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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位居一品 卻如鏡花

    第二天清晨,我梳洗打扮完畢,穿上了從一品夫人的命婦朝服,戴上九釵花冠,滴翠的流蘇從花冠垂下,貼在我的臉上冰涼。我又讓素潔給我額頭貼上了攢金的花鈿,煙紫的顏色與我眼眸相襯,彷彿眼眸之中也帶了煙紫。素潔嘆道:“娘娘,您這一身穿起來,當真是豔壓羣芳。”

    新來的宮女素靈便接口湊趣:“要奴婢説,娘娘這一身更顯出娘娘骨子裏的媚,皇上若見了,可能連眼都睜不開呢!”

    我冷冷地掃了她一眼。素靈容顏嬌媚,容貌比素潔的小家碧玉又是不同,竟略有幾分天生的媚骨。我想,只要她安守本分,以我為尊,我倒可以提供些機會給她。希望她不會像素潔那樣,事到臨頭便縮了手腳。臉上身上打扮出挑又怎樣?夏侯辰的性子卻是欣賞那些膽大的人的。

    素靈見我不應她的話,以為説錯了,臉現慌亂之色。我再望她一眼,道:“把那玲瓏耳環給我拿來。”

    她忙急急地遞了耳環給我。耳環由上好的青石玉作墜子,以赤金鑲嵌,做工精美華麗,正是為了祠’上這些行頭而制。我道:“花冠再華麗,衣衫再精緻,但卻缺少不了這小小的耳環相襯。本妃也是這樣,如若沒有三兩個忠心的奴婢,本妃也會總覺缺少點兒什麼……”

    我説得點到即止,從鏡中反射的影子望過去,素潔一臉茫然,而素靈卻臉現了喜色。我暗自嘆息。人家初來的都比素潔機靈,難怪素潔引不起夏候辰的興趣了。我在夏侯辰心目中的位置既定,我助他制衡宮內皇后的勢力,他保我妃位不減,那麼其他的,我倒想找人代替一下,以免我每一次都是那麼痛楚。

    我不清楚夏侯辰和其他妃子是怎麼相處的。我當然也暗中查探過,但她們被臨幸之後,彷彿都沒有我這樣的疲累。難道她們都是裝出來的?我倒有些不信,宮人何人演戲的本領竟能高得過我?

    也許,夏侯辰對着她們反而憐香惜玉一些,對着我的時候,因他只把我當成一樣可用的工具,所以不用痛惜吧。

    不過不要緊,這豈不是正説明我在宮內無可替代。他這一次親自出來找尋我就可以證明,我的作用是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

    菱花鏡內那位盛裝待發的女子微微地笑了。正如素潔所説,她的笑容帶着無窮的誘惑與媚到骨子的風情,又有誰會認為鏡中之人冷情冷性?

    我步出昭祥閣,宮轎正在院子裏等着。對着昭祥閣的側門,有一座巨大的祥雲石假山,採集自素有石林之稱的雲集。奇的是,那座假山色彩豔麗,呈現雨後彩虹般的色彩,昭祥閣因此而取名。更奇的是,取了此名之後,凡居於此閣的后妃都運氣極好,少有厄運的。我原想直接走入轎中的,卻被那塊奇石假山吸引,想起它種種的傳聞,不禁走上前去,摸了摸它冰冷的表面,這才踱回轎旁,坐了上去。

    昭純宮與呂祥閣相距並不遠。轎子走得穩穩的,並不快,也一會兒便到了。

    我未下轎,便聽見一聲聲的通傳從昭純宮的前門直傳入內,“華夫人娘娘駕到……

    其語意氣勢自然不同於我為昭華之時。那一聲聲的唱喏,聽在耳裏,特別的悦耳舒服。待聽得呂純宮的引路宮女叫了三兩聲:“華夫人娘娘請下轎……”我這才慢條斯理地下了轎。

    厚底的圓翹頭錦紋繡鞋踏上昭純宮的漢白玉路,感覺是如此的舒適寫意。頭上九釵花冠珠玉相碰作響,仿如仙樂。昭純宮一般的宮女不敢接觸我的目光,垂首而立兩旁。權力的滋味就是這樣,讓自己如登仙台,讓他人戰戰兢兢。我想,雖然我在夏侯辰身邊要戰戰兢兢,但卻可以讓他人害怕我。這樣的交換,值得。

    皇后沒有出來迎接,我便直入中殿。未入殿門,就聽見裏面鶯聲燕語,其樂融融,原來今日很多妃嬪都來了。

    引路宮女一聲傳唱:“華夫人娘娘駕到。”門內就有人笑道:“要我們等了良久,可見到華夫人娘娘了?”

