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看着碗要遞到我的手上,我不由自主的伸手推開這隻剛剛沾到碗邊呢,那碗就不知怎麼的,跳了起來,向若容的臉上潑了過去,正應了我心中埋藏得極深的那句恨意深深的情景:把她的臉再燙一次。我想,原來冤屈是這樣造成的……,如果換了另外一對,還不被這個女子冤死?還好,是我們兩人,一個老奸巨滑的相公,一個巨滑老奸的老婆……我忽然想到,我們倆是不是絕配?忙打消腦中那不健康的思想,提醒自己,在演戲呢,別跑題兒……
一聲慘叫響起,幾聲斷腸的嗚咽聲起,宮女們跑了進來,打水的打水,用冷水敷面的敷面,齊瑞林皺着眉頭望着我,眼中全是怒色……
我臉上的神情目瞪口呆,道:“我沒有,不是我……”
齊瑞林冷聲道:“想不到你會用這樣的手段,本王原先還想給你一點面子,讓若容做本王的貼身宮女算了,當着本王的面你就敢這樣,那若容以後還不會被你欺壓死?好,本王就收她為本王的妾室……”
眼前這一幕彷彿牽起了他埋藏得極深的隱痛,他從小就有的隱痛,他大發雷霆,一把把桌上的東西掃下了地,大步走了出去,而若容,由宮女們扶着,也走出去了,邊走還邊輕輕的抽噎着。
我恨恨的道:“才一個多月,你就把你發的誓言全忘了,既然這樣,這個太子妃,我當了,還有什麼意義?”
我氣恨恨的一邊罵着。邊開始收拾東西,司徒聞聲趕來,什麼也沒説,動手幫我收拾,我心想,還好,還有司徒,無論什麼時候都站在我這一邊……
過了一會兒,小福子與老爹也到了,看來消息傳得挺快的。兩人同時勸我,無非就是沒有多大不了的事,太子嘛,三妻四妾少不了的,我冷冷地問他們:“還記不記得太子給我的承諾?”
兩人同時住口,老爹沉默了一會兒道:“太子的話,只不過一時戲言。哪裏會當得了真?”
我淡淡的道:“你們如果願意留下,我也不會勉強,我與司徒走好了……”
小福子忙道:“你這是説的什麼話,我們一起來的,當然一起走,不管你到了哪裏……”
老爹猶豫了一會兒,只好點了點頭,道:“父母總是跟着兒女的,女兒。不管你做了什麼樣的決定,老爹都會支持你……”
聽了這話,我不由得眼泛淚花……雖然是假的,可三人扮得跟真的一樣。真讓我感動……
正在這時,齊瑞林如狂風捲落葉般地來到了門前,他的臉上滿布怒氣,冷冷的看着我們幾個,道:“本王的太子妃,哪有那麼容易讓你説走就走,你把本王當成什麼了?”
我淡淡的道:“太子似乎忘了自己的承諾,既然你這麼容易忘記,那麼,我要走。你能攔得住嗎?”
小福子,司徒沒有出聲,調整了一下站立的姿勢。擺明了想攔着,就開戰……
老爹忙抱歉地向齊瑞林道:“太子殿下,您看,如今這勢頭,如果搞得不可開交,反而不好了,這樣吧,您先讓我們出府,我們搬到宮外去住,到時候,再由老夫慢慢勸勸小女,小女這不也是一時氣頭上?”
我們這邊有三大高手,打了起來,恐怕會把東宮給拆了,外加驚動皇上,人人的心裏可能都會這麼想,也包括若容……
齊瑞林遲疑半晌,終於鬆口,道:“愛妃,本王只不過説了你兩句,為何你的脾氣就這麼大,你到府外住住也好,本王在西山之上有一座山莊,散散心……”
我冷聲道:“多謝太子殿下了……”
我表現出一去就不回頭的態度,對小福子司徒道:“我們走……”
齊瑞林訕訕的,吩咐下人:“給太子妃準備馬車……”
左勸右勸之下,我們還是住進了西山的山莊……也不能表演得太過火,不是嗎?要真的一去不回頭,這戲還怎麼唱下去?
