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的情書
“楚炎,我喜歡你。一刻也不想離開,希望每天都陪在你身邊,一起長大,一起變老。你的每一個表情和動作,我都不想錯過。”
“楚炎,我喜歡你。上體育課的時候忽然短暫性暈倒,呵呵,醫務室的老師説我貧血了,我想你想得都貧血了耶。”
“楚炎,我喜歡你。這個夏季總是連綿不斷地下雨,我忘記了帶傘,放學途中還不小心被飛馳而過的車濺了一身濕。但是因為心裏想着你,覺得路邊的小狗便便都好浪漫。”
“楚炎,我喜歡你。為什麼你還是那麼冷漠呢,已經是第四封了……你對我,真的連一點點、一點點的喜歡和感動都沒有嗎……”
“楚炎,我喜歡你。媽媽説,拉菲草也叫許願草,韌性強,用它編織的手鍊不易折斷。可一但折斷了,願望就會很快實現。當我的拉菲草手鍊折斷的時候,我的王子就會披荊而來……我果然等到了你……”
“楚炎,我喜歡你……”
……
在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一張張五顏六色的信紙被擺在綠油油的草地上。不時有蝴蝶孩飛舞而過,我躺在草地上,頭枕着楚炎的腿,一封封地念那些情書,怎麼念都念不夠。
一個星期前,我和楚炎被洪水堵在密封的車內,他為了保護我,居然想犧牲自己不肯呼吸。
幸好在我的KISS攻擊下張開了嘴,而藍子揚也及時找到了我們,將車玻璃打碎了救我們出去。
奇怪的是那天后,藍子揚就奇蹟般地失蹤了,聽説是陪藍子純辦理出國留學的事情了。
我也搬到楚炎的家,晚上睡在那座白色宮殿外的人工池裏,白天則被抱出來,躺在草地上哂太陽,除行動不便外還是很悠閒的快樂的!
忽然一陣微風吹過,吹來青草清新的氣息,幾張擱在旁邊的信紙被吹得遠遠的。
我甩動了一下金色魚尾:“炎,信紙被風吹走了耶。”
我坐起身來,見楚炎背靠着樹身,已經沉沉睡去。陽光透過樹縫灑落下來,形成千絲萬縷的金光,沿着他精緻秀美的面孔滑落。睡着的他,鼻翼微動,睫毛長長,更加美如天使。
我的心微微一動,將披在身上的外套脱了下來,蓋在他的身上,正準備甩動着那礙事的魚尾爬開,一隻大掌扣住了我的心腕。
“去哪裏?”
“呃,你醒了?”我抬頭,看見他澄淨如洗的眼眸,像美麗浩瀚的天空,“信紙被吹跑了。”
“你等一下。”
他很快站起來,拍掉身上的草屑,朝那邊的草地走去。陽光下,他身材高挑,穿着薄薄的白襯衫,明明只是微風吹過,卻好像聽到了翅膀扇動的聲音。
天使呀!
我微笑着低頭,看着手裏那些信紙,滿滿一肚子都是幸福。
忽然風起信紙的一角,露出信紙背面的鉛筆畫痕,翻過來一看,居然是素描畫!
這一張,是我在上語文課時打哈欠的樣子。
這一張,是我在上音樂課時睡覺流口水的樣子。
這一張,是……
天呀!
原來每封信的背面都是一幅我的素描畫!
驀地記起那天在琴房裏,楚炎坐在窗台上面向着我們教室的方向,靜靜沉思的模樣。
果然我沒有猜錯,他平時一個人在琴房的時候,在偷看我!
忽然兩張信紙遞到眼前,楚炎已經將信紙拾回來了:“給你,別再讓風吹跑了。”
楚炎單手撐地,倚着剛才那棵樹的樹身坐下。
“炎……”
我捏着信紙,磨蹭到他身邊,將信紙後面的素描畫展開給他看,臉開始發紅發燙。
“什麼時候畫的?”
