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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80章

    第七十六章陳昇的後作

    陳潛剛剛走進院子,被禁足多日的陳昇迎了上來,把他一把拉到避靜處,問他:“大哥,她怎麼樣了?”

    他們呆在大樹底下,早晨初升的陽光照射下來,照在陳昇的臉上,陳潛忽然發現,原來陳昇也是一個俊美的年青公子,他面容憔悴,眼內有惶急之色,手把陳潛的雙臂握得生疼。

    陳潛微嘆一口氣,告訴他:“我去到的時候,她已然死了。”

    原以為會從陳昇的眼中看到如釋重負的神色,卻想不到那一瞬間,陳昇眼光露出絕望,他猛然醒起,自己這位弟弟並非那個人,陳昇對青葉是真心的,年少時的愛不摻任何雜質,熱烈瘋狂,所以,他不同於那人,考慮無數,思量無數。

    他看見陳昇的眶之中聚起水澤,溢滿面頰,他喃喃的道:“她死了?她死了?她是不是臨死之前還在怪我,怪我不應該用假名字騙她?”

    陳潛原以為他會問她怎死的,卻想不到他說的,是這麼一句話,他已然愛她入骨吧?所以,深入內心的愧疚無時無刻的譴責著他?

    陳潛拍了拍的肩膀:“富國凡有些地位的,出入那種場合,大多如此,你也不必自責。”

    何況是他,連那個人,不如此?陳府彷彿有家學淵源吧?

    陳目光透眼前的柳樹,望著遠處,終問陳潛:“她是怎麼死的?”

    陳潛知道。就算自己不告訴他也從其它地途徑打聽到當時地情景。如是向他描述了當時地情景。只不省略了青葉告訴自己地那一段秘聞。

    可他驚訝地發現。當陳昇聽。卻一掌打在柳樹樹身上。震下落葉無數。他冷冷地道:“我知道誰害死了她。我早就知道她是誰。那件事已經過了那麼多年。他還是不放過她!”

    陳潛忙問:“什麼事?”

    陳昇道:“大哥別問問了只怕你會失望。我早失望過了……”

    陳潛忽然間明白。他早就知道了自家地父親做過什麼事。明白青葉是誰。明白所有地一切想起黃氏教訓陳昇時地言語。他們早得知了一切。

    陳昇推開陳潛搖晃晃地向前走。腳下踢到了石子。向前奔了幾步。差點摔倒。卻又站直了。向前走去潛擔心地看著他。叫了幾聲:“升弟弟?”

    陳昇向他搖了搖手,卻未回頭步之後,身影消失在花叢後面。

    他決然而悲傷的背影在明媚的陽光照射之中卻倍顯淒涼潛心中忽然升起不祥的預感,自己平日裡這位什麼都滿不在乎的弟弟,到底會做出什麼事來?

    也許,什麼事都不會做?那一位在家族與榮譽的壓迫之下,做出瞭如此可怕的事,他又會做出什麼事來?

    陳潛派阿元四周圍尋找,卻未曾想到,找尋了一夜,都未找到,正著急間,卻聽到權叔來報,說是老爺押著小少爺回府了。

    陳潛如釋重負,急急的趕往前廳,卻看見廳外站了兩排家丁,個個垂首而立,大氣不敢出,有兩名健僕拿了兒臂粗的竹杖從門口走了進去,陳潛一見不好,忙步入正廳,卻見陳昇已被人捆綁在凳子之上,自家的老父從一名健僕手裡搶過了一根竹杖,揮開了膀子,就向陳昇的****上打了過去,這一杖下來,直打得陳昇慘叫之聲直衝屋頂。

    那黃氏跪在地上,以膝行走,撲過來抱住了父親的腿:“老爺,老爺,您可就這麼兩個兒子啊,打壞了,可怎麼辦啊!”

    陳尚書全沒了以前那種任何時候都斯文有禮,端正莊嚴的模樣,他惡狠狠的道:“打死了他,全當沒有這個孽獸!”

    陳昇伏在條凳上大叫:“打吧,打吧,打死我,像你釘死那人,毒死青青一樣,我在你眼你算什麼,她們在你眼裡算什麼?”

    陳尚書一聽這話,氣得雙目欲熾,陳昇的話撕裂了他文質彬彬的表象,讓他一瞬間面目猙獰,他一腳踹開抱著他的腿的黃氏,使了全身的力氣,手持竹杖,往陳昇背上打去,那兩下看來極重,陳潛看到陳昇的嘴角有血溢出,可陳昇還是不管不顧的在那兒痛罵。

    這時,陳夫人與劉氏也都趕了過來,見此陣仗,勸的勸,跪的跪,整廳亂成了一鍋粥。

    可僕役們誰都不敢上前下了陳尚書的棍子。

    陳潛見老祖宗還沒有趕過來,又見陳尚書滿臉猙獰,心想只怕他一氣起上來真會打死了陳昇,忙跑過去,手一伸,拉住那棍子,阻住了

    往下揮的手,道:“父親大人,弟弟再有不是,生氣,府內人多口雜,知道您這麼教訓弟弟,傳了出去,只怕不好。”

    多年前發生的事,本來就仿如一根刺般紮在陳尚書的心底,讓他愧疚難安,如今被陳昇一口道破,那如針扎一般的愧疚讓他恨不得打死這個敢揭他逆鱗的逆子,可是,被陳潛一阻,手裡的竹棒卻如千斤重一般,再也舉不起來,他想起了當年那名女子,巧笑嫣然,歌喉婉轉,他們也曾紅袖添香,雨夜小酌,留下滿屋馨香,可因為了那人的命令,自己卻親手將她釘在了棺裡。

    這麼多年了,自己心中的怨恨何嘗不像這趴在凳子上的逆子一樣?

    繡杖從他手裡跌下,摔在陳昇的背上,又引起他一陣慘叫。

    陳尚書幾步倒退,跌坐在椅子之上。

    陳昇被打得氣焉焉,趴在凳子上一動不動,黃氏從地上爬了起來,踉蹌的走到陳昇身邊,趴在他身上大哭:“我的兒,你怎麼樣?老爺,你怎麼就下得了手?”