    另一人就道:“為迎接她,臣妾奉皇后之命一早便到了這裏。皇后,臣妾一向貪睡的,您看看,臣妾的眼皮子都未曾睜開呢。”

    她的話俏皮有趣,換得周圍人聲聲訕笑。皇后便和悦地道:“妹妹們快別這樣。華夫人是皇上下旨冊封的,有與本宮協理六宮之權,無論人前人後,她已不再是原來的呂華了。大家都要按制向她行禮,如對本宮。”

    有人便微嗤了一聲,雖沒出聲,我卻聽出了其中的輕蔑。

    那活潑俏皮的聲音便道:“寧昭容,華夫人是你姐姐,從此以後你可得多提攜一下妹妹才是。”

    原來是寧惜文,她已投靠了皇后,後被寵幸,封為昭容,與我原來的封號是同一等級。她終達成所願,可我回宮,她卻一次都未來拜訪,想來還在怪我以前沒有幫到她吧。

    寧惜文嬌弱的聲音答道:“慶姐姐説笑了……”語氣略有幾分頹廢軟弱,想是心情不好。

    我用盡量緩慢的步伐走近殿門,把裏面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又在殿門口停了停,暗想,皇后叫齊所有妃嬪在此,無非想給我一個下馬威。看來她這幾個月的皇后沒有白做,有師媛媛的前車之鑑,宮妃們十有八九已然依附於她。皇上雖給了我協理六宮之權,可主要的權柄還在她的手上。一想及此,我臉上便掛了一個如鮮花盛開般的笑容,緩緩踱入正殿。

    一入正殿,那嘈雜低語之聲便止,眾妃嬪的目光皆轉向我,我卻仿若不見,眼光之中再無初為寧昭華之時略帶討好的笑容。我依例向皇后行了跪拜大禮,她倒不敢多做為難,當即叫我平身。這時我才向她微微一笑:姐姐,多蒙姐姐看顧,妹妹終於回到了宮中。”

    皇后臉色一僵,旋即綻開一個端莊平和的笑容,“哪裏是本宮的功勞。妹妹入獄本宮不知有多痛心,後聽聞妹妹獄中受傷,送往御醫院之時被賊人劫持,不知所終,那幾日,本宮當真寢食不安。”

    下面妃嬪見我與皇后姐妹相稱,神態親暱,一時倒不知該如何作為,場面一下了靜了下來。

    皇后賜座,坐在她下首一階之處,表示認同了我的身份。這個時候,寧惜文便帶頭向我行禮。一眾妃嬪無法,無論心中怎麼不滿,也只得向我行了上下大禮。

    原先,只有我向人行禮的份,哪得有人向我行禮。看着她們隱藏了不忿表情,紛紛伏低磕頭,我只在一人之下,如此的富貴威嚴,我在夏候辰那裏所受的折磨換來的一切,便值得了。

    行禮既畢,寧惜文與我原是姐妹,她便親熱地湊往我的身邊,手持一隻銀盤,盤中有銀絲芋頭點心,道:“姐姐,妹妹知道你從小便喜吃甜的,這芋頭點心入口即化,美味無比,姐姐試試?”

    我見她殷殷地望着我,便接過她手裏的點心,擺放於桌面之上。寧惜文便道:“姐姐,難道你嫌妹妹的點心不好還是有毒?姐姐一回宮,便搬入昭祥閣,聽聞那裏祥瑞籠罩,又怎麼會有星輝宮那位的命運。”

    此話一説,其餘妃嬪便個個臉上露了訕笑之色。我想不到,首先向我發難的,卻是自己的親妹妹,不知皇后在她面前做了多少手腳?

