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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當我沒有做過菜給你吃,從今以後,你不是我的最佳男主角!”她氣得淚花亂轉,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侮辱。“當我戴着你的時候,你心裏在想些什麼?帶我去香港旅遊,是不是也覺得要我很好玩?”

    “這是兩碼子事……”

    “是同一件事。”她拒絕用他的邏輯思考,她只想用自己的角度詮釋這整個事件。“你想要過一般的生活,你想遠離該死的‘御品樓’,那都隨便你,但是,不要把我拉進你的‘嘗試’裏!”

    她抓着塑膠袋,提起皮包,用力撞開他的肩膀。

    “告辭,我要回去了!”她颳着龍捲風,往門口衝去。“我警告你,不準再來找我,不然我咬都咬死你!”

    丟下恫嚇,她飛快地跑了出去。

    @*@

    一個星期後,周克輔在暗巷裏遇襲。

    幾個歹徒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他身後,先敲昏他,然後將他身上的財物洗劫一空。

    重要的是,他們離去前,用球棒重重地打了他幾記——在他的右臂上。

    臭男人、壞男人、笨蛋男人、傻瓜男人、呆頭鵝男人……

    乃菱抱着公事夾,邊走在公司的走廊上,邊在心裏一聲一句地臭罵着。

    最近情海生波,連帶也使諸事不順。大概是她一臉衰相,幾個打字小妹都請她自己來,於是她一貿幹部六點從十

    “小郎君”也不見在辦公大樓裏晃來晃去。

    可惡,只要她一不全神專注在正事上,她就會想起小郎君。

    他真的是欠扁又欠接?真的給她來個不見蹤影!以往叫他這樣這樣、那樣那樣,他怎麼不像這次這麼聽話!

    去他的“‘御品樓’第九代傳人”,要是敢被她碰到,她就跟他沒完沒了,她踏進影印定,準備要印些表單,就聽到附屬在影印室裏的耗材室,傳出七嘴八舌的討論。

    唉,又是那些長舌婦!

    她只顧着把表單放進影印機,設定各種按鈕,倒是沒有多想這些向來都在茶水間裏閒磕牙的女人,怎麼跑到耗材室來了!

    “唉,他們分了耶!”八卦大會開始!

    “他們?誰呀?”

    “還有誰?不就博乃菱銀周克輔嗎!”

    又是她的八卦,這羣人是閒着沒事幹嗎?乃菱一肚子火沒處發,正想推門進去罵罵人,轉念一想,又硬生生地頓任。

    自從她警告小郎君,不許再來找她之後,所有有關他的音訊全部消失,就連笑笑也不再提起他的消息。她自己拉不下面子先去找他,更拉不下臉來問候他的近況,或許這些人説着説着,會透露出他的消息也説不定。

    “嘆,你的消息怎麼那麼靈通啊?”

    “誰叫我跟周克輔在同一個辦公室工作?告訴你們,他已經好幾天沒來過公司啦!”

    “請假了”

    “請假?倒不如説是‘無故曠職’。今天老總就下令,要警衞收拾他的私人物品,看來是要將他革職了!”

    乃菱五指一絞。

    怪不得這些天,她連在辦公大樓、電梯、走廊、甚至是笑笑的“馬上辦中心”,都不曾巧遇過他,原來他已經好幾天沒到“風雲”來。

    想到他的父親期許他回美國接下“御品樓”的擔子,她心裏就一陣茫亂。

    他“無故曠職”,難道是因為……要回美國去了嗎?

    就算是這樣,他也鐵了心要聽從她的話,不來見她一面嗎?

    這個想法讓她難受極了,乃菱七手八腳地收好影印資料,抓起公事夾,往老總辦公室衝去,渾然不覺她才剛踏出影印室,就有一票長舌婦跟出來,站在門口竊笑。

    ③*③

    “老總,傅小姐剛剛往您那樓飄去了。”

    “收到。”

    按掉通話鍵,霍晉風收起萬寶隆鋼筆,合上卷宗夾一牛皮座椅上往後一旋。位在十八樓,擁有整大片觀景窗,這裏有很好的風景,他好整以暇地閒坐。

    説他正在等待某單又急跳又響亮的腳步聲,並不為過。幸好那個女人向來沒耐心,他並沒有等待太久,就聽到辦公室門外,傳來了秘書驚慌的阻止。

    “傅小姐,總經理正在忙——”

    “走開,我有事問他。”

    “你不能就這樣進去——”

    “不然我要怎麼進去?是飛進去還是滾進去呢?”咬牙切齒。“閃開!”

