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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雖入牢籠 沐恩依舊

    我顧不上其他,忙舍了撥火鉗去拉夏侯辰,“皇上,這火勢不對,銀炭不應是這樣的。”

    這些炭倒有些像一般平民所用的劣質燒炭,只不過沒那麼大的煙罷了。

    不經意間望向皇上,卻見他雙眼隱隱赤紅,仿若被炭火燻過,嘴唇抿得緊緊的,面部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異常。我忙道:“皇上,您怎麼啦?您燻著啦?”

    這個時候您可別在我住的牢房裡出什麼事,影響了我的計劃。

    他閉了閉眼,轉頭向站得遠遠的以避嫌疑的康大為道:“別叫人進來!”

    康大為精得很,忙向牢房之外走了出去,牢房之中只剩下我們兩人。

    我一怔,一陣慌亂從心中升起,忙往後退了一步,勉強笑道:“皇上,您怎麼啦?”

    他漸漸向我逼近,我則直往後縮,直退到床頭,坐了下去,再退無可退。眼睜睜地看著他的手放到了我的衣襟之上,如以往一樣,空氣中傳來衣裳上絆扣扯落的聲音。他的手伸入我的衣襟之中,帶來一股涼意,把我身上的熱氣全都吸走。他道:“只有這個時候,朕才能感覺到一個真實的你……”

    天氣實在寒冷,冷風一下子從衣襟之中鑽了進來。我不由自主地躲避著他的侵襲,“皇上,皇上,您停停手。臣妾在牢裡已呆了好幾日了,別讓您沾了晦氣。”

    在這樣的地方他還有這樣的興致,我害怕之餘卻感覺不可思議至極。夏侯辰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他在我耳邊低低地道:“別反抗朕。你慣會審時度勢,自然知道反抗朕會帶來什麼結果。”

    我心中的厭惡已達到頂點,心想他若是明君,便應知道此次我的犧牲會有多大,所有的籌謀算計全都落空,換來的只有牢獄之災。他既已達到目的,何必再如此對我?

    身上的錦服已被他解開,他的手往下,沒有絲毫溫度,讓我遍體生涼。手指在大腿根部撫摸,讓我渾身起了戰慄。牢房裡的錦被雖已全部換過,可牢獄的味道想必他不會聞不到,可我卻感覺到了他身上的變化。這種時候,他都能如此快地起了興趣。我冷冷地想,難道說宮內如此眾多的妃嬪都不能滿足於他?

    正如他所說,我不能反抗。我停止了躲避,只想他趕快地進行完這一切。

    可他身體雖有變化,卻與以往不同,手指慢吞吞地在我身上游移,原本冰冷的手已被我的身體煨熱,慢慢的撩撥,讓我有一種難耐的感覺。心中雖極厭惡,可身體卻有些渴望他的觸碰。感覺到自己的心態,我心中一驚,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在他的手掌之下扭動。我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狀況,卻從他的眼內看到了越來越濃的情慾,彷彿要把我撕碎一般。他低低地笑了,“原來朕以前做錯了……”

    他俊美的臉龐漸漸轉紅,呼吸加粗,直起身來扯下了身上的衣服,向我覆蓋了下來。我不欲看他,側過了臉,感覺身上的最後一層底褲被他毫不憐惜地扯下……

    屈辱過後我唯一的感覺是,幸好,這一次並不如以往那樣的疼痛。

    被錦被包裹著,倒不是那麼冷,鼻端雖有牢獄特有的味道,但空氣中卻漸漸充滿淫靡的氣息。我側著臉,看著爐火忽明忽滅,裸露的身子貼著絲被,被他擠壓,衝撞,彷彿被揉碎一般,可卻沒有以往的痛楚,反而心中升起暗暗的期望。被子裡面熱氣漸升,我感覺脖頸之中有液體滴下,抬頭望去,卻見他臉色暗紅,汗珠從他額頭滾下。見我望他,他臉上現出一絲惱怒,卻不是平常的陰冷憤怒,眼眸之中竟夾雜著一絲羞赧之意。他仿若要用手捂住我的雙眼,卻恨恨地瞪了我一眼。此時此景,我哪裡還顧得了平日裡要保持的表情如何,心中竟有一種無地自容之感,只得把頭側往一邊,避開了他的目光。

    他動作愈猛,幾乎要把我揉碎,可我卻沒了往日的疼痛苦楚,反而全身的感官變得異常靈敏。他身上的汗水混合著牢獄裡的味道,反而有一種罪惡般的溫暖。奇的是,我自感心中對他的厭惡之意未消,身體卻渴望著持續得越久越好。

    不,我不能對他有一絲的留戀。皇宮是我的牢籠,我就要衝出去了,這一絲溫暖會毀了我的一切。我不過他身邊無數妃嬪中的一位,如被這一絲溫暖牽掛,便會因此而犯錯,從此萬劫不復。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因我長久的注視,火爐裡的火苗映在我的眼中,雖閉了雙眼,仍有火苗在眼眸之中晃動。

    我想,在這冷情冷性的宮中,唯有計劃繼續進行下去,才能得到我的所有。

    怕他看出我心中真實的感覺,我閉了雙眼,默默地抵制那種奇異之感。

    良久,他才在我身邊躺下,雙手懷抱了我,把頭埋在我的頸間,低聲輕喚:“愛妃,愛妃……”

    彷彿呼應著他的呼喚,牢獄中的燭光搖曳。在暗影之中,我聽清楚了他聲音中幾不可聞的一絲軟弱。這到底是真還是假?還是他為了套取我的話而故意的?——不能怪我如此之想,夏侯辰一再地撕破我的面孔,我知道他的道行比我深了許多,而他擁有的,是我遠不能企及的權勢。我唯有小心翼翼,才不會被他趁虛而入。