    陳尚書冷冷的道:“你的兒,乾的好事!這世上有聽說父送子入罪的,他倒好,大義滅親,要把老父送入刑堂!”

    陳昇嘴角有流出,有氣無力的道:“你殺了青青,是你殺了青青!”

    權叔在陳潛耳邊附耳告,陳潛這才明白,原來這陳昇大清早的居然去大理寺鳴堂擊鼓,狀告自己的老父毒殺青葉一干人等,還狀告他幾年前釘死花魁柳問蘭,把大理寺的人驚得目瞪口呆,還好那大理寺都察尚有幾分理智,馬上通知了陳尚書,讓他把陳昇領了回去。

    陳聽了,只感覺難以置信,陳昇平日裡對誰都滿不在乎的,房裡頭通房丫頭也收了不少,想不到一認真起來,卻不管不顧至如此的地步?這麼一來,這件事如傳了出去,一個教子無方的罪,卻是落實了的,富國以仁孝為本,講究的是君君臣臣,子子父父,這陳昇如此一來,實屬逆之罪,以陳尚書的手段,自然不會讓這件事擴大,但是,其它的人怎麼不拿此做文章?

    而且,陳昇這一番作為,只怕又會成富國名門大閥之中的笑柄。

    陳昇與父親之間的裂痕與意,只怕因此而種下了。

    陳潛本就感覺這件事兒來得蹊蹺,彷彿有人在後暗暗操縱,他想起青葉死的時候,明三少這名極品紈絝子弟在一旁出現過,難道這一切又是他安排的?讓陳府父子反目?

    如果是他,那這位明言當真可惡之極!

    廳裡面好不容易靜了下來,只聽到陳尚書微微的喘息之聲,終於,廳外傳來篤篤的柺杖觸地聲,有人在門外大聲道:“讓我看看,誰敢打我的孫子!”

    門簾揭開,老祖宗出現在門前,屋裡頭跪著的,坐著的人全都站起身來,向老祖宗施禮。

    老祖宗卻不理他們,巍顫顫的幾步走到趴在條凳上的陳昇前,見陳昇被打得嘴角流血,當極大怒,嘴唇直哆嗦,拿著柺杖就往陳尚書的身上揮了過去,啪啪兩聲,打在他的手臂上:“孽障,叫你打我的孫子!”

    陳尚書一邊躲避,一邊道:“孃親,你不知道,這個逆子做了什麼!他居然去大理寺擊鼓鳴冤,要狀告自己的父親!”

    老祖宗氣喘吁吁的停了下來,指著他道:“他有錯,那也是你教得不好,也不該往死裡打他,黃氏,還不快叫人扶了他起身,找大夫來看看?瞧你那個蠢樣,也知是不是當孃的!”

    黃氏忙急急的叫了左右的丫環扶了陳昇起來,這一搬動陳昇,又引起他嘴角鮮血直流,看得黃氏眼淚止不住的流。

    這邊陳夫人忙叫人搬了竹椅,扶了老祖宗坐下,劉氏則在一邊小意兒的輕聲勸慰,廳內又是一陣忙亂。

    陳昇被扶入內堂休息,陳尚書被老祖宗一頓好罵,這件事過後,陳府之內好幾天都處於低壓中,進進去去的人連大氣兒都不敢出。

    而又過了幾天,朝廷特地頒下了斥狀,訓斥陳尚書教子無方,將家事與國事混為一談,浪費大理寺的人力去處理家事,特罰俸一年,以敬效憂。

    果不其然,這件事成讓陳府成為了整個富國名門貴族間的笑柄,但除此之外,由這件事挑起來的父子之間,母子之間那深深的怨恨又怎麼能從外表上看得出來?

    第七十七章月之影斜

    月山莊。

    玉師傅急匆匆的推門而入,尚未進門,就聽見屋內有物撞擊落地的聲音,她衝了進去,看見地上摔落地的盤子,滿地的碎片,散在地面上的水漬冒著冉冉的熱氣,月公子面色蒼白的斜倚床頭,她急道:“公子,你的病又發了?”

    “玉娘,不要緊,你別擔心……”他勉強的撐了起身,臉色由白漸漸轉為紅潤,卻問道,“玉娘,那邊,成功了嗎?”

    玉師傅點了點頭,眼神之中卻無喜色,滿是悲憫:“公子,既如此,我們不如回去吧,等你的病治好了再回來?”

    月影斜搖了搖頭,苦笑:“玉娘,你還不明白,如果沒有豔知紅,到了哪裡,我都會命不久長。”

    玉師傅沉默不,走過去,用木盤拾起跌落在地的碎片,默默的放下,她知道,自己公子發作越來越頻繁,卻不是因為病情惡化,卻是因為每一次的成功,他已然猜測到後面的結果,猜測到要死人,死很多人,可是,他的內心卻接受不了這結果。

    她想上前扶了公子,可是,他端坐在了塌上,擺了擺手,止住了她的腳步,微微的笑著:“他們果然都死了嗎?那位當年逃得無影無蹤的小丫頭?那些僕從下人?”

    玉師傅了點頭:“公子爺應當知道,這個計劃一開始,就不能回頭,青葉和她的小姐一樣,有顛倒眾生的魅力,更何況,只是一個小小的陳昇?一切如公子所料,陳昇為她贖身裡鬧翻,陳潛不可避免的捲了進來,自會引起那位的注意不其然,青葉被查清了身份次她沒有逼任何人動手,自己派人動了手,我派出的人在青葉吃下毒藥的時候,給她減少的份量,總算是讓她把所有的事向陳潛和盤托出了只不過,想不到的是,那陳昇反而幫了我們一個大忙,居然擊鼓鳴冤,告起了自己的父親。”

    月影斜冷冷的笑了,蒼白的臉帶了:微的紅色玉師傅把茶几上的茶遞給他,他飲了一口,才道:“想不到陳府,還有一個有良心的,這倒省了我們很多的力氣道,不管什麼東西,從內部開始腐亂是快一些的。”

    玉師傅遲疑道:“只不過,子爺與陳公子一見如故……”

    月影斜吹了吹杯麵地浮葉。飲了一:“只可惜出身於陳府!那個齷齪地地方!那個地方出來地人。怎麼會乾淨?”