楚炎的眼睛裏飛快地閃過一絲不自然,不過很快又恢復平靜。閉上眼睛,他輕描淡寫地説道:“無聊的時候。”
咦?
幹什麼那麼快把眼睛閉上?難道……
他也會害羞!
“炎,也給我寫情書吧!”
我看着信紙後面活靈活現的畫像,臉色變紅,笑容卻越來越大。
“我寫給炎那麼多封,所以,炎一定要寫給我。”
“我不會寫。”
“沒關係的,不要你寫得多好,只要是真實的想法就可以了。”我搖晃他的胳膊,“寫嘛寫嘛,就一封。”
他仍舊閉着眼睛,好看的眉毛輕輕皺起來:“我真的不會……”
我放開他的胳膊:“炎,你不喜歡我!”
“……”
“喜歡我的話,就寫一封吧。”明明知道讓性格冷漠的楚炎寫這種東西不可能,可我還是很不甘心。其實哪怕只是簡單一句‘米拉菲,我喜歡你’,我都會很知足的。”
“不寫就不寫,直接説也可以。炎,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説嗎?”鑑於他的性格實在太冷漠,我還是再讓他一步吧。
他索性裝作睡着,不再理我。
“炎。”
我的心重重一沉。
這麼簡單的一句話,他都不肯寫,也不肯説,也許他喜歡的只是前世的那個女孩。
他一定給那個女孩寫過情書吧?
一定對他説過喜歡她吧?
明知心裏介意的那人其實是前世的自己,但我還是難以自制地叮起了“自己”的醋。
“炎,我生氣咯!”
我將嘴貼近他的耳朵,語帶威脅。
“哼,我要打包離家出走,去一個你再找不到的地方!”
他也許吃定了沒有雙腿的我走不了,側了個身,用衣服罩住腦袋,選了個舒服的姿態躺下。
“我走了哦——”我拉長聲音,繼續威脅,“我真的走了哦,你不要後悔哦——”
鯁直了脖子,我屏息等待,等了十幾分鍾,居然聽到他輕微的鼾聲。
什麼嘛,一點也不在乎我,連一句簡單的“我喜歡你”都不肯説。
哼!
可惡可惡!
我賭氣從草地上爬起來,還故意發出很大的動靜,爬一段路回頭看看楚炎有沒有追上來,直到我爬到他視野看不見的地方,心才開始狠狠地抽痛起來。
米拉菲,知足了吧!
如果你的前世不是炎喜歡的女孩,那麼這一世,也不會那麼幸運地被他守護着。
他怎麼會喜歡你呢,他喜歡的一直是你的前世呀,怎麼會是白痴彆扭的你……
而且現在這個樣子,連走路都不行……以後不能和他一起逛街,不能和他結婚,也不會有屬於我們的寶寶……就這個樣子,一輩子躲在他的宅裏,不能被住何人發現。
我低頭看了看那條魚尾,金燦燦的鱗片比陽光更光彩耀眼,此時看來卻充滿了諷刺意味,我失落地抬起頭,匍匐在草地上朝遠處繼續爬去……
自從我搬到這裏後,為了安全起見,楚炎將僕人和園丁都解僱了,四周一片安靜,只有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
不知道爬了多久,我來到一個很大的花園,裏面種滿了萬紫千紅的花,風一起,花瓣四處飛揚,如夢如幻。
看到這樣的美景,先前的不開心統統拋開了,我雙手攤開躺在草地上,聞着花香甜甜地進入了夢鄉。
迷迷糊糊中,一個聲音響在耳邊——
“米拉菲,你是時候離開了。”聲音好像就貼在我的耳邊,很輕很柔地説,“米拉菲,離開吧,把我的身體和稜銘還給我。”
“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像是有回聲般,這個聲音不斷持續地重複着。
我尖叫着睜着眼睛,探着脖子慌張地四處張望,四周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為什麼…
為什麼自從變成美人魚後,每當閉上眼這個聲音就會無氣無止地響起,近幾天更為頻繁。
到底怎麼了?
