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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也樂得清閒。
整條樓梯沒有其他的人,偶爾別的班級的男生提着水桶掃帚一邊説着“抱歉”一邊跑過去。
易遙拿着長掃把,刷刷地掃過每一級台階。
塵埃揚起來幾乎有人那麼高。於是易遙轉回教室拿了些水出來灑上。
其他的人大部分做完自己的區域就回家去了,學校裏剩下的人越來越少。到最後,掃把摩擦地面的刷刷聲竟然在校園裏形成回聲。開始只是一點點,後來慢慢變清楚。
一下一下。刷刷地。迴盪在人漸漸變少的校園裏。
易遙直起身來,從走廊高大的窗户朝外面望出去。天邊是燦爛的雲霞,冬天裏難得的絢麗。似乎蒼白的冬天已經過去了。易遙在嘴角掛了個淺淺的温暖的笑。
以前覺得孤單或者寂寞這樣的詞語,總是和悲傷牽連在一起。但其實,就像是現在這樣一個安靜的下午,校園裏只剩下三三兩兩的學生,夕陽模糊的光線像水一樣在每一寸地面與牆壁上抹來抹去。塗抹出毛茸茸的厚實感,削弱了大半冬天裏的寒冷和鋒利。
空曠的孤單,或者荒涼的寂寞,這樣的詞語,其實比起喧鬧的人羣以及各種各樣的嘴臉來説,還是要温暖很多的吧。
等到差不多要掃完最後一層的時候,易遙草突然想起齊銘,於是摸出手機,想給他發個消息,告訴他不用等自己,先回家好了。等翻開屏幕的時候,才發現齊銘的一條未讀消息。
“老師叫我去有事情,我今天不等你回家了。你先走。”
易遙合上屏幕的時候,一個男生站到自己面前,隔着一米的位置,朝自己遞過來一張一百塊的紙幣。
“吶,給。”
光線下男生的臉是完全的陌生。
易遙抓緊着掃把,面對着他,沒有説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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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從走廊的窗户照耀進來,在樓梯裏來回折射着,慢慢地化成柔軟的液態,累積在易遙越來越紅的眼眶裏。
易遙的手指越抓越緊。
“你什麼意思?”易遙抓着掃把,站在他面前。
“沒什麼……他們説可以給你錢……”男生低着頭,伸出來的手僵硬地停留在空氣裏。白色襯衣從校服袖口裏露出來,特別乾淨,沒有任何髒的地方。
“你什麼意思?”易遙把眼睛用力得睜大。不想眨眼,不想眨眼後流出刺痛的淚來。
“他們説給你錢,就可以和你……”男生低下頭,沒有説話。
“是睡覺麼?”易遙抬起頭問他。
男生沒有説話。沒搖頭也沒點頭。
“誰告訴你的?”易遙深吸進一口氣,語氣變得輕鬆了很多。
男生略微抬起頭。光線照出他半個側臉。他嘴唇用力地閉着,搖了搖頭。
“沒事,你告訴我啊,”易遙伸出手接過他的一百塊,“我和她們説好的,誰介紹來的我給誰五十。”
男生抬起頭,詫異的表情投射到易遙的視線裏。
有些花朵在冬天的寒氣裏會變成枯萎的粉末。
人們會親眼目睹到這樣的一個看似緩慢卻又無限迅疾的過程。從最初美好的花香和鮮豔,到然後變成枯萎的零落花瓣,再到最後化成被人踐踏的粉塵。
人們會忘記曾經的美好,然後毫不心疼地從當初那些在風裏盛放過的鮮豔上,踐踏而過。
——是你的好朋友唐小米説的,她説你其實很可憐的。我本來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