山莊之中有不少的守衞,主要是看守山莊之人,大部分都是宮裏頭呆不下去了的老實巴交地宮女太監們,全被齊瑞林收集來了這裏,可想而知,這裏的宮女們素質怎麼樣了,離聰明伶俐相差得太遠了……
不過一個個兒的倒挺忠心的,見到我們來了,倒是挺有條不紊地侍候着。
我想,對方既然布了這麼個局,什麼時候,這個局才能揭開蓋呢?又想,對方的下一步,如果是齊瑞林,那麼,他的身邊還有青鸞葉不凡等青鳳門高手,不太容易得手,下毒啊什麼的,老爹應該預備了不少的解藥給他,而皇室的一套防毒方法,想必足以能應付。
我思前想後,總感覺對方彷彿不是衝着齊瑞林來的,那麼唯一的目地,很可能就是衝着我來的,但我身邊有三大高手,可謂一個頂百,他們又怎麼能趁虛而入?
我的身邊,也有一個破綻,就是老爹,直到如今,我還是不明白這隻老狐狸心中到底在打着什麼念頭,説他是我們這邊地人吧,他又以青梅繡馬為由整天與德妃娘娘勾搭,都被小福子看到了好幾次了,説他站在我們對手那一邊吧,他又是全心全意的維護着我……
我想,我得與老爹進行一次徹底的溝通,説什麼,也得把他腹中地真話給套出來才行。
我轉着念頭想着想着,忽然之間笑了起來,我的心中有個對老爹最大的疑問,而老爹的心中一樣不是也有一個他一直都搞不懂的最大的疑問?
如果以此為交換,也不知道他肯不肯講?
第一百九十一章
座山莊之中如所有的山莊一樣,都有一個極大的花園,自不在話下,石亭在夜色之中孤孤單單的,石桌上擺了幾樣精美的點心,幾名小宮女提着燈籠站在石亭的角落裏……
月光在烏雲的掩蓋之下忽明又忽暗,我手拿一個小小的茶杯,以茶代酒,向月亮邀了一邀,一飲而盡,不由自主的吟了一句千古名詞:“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老爹坐在我的對面,滿面狐疑的望着我,又假裝不在意般往花叢中望了一望,我知道,他這是心中有鬼呢!
我假裝不知道他心中轉着的念頭,又飲了一杯茶,臉上現出淡淡的憂傷,彷彿在思念着逝去已久的親人一般,若有所思的把桌面上精美的點心夾了一塊放入我的口中,這翻作為,更讓老爹心神不定,又把眼角餘光望向了花叢。
他笑了笑,瘦臉上浮現一絲討好:“丫頭,你今天叫老爹過來,所為何事?”
我長嘆一聲,道:“每逢佳節倍思親,老爹,今天是什麼日子,你還記得否?”
老爹疑色更深,眼角不由自主的望向花叢,道:“丫頭,你就別賣關子了,什麼日子?今天彷彿不是什麼節日啊?清明節?”
説着清明節的時候,彷彿要站起身來向花叢之中衝過去……
我淡淡的道:“當然不是了,噢……老爹,你怎麼啦?怎麼彷彿坐不穩一般?”
老爹忙定住了身子,坐得穩如泰山,道:“哪會,我不是你的老爹嗎?這凳子上彷彿有一根樹枝,擱得我屁股痛……”
説完。還真拿出了一根樹枝……
我皺眉道:“這些個宮女太監,就是比東宮的人懶,這麼大根樹枝放在凳子上都沒有打掃乾淨,看來,得整頓整頓才行,老爹。你説是吧?”
老爹連連點頭,道:“恩,是啊,是啊,對了,丫頭,你還沒告訴我,今天是什麼日子?”
我淡淡地嘆了口氣。臉上滿是悵惘之色:“老爹,你不記得啦,今天,是孃親去世地十一年零八個月又三天啊!我可是一點兒也沒忘的。老爹,為什麼你就一點都不記得了呢?”
老爹屁股扭動了幾下。又往花叢中望了幾眼,道:“老爹怎麼會忘記,丫頭,你記得真清楚,但今天彷彿不是夫人的死祭吧?”
我道:“孃親怎麼會那麼多地死祭?老爹,你胡塗了吧?”
老爹喃喃的道:“也是,前些天不剛剛拜過了嗎?”
我知道老爹對於我那位從未見過面的孃親,不知道為什麼總懷着愧疚之心,其中的原因,我沒有問,也不想問,從他對德妃娘娘的態度來看,或許又是一段我愛的人不愛我,娶地卻是我不愛的人之類的人間常事,更何況,問多了,自己露出破綻,暴露出自己是一位佔據了別人身體的外來靈魂,説不定老爹馬上就請道士把我給滅了,我這位孃親在我還沒穿越來之前就死了,但那時候,這具身軀的主人已經五歲,怎麼可能一年之後連自己的孃親都不記得了呢?所幸的是,老爹也不大提起孃親,倒讓我胡混了過去。
我滿面都是憂傷:“老爹,女兒有點想念孃親,特別是這種時候,不知道為什麼?”