忽然下身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
天呀,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來兩隻黑色的野貓,正用覬覦的目光盯着我的金色魚尾!
“走開!”
我痛得大叫,尾巴上三道長長的抓痕正滲出殷殷紅血。
“走開呀!”我揮手想要將野貓趕開,剛將其中一隻趕開,另一隻爪子又抓上了傷口。
鮮血源源不斷地流出,傷口越來越大,我痛得在地上打滾,跑又跑不掉,只能無助地向前爬,大喊楚炎的名字。
鮮血染了一地,我抽搐着停止爬動,意識越來越模糊,下身的痛楚也一陣強過一陣。
合上雙眼,我感覺身子正在無止境地朝黑暗底下墜落。
***vol.1完***
説你喜歡我
好冷!
是誰把我丟進了冰天雪地?
為什麼我感覺這麼冷?
緊緊地將身體蜷縮成一團,我縮在天寒地凍的角落,忽然有一雙温暖的胳膊將我瑟縮顫抖的身體抱緊,體温暖暖地傳來,驅趕着我身上的寒氣,可是更多的寒氣卻從四面八方湧來,掙扎着鑽進我的體內。
“好冷……好冷……”我呻吟着,沉重的眼皮在寒冷中緩緩地睜開,身上不斷冒着冷汗,顫抖得厲害。
身上厚厚的幾層毯子沉重地壓着我的身子,別説坐起來,就連呼吸都顯竹7那麼困難。
“拉菲……米拉菲!”
一張臉恍恍惚惚地出現在眼前,來回晃動着,温柔焦急地叫我。
“感覺好一點了沒有?來,把藥喝下……魚尾被貓抓出了好幾道口子,傷口有些感染,所以發燒了。”
“炎,”我掙扎着想要坐起來,可是身子軟綿帑的沒有一絲力氣,在他的攙扶下我靠着墊枕半躺着,將他塞進嘴裏的藥片混着開水喝下,“我是不是要死了…….我都看不清你了,頭真的好昏好沉哦……”
“不會……”
“騙人,我感覺好冷……”
“你等等,我去找綿被。”説着他站起來,向門口匆匆走去,由於太着急,三番兩次撞到房裏的東西,引起一連串的“哐當”聲。
“炎,不要走。”我努力睜大眼睛,視線仍舊模糊,“要是在你離開我時候我死掉了怎麼辦?咳咳……炎——”
恐懼襲擊了我,腦袋昏昏沉沉的,像有一排小型轟炸機,“轟隆隆”地炸着,寒冷更是無孔不入地鑽入!
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又一個呵欠,我眼皮耷拉下去,在那種空曠的寒冷中睡去。
夢裏,我回到了那塊草坪,楚炎半倚着樹身,我則枕着他的腿腥在草地上,畫面温馨又浪漫——
“炎,也給我寫情書吧!我寫給炎那麼多封,所以,炎一定要寫給我。”
“我不會寫。”
“沒關係的,不要你寫得多好,只要是真實的想法就可以了……寫嘛寫嘛,就一封?”
“我真的不會……”
“炎,你不喜歡我!”
“……”
“喜歡我的話,就寫一封吧。”
“不寫就不寫,直接説也可以。炎,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説嗎?”
“炎,我生氣咯。哼,我要打包離家出走,去到一個你再也找不到的地方!我走了哦,我真的走了哦,你不要後悔哦。”
“拉菲……拉菲……你醒醒!”
突然,一隻大手拚命拍打我的臉頰,焦急地喚我,我這才戀戀不捨地從那個夢裏醒來。
眼臉困難地掀了掀,再掀了掀,終於睜開。依舊像眼底盛着濃重的霧氣,朦朦朧朧的,看不清楚炎的臉。
“你的體温越來越高,傷口也在發炎,我必須叫醫生過來。”他猛地將我箍進了懷裏,緊緊地抱住我,聲音變調得厲害,“你等我,別睡……答應我一定別睡,等我回來……”
“好睏……好冷……”
我像置身於冷窖裏一樣,身邊流動着冰冷。
“不要叫醫生……我是人魚,是人魚……被發現的話,會被抓走了……只要炎抱着我……抱着我就不感覺冷了……暖暖的,好想睡……一直睡……”
“不準!”
