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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不同不相為謀

    十八年來,林若曦同學基本屬於乖乖寶型。所經過的大風大浪也無非就是殺過千軍萬馬踏上獨木橋,考入醫科大,以及剛剛上了大學就為高中某個暗戀男無辜當了一次華麗麗的炮灰女。

    “説實話,其實我還不算醜吧?”若曦對着鏡子一本正經的發問。

    宿舍裏斜上鋪的枕頭飛來砰的砸在她腦後,於是接受撞擊力量的她義無反顧和鏡子來了個臨別親吻,痛苦的把臉移開,鏡子上居然還留下了兩個清晰牙印兒。

    “至於下手這麼狠毒嗎,我也不過是由衷發出心底困惑已久的疑問而已。”若曦不滿自己n+1次被襲嘴裏小聲嘟囔着。

    “我是在用誠懇告訴你別傻了,鄧志浩那混蛋是散光、斜視、青光眼、白內障、眼球凹凸不平,你跟一個混蛋計較個屁。”毒舌的郝真真是她們寢室唯一的大美女,連説話都是美女慣有壓倒一切的氣勢,她和若曦來自同一所高中,不過不同班。之所以對默默無聞的林若曦記憶猶新,是因為鄧志浩那棵校草太矚目了,想讓她對若曦沒印象都很難,畢竟她和他曾傳過那麼三兩天的緋聞。

    而好死不死的真真大美女對緋聞的愛又簡直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永不停歇。

    “你怎麼就不能理解我呢,我差點為他的無情劈腿抑鬱了,死去活來的難受。”若曦皺起臉,又拿過鏡子上下左右打量幾番,再微微笑笑,似乎怎麼都不滿意鏡子裏的自己。

    這張臉實在太平凡了。基本上屬於無功無過型,既沒有特別出眾的五官,也沒有特別敗筆的皮膚,總體來説就是一個六十分萬歲的均衡臉,真對不起物資充裕的社會主義國家,生活如此富足居然還能擁有這麼一張沒個性的臉,實在慚愧。

    “就你那沒心沒肺,剩下半拉肝還發黴的人還知道什麼叫死去活來?別蒙人了,咱倆這麼多年的感情了誰不知道誰阿,對了,你還沒説完大結局呢,你那個睡着的弟弟最後怎麼樣了?”誰説美女就不八卦,事實證明,美女比正常的女人還要八卦一萬年啊一萬年,因為她們實在太寂寞了,極度需要八卦來填補笑傲江湖、東方不敗後的無邊落寞。

    “屁,什麼弟弟,他跟我沒血緣關係。還有,別怪我沒警告你,誰跟我提他我跟誰急!”若曦這次倒是不攬鏡自照了,回頭一陰森吱牙:“我連他長什麼樣都沒看清楚就把他從我的被窩裏拽出來了。”

    “咱弟弟是光着的?”美女關注點果然和尋常女子不同,也徹底讓若曦咆哮:“你去死好了,他穿衣服呢。”

    “穿着呢?好可惜,又沒八卦聽了。”真真咂嘴,斷線風箏般撲通一聲躺回自己的牀鋪,再次由內而外的感慨:“我們這是多麼無聊的大一生活阿,我簡直都要瘋掉了!”

    剛剛結束緊張麻痹的高中生活,絕大多數的人心裏都莫名空落落的。突然間,沒有家長逼着看書了,沒有老師天天撕心裂肺的強調學習了,剩下的空餘時間,她們這羣衝出牢籠的迷途小羔羊們居然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了。

    “別説我了,你們家那個二十四孝男人呢?怎麼,今天不帶你出去吃冰淇凌?”大美女真真的目標向來準確,正所謂大一套牢,大二培養,大三夯實,大四提煉,大五畢業直奔禮堂。這麼宏偉的目標着實讓小真真兩歲的若曦聽得目瞪口呆的發愣,可是人家真真同學一向是説到做到的行動派,單單用微微一笑很傾城就迅速的在大三勾搭上了一位本院師兄當孝子,目前兩個人處於你濃我濃的甜蜜生活中,正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再日不見眼兒亂顫心兒憂。

    若曦不想當電燈泡,笑眯眯的接着説:“我呢,天生不是當電燈泡的材料,所以就不發揮愛的光芒,燃燒自己了,你記得回來給這個識相的電燈泡帶個火炬冰淇凌就行了。”

    時值星期六,各回各的家各找各的媽,寢室裏目前就剩她們兩個人,真真簡直被若曦的樸素要求徹底打敗了,痛苦的説“拜託,大姐,你能不能下手狠一點?別人談戀愛的時候,男人都要被宿舍姐妹們瓜分傻了,兜比臉痘乾淨,唯獨吳昊每天出入我們宿舍你們這些人就當人家不存在似的。先不説你吧,你看看老大天天上進當黨員,老二兩耳不聞窗外事,老四不學好去搞什麼學生會,老五呢,乾脆就沒長大就知道對着吳昊傻笑,眼看着滿屋子就剩下你一個能喘氣的正常活人了,我還寄給你重大的希望呢,咱能不能要點有追求有節操的東西?”