    對開式橡木門砰地一聲被推開,門後出現了乃菱那張俏豔的臉龐。

    她先是定格在門口三秒,雷達似的眼神掃射過整個室內,然後在左手邊的儲物櫃上,發現一隻紙箱,紙箱上,露出一截很眼熟的幸運筆羽毛。

    那是她之前送給小郎君的禮物!

    “別客氣,儘管把這裏當做是自己的地盤。”霍晉風轉過牛皮椅,笑着調侃她。

    乃菱才沒那困工夫,陪他耍嘴皮子。

    “小郎君的東西為什麼會在這裏?”她衝過去,打開紙箱,裏頭的確全是他的東西沒錯。

    “因為他‘無故曠職’,所以我決定開除他了!”他半開玩笑。

    “別打那套官腔,我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她捺着性子再問一遍。“他的東西為什麼會在這裏?”

    霍晉風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眼底有秘密。

    “因為他‘沒辦法’來上班了。”語氣特別加重在那三個字。

    她一聽就知道情況不對勁。“怎麼回事?”

    “這個嘛……”他一臉“我也不好多説什麼”的表情。

    “快點説!”乃菱祭出鐵腕政策,兇巴巴地恫嚇。

    “不然,我會阻止笑笑嫁給你!”在笑笑出閣之前,這個恫嚇百分之百有效!

    霍晉風縮了縮。這種懲罰果然嚴重!

    他的神情變得嚴肅。“他受傷了。”

    “受傷?”她呆了三秒。“為什麼時候的事?怎麼受傷的?嚴不嚴重?為什麼我都不知道?”

    她心鼓驟然擂起,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就像連珠炮,不停地跳出嘴巴。

    “是的,他受傷了。大約是前幾天的事。在暗巷裏受到不明人士的攻擊。嚴重得不得了。”霍晉風逐一回答,看到她的臉色訝然慘白。“至於你不知情,是因為沒有人把消息告訴你;沒有人把消息告訴你,是因為你曾經撂下狠話,叫小郎君不可以去找你。”

    去他的!都到什麼時候了,他竟然還把那天的氣話當真?

    乃菱拋下紙箱,衝到他桌前,兩掌一拍。“他在哪裏?”

    “他的公寓。”

    “醫生沒叫他留院觀察嗎?”

    “他不肯。”

    “為什麼不肯?他欠揍是不是?”玉手絞着裙面,她努力控制想揍人的慾望。

    “他説,還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有什麼事比養傷更重要?”肯定不會是“來見她”,因為她連他的鬼影子也沒瞧見!

    可惡,她好像吃醋了,心底好酸好酸!

    “我怎麼知道?”霍資風兩手一攤。

    乃菱想了想,突然快步走到儲物櫃前,抱起那個大紙箱。

    “等等,你想做什麼?”他的表情好“驚訝”,完全看不出是事先預謀。

    “我要把這些東西送到他的公寓去。”

    “唉,不要勉強自己了!你不是説過不想再見到他嗎?”霍晉風向來消息靈通,早就知道他們之間的僵局。“來,放下放下,等下班後,我再送過去吧!”他走上前去,擋住她的去路,伸手想要接過紙箱。

    “讓開!”乃菱狠狠瞪着他。

    霍晉風還想多惹她一下。“他是我的朋友,我有義務……”

    “去你的朋友!”狠狠踹一腳!“我是他的女朋友耶!女朋友比朋友重要一百倍,你敢跟我搶?”

    她火速地道出門外,在把橡木們踢上之前,再度撂下話來。

    “對了,我懶得填假單了,口頭向你報備一聲,我今天下午請假!”

    ③*③

    一顆切切懸念的心,差點被焦慮燒得體無完膚。

    霍晉風説他受傷很嚴重,説他不肯住院,説他去忙比“養傷”、“見她”更重要的事!她急得一顆心就快瘋狂。她原本就沒什麼耐性,現在心裏又牽掛連連,更是忍不住把腳丫子直踩在油門上,一路狂馳。

    從車窗灌進來的風,將她的捲髮吹得飛揚,正如她紛亂的思緒。

    可惡,竟然沒有人告訴她,他受傷了!

    可惡,竟然連他都不肯掛個電話來!