老爹警惕的瞪了我一眼,道:“丫頭,你不是還有老爹嗎?”
我嘆氣道:“老爹怎麼能比得上孃親呢,更何況,老爹還有數不清地事瞞住女兒?“
老爹訕訕而笑,卻沒有説話……
我抬了抬眼皮,嘆了一口非常長的長氣:“老爹,不如我們請孃親上來與我們一聚,好嗎?”
老爹原本四平八穩的坐在石凳上,聽了我的話,一蹦從石凳上蹦起了身,恍然大悟:“你是搞地鬼?上次是你搞的鬼?”
我皺眉望了他一眼:“老爹,你不會怪我吧?只怪我太思念孃親了,所以才……”
老爹彷彿放下了心中壓了好幾年地石頭,坐下,道:“丫頭,你告訴老爹,你用了什麼方法?”
我道:“老爹,其實我的方法不值一提,不過,你得先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麼?為何把兩面三刀當成了常事,你到底站在哪一邊?”
我看他想分辯,又淡淡的道:“你的女兒你是知道的,別用假話來騙我,我可能聽得出來……”
老爹站起身來,又坐下,復又飲了一杯茶,又站起身來,反覆幾次,我的眼睛沒有望着他,只是道:“老爹,我是你的女兒,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對你這個女兒是否能真心對待,可別到時候,搞得我們父女反臉……”
老爹聽了,終於坐定,道:“丫頭,其實我的身份,太子早就已經猜到,要不然他不會這麼的信任我,我從宣王那邊反了出來,照道理來説,太子應該心存疑慮,但他卻完全的信任了我,難道,你還不明白?”
我道:“這個,也是我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的問題,為何那齊瑞林既不追究你的過去,也不找人防着你,反而所有重大的事情都讓你參加,難道就因為你是我的老爹?我想這不大可能,只有一個原因,你的真實身份,讓他放心,我就搞不明白了,你這個牆頭草一般一人,為何會讓他這麼的放心?”
老爹笑了笑,道:“丫頭,你又何必問這麼多?你只要知道,不管什麼時候,老爹都會保護你,不受傷害,這不就行了?”
我也笑了,道:“老爹,我明白的……只要你知道,孃親在黃泉時常想念着你,就行了,又何必管孃親是怎麼現身的?”
老爹的笑變成了苦笑:“丫頭,你就非要問個明白不可?”
我點了點頭:“就像你非常的想知道孃親怎麼現身一樣,我也想弄個明白……”
老爹道:“丫頭,為何你總是這麼的固執?”
我道:“老爹,為何你總是這麼的神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圍站着侍立的宮人,早就被我譴走,只有晚風輕輕的待着老爹的回答,老爹卻猶猶豫豫,羞羞答答,沉默了半天,一聲不哼,顯然非常的遲疑猶豫,我慢條思理的飲了一杯茶,站起身來,道:“老爹,看來天色已晚,你既不願説,那麼,我也累了,該睡覺了……”
我慢慢的走出了亭子,老爹終於忍不住,道:“丫頭,我不能把所有的東西都告訴你,我只能告訴你,三位王子的皇位之爭,並非控制在他們自己的手中……”
他説的這話,是什麼意思?不控制在自己的手中,難道另有人控制?那麼這個人,就只能是皇上?難道他們以為爭贏了的時候,其實是由於這雙幕後之手的暗中操作?我忽然間明白了,為何宣王這麼長時間毫無動靜,對老爹的背叛也採取了聽之任之的行為,想必他已經明白,自己的皇位之爭,沒有得到最上位的那位的認同,老爹的一切所作所為,包括他的背叛,都得到了最上位那人的指使,他想必也猶豫過,掙扎過,所以,在出宣王府之時,才會以死相拼,想必,他會感覺對不起德妃娘娘吧?
權勢熏天的母家,看樣子操縱着整個朝廷,可最終的決定權,卻還是在那人的手裏,他在暗中輕撥棋子,就用宣王把平王的太子之位打落,再捧齊瑞林上台?