    桌上那團銀絲芋頭糕粉粉嫩嫩的,顏色滴翠可愛,讓人一見便有吃下去的念頭。我道:“姐姐近來逢得大禍,多得皇后娘娘看顧,才讓妹妹在宮內有一席之地,本妃多謝娘娘。”

    我回首向皇后遙遙一揖,再轉頭向寧惜文,似笑非笑,“妹妹,你還未見過我的孃親吧?大娘既已去世,本妃從小將你當親妹一樣疼惜,日後自當如此。她老人家現已被皇上封為正二品誥命,唉……”我臉上現了痛惜之色,“只可惜大娘去得早,就無這等殊榮了。如大娘在世的話,我便向皇上請求,再封個從二品的誥命。我們一家人便樂也融融,父親在天之靈,也得安慰,豈不是好?”

    寧惜文聽了,氣得臉色蒼白,渾身直顫。我明白,皇后必已查清,我將大娘與她送往孃親原來住過的朝月庵,沒懷什麼好心,本就讓她們做替死鬼的。終於大娘身亡,而我的孃親卻盡享富貴榮華,想必她對我已然恨到了骨子裏吧?

    嫡庶顛倒,妻妾轉命,老天爺就是這樣愛捉弄人,將人玩弄於股掌之上。而對我來説,此等俯視他人的樂趣,已如罌粟,一旦上癮,便無法拔除。

    其他妃嬪見寧惜文發難,卻在我面前碰了一鼻子灰,便知我對自家妹妹尚不留半分情面,何況對她人。她們一時之間便僵住了,互打眼色,卻不敢生事。我自慢吞吞地端了茶來飲,又用銀筷夾了那團銀絲芋頭來吃。

    皇后見我氣焰囂張,全不把她放在眼裏,笑容便漸漸勉強,卻還能維持如常模樣。此刻見我桌上沒有特意準備糕點,忙訓道:“一幫不知死的奴才,還不給華夫人上了糕點、茶水。華夫人得皇上賞識,以後協助本宮管理六宮,你們以為還是以前的寧昭華嗎?若有疏忽怠慢,看不刺了你們的皮……”

    皇后發怒,下面人哪有敢不行動的。不一會兒,我桌上便擺滿了吃食。我含笑向皇后稱謝,當仁不讓地吃了起來。旁邊的妃嬪見了,便愈加不紛努終於有人在席間一哼,低聲道:“只不過是個罪官之女!”

    我目光一掃,見發話之人正是那説話俏皮活潑的慶美人。聽説是新晉的妃位,雖不高,但因新鮮,頗受過夏候辰幾次寵幸。想來這一位便是繼師媛媛之後最愛寵的了,聽聞她是五品督察之女,孃家自然比我高。我微微一笑,充耳不聞。

    她哪裏知道夏候辰的心思,孃家自當是越薄弱越好。我漸漸瞧明白了夏候辰,他是一代梟雄,想把一切權力盡歸於手,並不需要後宮妃嬪的孃家以做支撐。前朝模式帶給他的傷害已深入骨髓,他怎麼還會重蹈覆轍。所以,他才會讓永無機會讓外戚專權的我重新入了宮。我能被他看重的,便是這點。還有一點,便是我能算計他人吧?

    慶美人雖表現得口無遮攔,但此刻既無夏侯辰在此,便無人欣賞她的優點。

    席間一眾美人哪一位不精明多智,自是無人接她的話茬兒。我既不理她,她自感無趣,多了一句口舌之後,便沉默不語。席間難得的清靜起來。

    想必皇后也明白我此次回宮,對她造成的威脅巨大。既然是夏侯辰接我回來的,早先他們完婚之時的濃情蜜意便只是一場笑話。無論她扮得多麼端正慈和,那笑容中的苦澀與勉強卻漸漸不能掩飾。宴席到了後面,皇后既少開口説話,其他的妃嬪便不敢出聲,場面漸漸冷淡了起來。

    此次我來,不過為了攻心而已,此刻我見目的達到,便稱在宮外日久,身體久未調養得好,便向皇后請辭回昭祥閣靜養。我特地指出,若可能,靜養三日之後便接手協助皇后管理六宮事宜,必不讓皇后多操勞。

    一席話下來,我雖是巧笑嫣然地説出來的,卻見脂粉已然掩蓋不住皇后面容蒼白。寧惜文妃位本低,此時卻站在了皇后的身邊,關切地望着她的面容。我暗自冷笑,自己的這個妹妹果然得了父親的真傳。父親在一眾妻妾中左右逢源,獲得個個傾心對待,其逢場作戲的本領,只比我多,不比我少!