    玉師傅輕嘆了一聲。道:“陳公子問過我公子地病。我告訴了他。您獨缺了一味藥。豔知紅……”

    月影斜手一顫。那茶蓋咣地一聲蓋在了茶杯之上。濺起些許水花。停了良久。他才道:“跟他說了。也好。”

    “公子爺。陳公子會不會向她提出。要那豔知紅呢?如果他真地提出了。再加上這次地事件。她會對他心更重地。”

    月影斜抬起眼眸。望向窗外:“地確。以她地心。為保陳家。會對陳潛做出什麼事來呢?我當真很期待。她不止一個孫兒。而陳潛並不是她喜歡地媳婦生地……”

    玉師傅看清他地眼中有痛苦地神色一閃而過。轉瞬間卻神色堅定仿如磐石。冷冷地望著窗欞。暗暗嘆了一口氣。拿起床塌上地絲巾幫他擦了擦手臂上濺落地茶水。道:“陳府地另一位來了好幾次了。求您繼續治好她弟弟地病。您看?”

    月影斜笑了一笑,神色冷漠:“還未到時候,先晾一晾她吧,唯有這樣,這個計劃才能繼續得了。”

    玉師傅不由又在心中嘆了一口氣,她不是可憐陳府的,而是可憐自己的主子,總是徘徊在良心與報仇之間,他對那位女子,又心軟了吧?

    可她知道,他最後,還是會一定進行下去,因為,他永遠也忘不了那深入骨髓的仇恨。

    可苦的,始終是他自己……

    翠依走進老祖宗的屋子裡的時候,老祖宗正歪在塌上打瞌睡,她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幫老祖宗蓋上了繡錦薄被,走到門外,卻見到小丫頭手裡拿了一方托盤,上面放碗蓮子羹,她忙向小丫頭搖了搖手,告訴她:“老祖宗正睡著呢,可有幾天沒好好睡覺了……”

    那小丫頭討好的道:“可辛苦翠依姐姐了,您不也跟著好幾天都睡不好?”

    翠依皺了皺眉頭,罵那丫環:“這可是我們做下人該說的?”心想自小少爺那件事兒之後,老祖宗最近幾天也不知怎麼啦,晚上總是翻來覆去的,也不讓自己進內屋侍候,

    嬤在旁跟著?今兒個白天才又睡著了?

    幾天的不眠不休,她也略略有些疲倦,可不知為何,想起春蘭隱隱約約的提點,卻怎麼都沒有睡意,心中俱是甜蜜,那個人,心中終於裝了自己吧?就算以後和春蘭一起侍候,那又如何?她這樣的女子,以後的命運,不是當姨,就是配了小廝,哪有自己的選擇餘地?可那麼溫和的主子,當真是自己前世修來的吧?

    所以,當她又走到老祖宗的門前,聽到裡面隱隱約約的談話之聲的時候,便不再和以前一樣漠不關心,因為,她聽到裡面提到了他。

    用的卻是那樣冰冷的口氣。

    “最近幾天我老在想,那件事兒怎麼到了最後,會變成這樣?為什麼四小子會這幅樣子?”

    “稟老祖宗,老奴有些懷……那一天老奴辦成那事兒之後,看見陳潛小公子又出現在了附近……”

    “什麼?怎麼哪裡都見了他?”

    “是啊,老奴也感覺奇怪,原本不是這麼愛管閒事的?”

    “你說……他不是真與以前不同了?”老祖宗略有些疲憊的聲音響起。

    “也許,是吧?”

    “他到底是我的孫兒,哎……”

    翠依聽得渾身冒出了冷汗,她明白語氣代表的意思,當老祖宗要處理老爺院子裡不聽話的那些無名份的妾室的時候,用的就是這種語氣,過了幾天,那些妾室便被賣的賣,打死的打死了,可是,這一次,卻是閤府最尊貴的小公子啊!

    怎麼可能?

    她身上冒出了冷汗,眼不期然的出現陳公子溫和的笑容。她悄悄的退出屋外,來到長廊之上,卻看見潛哥兒從遠處走了過來,臉上依舊是溫和的笑意,看見了她,朝她略一點頭:“翠姐姐,老祖宗歇下了嗎?”

    翠依忙向他行了一禮,道:“潛哥兒,快叫我姐姐了,叫我翠依就行了。”

    陳潛見她臉上略有慌色,微皺下眉頭,卻沒有問她,只道:“翠依,老祖宗還好吧?”

    翠依點了點頭,輕聲道:“老祖宗精神不太好,好幾天沒睡著覺了,潛哥兒要去請安?”

    陳潛見她用異樣的眼光望著自己,便笑了笑:“翠依姑娘放心,我不會打擾老祖宗太長時間的。”

    翠依垂了頭,陳潛以為她要退開,便不以為意,卻想不到她走上前來,為陳潛撣了撣衣袖上在花徑之中沾染上的樹葉,低低的在他耳邊說了一句:“小心!”

    等陳潛愕然望向她的時候,她卻斂幅默默的退開了。

    陳潛剛揭開門簾,還未轉到屏風後,就聽見老祖宗高興的招呼:“潛哥兒來了?趕快過來,可有好幾天沒有見到你了?”

    陳潛向老祖宗行了個大禮,趕緊走過去扶住老祖宗,道:“聽說老祖宗睡得不好,今兒過來看看,孫兒在外找了些解憂花,讓柔姐姐製成了袋子,聽說有幫助睡眠的作用,老祖宗試試?”

    老祖宗的臉笑得如一朵菊花,連連點頭,接過了陳潛手裡的繡袋,撫摸著繡袋上的花紋,把繡袋貼在鼻子上聞了聞,道:“不錯,這是上好的解憂花的味道,還是我這個孫兒有心。”她嘆了口氣問,“升哥兒怎麼樣了?”