他霸道地命令我,將我箍得更緊了。
“不準閉上眼睛,不準睡覺,不準!米拉菲,聽到沒有!”
他的聲音好激動,抱着我的胳膊因為激動而輕輕顫慄着,我第一次見到楚炎的眼中露出了恐懼的神色,一向冷靜、看似什麼也不在乎的他,原來也會害怕。
“我不睡……那你可以答應我……説喜歡我嗎?”拼盡全身的力氣,我從楚炎的懷抱裏抬起頭來,眼神模糊地看他,“你説喜歡我……我就不睡……”
“……”
“炎,你還記得嗎?在惡魔城的二十三樓,你吻了我;在你家的花圃裏,你抱住了我;從我八歲起,你就是我的‘銀面騎士’,每當我遇到危險,你都會出現在我身邊保護我……”
我合上了眼睛,不再看他臉上猶豫的表情。
“可是,在為我做了那麼多事之後,你卻從來沒有説過一句喜歡我。”
“……”
“炎,藍子揚曾經跟我説過,我是你前世戀人的轉世,也許下輩子仍然是。”我停了停,深吸了一口氣,一下子説了那麼多話,胸口覺得好悶,“可是我不知道,下一世的‘米拉菲’還記不記得這一世與你度過的時光。炎,如果‘她’忘了,把我寫給你的情書帶給‘她’好嗎?”
“笨蛋。”炎收緊了雙臂,將我箍得更緊了,下頜抵在我的肩頭輕輕地蹭着,“你會沒事的,我們只有一世,我只要這一世。”
我的靈魂越沉越遠,他痛楚的聲音追着我的靈魂,一起沉進黑暗。
“我喜歡你。”聲音低沉沙啞,含着淚水的鹹味,“喜歡的,就是我抱着的米拉菲,不是上一世的你,也不是別的什麼人,就是你這個白痴彆扭愛哭的米拉菲……”
那道聲音衝進黑暗底下,像要拉我上去,我伸出手想握住它,無奈身體’嗖嗖’地急速下沉。
“你醒來,睜開眼睛!我説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拉菲,米拉菲。”聲音漸漸變遠,再也聽不見,我絕望地墮落着。
對不起楚炎,不是我不遵守諾言,不是的,不是的……我也想要睜開眼睛,想要看着你,陪在你身邊……
為什麼你沒有早一點説喜歡我……
***vol.2完***
只要有炎就夠了
燒終於退了!
我的小命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又被拉了回來。在緊要關頭,楚炎冒險找來了醫生,幫我把尾巴上的傷口包紮好,而且及時打了消炎和退燒針。雖然事後炎再三拜託那個嚇壞的醫生,讓他不要把事情透露出去,還給了相當厚的一份診金做堵口費。可是我心情忐忑,隱隱覺得現在的安靜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呀呀…好苦……”
我就着楚炎手中的水杯,將藥吞進了肚子裏。他這才將杯子擱在牀頭櫃上,用手背探了探我額頭的温度,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來。
“燒已經完全退了。”他起身,準備掀開被子,被我及時護住,他的眉頭再度皺起,“你已經躺了三天了,沒泡水也沒哂太陽,又要生病了。”
“不要!”
我緊緊地護住被子,不讓他打開。
“你出去,我……我可以自己去。”
由於沒有適當地泡水,金色魚鱗掉了一大片,而且還難看地包着紗布,這副醜陋的樣子,才不想讓楚炎看到。
他彷彿猜透了我的心思,用力將被子掀開,扔在牀的角落,就在我大聲嚷嚷着並且準備爬過去將被子拿回來的時候,他將我打橫抱起,朝門口大步走去。
“沒有關係。”依舊是好聽又温柔的嗓音,“你生病的樣子我都看到了,現在又有什麼關係。”
“你?!”