    只要他肯先放低姿態,讓她保住面子,她就不會對他不理不睬、不聞不問……

    算了,不想了!她用力地撥開發發

    到了目的地,她第一時間跳下車連那個抬來的大紙箱都忘了。

    手中握着小郎君給她的備用鑰匙,努力將它插入鎖孔。喀達一門開了!

    “小郎君!”她衝過去。

    糟糕,情況好像不太對!

    手中握着小郎君給她的備用鑰匙,她雙手抖顫她爆咳了好幾聲,感覺呼吸頓時變得困難。怎麼回事?怎麼到處都是煙?帶着熱氣、哈辣、催人慾淚的……油煙?

    “咳咳!”她掩住口鼻,只差沒有匍匐前進。

    終於,她在開放式廚房外,看到他忙碌的影子。

    “你在做什麼?”她大步走過去。“都受傷了,為什麼不好好休息?”

    她定睛一看,發現廚房的料理台上,堆着許多食材。

    “乃菱,你來了!”他回過頭,一臉神采奕奕的表情。

    “為什麼這麼多辣呼呼的煙!”她小心抹去眼角被逼出來的淚水。

    “我在做川菜,必須先爆香辣椒、花椒、姜與蒜。”説着,他轉回爐台前,笨拙地揮動鏟子。

    咦?笨拙?他不是“御品樓”的第九代傳人嗎?

    她這才注意到,他的右臂密密麻麻地緩上了繃帶。

    那他還敢——還敢動鍋動鏟?

    “你的手……”她跟上去,眼巴巴地直瞅着他的右臂看。

    “沒事。”嘩地一聲,他灑下食材,濃濃的哈煙立刻消失一大半。

    他揮動鍋鏟,辛苦地拌勻所有作料,沒有受傷的左手握着鍋柄,

    不住地將作料往上翻炒,控制火候,使每一點都受熱均勻。

    乃菱不管他秀哪門子的功夫,她只關心他的右手。

    “包得這麼厚,還説沒事?快點把火熄了,別再亂來了!”

    “不行,我想知道,我到底還能不能掌廚?”周克輔很堅定。

    當他遭受襲擊,被打倒在地的那瞬間,他所想到的第一件事,就

    是他還能不能重回廚房,站在爐台前面,發揮他的專長。

    於是,當他甦醒過來,去看過醫生之後,他立刻前往魚市、肉市、果萊市場,買下最新鮮、最頂級的食材,回到公寓裏——試煉自己。

    他一邊發揮廚藝,一邊思考。

    沒錯,他是很討厭目前“御品樓”的氣氛與調性,但是……這並不表示他也該憎惡烹任。

    事實上,他喜歡在爐火前面專注於每一道細憬。但燉、快炒、醬場的菜式。

    他想通了!從小,他就接受嚴格的訓練,如果不是當具被烹好這門藝術與技藝所吸引,他不可能會在辛苦的磨練中,熬了那麼久。

    同樣的道理,如果他不是熱愛美食,他不會對那些只想用罕見、殘忍料理來炫耀自身能力的人深深唾棄,感到無法忍耐。多簡單的道理!但他卻直到手受了傷,萬般焦慮自己無法重新掌廚的情況之下,才明白這一點!

    他忙於大火快炒,在空檔片刻,隨手抓起一雙筷子、一個碗,塞給乃菱。

    “吃!”

    乃菱愣愣地接下碗筷,發現他與平時有些不同了。雖然他身上帶着傷,但是神情與過去都不一樣,

    他沒有絲毫痛楚,反而十分享受此時工作的樂趣。

    懵懵懂懂,她好像瞭解了什麼——

    “坐下來動筷子!”周克輔強制性地押她坐下。

    她只好乖乖入座,開始動筷子,慢慢地嚼着眼前的佳餚。

    他料理的速度飛快,極富節奏感,看似十樣火樣的料理同時在烹調,但他又能精準地掌握時間,將一盤又一盤恰到好處的美食端上桌。

    “咕嚕肉!”

    “冬菇燴烏參!”

    “三鮮燴魚羹!”

    “龍井蝦仁!”

    “叫化雞!”

    “宮保雞丁!”

    “佛跳牆”

    “糖醋櫻桃肉!”