    陳潛道:“這幾天大好了,大夫說他只是皮外之傷,將養將養不會留下什麼病痛的。”

    “這就好,這就好,那個孽障居然下得了這樣的狠手!”

    陳潛不想在老祖宗面前談論自己父親的是非,便沉默不語,沒有出聲。

    老祖宗拍了拍他的手:“潛哥兒,你別像升哥兒一樣,盡惹你父親生氣,那個孽障下得了狠手的,老祖宗老了,護不了你們一世的。”

    陳潛便握了老祖宗的手:“老祖宗你永遠不會老的,您長命百歲呢!”

    老祖宗笑了笑:“你總是哄得老祖宗這麼開心,升哥兒有你一半兒的嘴甜,就好了。”

    老祖宗又把那繡袋往鼻端聞了聞,道:“這是產於十泉裡的解憂花,那地方有十口百年古井,井水清澈透涼,在井邊百米生長的解憂花香味自是純正。”

    在老祖宗說這些話的時候,陳潛暗暗觀察,發現兩位老人家一主一僕如平常模樣,並無異樣,暗暗稱奇,又見老祖宗如數家珍的說出這花的來處,便道:“怎麼老祖宗也知道這解憂花?略一聞就聞得出來?”

    第七十八章富貴何來

    嬤嬤笑了:“小公子不知道,老祖宗年輕的時候,的一把

    陳潛靦腆的笑了笑:“孫兒還以為老祖宗生來就是陳府的老祖宗呢。”

    老祖宗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你這個小猴兒崽子,一張嘴真是甜,哪有人個個兒像你這麼幸運一生下來就享富貴的?”

    她目光飄遠,臉上笑意未歇:“如此的富貴,可得要經過很多的努力才能達成。”

    陳潛忙討好的道:“孫兒是託了老祖宗的福,才能享得如此的富貴啊。”

    老祖宗目光變柔和,撫了撫他的頭,道:“好孫兒,老祖宗只希望你能讓陳家一代一代的傳了下去。”

    陳潛想趁著老祖宗高興,問她陳府是否有‘豔知紅’這一昧藥,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心底忽然間冒出翠依在門口向自己提醒了那句:小心!讓他感覺也許這室內的和諧歡笑,並不如表面?

    老祖宗道:“小兒崽子,今兒個過來,當真就為了送這繡袋?不是向老祖宗討什麼東西的?”

    陳潛忙道:“瞧瞧您,把孫兒當什麼了?老祖宗的東西也討得?老祖宗賜給孫兒的,那就是孫兒的,開口去討,那成了什麼了?孫兒是好幾天沒來您這邊了,來探探您的!”

    老祖宗笑了笑,又撫了他的頭:“你倒是個識趣的……”

    她指了指。身邊地嬤從枕頭邊上摸出一樣玉馬。問她:“老祖宗。這樣兒?”

    老祖宗點了點頭。接過那玉馬給;潛:“乖孫兒。你來我這屋子裡祖宗自是要送你一樣玩藝兒地。來。拿著。拿去玩玩。”

    陳潛接過那玉馬。只見它瑩潤光澤手一摸。清涼無比。心中暗驚這匹玉馬。就值百兩黃金。她就這麼隨隨便便地送了出去?

    陳潛想要推辭。卻聽老祖宗道:“閤府上下只得你這麼有心。乖孫兒。常來老祖宗這裡看看。老祖宗就高興了。”

    陳潛便拿過了玉馬。小心地捧著了:“老祖宗。您送我東西顯得我貪您地東西才來這邊一樣地。”

    老祖宗笑了笑,嘆道:“潛哥兒有心祖宗自不會虧待你的。”

    陳潛喜滋滋的把那玉馬放進口袋裡,再和老祖宗閒聊了幾句辭出來,來到屋外風一吹,心中卻一陣失落,袋子裡的玉馬如燙手山芋,為什麼那滿臉的慈祥親善,自己卻從中看出一些冷意?

    他回了自家的院子,春蘭給他倒了水,讓他洗了把臉,才告訴他,剛剛翠依來過了,轉告了她從老祖宗那裡偷聽的話……

    陳潛聽春蘭一字不漏的轉告這些話的時候,正玩著手裡的玉馬,那樣的瑩潤光澤,直透入心底,聽她說完,卻一失手,眼看著那匹玉馬跌了落地,頭頸分離。

    那些人當真是她派人動的手?為什麼,就因為青葉是青樓女子?還是因為她是從柳姑娘身邊逃出來的?

    還有,她懷自己已經不是以前的陳潛了?

    那樣滿臉的慈祥,溫暖的握手,眼光之中的柔意,都是假的?

    陳潛萬想不到聽到的是這個消息。

    他想起那老人說過的一句話,陳府的富貴,要經過許多的努力。也許,這才是陳府能成為富國第一世家的真面目吧?

    陳潛這才徹底清醒,就算自己身為男兒,身為陳府上下最受寵的孫子,但在家族的利益面前,他還是會被犧牲。

    就這匹跌落地上的玉馬,前一刻還在主人的手裡被珍惜的摩挲,可轉眼間,卻被摔成兩半,幾成碎玉。

    春蘭小心翼翼的轉告了翠依告訴自己的話之後,眼看著小主人良久沒有出聲,心中嘆息,悄悄的走過去,拾起地上的摔碎的玉馬,卻聽小主人道:“春蘭,告訴翠依,要她別往這邊來了。”

    春蘭蹲在地上略停了停,卻道:“公子爺,我不相信老祖宗的話,不論您怎麼樣,您都是春蘭的公子爺。”

    陳潛一笑,仿若春天枝頭忽地綻開一朵芙蓉:“春蘭,謝謝你!”

    這件事過後,陳潛讓權叔打聽這豔知紅到底是一味什麼藥,為何以月影斜如此的身份,都沒辦法弄到這種藥?他現在是壽國的三王子,他開口一求,就算壽國沒有,富國也會想辦法作了這個人情的,他想通這一點,心中更慶幸沒貿貿然的向老祖宗提出要這種藥,以月影斜的身份,都沒辦法弄得到,老祖宗那裡怎麼會有?