    我雖得皇上支持,但皇后在宮內已成氣候,從席間狀態便可瞧得出,一眾妃嬪大多已投靠於她。我的親妹妹寧惜文在席上的表態,更讓妃嬪們望準了方向,絕不會以我為尊,更別説是她培養出來的慶美人等等了。尚宮局的孔文珍想來早已擺脱了我的要抉,她入宮之時的身份再不能鉗制於她,要不然她就不會在太后事件之中在我背後推了一把。整個後宮的權勢已盡歸於皇后。她不愧為世家出身,不動聲色地便收伏了六宮人等。雖説我在其中幫了不少忙,但她的確有能力。

    看來我若真的協理六宮,便光有一個皇上的旨意。若命令無人執行,又或人人皆陽奉陰違,這協理六宮便是一個天大的笑話。我若不成功,夏候辰想必會盡快換我下來,到頭來,我便只落得一場空。

    最令我頭痛的是,自家妹妹的背叛讓皇后穩操勝算,其他妃嬪又怎麼會投靠於我?

    從呂純宮走一趟回來,雖説風光無比,但我心中明白,如果情況繼續這樣下去,我身上的從一品夫人的補服,隨時會消失得了無影蹤。

    晚膳過後,內侍監前來通報,説是皇上今晚翻了我的綠頭牌,要我侍候聖駕。我便使素靈素潔為我準備湯浴梳洗。見兩人眼神閃躲,面有紅意,我便暗示她們打扮齊整一點兒,若得夏侯辰青睞,我自不會虧待於她們。但我也明確告訴她們,一切皆憑自己本事,不可怨本妃。她們自是謹言領命。

    我只是想,若她們能分得些許夏侯辰的精力,我便不必如此痛苦。那種事情,絲毫不能給我帶來歡愉之趣。

    只有一次,我痛苦略減,彷彿能忍受了,但出宮時日一久,再次經受的時候,還是恢復得如以前一樣。

    如今我份位極高,夏侯辰又一向不喜歡妃嬪們被送至他的地方,因而這次康大為親自通知説是皇上晚上會留宿此處。我既與他達成協議,這也是其中一環才是。但如以前一樣,那種無法言喻的恐慌又席捲了我。

    好不容易等到晚膳過後,我梳洗完畢,素潔與素靈也打扮整齊了等待夏候辰的到來。等了半天,卻只等到了康大為,還帶着另外一個宮女,説是給我添的新人,要我善加利用。一開始我還沒有認出來,仔細一瞧才瞧得清楚明白,可不是在獄中服侍過我的粟娘?

    她穿上了宮裝,打扮整齊之後,除年紀大了一點兒,早沒了在獄中粗魯的模樣。粟娘不是普通人,我心底明白,只不過她與我素有嫌隙,我用她的兒子來要脅她,可以説是犯了她的大忌,怎麼能把她派往我的身邊。交代素潔給粟娘安排食宿之後,我忙把康大為拉到一旁,仔細問他。這老傢伙怎肯説實話,只推脱説一切皆是皇上安排,老奴一概不知等等廢話。

    我忍無可忍,只得問他:“此事你既不知,那今晚皇上擺駕何處,你卻是知道的吧?”

    康大為眨着老眼盯了我一眼,點頭道:“皇上原是來昭祥宮的,可路上被慶美人的歌聲吸引,便去了纖羽閣。”

    我“哦”了一聲,原本我是沒什麼的,甚至還有點兒鬆了一口氣的感覺,這老傢伙卻望了我一眼,道:“原本只欣賞一下歌喉的,娘娘若想行動,可得快點兒了。”

    如此明顯的暗示我怎會不明?我便笑請康大為道:“康總管,臣妾忽覺身體不適,頭暈目眩,可否有勞康總管請了皇上過來看看?”

    康大為眨了眨眼,點了點頭,一句話未説就急往門外走去。我忙道:“您還真去?”

    康大為一本正經地道:“華夫人娘娘有旨,老奴怎敢不從?”