    “嘖、嘖、嘖,真沒見過你這種女人,全世界大概只有你希望自己的男朋友被室友勒索了,我勒索他對你有什麼好處呢?為什麼這麼熱切期盼?”若曦對真真的心理活動理解的不能,吃驚的看着她。

    “要知道你們勒索的東西直接決定我個人的價值,你們勒索的東西越貴,越能證明我是應該被吳昊珍惜的,應該被吳昊呵護的……”真真一臉理所當然的模樣,卻不讓人討厭。

    老天爺做人,總是這麼不地道。明明有些人天生就是桃花眼,多情眉,偏偏有那麼多送上門的小男生,臉上泥巴都沒洗乾淨就知道屁顛屁顛跟在美女後面大獻殷勤。可憐她林若曦不管怎麼説容貌還算掙扎在貧困線之上,卻多年乏人問津,害得天天晚上租言情

    小説的她只能在夢裏和白馬王子相遇,根本無力回到現實這樣殘酷的局面。

    “對了,星期天晚上院裏聯誼你去嗎?”真真見若曦垂頭喪氣的不説話,以為某人正在暗自悔過自己行為,於是大發善心問:“聽説這次是全院組織的,還會邀請一些已經畢業的風雲師兄們回來參加,帥哥那是大大的有,這次機會不錯噢,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我又沒衣服能去,春裝還沒帶回來,難道要穿棉襖去什麼聯誼阿?”林若曦放下鏡子兩隻手拄在下巴上,望着窗外灰濛濛的天,被呼嘯小風颳動的玻璃嗡嗡作響。前不久才剛剛下過雪,這個時候穿裙子去跳舞不排除會被凍死,以及就地給那些已經就業的師兄們當活體標本解剖的可能,所以不能太激進太冒險。

    可是穿着棉襖去……呃,本來這臉就沒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了,身子再蠢得像頭熊,不就更沒銷路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她就頹的厲害,唉聲嘆氣。雖然醫科大是五年學業,並且學業也不輕鬆,可剛剛當過一次倒黴炮灰的若曦真的很想迅速證明自己僅剩殘存的那一丁點兒小魅力,非常非常想。

    “那你到底去不去?”真真等她神遊太虛三週半後,終於忍不住大聲吼上一嗓子,直接把茫然的若曦從迷濛中拎出來。

    “去,怎麼能不去?”正可謂沒有聯誼哪來的姦情,沒有姦情哪來的愛情呢,於是林若曦決定不能再任由棉襖擋住自己的身材,阻攔自己盛開在寒風中的瑟瑟桃花,奮勇的舉了舉拳頭説:“我今天就回家翻裙子去!”

    因為提前沒和父親打招呼,家裏也自然不會有人等候,林若曦就是篤定這點才會大剌剌的拿鑰匙開門,直奔自己房間衝過去翻東西。

    不錯,經過上次一役,那個睡在她牀上的弟弟,呸,是小屁孩兒已經被他老媽搬到了行軍牀上,他老媽那時還和她親口保證過,哪怕若曦不回來住也不會讓他再隨便動她的東西和牀。

    雖然當時自己的行為過分了點,但確實出了口惡氣,於是若曦暫且饒過了他們,這次回來也自然毫不在意的回到自己的牀上,把箱子打開,翻找適合聯誼的衣服。

    正專心一意找衣服的若曦突然聽見衞生間門響,頭皮有點發毛。心想,不會這麼巧吧,做賊正被官兵抓?她安慰自己什麼都沒聽見,手上的動作倒是開始成倍加速,準備趁來人還沒反應之前衝出去。

    “該死的,那條水粉色的半身裙子怎麼找不到了?越是着急,腦子越有點懵,若曦咬牙繼續埋頭在箱子裏翻找,就在這時突然身後有人尖聲大叫:“你是誰?”被抓包的若曦無奈的嘆口氣,轉過臉去,此時還算是上午,斜斜的光影從他背後打過來,很炙烈也很刺眼,看不清來人的臉,卻能看清這傢伙什麼都沒穿。的19

    心頭驟然抽緊,臉上一紅,她慌亂的眨眨眼睛,趕緊尋找為自己辯解的藉口,可震撼之下嘴巴不聽大腦的使喚,還是在不自覺摔他一記衣服後才最原始的喊出一句:“色狼,你沒穿衣服!”

    聲音之刺耳,動作之誇張,顯然也嚇着門口渾身上下濕淋淋的穆歌,原本只是想趁家裏沒人趕快跑進來拿忘帶的內衣褲,居然被那個莫名其妙的女人看光光,看光光就看光光吧,他可以大度的既往不咎了,可最不能忍受的是,她居然還表現出被他強行猥褻的模樣。

    大姐,拜託好不好,他還是青春少年呢,被人狂吃冰淇凌、免費參觀,該叫的是他吧?