我氣急,羞憤地瞪着眼睛看他,卻見他淺咖啡色迷人的眼眸裏隱含着淺淺的笑意。
這兩天一直都守在生病的我身邊,他都沒有休息,臉色本來有些疲憊,卻被這個美麗的笑容一掃而光。
記憶中,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楚炎笑——嘴角輕輕上揚,眼睛彎彎如月牙,如星辰般的光芒自眼底綻放,沿着他俊美的容顏晶瑩滴落。我瞪大了眼睛,窩在他懷裏怔怔地瞪住他。
楚炎變了!變得會生氣,會笑,會害怕,會逗人……他變得越來越像普通人,可是和普通人相比,又顯得那麼不普通。
是因為戀愛讓他改變的嗎?
還是……還是因為我呢?
忽然記起我昏迷前楚炎説的那些話——
“笨蛋。你會沒事的。我們只有一世,我只要這一世。”
“我喜歡你。喜歡的,就是我抱着的米拉菲,不是上一世的你,也不是別的什麼人,就是這個白痴彆扭愛哭的米拉菲。你醒來,睬開眼睛!我説了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拉菲,米拉菲。”
這時,他已經抱着我穿過庭院和花園,來到小客廳。大大的象牙桌上擺滿了可口的早餐和點心,還有散發着熱氣的牛奶。
“炎……那個……嗯……”我拿過一片土司,抹着馬鈴薯沙拉,斜着眼看他,“在我發燒期間,好像模糊聽到你説‘喜歡我’了耶……嗯……可不可以再説一次?”
楚炎沒有看我,若無其事地喝了一口湯,表情平靜。討厭,又變成呆呆的楚炎了!
早飯過後,他給我一套白色的小禮服讓我換上,自己也穿了一套乾淨帥氣的白色西裝,開着他的跑車出了楚氏宅邸。
“喂,你要帶我去哪裏?”我驚慌地看着車窗外,幸好走了的僻靜的林陰小道,“我現在這個樣子,你……你要帶我去哪裏?會被別人發現的呀!”
“去一個好地方。”他沒有解釋太多,眼睛熠熠發光,“這段時間都在家裏,你一定憋壞了。”
“可是……”
“相信我,不會被發現的!”
當楚炎駕着車載我來到他所説的“好地方”的時候,我被眼前的美景驚呆了。
一條清徹的河流橫亙有眼前,將兩岸的景物劃分成兩個不同的世界。小河的那邊,白雲在天空飄蕩,蝴蝶不安分地在草叢間來回穿梭,遍地野花伸出暖暖的瓣,它們好似開滿了整整一世紀的温柔,美麗而芬芳。陽光照在山坡中央教堂綠色的屋頂上,金色的頂尖和星星裝飾,閃閃的光芒襯着藍藍的天空,十分光彩奪目。
這時,教堂的鐘聲響起,洪亮而莊嚴,隱約可以聽到教堂裏傳來的天籟之音。
楚炎抱着我,沿着一路星星點點的花朵,朝教堂走去。
“炎,你帶我來這裏幹嗎?!”我不安地在他懷裏扭動,金色魚尾拍着他的腿,想要阻止他的腳步,“我們回去吧,教堂裏有人,炎,炎——”
楚炎根本不顧我的掙扎和叫喊,抱着我繞到教堂左邊,從側門進走,直接走進了一間小小的休息室。
透過房間彩繪玻璃窗間的圓洞,可以看到教堂正廳四周用巖可圍成的石壁,一排排木質長椅上坐滿了賓客。
會堂前的聖架上,擺放着十字架和清新的花朵,幾支白色蠟燭燃着温暖的橙色火焰,將教堂內的氣氛渲染得祥和而美好。神父威嚴地站在聖架前,和氣宇軒昂的新郎靜靜地等待着。
在莊嚴又温馨的聖歌中,可愛的新娘被父親挽着胳膊,拖着層層疊疊的婚紗走來。
她長得好美,眼睛大大的,晶亮如水鑽,一襲婚紗拖在紅色的地毯上,像不小心從天而墮的天使,我看得呆住了!