    説罷一路小跑消失得了無影蹤,看那情形有點兒怕我拉住他一般。

    回到正廳,見粟娘正由素潔帶着四處介紹,我便感覺頭真的痛了起來,唯有捧着腦袋坐在寶椅之上,心想他若真來,我倒要仔細問問他,這算什麼意思?

    原本我只是一時氣惱才使了康大為去叫夏侯辰,沒想真的讓他來,可不到一刻工夫,居然有人唱喏:“皇上駕到。”

    我從寶椅上站起,換了個驚喜交加的表情。聽聲音夏侯辰心情不錯,往廳內走來的腳步極為輕快。他一在門邊露了臉,我行了大禮,他一把扶起了我:“聽説愛妃不舒服?可是在宮外留了後遺症?”

    我便埋怨地道:“皇上説好了來我這邊的,卻去了人家那裏,臣妾當然金身上下都不舒服了!”

    我嬌嬌柔柔地説出來,素潔與素靈在一旁聽得紅了臉,而夏候辰的神情又是一陣恍惚,不過轉瞬便回覆清明,伸手輕輕地捏了一下我的鼻子,又拿起我的手,拍在自己面頰之上,極寵溺地道:“都怪朕一時好奇,該打該打!”

    他語氣輕柔婉轉,目光悠悠,仿若父母對餚剛出生的嬰兒,愛意溢滿眼內,讓我有一時的失神,如果這是真的……

    當然,這不可能是真的!

    我便配合着他,擠挨在他的身上,半邊身子掛在他手臂之上,“皇上,以後您可不能這樣了。為了什麼破歌,就把臣妾丟在了一邊。”

    他左手環抱住了我的纖腰,一用力,差點兒把我的腰掐斷,讓我更緊地貼着他,“那可不是什麼破歌。慶美人的歌喉的確不錯,稱得上繞樑三日,三日不絕。更奇的是,她殿中養有幾隻靈雀,隨着她歌喉一起,便上下翻飛,圍繞着她飛舞不停,很有幾分弄玉吹笙引百烏的靈氣……”

    我微望他一眼,便笑道:“幾隻雀兒哪得臣妾的妝容美。皇上若想有趣,並不難,臣妾這裏也有琴,臣妾也會唱歌,雖然不能使得家養的幾隻笨烏撲來撲去的,也可使得幾名宮女隨歌起舞!”

    既然我得配合他爭寵了,我便得賣力演出,拉着他的手臂又嬌又嗔的,軟語吃醋,連康大為在一旁見了,都偷偷地掩了好幾次嘴。

    夏侯辰心情大好,道:“好好,自朕上次聽過你的《踏歌》之後,一直未得再聞如此悦耳之歌。今日愛妃既有雅興,朕便洗耳恭聽。”

    雖然我明白我們只不過是在做戲,可望見他偶爾露出的如烏雲破月般的笑容,我卻略略迷惑了。原來他笑起來是如此的容顏,難怪一眾妃嬪並不僅僅因為他是皇上而被誘惑。

    他如此高興,便不用聞聽他的冷言冷語,我感覺殿內氣氛一派輕鬆。即便他所表現出來的不是真的,幾番温言軟語下來,我也沒有了次次一見到他便有的緊張之感。原來與他相處並不困難,就算作假,如此也好。

    一想及此,我愈加賣力討好,唱歌之時擠挨於他的身邊,甚而故意讓他失手扯下外披,微露了香肩出來,果然逗得他興趣大增,眼眸之中顏色愈深。我知道這是他情慾已起的信號,心裏雖早有準備,卻暗自後悔自己做得太過,不知道這次又換來他怎樣的粗暴對待。

    如此一想,我便以眼色示意素潔與素靈上前。二人踏歌而行,腰肢扭轉,極盡柔軟,以引起他的注意。誰知兩朵嬌嫩鮮花卻引不起他的注意,他的視線自始至終未離我身,眼眸愈黑,幾乎似要把我吸了進去。我被他望得一陣慌亂,想起他對我的種種,終維持不了鎮定,唱錯好幾個音符。我一慌亂,素潔與素靈便更慌,不止跳錯舞步,還差點互相絆住跌倒了。

    如此一來,剛剛才和悦的氣氛便僵住了。好不容易一首歌唱完,殿內氣氛卻怎麼也恢復不了前面的狀態。

    康大為識相,一揮手,殿內眾人便紛紛退下,又只留下我們兩人。我站在大廳中央,望着他一步步地走近,眼眸之中堆滿情慾,腳便開始發軟。我告訴自己不能動,絕不能後退,勉強邁了一小步過去,卻被他一把攬在懷裏,“愛妃,今日擦了什麼香?朕未近你身,便聞到了味道。”

    他低低地道,鼻子順勢湊近了我的脖子。我想,他是不是入戲太深了?竟要把這一切繼續下去嗎?