    隨着他朗聲一念,佳餚一道一道被端上來。只見周克輔像置身在樂高積木堆裏的頑童,不斷取用各種食材做出美味的料理,雖然右手不方便,但他的表情卻意氣昂揚。

    不知過了多久,餐桌上、流理台、料理台、客廳茶几全都擺滿了熱騰騰的榮餚,他才終於住手。

    這時!他已經是一頭一臉的汗。

    “好吃嗎?”他滿懷期待地看着她。

    乃菱愣住。

    他的表情、他的神態,都像極了笑笑訂婚那天,他在那半獨立式廚房裏“罵人”之後的模樣。對,他哪裏是去“罵人”?他是領着那些廚房學徒,一展廚藝才對!

    她頓時想通了!

    “乃菱!”他靠過來,內心處於興奮狀態。“我已經想通了,如果現實環境太惡劣,令人無法苟同,那就必須動手改變它!”而不是包袱軟軟,一走了之。

    乃菱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你打等回去繼承‘御品樓’?”

    “不一定,我必須先跟我爹討論過,確保‘御品樓’的營運方針能夠改變,否則,自立門户也沒什麼不好。”他看着她吃得油亮油亮的櫻桃小嘴,滿心愉悦。“果然,烹任還是得做給自己喜歡的人吃一才有意義。”

    “很高興你終於想通了。”乃菱澀澀地回答,拍了一張面紙,按了按唇角。

    他的問題是解決了,但他們之間的呢?

    看他興高采烈的模樣,想也知道,他根本沒有仔細想過他們之間的問題。這個男人,滿腦子都在為他的右手依然健全感到高興,滿腦子都在為他的烹調大業得以延續感到歡喜,哪裏還會想到她的心情?

    算了!由他去吧!

    “謝謝你的招待。”她站起來,欠欠身,往外走去。

    “咦?你要回去了?”他的眼神顯示他猶自陶醉在喜悦當中,連她心裏萬分之一的情緒電波都沒有接收到。

    “既然你這麼瞭解你想要什麼,那我就只有祝福你了。”她正想找尋隨身包包的蹤影,才發現自己剛剛又慌又急,只抓了鑰匙就跑上來。

    一陣淚意在她的眼中氾濫。

    可惡!她是這麼、這麼的擔心他,他卻滿腦子都想着要“重出江湖”?雖然上次已經泄過憤了,但是她實在好想、好想再……

    砰!她轉過身,一記粉拳第N度捶進他的肚子裏。

    “以後別再讓我看見你,這次我説真的!”她別過臉,隱藏自己被徹底漠視的淚花,惡狠狠地咆哮。

    “不然我咬都咬死你!”

    ③*③

    “什麼?你搞砸了?”

    拔尖的女高音在閣樓裏響起,笑笑抓着話筒不敢置信地尖叫。

    她剛回到家裏,就聽到房裏的私人電話發出鈴響,連忙跑進來接聽,卻聽到這等會讓人氣到禿頭的消息!

    “你是怎麼搞頤的?霍晉風都幫你製造了大好機會了耶!”她惋惜地嚷嚷。

    早知道表姐這個人,面子比天大,要她主動去找小郎君,那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他跟霍晉風才想出曲曲折折的方式,讓表姐直奔他家。

    沒想到……唉!

    線路那端,傳來周克輔愧疚又煩躁的嗓音。

    “我只是一心高興着,我的右臂無恙,起碼不像醫生説的那麼嚴重,所以我下廚燒了一堆菜,那裏知道她吃飽喝足之後就賞我一拳,溜得不見人影。”

    “那就是還在生你的氣啊!”笑笑往額上一拍。

    “你當時不會追出去嗎?”

    他的聲音有點委屈。

    “乃菱警告過我兩次,不準再出現在她面前,否則她咬都咬死我!”

    笑笑嘆氣嘆得更大聲了。

    “先生,你都不看言情小説、文藝電影的媽?女人叫你‘滾蛋’,就是要你牢牢跟在她身邊、把她緊緊抱住的意思,等她氣消了,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是嗎?”好吧,算他不瞭解女人的邏輯。

    “再説,你傷了表姐的心,就算她要把你打扁,你也應該由着她才對啊!”這句話,她是本着姐妹情誼所發的不平之鳴。

    周克輔悶悶的。“問題是,我不知道到底是她比較傷心,還是我比較傷心。”

    “怎麼説?”

    嘰哩咕唱、哇啦哇啦,他嘴巴一開,把苦水通通吐出來。

    笑笑靜靜聽着,不時應“嗯”、“嗯”、“嗯”地回“的確,我也覺得這個部分有點奇怪。”她猛一彈指,爽快地道。“好吧,就當做是我的‘馬上辦中心’給好朋友的特別服務,我找機會幫你問個仔細。”

    ③**

    音響喇叭在客廳裏亂鳴着不成調的音樂,笑笑提着一個禮盒,輕巧下樓。

    “表姐,你有空嗎?”

