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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有緣相會

    師妃暄耐心解釋的道:“在山海關出事前,一直和我聯絡的都是金環真,我與周老嘆從未碰面,我之所以能看破後來出現的周老嘆有問題,純粹是一種直覺,感到他口不對心。妃暄入城後,在暗裏追蹤他。今早子陵兄曾在東市遇到妃暄,就因為周老嘆正在子陵兄監視的那間羊皮店內與同黨碰頭。這個冒充的周老嘆,是個不可輕視的人。”

    徐子陵見她沒再步步進迫,反感失望,卻仍就着她的話題思索道:“假老嘆大有可能是真老嘆的孿生兄弟,而周老嘆夫婦因此對他沒有提防,致着他道兒。否則以他們兩夫妻的造詣,除非是五明子和五類魔全體出動,否則沒法把兩人一網成擒。”

    師妃暄訝道:“你見過真的周老嘆嗎?”

    徐子陵解釋一遍,師妃暄恍然道:“難怪你能騙倒他,因為他不曉得你曾見過真的周老嘆,這麼説他們已從周老嘆夫婦口中迫問出所有的事,包括曾否見過你們這瑣細的事情。”

    接着微笑道:“子陵兄有何妙計?”

    徐子陵道:“成敗的關鍵,在乎能否在今晚再見假老嘆前,尋得金環真夫婦被囚的地方。然後我們兵分兩路,一面去救人,另一方則全力出擊,務求一舉殲滅大明尊教的主力。”

    師妃暄瑤頭道:“寇仲的跟蹤是不會有結果的。今早假老嘆離開羊皮店後,大明尊教的人方才抵達,可知他們聯絡的方法根本不須直接碰頭。他們如此小心,怎會將寇仲帶往金環真夫婦被囚的地方去?”

    徐子陵長身而起,灑然笑道:“事在人為。小姐可否在這裏等候我們的消息,所有事交由我們去處理。”

    師妃暄微一錯愕,顯是想不到他忽然離開,説走就走,暗感此為徐子陵對她的反擊,秀眉輕蹙道:“你好像成竹在胸的樣子,妃暄真的不明白為何你那麼有把握。”

    徐子陵莫測高深的微笑道:“世事無常,誰敢説自己真有把握,小弟只是盡力而為吧!”

    説畢飄然而去。

    徐子陵回到四合院,寇仲正和術文説話,術文領命而去。寇仲生氣道:“我恨不得把假老嘆剖開來喂狼,他帶我在城內遊花園,差點把我累死,然後又回到他的狗窩去。”

    徐子陵早知如此,坐到温泉池旁,道:“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寇仲氣呼呼的在他旁坐下,怒道:“他奶奶的熊,有什麼好打算的,我決定大幹一場,假老嘆肯定已以他的手法向同黨送出消息,老子我就給他來個意料不到的,佈下天羅地網,將大明尊教的人一網成擒。再來個交換人質,以他孃的什麼五明子,五類魔交換文老嘆夫婦。哈!説起來仍是他們佔便宜,為公平起見,我們該殺剩兩個才去作交換。”

    徐子陵道:“你是要找古納台兄弟幫忙吧?”

    寇仲理直氣壯的道:“不找他們找誰,誰叫他們是我們的兄弟。你不同意嗎?”

    徐子陵笑道:“我比你更貪心,我要同時把他們殺個片甲不留,又救回金環真夫婦。”

    寇仲大感興趣,興奮道:“計將安出?”

    徐子陵道:“大明尊教為何要生擒金環真夫婦?”

    寇仲道:“當然是為邪帝舍利。”

    又道:“差點忘記告訴你,玉成並沒有在南門留下回應的暗記。”

    徐子陵見他臉色沉下去,道:“勿要這麼快下定論,他可能是分身乏術。”

    寇仲道:“最怕是今晚攻打莊園時,我們的人錯手把他幹掉。”

    徐子陵道:“你怎樣看杜興和許開山這對結拜兄弟。”

    寇仲並沒因徐子陵岔到別處去而有絲毫不耐煩,皺眉道:“聽你的口氣,似乎認為他們兩人該有些分別,對吧!”