    過了好幾天,權叔才帶了消息給他,說這豔知紅倒真有這一味藥,是產於海底的一種海草,奇特的是這種海草

    的,豔若彩霞,由海邊的漁女採上來之後,曬乾製成,具說有起死回生,強健心肺的功效,只不過,這種藥現在已經連皇宮內院都找不到了,因為制這種藥的海家在三十年前就已經獲罪被斬,家人四散,再也沒有人知道那藥從哪處深海採摘。

    陳潛心想,老祖宗內庫裡有看來倒是真的了,依老祖宗的年紀,她年輕的時候,或許買了放在庫內一直未用也未可知?看來自己還是得找個機會問問老祖宗才行。

    他正座在椅子上思量,卻聽春蘭來報:“公子爺,二小姐來了。”

    陳潛一怔,心想自己這位姐姐怎的會來?她可是從未踏足自己這間院子的。陳雪清對自己的敵意如此之深,他可不認為上次自己幫了她,就會輕易的化解,上次事件之後,她沒有向人道出自己女兒身的事實,自己就謝天謝地了。

    見春蘭眼巴巴的望著自己,陳潛道:“傳她進來吧!”

    陳雪清站在門,遠處繁花似錦,偶爾有三兩名丫環穿梭其中,或拿著食盒,或垂首而過,木紅雕花的長廊足音如樂,好一派富貴悠閒的景象,她幾乎從來沒有來過自己兄弟的這個院子,一則別人不願意她來,二則她自己也不願意來,可今天,她卻不得不來。

    她來,卻為了求人,求她最願意求的人。

    如果是以前陳潛,既使是求人,她也想好了應對的方法,因為,她知道以前這位陳潛的弱點,知道怎麼去對付他,可現在,她望著珠簾暗掛的門庭,卻有些不能把握了,因為,現在的陳潛,已然脫胎換骨。

    她想起他在法華寺望著陳斌之眼內淡淡的悲憫,這在以前,是絕對看不到的,在自己說出刀鋒般的言語之時,他嘴角的苦笑,一轉眼卻雲淡風清,她感覺,現在這位陳潛變得不可捉摸,彷彿天下間所有的事盡在他的掌握之中……就如,他上次幫助自己一樣。

    可是,為什麼,她卻感覺,中莫名的親近?

    就像現在,從不踏這家院子的她,也站在了他的門外,心中隱隱肯定,他會幫自己?

    門簾揭開,春蘭微低了頭,道:“二小姐,子爺請你進去!”

    她一連講了兩次,卻聽不到這位二小姐的回答,不禁抬起頭,卻看見二小姐眼神遊離,陷入了思緒之中,臉色一片茫然,心中奇怪,略提高了聲音再稟告一次,二小姐絕美的臉上才現出恍然的神色。

    春蘭幫助她揭開了門簾,看著她向室內走,綠鬢低低壓翠鈿,雙眉彎似月,蓮足生花,暗暗生了羨慕,有這樣絕美的容貌,再生於這樣的家族,當真是前途似錦吧?

    陳雪清輕揭內室的珠簾,卻見陳潛正坐在塌上,斜斜的歪在塌幾之上,含水笑望著她:“清姐姐今兒怎地有空過來了?正好,我叫人拿了幾串葡萄,據說是上次老祖宗做壽,皇上賜下來的,用冰鎮了,現在還未壞,清姐姐過來嚐嚐?”

    陳雪清在旁邊的繡凳上坐了,伸手拈起一顆葡萄,放入嘴裡,見陳潛眼巴巴的望著,便笑了笑:“酸甜可口,潛弟弟這裡真的藏了不少好東西。”

    她從未想過自己還能和這位弟弟言談甚歡的,原以為這樣很難,想不到真做的,卻水到渠成,她想,只可惜,她要親手打破這種親切和善。

    室內沒有內眷們慣用的薰香,反而一股清新淡雅的香味在鼻端若有若無,牆角的高凳之上擺放了一束沾了露水的鮮花。

    感覺到她的視線,陳潛拈了一顆葡萄入嘴,眯著眼嚼了嚼,道:“清姐姐如果喜歡,我叫人送你一束?”

    陳雪清搖了搖頭,嘆一聲,道:“潛弟弟,今天我有事,想請你幫忙的。”

    陳潛微微一笑,推開那碟葡萄:“我原以為清姐姐永遠都不會說出這句話的。”

    陳雪清抬起眼,清亮的眼睛直盯著他:“看來潛弟弟早知道了我想要求什麼?”

    陳潛站起身來,在室內踱了幾步,目光透過窗欞望向遠處:“清姐姐,有幾日沒讓月公子診治,斌哥哥的病怕又不好了吧?”

    現在的月影斜,身份已然是壽國三皇子,怎麼會再有時間去給一位朝廷死囚治病?更何況,上次的發生的事件,任何人都會感覺受到了侮辱,更何況是一位王子?而現在的月影斜,已然驚動了朝廷,已經不是原來的身份,朝廷不知派了多少人跟著,還怎麼有閒時間給陳斌治病?

    第七十九章應承

    陳雪清原來想用陳潛的秘密來要脅他,讓他答應自己的要求,卻想不到他一口道出了自己所求,倒讓她不知如何回答,只道:“請潛弟弟幫我!”

    陳潛望向坐在凳子上的姐姐,眼內俱是同情:“二孃想必已然放棄了吧?”

    這一句,讓陳雪清內心湧起陣陣酸意,眼淚不由自主的衝向眼眶,自己那丰神俊朗的弟弟,變成如此模樣,再也不能給孃親帶來榮耀,所以,就算他是她的親生兒子,她也放棄了,獨留下自己,苦苦支撐,她很慶幸自己當年沒有把陳潛的秘密透露給孃親知道,要不然,這個秘密將會用來打擊大娘,而不是關鍵的時候救自己弟弟一命,是不是很久以前,她就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孃親會放棄弟弟?