    良久,不聞我答應,他才嘆道:“朕也不知怎麼啦,想你露出真面目對朕,你真正如此了,朕卻覺得難受。只有在這種時候,你才會真心實意地把所有的表情都表露臉上,或恨,或喜……”

    我心中一突,卻是為他收尾時的一句話。我當真有露過喜悅之情嗎?被他弄得全身酥軟,連說話都仿若要強打了精神,我提了一口氣,緩緩地道:“皇上疑慮太多了,臣妾不值得皇上如此。”

    實際上,我不相信他會左右為難,會被我撩動心緒。他如我一般,在眾人面前做慣了戲。在長信宮時,我親眼看見他利用太后的母子之情款款情深,可太后一轉身,他卻依舊荒唐,他的感情又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尚宮局送來的素錦被子雖沒有送往宮中的被子那麼花團錦簇,可裡面填塞的,卻依舊是最好的蠶絲,屋內又有火爐燃燒,雖偶爾有冷風吹過,可我卻感覺不到寒意,只感覺自己被他緊緊地擁住,仿若害怕失去。被中溫度升高,他身上的汗液黏在我的身上,讓我感覺不舒服起來,微微一動,他便醒覺,愈加緊地攬住了我,我只好道:“皇上,今兒夜深了……您……”

    他卻把滾燙的嘴唇貼在我的脖子之上,我只感覺脖子生疼,不由自主地痛呼了一聲。他道:“不知道為何,每一次朕這樣了,明知道你不喜歡,卻只有這樣,朕才感覺到你是真實的。宮內繁華似錦,你穿行其間,朕卻感覺你隨時會消逝一般……”

    我心中一驚。他知道了多少?想想自己被他攬住,又咬緊了牙關,如此才能不露出異樣,不讓渾身的肌肉僵硬,不讓他感覺到。我儘量放緩音調,“皇上,此次的事,臣妾不經意間闖下了大禍,才造成如此的狀況。這樣的局面,連皇上都無法救得了我,臣妾甘願為皇上承擔一切。”

    我感覺到他體溫驟地升高,手臂箍得我喘不過氣來。這是否又是他怒氣勃發的徵兆?

    我忐忑不安,卻不敢稍動。良久,他的體溫才正常起來,淡淡地道:“朕知道這不是你做的。不管你信與不信,朕也沒有示意任何人把罪責推往你的身上!”

    他終說出了這句話,可我能相信他嗎?

    我沉默不語,只緊緊地抓住被子的一角。在這宮中,我能相信誰?又該相信誰?過了良久,我才道:“皇上,臣妾毫無怨言。”

    他倏地鬆開了我,一揭被子,起了身。冷風倏地灌了進來,帶走渾身的熱氣。他又發怒了,我卻不敢動,甚至不敢拉被蓋住自己的身子。那床被子被他隨手一扔,跌在了我的身上,這才把冷風隔絕在外。我轉向牆壁。這裡雖是牢獄之中條件最好的一間,牆上依舊有汙跡,讓我想起他和我剛剛做的一切,仿若一場夢。

    我聽見窸窣的穿衣聲,聽見鐵門哐的一聲關上,又彈了回去,又關上,聽見他大聲地吆喝:“康大為,回宮!”

    聽見康大為公鴨般的聲音應承著:“皇上,您這是怎麼啦?……又和寧娘娘……”

    隔了良久,沒有人打擾我。熱源已走,我這才感覺到身上漸冷,裹緊了被子也不能隔絕的冷。我暗暗地想:皇上,臣妾本就是如此之人,在這樣的宮中,臣妾本該是這樣的人。

    我從被中摸索出去,終把衣服一件件地摸了回來,一件件地穿上,這才感覺暖和了一點兒。

    忽又聽見鐵門聲響,那獄吏恭敬地道:“娘娘,奴婢再給您添兩個爐子?”

    我一看,卻見那獄吏神色越發的恭謹,倒真有兩個爐子放在了門口。我道:“如此便夠了,你也不怕牢房給燒了起來。”

    獄吏道:“不怕,不怕,奴婢叫人日夜守著。只望康公公那裡,娘娘為奴婢多美言幾句。奴婢並非有意怠慢的,牢房佈局本就如此,四面通風……”

    她一副如不擺下爐具便惶恐不安的樣子,我便擺了擺手,由得她去。她這才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鬆了口氣。

    我身系如此重罪,牽涉國之根本,就算夏侯辰真有心,恐怕也包庇不了我,要不然太后幾次三番地牽涉到政變之中,他也不會次次都放下屠刀。最主要的原因,恐怕還是幾位鎮邊藩王兵*壯,如若聽聞太后的死與他有關,還不借此機會出兵奪權。在宮中多年,我當然知道,夏侯辰未成年之時,朝政所有的事全被上官一族控制,他這個太子當得如若無物,隨時都有被廢的可能。上官一族權勢熏天,所以那個時候,我才選擇了太后,誰知道積弱的太子竟有翻身的可能?

    外面下起了鵝毛大雪,窗欞邊偶爾有兩朵雪花飄進來,被我接在了手裡。我心想,我既入囹圄,你便再不承認是你的指示,又能怎樣?你還是不能救我,還是隻能任我由皇后處置。為救你的權勢與朝政,我區區一名女子的犧牲算得了什麼?

    有狂風呼嘯,雪花一片接著一片地飄飛而進,落在我的手裡,終把我心中剛升起的那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暖消磨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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