    旋又點頭道:“我比較喜歡杜興,許開山則城府太深,會否他們並非狼狽為奸,而是杜興一直被許開山利用?”

    徐子陵道:“這是一個可能性,我想説的是大明尊教本無意去惹師妃暄這個勁敵。只因魚目混珠的把戲會我們湊巧看破,才將計就計的打出假老嘆這張牌。”

    寇仲道:“這麼説,許開山豈非就是大明尊教的人?我敢肯定他若非大尊就是原子,因他的才智武功絕不在列瑕之下。”

    徐子陵道:“許開山是否大明尊教的人,今晚自有分曉。”

    寇仲愕然道:“為何會有分曉?”

    徐子陵道:“道理很簡單,當晚在山海關燕山酒莊的大門外,我曾向許開山説出金環真和周老嘆的裝束樣貌,所以許開山該曉得我曾見過周老嘆。”

    寇仲拍腿道:“我明白哩!若假老嘆曉得此事,可肯定我們已看破他是冒充的。”

    對寇仲和徐子陵這種高手來説,只要看過一眼,立可把對方的相貌特徵、舉止神氣精確掌握,不會弄錯。除非像假嶽山般既有全無破綻的面具,又有令人疑幻疑真的換日大法,才可把祝玉妍等騙得貼貼服服。

    徐子陵道:“所以今晚很可能是我們將計就計,而對方卻計中有計。故此萬全之策,就是先把金環真夫婦救出,從他們身上了解大明尊教的實力,再集中我們所有的力量,向大明尊教施以雷霆萬鈞的致命一擊,菩薩肯定會對我們非常感激。”

    寇仲凝望他好片晌,訝道:“你很少對一件事這麼主動積極的,是否因為有仙子她老人家參與?”

    徐子陵沉聲道:“這是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要為志復他們三人找大明尊教的人償命。他們是因我們而死,不雪此恨,實難心安。回中土後,我們還要找闢塵、榮妖女和上官龍等人算賬。”

    寇仲雙目殺機大盛,道:“快説出找尋金環真夫婦的妙法。”

    徐子陵道:“此事必須央祝玉妍助我們。”

    寇仲恍然大悟,叫絕道:“縱使諸葛再世,孫武復生,也只能像你般的才智。我們立即去找祝玉妍。但怎樣找她呢?”

    徐子陵道:“由我去找她便成,你先去見越克蓬。然後到南門看玉成是否有回應,我們再在這裏集合,研究下—步的行動。”

    寇仲搖頭道:“趁有點時間,我該先到城外那莊園勘察形勢,假若根本就沒有村落更沒有莊園,我們可省點腳力,不用白走一趟。”

    徐子陵潛進祝玉妍留宿的客棧,來到東廂,在關上的窗門彈指三下。

    祝玉妍不論在中外武林,均屬沒有人敢惹的那個級數的高手,無論多麼自負的人,除非沒有別的選擇,否則不會觸怒她。縱使龍泉之主拜紫亭,明知這中原魔門第一大派的領袖在他的城內,仍要隻眼開隻眼閉、詐作不知道;又或登門拜見,攀攀交情。後一行動當然還要冒點吃閉門羹的風險。

    祝玉妍在房內的機會很大,因她必須施展能感應舍利的魔功,以探索石之軒的所在。

    果然祝玉妍的聲音傳出來道:“進來,房門是沒有上閂的。”

    徐子陵推門入房,祝玉妍盤膝坐在椅上,露出俏麗的玉容,正深深凝視着他,目光冰寒,像沒有絲毫正常人的感情。

    可是徐子陵卻曉得這無情的背後,實藴藏被長期壓抑着的豐富感情,她要和石之軒同歸於盡,亦是因愛成恨。

    徐子陵關上門,施禮後坐到她左旁隔幾尺的椅子去,尚未有機會道出來意,祝玉妍冷冷道:“你覺得涫兒如何?”