    一方潔白的絲帕遞到陳雪清的手邊,她接過絲帕,卻聽陳潛在她旁邊道:“二姐姐,我會幫你的。”

    她抬起眼,淚眼朧之中,她看清楚陳潛那一對眼睛,清亮幽黑,深得彷彿如幽潭,那一瞬間,她相信了他的話。

    她道:“潛弟弟,你要怎麼幫?”

    陳潛微微的道:“要月公子幫一位朝廷囚犯,自是不成,但是,要他給陳府大公子看病,又有何不可?”

    陳雪清想了一想,恍然悟:“潛弟弟,你準備裝病?”

    想起為弟弟診病的那位少年,溫和的臉修眉朗目如美酒一般的聲音,何嘗不是所有閨中少女的夢想?那些日子,儘管時間不長,她何嘗不是暗暗盼望著一個月中的那幾天?可這一切,都不付再來了嗎?

    ;潛略一望。就知道她心中隱隱地想法。心中輕嘆怪我。只不過你有了你地歸宿。而我也應該有我地歸宿。

    陳清到底是個明事理地。抬起頭來:“既如此。潛弟弟我就把斌弟弟送入你這邊來?”

    陳潛點了點頭。問她:“二孃還是不準斌弟弟入府嗎?”

    陳雪清冷冷地道:“她說雖然皇室已經暗地裡認可了。可小心駛得萬年船。莫讓別有用心地人利用了去!”

    雖然早知道了這個結果。陳潛還是暗暗為她感覺悲涼。所謂地母子關係已然變成如此。還哪來地親情可言?

    又過了兩天一個無雲地晚上。陳斌被悄悄地送到了陳潛地院子裡排在一個偏僻地角落裡住了。陳潛讓春蘭和阿元親自照顧他地飲食府地房子多。他這院子裡被權叔一管。倒管得極為嚴密。沒有人敢多口多言。所以。暫時倒沒有下人把這消息傳了出去。

    陳潛心想,就算傳了出去,那又怎麼樣呢?……

    芙蓉花樹只剩下一樹青葉,那滿樹的繁花俱已凋落,縮成一團團花蕾,裡面孕育著來年的花種,寂寞潛伏。

    月影斜剛剛接了宮裡頭傳過來的聖旨,邀請壽國三皇子入宮拜訪,還收了不少宮裡頭派來的賞賜,雖然他是一位壽國不受重視的三皇子,但從兩國邦交上看,富國對他基本的禮儀還是要的,他心裡很明白這一點。

    他站在窗前微微冷笑,笑容就如那消失的芙蓉花,寂寞淒涼。

    玉師傅站在他的身邊,為他披上一件長袍,他回過頭來:“玉娘,幸虧還有你陪著我。”

    玉師傅細心的幫他繫上領間的細帶:“公子,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月影斜輕聲一嘆,眼望遠處斜陽,那滿天的彩霞,紅似殘血,他道:“我們已經完成了第一步,把怨恨種在了他們的心底,我想看看,當他們心底存了那樣的怨恨的時候,什麼時候會來一個總的暴發,不管什麼時候,來自內部的腐亂,總是快過外力……當年,不也這樣?”

    玉師傅點了點頭,側面的他,略為有些削瘦,卻面如刀削,俊美得出奇,這個從小把自己當成姐姐的孩子,還要受多少的苦,才能解脫?每當他望著遠處,目光朦朧之時,玉師傅都想勸他,算了罷,那樣的仇恨,會毀了敵人,也會毀了你自己。

    月影斜道:“今天又是月圓之夜。”

    玉師傅點了點頭,心中有些擔憂,每到月圓之夜,他的病痛就會如入骨之蛆,讓他倍加痛苦,今晚的月圓之夜,又會怎麼樣?

    月影斜笑了笑:“玉娘,看來你的計劃並未成功,一個富貴公子哥兒,又怎麼會為一個萍水相逢的人求那已絕跡的名藥‘豔知紅’呢?他只怕早已放在了腦後!

    他嘴角噙著冷冷的笑,看得玉師傅心中一痛,她知道這個孩子雖然心中充滿的仇恨,但對親情友情的渴望比任何人都甚,卻一次一次的失望,雖然,他們當初的目地並不單純,可玉娘多想有一個人是真心的待他,終能化解他心中的怨意。

    只可惜,始終沒有這麼一個人……

    紫依從後門進來之後,正走向練功房處,卻聽見有人叫:“喂,那名丫頭,過來一下。”

    她回頭一看,卻是一個生面孔,綠衫鳳裙,金釵玉佩,打扮得富貴逼人,知道這是宮裡頭派下來服侍壽國三皇子的宮女,彷彿是叫欣秋的,看來是有些頭臉,便走過去幅了幅,問道:“欣秋姐姐,叫奴婢什麼事?”

    欣秋望清楚了她的臉,先是一怔,接著滿臉的厭惡之色,道:“去,給我打一桶井水上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在花樹下走了一圈,就渾身癢癢。”

    紫依暗自好笑,斜喜歡在花樹之下彈琴,這些女子便有事無事的走在花叢之下,只望那白衣盛雪的少年能望上自己一眼半眼,她心中暗歎,自己何嘗不是如此?

    見紫依沒有出聲,欣秋怒:“叫你呢,你耳聾了?”

    紫依原本不她,甚至想經過她身邊的時候,隨便給她使個絆子,讓她跌個狗吃屎,也就算了,遠遠的一望,卻見遠處花叢中那一抹白衣一閃而過,便唯唯的答應了,拿起放在地上的木桶,向小徑走了過去。

    當時正值傍晚時辰,晚徐徐,吹得小徑楊柳拂面,帶著樹葉特有的清新,紫依見他向花徑深處走了過去,忙把桶藏在草叢之中,跟著那分花拂柳的白衣卓卓的身影往前走。

    時紫依的武功已有小成,再加上這身體原本就有些功夫的,她現在等於身兼兩家所長,也能走路落地無聲了,因此,很容易的便跟著前面的人走。

    看見他向後院走去,那個地方,她知道是哪裡,那個院子裡有一幢兩層的木樓,裡面沒有人住,那裡二十四個時辰都有人守著,任何人都不讓輕易的進去,除了月影斜,每到每個月的月圓之夜,他總是會獨自一人在這裡呆上一個時辰,然後才出去,讓玉師傅服侍他。