    既如此,我唯有配合他,總比聽他的冷言冷語好些。我便嘻笑着躲開他的鼻子,頭往後仰,腰肢後彎,如瀑布一般直湊到了地面之上,下半身卻緊緊地貼在他的大腿之上,嬌笑道:“皇上,你真壞,弄得我癢了。”

    他深深地在我的頸脖之中吸了一口氣,如以前一樣,手伸入衣襟,在滑軟之處揉捏。與以前不同的是,他的手極温暖。也許因為氣氛和悦,我並不排斥這種感覺。他的手彷彿在我身上四周圍點火,我不由自主地扭動起來,想躲避這種感覺,但身子卻因此而更緊地貼近了他的,引得他一聲低喘,手卻在我身上游離更急。他咬牙道:“你真是一個妖精!”

    我怔了一下。他原來對我做這事之時,粗暴無比,從來不多説言語,今兒倒是奇了,這麼長時間都未聽到衣裳撕裂之聲。才剛想到此,卻聽到呲的一聲,上身衣物便被他隨手剝下。我抬眼望去,卻見他眼內有抱歉之色,便嬌笑道:“皇上.您輕點兒。”

    他不等我再説什麼,嘴唇便吻了上來。我又是一怔。以前他從來沒有親吻過我,彷彿每次做完便罷,今天卻是怎麼啦?他的人雖剛硬,嘴唇卻柔軟得不可思議,在我的唇上輾轉吮吸,仿若要把我吞入腹中一樣。不知何時,我們已然倒在了牀上。

    這一次,他未用腰帶縛住我的雙手,也沒有像以往那樣粗暴。雖則還是如以前一樣一次又一次,但我的痛楚卻大減,還略略得了些歡愉的感覺。

    原來,只要我們兩人都演戲,氣氛便得和悦,做此事之時便不會那樣痛苦。

    我仿若得到了應付此事的竅門,終於放下了一門心思。

    可惜的是,素潔與素靈沒得到機會。我感覺奇怪,心想皇后那裏隨便塞個人給他,他便照單全收。我的妹妹在我這裏得不到機會,反而讓皇后得手了。他既要我制衡皇后權勢,為何將我的助手全推到了皇后那邊?

    我當然不能如此直接地問他,便趁他心滿意足之時,一邊用手指在他裸露的胸膛打着圈兒,一邊問他:“皇上,您怎麼把粟娘派到了臣妾的身邊?您就不怕粟娘一發怒,要了臣妾的命?”

    他被我撓得發癢,便笑了幾聲,才道:“你以為粟娘是什麼人?豈會因小而失大?呂純宮高手眾多,你這邊也不能沒有。以後朕會慢慢派些人過來,不會引人注目,但卻能幫到你。”

    我有一剎那的感動。不論他這個人為人如何,作為他的盟友,他這時還是會盡全力幫助我的。

    時鳳芹有時家為後盾,有時家的財力物力幫助,才能如此快地掌控了後宮,想來朝堂之上的情形更加惡劣。我側過身子望向他,認真地道:“皇上,臣妾不知如何説才好,總之臣妾定會讓皇上的付出物有所值!”

    他卻不答我,只微閉了眼睛,眼睫毛在下限瞼上投下陰影,良久才道:“睡吧,哪來那麼多廢話?”

    今日我們關係良好,他偶爾的尖酸刻薄便對我起不了影響。我暗暗地笑了,放平了身子,微閉了眼睛,準備睡覺,卻被他一把摟住:“你要記得你今天講的話才好。”

    我自是又一番賭咒發誓,卻又惹得他尖酸起來,不耐煩地道:“叫你睡了,又這麼多廢話。朕明日還要早朝呢!”

    我終累極,被他攬着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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