    結果,越是緊張,他越是慌,最後直接跑到自己的牀邊上拽起內衣褲撒丫子飛奔到廁所武裝自己。

    冷靜下來的若曦頓了一下,立即繼續埋頭翻裙子。她懶得理那個小屁孩兒,只要他別侵犯到她的領地,那麼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如果他敢貿然過來,她一定要教訓他知道什麼叫付諸暴力。

    終於找到裙子的她咬牙切齒的從箱子裏拽出來,而後比在自己腰上,居然小了!突入起來的發現如雷灌頂般,完了,大一資本主義的腐敗日子滋養人阿,想這裙子還是高三被操練最狠的時候買下的,當年那叫一個瘦阿,骨瘦如柴的,可現在,似乎已經穿不進去了。

    生活費能夠花就不錯了,別想再買條裙子,可沒了裙子又沒機會參加聯誼,……,好吧,那就將就這個好了,她撲到門前,把身子靠上去,從內反鎖,然後再把身上厚厚的毛衣和牛仔褲脱個光溜溜,直接把裙子趔趄套上,不過腰上還有一半拉不上,贅肉都擠在外面,她趕緊跳着腳把門鎖打開,兩面瞄了一眼見外面沒有人,趕緊躥到客廳的穿衣鏡前面比量起來。

    站在鏡子前深憋一口氣,而後一使勁把腰拉鎖拉好。淡粉色的半身裙和蕾絲小西裝是公主視覺甜美系,再搭配上捂了一冬天的雪白小腿,和為了憋氣收緊的腰部、挺起的胸,這身材比例簡直完美到極點。

    若曦笑眯眯的,美滋滋在穿衣鏡前轉了三圈,任由裙角旋轉飛舞,最後擺上一個最嫵媚的模樣靠在鏡子上,開始自我陶醉。

    就在她停住動作後突然從鏡子裏反光看見一個身影,那人懶洋洋的倚在門口,正在看自己,他的視線上下巡視,登時讓若曦緊張的抓緊上衣,並開始案子活動手腳做好隨時抽他兩巴掌的準備,結果,人家沒理她,大搖大擺的走進卧室,連多餘的話都沒説。

    若曦只好裝做同樣什麼都沒看見,也被迫回到房間,當他是空氣一樣,埋頭把自己的包收拾好,準備離開。

    “嗨,你的衣服掉了一個鈕兒。”他在她背後喊。

    若曦第一反應是愣住了,低頭看看,果然中間第二個口子掉了,她回頭一看,他正笑着看向自己。

    她趴在地上找了一圈,隱隱約約在他的腳下看到了失蹤紐扣的蹤跡,正想把他礙事的腳扒拉到一邊撿起來,結果被他搶了個先,可恨倒黴的鈕釦就這樣端端正正落入他的手中。

    若曦硬着頭皮走上前,他也正好抬起頭,瘦朗的臉上掛着嘲弄的笑。她不知道自己怒氣從何而來,反正就看他哪都不順眼,挑着眉尖冷冷的説:“把釦子還給我。“

    他的聲音還沒變聲完全,乍聽上去有點像鴨子叫:“喂,要之前是不是應該説句謝謝?”

    若曦咬緊牙,憤怒的把他的手腕掐住,再用力向後一掰。

    這就是大幾歲的好處,小屁孩兒就到她眉毛那麼高,何以可懼?誰讓若曦在十五歲就長到170的,完全可以利用自己的身高造成俯壓,再加上留的尖尖指甲,場面形勢立即風雲鉅變顛倒黑白,只見林若曦女土匪洋洋得意,“小屁孩兒,快點把紐扣給我,姐姐我就不跟你一般見識!”

    吱牙咧嘴的穆歌往後扯胳膊,被若曦擒住手腕使不上勁,他沒扯動,只能皺着眉頭悻悻的説:“算什麼能耐,不過是仗着自己人高馬大就欺負人。”

    若曦雄赳赳氣昂昂的從他手心裏摳出紐扣,懶得跟他吵嘴,鼻子冷冷一哼,蔑視的瞄了一眼剛被欺負完滿臉苦瓜樣的他:“等你長高了也來欺負我阿,就怕沒那個機會!”

    別説,這一刻若曦還體會到郝真真那種獨步天下後的寂寞和孤獨來。

    果然,沒有對手的人生是殘酷的人生。

    尤其是用身高欺壓完人後,哈哈!

    小心翼翼把紐扣放到包裏背上肩頭往外走,卻聽見身後的鴨子大聲的呱呱叫:“喂,我叫穆歌,下次別叫我小屁孩兒!”

    穆歌?還放牛娃呢!若曦撇嘴,懶得和高中以下的小男生犯口角。

    人家會説她為老不尊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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