我雖然不明白老爹在皇帝身邊到底處於什麼職位,但是,我已明白。如果在那個最上位者如果對齊瑞林不滿。老爹可能又要一反再反了……
説完這句話之後,老爹緊閉了嘴唇,擺明了再問的話什麼都不會再説。還眼光閃閃的望着我,我想了一想,看來也問不出什麼,對他道:“老爹,其實鬼魂並非是鬼魂,就如鏡中地影子。在月光照射之下,有一定地機關相幫影子就會變成鬼魂的……”
老爹迷惑的望了望我,我遞給他一張早已準備好地圖紙,心想,還是別逗他了,眼看着他越來越瘦了。
老爹看了看那張圖,一邊思索着。一邊向外走,臨走之時,還朝花絲之中望了一眼,看來。他還是不太相信我的話,不明白光的折射與反射。通過較為巨大的水晶透鏡機關,可以達到鬼魂的效果……
這一次我可以肯定,老爹的忠誠在於在上位那人對他地指示,也在於齊瑞林在那人心目中的份量,我想,他現在的份量應該還可以,難怪齊瑞林對老爹有一份尊重,對他的行為聽之任之,原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給那人看的。
那麼,我對老爹,是不是也應該放心了呢?
我只感覺到身邊的老爹變成了一個定時炸藥,止不定什麼候,定上了時間,這個炸藥就會爆炸。而炸藥爆炸的時間,卻由在上位那人掌握着。
隔了一天,青鳳門帶來朝廷地消息,皇上與太子秋後狩獵,要隔十多天才回來,而我與太子的矛盾,彷彿沒有人提起,但我知道,暗地裏不知有多少人在猜測着,這太子妃只怕要被太子打入冷宮了……
平靜的生活過了三天,吃過早膳之後,我剛想邀司徒到花園裏走一會兒,前廳的小宮女就急慌慌地過來稟告,説:“有懿旨下……”
我與司徒急慌慌的出去接旨,過來宣旨地是一箇中年太監,帶着幾名侍衞,一見我出來,滿臉堆笑,尖着鴨公嗓子道:“太子妃跪下接旨……”
我只好跪下了,垂着頭,看着那名太監尖尖的腳尖在宮服的長擺下露出一小截,聽了半天,終於明白這旨意的意思,原來,皇后娘娘花園裏的金盞蘭花開了,邀請我去賞花呢。
太監宣完旨,停了下來,望着我:“太子妃殿下,皇后邀請,這是多大的榮耀啊,同去的可有不少的達官貴人,誥命夫人,就請您接了旨,明天及早動身吧,奴才這就要告退了,咱家還要到別處去傳旨呢?”
我站起身來,那太監以為我要接旨,心裏想着還沒叫謝恩,怎麼就站了起來了呢,我向他嫣然一笑,道:“公公,明天本太子妃沒空,不去……”
那太監可能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張大的嘴,哦哦連聲:“太,太,太子妃殿下,你,你,你説什麼?”
我又衝他嫣然一笑,道:“公公,您耳朵可不大好使,我説了,我沒空,不去……”
太監想不到我會這麼直接,兜頭兜臉的扔了這句話過來,一點餘地都不留,離他的想像相差太遠,或許,他當了這麼久的太監,從來都沒遇到過這種事兒,他喘了幾口大氣道:“太子妃殿下,這可是皇后娘娘……”
我皺着眉頭道:“公公,想必你也聽説了,我這太子妃之位還不知能不能保得住呢,我哪有心思去賞什麼花,您就跟皇后娘娘説一聲,要她另請別人吧!”
那公公鬆了一口氣,笑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兒,小兩口吵架,牀頭吵,牀尾和,有什麼好氣的,您去了,向皇后娘娘承情承情,由皇后娘娘作主,不就什麼事兒都解決了?”
我還是搖了搖頭,不耐煩的道:“公公,怎麼着,我還是太子妃吧?不參加個賞花的自由還是有吧?怎麼着,要押着我去?”
那公公想不到遇到這麼個主,從來沒見過的,一時不知怎麼辦才好,擦了擦頭上並不存在的汗水,道:“這,殿下,看您説的,您不去,我回復皇后娘娘就是了,您可得想清楚了,得罪了皇后娘娘,別説是太子了,就是皇上……”
我打斷他的話,表現得任性無比:“就是皇上也不定保不保得住是吧,你去稟告皇后娘娘,説不定明兒個我就不是太子妃了,她也沒辦法管得了我了,我心情不好,您請先回吧!”
看他目瞪口呆的樣子,心中肯定是想:這是哪裏來的野丫頭,一點皇室禮儀都沒有,渾身長滿了稜角,全沒一點太子妃圓滑的作派,彷彿一個楞頭青一般,這個太子妃真如她自己所説,當不了幾天了……
他當然沒有再多説什麼話,帶着那和些宮裏頭的來人,急匆匆的向門外跑去,彷彿身後有幾千惡鬼追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