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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出弄堂之後,易遙輕輕地説:“我吃過藥了。你也不用整天逼問我怎麼辦了。”
“吃了什麼?”齊銘並沒有很明白。
“我説我吃過藥了,”易遙把聲音提高了些,“墮胎的,藥。”
身後並沒有傳來回答,只是耳朵裏傳來的清晰的剎車的聲音,以及小手臂突然被鐵鉗夾住般的疼痛感。
易遙好不容易把單車穩住沒有連人帶車翻下來,回過頭有點生氣地望向齊銘,“你瘋啦?!”易遙甩了甩手,“你放開我!”
“你才瘋了!”齊銘抓着易遙的手陡然加大了力量,指關節繃出駭人的白色。齊銘咬着牙,情緒激動,可是聲音壓得很低,“你知不知道藥流很容易就大出血,搞不好你會死你知道嗎?你搞什麼!”
“你放開我!”易遙提高聲音吼道,“你懂個屁!”
“你才懂個屁!我上網查過了!”齊銘壓低聲音吼回去,兩條濃黑的眉毛迅速在眉心皺出明顯的陰影,狹長的眼睛變得通紅。
易遙停止了掙扎,任由齊銘抓着自己的手。
時間像是有着柔軟肉墊的獅子般腳步輕盈,從兩人身邊緩慢而過。易遙甚至恍惚地聽到了秒針滴答的聲音。只剩下手臂上傳來疼痛的感覺,在齊銘越來越大的力氣裏,變得愈發清晰起來。齊銘的眼睛濕潤得像是要淌下水來,他哆嗦地動了動嘴唇,卻沒有再説出話來。
107
紅綠燈像背景一樣在兩人的頭頂上換來換去,身邊的車流人流像是嘈雜的河流。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
易遙慢慢地從齊銘的手裏抽回自己的手臂。
她揉了揉被抓出來的紅色痕跡,低下頭輕輕地説:“那你説,我還有別的辦法嗎?”
説完她轉身跨上車,然後慢慢地消失在紛亂而嘈雜的滾滾人海里。
齊銘趴在自行車上,用力彎下了嘴角。
地面上啪啪地掉下幾滴水跡,在柏油馬路上滲透開來。
口袋裏的手機突兀地響起來,齊銘掏出手機,看見電話是顧森湘打的。
齊銘接起電話,説了聲“喂”之後,就小聲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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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教室之後易遙就明顯感覺到一種不同往日的興奮的味道瀰漫在周圍的空氣裏。直到自己打開筆袋是看到昨天記下的便條,上面寫着下午的科技館之行。
原來只需上上午的課,整個下午的課都被參觀科技館的活動代替。易遙看着自己裝滿全天課本的沉甸甸的書包嘆了口氣。
剛坐下來,就看到唐小米走進教室。易遙隨便看了看,就看到了她在校服外套下的另外一件外套,校服裙子下面的另外一條裙子。
沒必要為了一個科技館的活動而費盡心機吧。易遙扯着嘴角不屑地笑了笑,低頭準備第一節課的課本。
課間操的時候易遙請了假,跑去廁所檢查了一下身體。發現也沒有什麼感覺。沒有出現血也沒有出現劇痛。
易遙從廁所隔間出來,站在洗手池面前,她看着鏡子裏面的自己,皮膚簡直好得不像話。
回到教師坐了會兒,空曠的教室只有易遙一個人。易遙想着早上吃下的藥片到現在卻沒有任何反應,甚至有點懷疑是否有用。那麼一丁點大小的藥片居然就可以弄死一個胎兒,易遙想着也覺得似乎並不是完全靠得住。
從窗户望出去,可以看見滿滿一個操場的人,僵硬而整齊劃一地朝着天空揮舞着胳膊。易遙覺得有點肚子餓了,於是起身下樓去學校的小買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