    看着乃菱手抓遙控器,七、八十個頻道一路轉過來又轉過去,她就知道,表姐心情不好。

    “幹嗎?”懶洋洋地應。

    “我今天去逛百貨公司,正好法國勃良地葡萄酒在特價促銷,我買了兩瓶,想問你要不要一起品嚐?”

    “幄,好,拿來呀。”繼續懶洋洋。

    笑笑拿出兩隻高腳杯,脱下外衣,將它掛在離乃菱近一點的椅背上,偷偷地按下手機通話鍵,然後用開瓶器拔出紅酒的軟木塞。

    電視頻道持續地從第一台轉到第八十台,再像坐雲霄飛車般地奔回第一台。

    笑笑嘟嚷。“如果電視不好看的話,就關掉嘛!我們來聊天!”

    “聊什麼?”乃菱關掉電視,趴在沙發上,呈現趴趴熊的姿態。她早已沐浴過了,身上穿着厚相連身睡衣,還特地用了舒緩情緒的身體乳液,整個人間起來香噴噴的,可是心情卻沒有變得比較偷快。

    “WOMEN’sTalk!”笑笑斟酒,將其中一杯交給她,酒瓶就放在她面前。

    乃菱輕輕搖晃酒杯,讓瑩紅色的酒液在杯裏打轉,深深吸嗅香氣。

    “我來準備送酒的小點。”為了避免被表姐看出破綻,她故意忙進忙出。“啊……表姐,你還在生小郎君的氣嗎?”她單刀直入地問。

    乃菱眼眸一眯。聽到這個名字,心情更不好了,

    “對。”咕嚕咕嚕,手中這一杯,先乾為敬!

    “可是……你氣很久了耶。”笑笑拿出軟質乳酪,邊邊不經心地説。“表姐,你到底在生他什麼氣?”

    她主動替自己添一杯。“他懷疑我愛他的動機,他説他不明白,當初我為什麼會突然喜歡上他!”咕嚕咕嚕,這杯也“呼幹啦”!

    一開始,她覺得這種情況很好玩,看他迷惑不解的模樣很有趣。但是,當她知道,小郎君曾經以為她居心不良,所有懷着秘密的樂趣便全部化為泡影。

    尤其當她知道,這些日子以來,她為他輾轉反側,而他卻只顧着他的那條手臂與他的做菜大業,積極尋回“人生的意義”,將她完全拋在腦後,她就更覺得受傷了!

    “去他的!那個臭男人,最好別再出現在我面前!”她氣憤地大叫。

    哎呀,不行不行,再這樣下去,手機那端的男人非立時衝來不可。

    笑笑切着乳酪,小心翼翼地問道。

    “表姐,你知道嗎?不只是小郎君很疑惑,就連我都想不透,你為什麼會突然愛上他?”就是這個疑點,讓她二話不説,決定幫他問個清楚。

    “突然?我什麼時候?突然。愛上他了?”

    乃菱生氣地揮揮手,又替自己斟了一杯紅酒,然後一口喝盡。

    “在我看來,是很突然啊。”笑笑努力想點子,

    誘她説出心底的話。“一開始,小郎君是在我的‘馬上辦中心’見到你的第一面,對吧?”

    “對,‘第一面’。”咕唱咕喀,乃菱苦澀地再喝一杯。

    “那時候,他不知道我們是表姐妹的關係,每天都會跑來對我疲勞轟炸,説他有多喜歡、多喜歡你,而我也-一轉述給你聽了。”

    “對呀。”多麼美好的回憶,當初小郎君對她多熱切啊!哪像現在……

    想到傷心處,她又咕喀咕喀,用一杯整紅酒紀念往事如夢。

    “我把他的心意轉述給你的時候,你沒多大反應,我以為你對他沒興趣……”

    “誰説我對他沒興趣?”可惡!

    “明明就是呀!你總是一邊擦指甲油、一邊聽我説,好像不是很熱中。”

    “亂講,我明明聽得很認真!”太可惡了,居然連笑笑都誤會她了!乃菱愈想愈難過,滴滴答答地掉起眼淚,發顫的手倒了杯酒,又咕唱咕嘻地往嘴裏罐。

    哎呀,真是酒人愁腸化作相思淚,她好想念小郎君喚,嗚嗚。

    “那你是在那個時候,對他開始有意思的嗎?”

