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哄哄鬧成一團,文昕的手機偏湊熱鬧地響起來,她只好堵住一邊耳朵接電話:“怎麼了?”
“剛剛潘勝茵承認懷孕三個月,證實月前已經和未婚夫在拉斯維加斯註冊結婚。”
“為什麼事先我們沒有收到消息?”
“沒有人事先收到消息……她的經紀人剛剛在勝茵官網上宣佈的……”
“但現在娛記就等在酒店大堂,誰通知了他們?”
Vickie的聲音低下去:“我馬上去查……”
收線之後文昕才覺得自己剛剛的語氣有點太生硬,不過費峻瑋在些微的錯愕之後,旋即將娛記敷衍得很好,文昕站在旁邊聽他兜圈子打太極,一句實在話也沒有説,心裏不由得踏實不少。這時候江導的助手匆匆從電梯裏出來,老遠就向他們舉手示意。文昕趁機拉着費峻瑋走進電梯:“謝謝大家,我們約了朋友,已經遲到了,不好意思!”
汪海早就已經到了,正在和江導説話。文昕只見過江導幾次,雖然他一頭濃密的頭髮又灰白了許多,但豪爽依然,站起來笑着打招呼:“小費!”拍了拍他的背,又和文昕打招呼,“聽説下面全是記者?”
“對,有些娛記過來在大堂。”
“小潘的經紀人半夜給我打電話,説小潘要休息一段時間。”江導輕描淡寫地説,“看來咱們得換女主角了。”
文昕看了一眼費峻瑋,笑着説:“那江導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上午我和時川通過電話,方定奇應該有檔期。”
文昕心裏沉了沉,江導卻彷彿很滿意似的:“我和定奇還是四年前合作過,那時候拿過一尊金獎,我想如果再合作,大家必定可以發掘新的靈感。”
文昕只能笑笑,國內一線女星一個巴掌數得過來,圈子太小,江導讓方定奇來救場大約是不得已,畢竟他要顧慮投資、票房、陣容、成本等等一系列錯綜複雜的關係和因素。文昕一邊和江導講話,一邊顧忌還有個汪海,百忙中還瞥了費峻瑋一眼,用目光示意他少安毋躁。好在在外人面前費峻瑋從來沉得住氣,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裏,聽導演和她説話。
“定奇的戲好,票房也沒有問題,就是……”江導笑笑,“明人面前不説暗話,你們也明白,她的片酬比小費高一點點,我希望你們不要介意這些,畢竟片子最重要。”
文昕只是很委婉地答:“這些我們都明白,不過陣容臨時做出這樣的調整,我們希望在其他方面能有所彌補。”
“小費已經是第一男主角,你們也看過劇本,這個角色非常出彩,到時候反饋一定好。”江導笑着説,“你也別太精刮,老話説得好,吃虧就是佔便宜。這樣吧,我重新考慮一下汪海的戲份,怎麼樣?”
文昕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提議,下意識兀自含糊。汪海已經捧着杯子站起來,説:“太謝謝江導了,這杯我幹了,您隨意!”
文昕幾乎沒有被氣死,可是當着一桌子的人,又不好再説什麼,大家泛泛地講了些場面上的話。這頓飯其實吃得草草,因為江導非常忙,還要趕着去見製片人,於是很快就吃完散場。
江導先下樓,大堂裏的娛記都追着他去了。文昕帶着費峻瑋乘機脱身,直接搭電梯下到地下車庫。費峻瑋腿長步子快,一個人在前面大步流星,文昕跟在後頭只差沒有一路小跑,到了車邊都微微喘息:“小費!”
“我不想拍了。”
“這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你叫汪海去好了!”
“費峻瑋,”文昕出奇地鎮定下來,“這不是你鬧彆扭的時候。”
費峻瑋狠狠地看了她一眼,轉身上車,“嘭”一聲關上車門,直接對司機説:“開車!”
司機倒不敢説什麼,只是看着她。
文昕只覺得剎那間疲倦極了,像是累到了極點。
她對司機説:“先送小費回去。”
費峻瑋的車剛剛走,她就接到汪海的電話,他有點不安地問她:“今天我是不是錯了?”
文昕淡淡地道:“你説呢?”
“我真沒存別的心思,就覺得江導説了那麼句話,我不表態似乎不好……”
“現在我是你的經紀人,會為你爭取最大化的利益。”
汪海有點訕訕的:“文昕,對不起……”
“我希望你以後再也不要對我説對不起。”文昕忍不住嘆了口氣,“還有,在開機之前,我不希望你對媒體透半點風聲,能做到嗎?”
汪海一迭聲地答應。文昕卻又補上一句:“你知道江導最討厭演員亂炒作,所以你要是管不住自己,到時候江導不肯用你,我就是神仙也幫不了你。”
汪海只差沒要賭咒,連聲調都變了:“文昕!你到底要我怎麼説才肯相信我?我保證不在外面亂説還不行嗎?”
文昕略略放心,料自己嚇他這麼一嚇,多少能讓他拘束幾分,於是説:“不是我不信你,我就是多囑咐你幾句,擔心你一時忘了,對媒體説漏嘴。”
安撫好了汪海,想到費峻瑋仍舊覺得頭痛。本來公司和新辰國際簡直稱得上九重恩怨,當初Marilyn還在的時候就鬥得水深火熱。尤其新辰國際幕後老闆時川的行事風格,素來是唯利是圖、不擇手段,業內提到新辰國際,人人都是一種複雜的心態。
下午開會文昕將這件事提出來討論,有人反對有人贊成,反對方的主要意見是:“新辰跟我們不一樣,他們炒作無下限,什麼招數都可能使出來,跟他們搭檔會有種種意想不到的風險。”
持贊成意見的人則説:“只是合作一部電影而已,江導的戲一定有票房保證,這次又是商業大片,掙明掙利,沒有理由不拍。”
最後文昕下定決心:“拍肯定要拍,搭檔是方定奇,我們並不吃虧。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從今天起還是要時時刻刻小心,提防新辰國際尋釁做文章。”
話雖這麼説,到底是放心不下,因為本來費峻瑋就在鬧彆扭,再加上那天汪海攪局,文昕十分擔心,查過他晚上沒有通告,就直接打了個車過去。
手機響了半天他才接,她問:“你在家嗎?”
他“嗯”了一聲算作回答,她説:“我就在你家樓下。”
他很意外似的,過了片刻才説:“你要上來?”
她似乎敏感地覺察到什麼,改口説:“不是,我只是路過,看看你到家沒有。”
“哦……上來坐坐?”
“不,我還約了朋友。”她停了一會兒,“就這樣吧,Bye-bye。”
“Bye-bye。”
她手裏還拎着大包的東西,這附近又不好打車,剛剛走出去不遠,忽然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