    她見他走入了那小樓,院門口兩個家丁守著,紫依決定找個地方爬樹上去,順便練習一下玉師傅教的提縱之術,在摔了好幾個跟頭之後,她老老實實的爬上了牆頭那棵大樹,又老老實實的攀下了牆頭,進入了那個小院子,院子裡寂靜無聲,只有隱約傳來幾聲蛙鳴,那座小樓靜靜的立在院子中央,在黑夜中仿如不真實的剪影。

    她悄悄的走上樓梯,倒真用上了玉師傅所教的輕身之術,落地無聲,她發現,這幢小樓周圍雖然雜草叢生,一派荒蕪景象,但小樓的木質卻保持完好,而且,不經意的聞去,這小樓的木質,居然有淡淡的檀香之味,走入小樓大廳之中,她沒有見到人,便沿梯而上,來到二樓,她害怕地板發出聲音,因而儘量的減輕腳步,卻未曾想,地板紋絲不動,她想,這幢小樓的木質,想必非常的好吧?

    來到樓上,那股檀香味道更深,鑽入鼻端,撲鼻而來,她暗暗稱奇,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出身出富貴人家,她也知道,這種檀香只怕是海底沉香,貴重無比,一整幢樓都是由檀香製成,也只有壽國皇族才有這樣的財力吧?

    忽然之間,她隱隱聽到隔壁有人聲,忙貼近了牆壁,側耳聽去,只聽隔壁有人輕吟道:“百般嬌千種溫柔,金縷曲、新聲低按,碧油車、名園共遊,絳綃裙,羅襪如鉤……”

    輕聲低唱,間著幾聲琴音,款款深情,夾著深深的悲哀,從牆壁縫隙之中傳入她的耳內,讓她幾欲落淚。

    他在吟唱,聲音之中滿是惆悵與無奈,他在思念著那名女子,深入骨髓,原來,他早有佔滿了他心思的人?

    忽然間,無邊的失望塞滿了她的腦海,原來,他早有思念的人了嗎?

    那如醇酒一般的吟唱竟終不可能屬於自己?

    她沿著牆壁緩緩滑下,感覺臉有溼意,第一次感覺到來到這個世界時的悲哀,卻聽見隔壁的人道:“每個月這個時候,我都會來看你,給你唱這首你最喜歡的歌謠,只可惜,你永遠也不可能聽到。”

    第八十章樓中秘密

    聲音中孕藏的悲傷是那麼的濃,紫依聽了,原本也要可不知為什麼,她心底卻升起一股喜意,原來,那個人已經死了嗎?

    想過之後,卻又深感自己不應該,自己性格之中是不是原本就有魔鬼的因素,只要對自己有利,全不把別人的痛苦當成痛苦?

    可是,她強抑住心中的歡喜,想要感同身受,終不可得,卻裂開嘴,無聲的笑了,她相信自己,只要他能接受自己,她終可以讓他忘記那個女子。

    哪知道高興過了頭,弄出了聲響,驚動了隔壁的人,那人大喝:“是誰?”

    紫依左右的望了望,想躲藏起來,卻發現屋子裡僅有幾張椅子,一個長桌,躲無可躲,正躊躇間,那個白色的身影卻已經出現在門口,眼眸冷的望著她:“是你,你怎麼上來的?”

    紫依被人抓了現形,看著眼前的男子,從旖夢中驚醒,他的眼內有轉瞬極逝的殺意!雖然見是她之後,目光卻柔和起來,是因為自己的面容嗎?

    紫依望向他,樓內只點了一暗暗的燈,明明暗暗的照在他的臉上,讓他整個人如一幅潑墨的畫,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她臉上紅,扮起了靦腆,嚅囁道:“公子爺,我見您進了這屋子,爬了牆頭的樹跟你進來的。”

    月影斜一笑,見到她身上殘留的樹:“你跟著我幹什麼?”

    她吞吞吐吐:“奴婢記得個月這個時候,您總是會發病的,見您一個人來到這裡,所以,奴婢擔心……”

    她地眼睛在黑夜中清亮如明珠一不到一絲雜質。月影斜見到了其它女子對著自己之時慣常地傾慕。如在平時其它地女子。他會不屑一顧當她抬著一張疤痕地臉。望向自己地時候。月影斜只感覺心中有絲悲憫。就仿如。看見了多年前地自己是這樣。躲在暗處。期望人們偶爾地憐惜。

    他放柔了聲音。只道:“以後別爬了……”

    窗外地月光明亮起來。透過窗欞照在月影斜身上。卻引起他一陣咳嗽依道:“公子爺。您是不是發病了?”

    他一笑。搖了搖手:“別怕。還早著呢。我們出去吧!”

    紫依在心中吐了一口氣自己地策略果然有效。對他這樣地玲瓏剔透地人。欺騙是沒有用地好老老實實地告訴他自己怎麼行動地。他只把自己看成眾多想成為他枕邊人地其中之一吧?

    她想自己這幅樣子。看來比嬌豔若花還有效呢可以輕易地降低他地防備之心。她不禁好奇。以前到底發生過什麼事。讓他地審美觀點如此地與眾不同?

    只可惜,他看自己的樣子,如同看著雨中淋溼的小狗,只有同情,絕無其它。

    想著想著,她未免沮喪,直至走到院門外,未看見玉師傅正焦急的在門外等著,見她陪著月影斜出來,嚇了一跳:“紫依,你怎麼進去了?”

    月影斜笑了笑:“不防事的,我們走吧……”

    玉師傅瞧了紫依一眼,滿腹疑意,心想每個月這個時候,連自己都不讓進去侍候,怎麼今兒個倒破了例?這個長相醜陋的小姑娘與眾不同?