    徐子陵心中浮起涫涫赤足的倩影,鮮明清楚至暗吃一驚的程度,淡談道:“涫小姐的領導下,陰癸派將可得享盛名。”

    涫涫的厲害,沒有人比他和寇仲更清楚。

    祝玉妍點頭道:“和你交談確不用説廢話,為什麼來找我?”

    徐子陵道:“晚輩是專誠來請祝宗主出手對付大明尊教。”

    祝玉妍淡然道:“我要對付的只有一個石之軒,沒有空亦沒有心情去另生枝節。”

    徐子陵微笑道:“假若師妃暄在龍泉有什麼不測,而湊巧祝宗主又在同一地方,究竟會有什麼後果?”

    祝玉妍皺眉道:“大明尊教竟敢冒開罪梵清惠之險?對付她的徒兒。”

    徐子陵尚是首次聽人説出慈航靜齋之主梵清惠的名字,更曉得祝玉妍看到問題的嚴重性,因為無論她如何否認,由於她與大明尊教一向密切的關係,肯定難以置身事外。

    徐子陵把大明尊教利用假老嘆引師妃暄到龍泉來的事詳細道出。

    祝玉妍雙目厲芒大盛,冷哼道:“此事雖非衝着我而來,可是若師妃暄有什麼三長兩短,梵清惠肯定會出山大開殺戒。不過師妃暄豈是易與之輩,我仍犯不着為此另立強敵。”

    徐子陵訝道:“前輩難道看不破大明尊教不但要把爪伸進中原,還要取你們陰癸派的地位而代之嗎?否則哪敢插手到前輩和石之軒的事情去?現在我們一方人強馬壯,要多少人有多少人,甚至可利用這區最強大的勢力突利去重重打擊大明尊教或任何想幫助他們的人。如此良機祝宗主豈可失諸交臂。”

    祝玉妍輕嘆道:“有些事,外人是很難明白的。若我和你們合作,掉過頭來對付塞外的同道,陰癸派勢將難保魔門之首的地位。”

    接着輕輕道:“可是我並不反對你們去對付大明尊教。”

    徐子陵道:“晚輩怎敢陷前輩於不義,晚輩來前,早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祝宗主既可幫我們一個大忙,更沒有人會因此懷疑宗主正與我們合作。”

    祝玉妍“噗哧”嬌笑,白他千嬌百媚的一眼,俏臉冰雪溶解,大地春回,低罵道:“死小鬼,竟想到這麼刁鑽的招數,是否要人家扮鬼扮馬,詐作尋到石之軒的所在?”

    徐子陵看得兩眼發呆,眼前的祝玉妍只像是涫涫的姊妹,充滿小女兒的動人情態。

    祝玉妍不待他説話,回覆冷漠,平靜的道:“好吧!路線須精確設計。記着!你們須待他們把金環真或周老嘆押回囚禁處後,隔一天才可動手救人。還有個唯一的條件,是你們要把大明尊教的人殺得一個不留,肯答應嗎?”

    徐子陵想起段玉成,苦笑道:“我們儘量依宗主的意思辦吧!”

    寇仲探敵回城,已是日落西山的時分,順道往南門個轉,仍不見段玉成任何暗記,一顆心不由直沉下去。

    他們運鹽北上的四名手下中,以段玉成天份最高,人又得好看,故極得寇仲看重,若他背叛雙龍幫改投大明教,會令他很傷心。

    思索間,來到熱鬧的朱雀大街。由於四月—日的立國大典只餘數天,四方來賀,又或別有目的和趁熱鬧的人數不住添加,充滿大慶典來臨前的節日氣氛,其興旺之況可以想見。

    現在離開假老嘆的約會尚有三個時辰,時間尚早,寇仲暗付應否先去和越克蓬打個招呼,突然上方有人大喝下來道:“少帥別來無恙!”

    寇仲愕然望去,只見一座兩層高磚木建築物的二樓露台上,兩人正圍桌對飲,俯覽熱鬧的長街,好不自由寫意,正是北馬幫大龍頭許開山和“霸王”杜興。

    寇仲順眼一掃,發覺其下原來是所頗具規模的騾馬行,哈哈一笑,就那麼拔身而起,落往露台,安然坐下。

    許開山為他擺放酒杯,杜興則欣然為他斟酒,態度親切。

    杜興哈哈笑道:“少帥果然名不虛傳,赫連堡、奔狼原兩役,令少帥的大名傳遍大草原每個角落。今天我們剛入城,又聽到少帥在花林販賣呼延金那小子的戰馬的消息,哈哈!”