    “當然不是。”

    “當然……不是?”笑笑一愕。“那是在什麼時候?”

    “我跟他早就見過面了。”乃菱搖頭晃腦。“不那不算是‘見面’。”

    笑笑好像嗅聞到了真相的味道,連忙跑過來追問

    “不然,那是什麼樣的情形?”

    乃菱已經被紅酒迷亂了思考,她握着酒杯,紅着粉頰,終於鬆口。

    “有一次,‘風雲’的頂樓發生一起火災,為了安全起見,警衞廣播要所有的人都從安全梯疏散。”她打了個酒嗝,搖了搖酒瓶。

    啊,酒瓶空了?!

    “笑笑,還有沒有紅酒!”她嘟着嘴問,醉態可掬,就像個小孩子。

    “有有有!”她趕緊再開一瓶,送到她面前來。

    話剛説到正題呢,可別一個失策,又讓表姐把實話然一聲,收回肚子裏。

    “然後呢?”

    “什麼然後?”她酥茫茫,已經接不上剛才的話。

    笑笑提點。“警衞廣播要你們全體疏散,這關小郎君什麼事?”

    “噢。”咕嗜咕喀,再喝一大口。“當時大家就推呀、擠呀,想要快點下樓逃命,偏偏安全梯裏燈光昏暗,什麼也看不清楚。就在有人捺不住性子,開始亂擠亂撞的時候,有人出面了。”

    “小郎君?”

    “賓果!”她帶着微笑。“當時,他好有魄力,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喊得大家乖乖聽話,都遵照他的意思,禮讓老弱婦孺先下樓。老實説,雖然有很多男人自喻為騎士,但是真正做到尊重女性的,我只見過他一人。”

    “那時候你就對他有意思了?”

    哎呀呀,原來還有這麼一段插曲,她都不知道!笑笑扼腕。

    “也不算,就是心儀而已,那時候黑摸摸,我也沒見到他的人啊。後來,在‘風雲’裏再次見到他,我側面瞭解了他許多,才慢慢陷進去的。”所以,她的愛戀就像釀酒一樣,一個步驟接着一個步驟,緩緩地把第一次邂逅時留下的好感,釀成了深濃的愛意。

    笑笑搔搔頭。“表姐,就你來説,感情的發展是很完整啦,但小郎君不知道這一段插曲,難免會覺得奇怪……”

    “才不是這樣!”咕嚕咕嚕,乃菱又喝完了一杯酒。“那時,我也在場啊。”

    “你不是説當時光線很暗,他怎麼可能看得到你?”笑笑懷疑地脱着她。

    “我有出聲啊!我還出面幫忙維持秩序,因他分工合作,讓所有的人都依序——樓,直到人幾乎快走光,他才吩咐我扶一個年紀較大的清潔婦經結下樓。”咕喀咕唱喝口酒,最傷心的莫過於這一點。

    “但是他忘記了!他把那次的邂逅忘得一乾二淨了!”

    她喝光最後一口紅酒,酒精在體內催化作用,她軟綿綿地躺在沙發上,閉上雙眸。

    “後來再見面,我馬上就認出他的聲音,他卻毫無反應,只是一副驚豔的表情。明明是他忘記我,卻還誣陷我愛上他的動機不純正!”她哺哺着。“我知道,我跟他的接觸是由我先開始,但女生主動難道就不對嗎?就要被懷疑動機不良嗎?要不是真的喜歡他,我才不會這樣做……”説着説着,她的話聲漸渺,沉沉地昏睡過去,眼角還有失落的眼淚。

    笑笑從外衣口袋裏拿出手機,沒好氣地問:“喂,你都聽清楚了嗎?”

    不聽表姐這番話,她還以為小郎君是比較痴心的那個人呢!哼,現在呀,她決定站在表姐這一邊!

    “笑笑,幫我開門!”收線。

    大門一拉開,早就候在門外的周克輔立刻飛也似的衝了進來,跪在她的身旁。

    “原來如此。”他暗啞地低哺。“對不起,是我太自以為是了!”

    “你是個大豬頭,怎麼可以忘了你跟表姐的初次邂逅呢?”笑笑義憤填膺。

    “我一定會補償她的,絕對不再讓她傷心、讓她流淚!”

    他打橫抱起乃菱,將她送回房裏休息。

    同時,在他的心裏也做了一個決定——他要向乃菱道歉,不計一切代價,重新贏回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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