    玉師傅道:“公子爺,藥湯已經準備好了,請公子爺進去沐浴。”

    月影斜點了點頭,回頭望著紫依,一笑,天上的明月都失了光彩,道:“紫依,今晚你來侍候我吧。”

    紫依感覺血往上湧,漲紅的臉皮,嚅囁:“公子爺,奴婢雖仰慕您,可奴婢也是好人家的女兒……”

    月影斜哈哈一笑,笑聲從胸腔中直逼了出來:“紫依,你想到哪裡去了,上一次月圓之夜你不是侍候得挺好的嗎?你以為什麼?”

    紫依吁了一口氣,低聲道嘟囓:“公子爺,奴婢雖然長得醜,可也不興您這麼捉弄人家的。”

    她這番辯解,又引起月影斜一陣大笑,看得玉師傅暗暗稱奇,心想自家公子可從來不和人開玩笑的,更何況是和這麼一個長得極醜的下女?也許因為她的卑微,所以讓他放了自己吧?

    又或許,這位紫依的確有不同尋常之處?

    不但玉師傅奇怪,月影斜自己也感覺奇怪,為何在她面前仿若完全放鬆?也許,沒有一個女子這麼真誠而直白告訴自己,她擔心自己,喜歡自己吧?其它的女子望著自己的時候,總是婉轉而含蓄的,不會做出如此大膽的行動,攀上大樹,翻了牆頭,來看看自己是否病發?當她垂頭告訴他擔心自己的時候,自己長久冷硬的心,是否有一絲柔軟鬆動?

    前路仿如有石子一拌,讓月影斜身子略往前一

    點跌倒,玉師傅忙上前扶住了,急道:“公子爺,怎

    月影斜咬牙道:“我們快回屋子,又發作了。”

    紫依忙跟著扶了他的另一邊,她又感覺到了他身上的顫抖,全身有如火燒,就如上一次一樣。

    她想,看來得想辦法把那什麼豔知紅拿了來才行……

    天明之後,欣秋換了身衣服,從影月山莊的後門走了出來,來到山莊下的那棵柳樹之下,她知道,他會親自等在那裡,她始終不明白,為什麼高高在上的他,對這件事如此的上心,竟然會每一次都親自等著她來彙報?

    欣秋走向那棵著柳條的大樹,大樹下的矮凳上坐了兩個人,中間有一張木桌,卻不正是名滿京城的明三少?

    她靜靜的走過去,幅禮道:“公。”

    明三少了點頭,問她:“怎麼樣?”

    她道:“每個月圓之夜,他都會發病,而看來不輕,像往常一樣,浸湯藥之前,他去了那幢小樓,吟唱了一首曲子,可今次不同,府內一個醜丫頭翻牆進去了,卻未被懲罰,反而和他一起出了樓。”

    明言一怔:“上次你不是你僅僅走到那院子的門口,就被杖了十杖,她怎麼會未被懲罰?”

    欣秋抬眼望了明三少一眼,見他並動怒,只得道:“奴婢也不知道,也許,因為那醜丫頭是陳府的吧?”

    明言冷冷的道:“你不也是宮裡來的,他不是說打就打?”

    欣秋不肯承認自己不如一個醜丫頭,可卻不知怎麼回答,唯道:“也許那醜丫頭與眾不同?”

    明三少沉吟半晌:“怎麼陳府會派這麼個醜丫頭過來?那矮銼子又在搞什麼?”

    黃坡自是不便插言,反正他想插也插不上。

    明三少轉頭向欣秋道:“你的姐姐,我已安置在城外的別宛了,你可以抽空兒去看看她。”

    欣秋抬起眼來,眼波之中盈盈有淚:“多謝公子。”

    她和姐姐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兒,只可惜姐姐卻嫁一個賭鬼,那敗家子敗完自己的家之後,居然想讓姐姐肉償賭債,姐姐自是不肯,那敗家子便非打即罵,欣秋早已選入宮中,身為宮女,最近派到了影月山莊,才得知姐姐的近況,自是痛不欲生,可是,她又能怎麼樣,她只不過是個奴婢,她只有把自己的月銀送給姐姐,然後飲鴆止渴般的送給那賭鬼,一個月前,明家三公子託人找到了她,她才知道,明三少的一句話,就可以讓這事得到了圓滿的解決,原來,自己的姐姐以後也會活得很好。

    那名敗家子和人聚賭,產生了口舌之爭,打斷了人家的腿,被送入監牢,明家不知用了什麼手段,讓他簽了和離書,姐姐被送入明家別宛,明三少告訴她,她姐姐隨時可以走,只要她能找到更好的出路。

    欣秋轉身向影月山莊走去,微垂著頭,擦了擦眼角的淚,她知道自己一定會盡自己的所能來報答明家。

    見欣秋在樹影后消失,黃坡正想叫了公子離開,卻見公子神思恍惚,彷彿神遊天外,便問道:“公子爺,怎麼啦?”

    明言看了看遠處明晃晃的太陽,感覺那太陽非常刺眼,問黃坡:“你說說,那矮銼子到底有什麼目地?”

    黃坡這才恍然,心想公子爺是怎麼啦,咋地什麼時候都記著那矮銼子呢?但當下屬的,勸慰工作自然是要做的,於是道:“公子爺,查個清楚,不就什麼都知道了?”

    明言抬起腿就是一下,黃坡忙如兔子一般的避開了,遠遠的道:“我又錯了?”

    明言道:“本少爺自是知道查清楚就知道了,問題是怎麼查清楚?”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黃坡一眼,嘿嘿而的冷笑,“黃坡,你尚未娶妻吧?”

    黃坡警惕的道:“少爺,屬下早有未婚妻了,今年年底成婚,再說了,那矮銼子派出來的人,如果能讓奴才這麼容易的打發了?”

    明言笑了笑,淡定一笑:“用不著你,這件事,由我親自出馬?”

    黃坡吃了一驚,明言此時著了一件月白鑲銀邊的府綢長衫,腰間掛了玉,手搖一把摺扇,整個人丰神如玉,想想那丫頭的樣子,遲道:“由您親自出馬?”

    明言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忽然間有了這個念頭,彷彿只要關乎那矮挫子的,自己不由自主的有了參與的念頭,他深感好奇,為什麼陳府的會派了一個如此模樣的丫頭去山莊學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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