    許開山問道:“為何不見鋒寒兄和子陵兄?”

    寇仲舉杯道:“我們各忙各的,來!大家喝一杯。”

    三人轟然對飲,氣氛熱烈,不知情者會以為他們是肝膽相照的知交好友。

    杜興抹去沾在鬚髯角的酒漬,道:“少帥似乎追失了狼盜,對嗎?”

    寇仲微笑道:“我們非是追失狼盜,只是因為事情的複雜,遠過於我們原先的估計,怕欲速不達,故讓崔望多呼吸兩口氣。”

    杜興又為他斟滿一杯,豎起拇指表示讚賞道:“他奶奶的熊,我杜興最佩服的就是像少帥這種真正的英雄好漢,面對千軍萬馬一無所懼,以前小弟有什麼開罪之處,就以這杯酒作賠罪。她奶奶的!待會讓我杜興帶少帥到這裏最著名的京龍酒館趁熱鬧,那處專賣各方名酒,更是漂亮姐兒聚集的地方,沒到過京龍,就像沒有到過龍泉。”

    寇仲動容道:“竟有這麼一個好處所,定要見識見識,不過今晚不行。”

    許開山道:“那麼明晚如何?但必須請鋒寒兄和子陵兄一起去趁熱鬧,大家兄弟鬧—晚酒,還有什麼事能比這更痛快的。”

    寇仲道:“明晚該沒有問題,我見過拜紫亭那傢伙後,就來這裏找兩位。”

    杜興舉杯喝道:“飲!”

    三人又盡一杯。

    寇仲直到此刻仍分不清楚兩人是友是敵,按着酒杯阻止杜興斟酒,笑道:“第三杯留待明晚喝罷。”

    許開山欣然道:“少帥有什麼須我們兄弟幫手的地方,儘管吩咐下來,包保做得妥妥貼貼。小弟在這裏還不怎樣,杜大哥卻是無人不給足他面子的,辦起事來非常方便。”

    寇仲裝出對杜興刮目相看的模樣,道:“杜霸王與馬吉交情如何?”

    杜興不屑的道:“我杜興雖然出身幫會,現在更是北霸幫的龍頭,但做的是正行生意,有時朋友有命,不得不與馬賊或接贓的打打交道,心內卻最看不起這些沒有志氣的人。要在江湖上得人敬重,絕不能幹這些偷雞摸狗,傷天害理的勾當。”

    寇仲笑道:“那就成哩!我再不用對馬吉客氣。咦!”

    目光投往人頭湧湧,車馬爭道的大街。

    兩人依他目光望去,一所專賣樂器的店鋪外,站着十多名突厥武士,人人精神抖擻,其中一人特別長得軒昂英偉,氣度過人,腰佩長刀,儼如鶴立雞羣。

    杜興和許開山仍在猜那人是誰時,寇仲拔身而起,投往朱雀大街。

    那青年突厥高手眼神立即像箭般往寇仲射去。

    寇仲足踏實地,掀開外袍,露出名震中外的井中月、哈哈笑道:“這是否有緣千里能相會?竟能在此與可兄續長安的未了之緣。”

    途人紛紛避往兩旁,形勢大亂。

    可達志伸手攔着一眾手下,踏前一步,手握刀把,豪氣干雲的長笑道:“少帥既然這麼好興致,可某人自是樂於奉陪。”

    街上的人此刻全避往兩旁行人道去,擠得插針不入。車馬停塞下,兩人間可容十二匹馬並馳的空廣大街,此時再無任何障礙。

    街上雖有巡兵,可是兩人一是突厥頡利大汗寵愛的年青高手,一是名懾天下的少帥寇仲,突利的兄弟,誰敢幹涉阻止。

    “鏘”!

    兩人同時拔出寶刀,大戰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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