此時,坐在長椅上的賓客早已站直,有的還朝新娘拋起了花瓣。紛紛揚揚的花瓣雨中,新娘款款來到新郎身邊,右手被父親鄭重地交託給新郎。兩位新人的臉上不約而同地露出了笑容,幸福的目光滿溢芬芳。
“李憲澤先生,你願意娶貝路璐小姐為妻嗎?從此愛她,呵護她,忠誠於她,不分貧窮或疾病,直至死亡,你願意這樣做嗎?”
新郎氣宇軒昂,眉毛挑得高高:“我願意。”
“我願意。”
咦?
怎麼會有兩個聲音?是回聲嗎?
就在我驚訝之時,一雙手捧住了我的面頰,將我的臉扭轉過去,然後我看到楚炎澄淨的眼眸,眼底含着温潤的笑意:“我願意。”他輕聲重複道,我懵住。
“貝路璐小姐,你願意嫁給李憲澤先生為妻嗎?從此愛他,呵護他,忠誠於他,不論貧窮或疾病,直至死亡,你願意這樣做嗎?”
“我願意。”新娘幸福的聲音響起。
我盤地而坐,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楚炎,直到他伸手揉了一下我的腦袋,我才從震驚中回神過來。
“拉菲,”他聲音緊繃,目光期待,“你願意嗎?”
“我……”
我表情傻傻的,眼裏含着淚水,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我願意!”
大廳裏的儀式仍在繼續。
當神父説出“交換戒指”後,新郎執起新娘的右手,將一枚漂亮的鑽戒套入新娘的指間,同時還附送了一塊金色的懷錶。
新娘重複了和新郎同樣的動作。
教堂大廳左側的休息室裏。
楚炎執起我的右手,將一枚拉菲草戒指套入我的指間!那隻戒指的指環是拉菲草,中間繫着六顆粉色的小寶石,熠熠閃光。
“看一下你右邊的口袋。”
我伸出手摸了一下,摸到一個戒指盒,不知道楚炎什麼時候放進去的。在他含笑的目光中,我拿出那枚繫着六顆顏色小寶石的戒指,戴入了他的指間。
與此同時,教堂大廳響起雷鳴般的掌聲,鮮花和綵帶滿天飛揚,樂隊也奏響了歡快的旋律。
“我愛你,小兔子……謝謝你接納了我……”新郎扣起新娘的下頜,緩緩俯身,“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珍惜你,相信我。”
“我喜歡你,拉菲。”
楚炎也扣起我的下頜,表情恬淡,眼角眉梢卻染着淡淡的笑意。
“對不起,之前之所以沒有説出這句話,是因為想留到現在説。我只喜萊拉菲,只喜歡你。”他的頭低下來,温柔的唇瓣印在我的唇上,留下一個綿長輕柔的吻。
好幸福。
這一刻,我真的感覺自己好幸福。
教堂裏,真正的新郎和新娘在約定一生;隔壁的小小休息室裏,我和炎也許下了永遠的誓言。
那一刻,彷彿婚紗穿在了我的身上,彷彿帶新娘進入教堂的是我的爸爸,彷彿坐在台下的是我的親戚朋友,彷彿擁吻在十字架下的是我的楚炎,彷彿鮮花為我們盛開,掌聲為我們響起,音樂為我們飛揚。
也許,睬開眼睛後,我和炎只能孤零零地站在飄滿花瓣的空曠教堂,所有的幸福都被真正的新郎和新娘帶走。可是沒關係,我只要有楚炎一個人就夠了。
只要有楚炎,我就擁有天下所有的幸福了。
***vol.3完***
是糟老頭也沒關係
燈光打開的那一刻,我被眼前的美麗景象驚呆了——
在那個有着一整面落地玻璃窗的白色宮殿裏,帷幔從高高的天花板上傾斜而下,綴着五顏六色的彩燈,薄紗隨風輕輕地蕩着。
原來空曠的大廳聚積了半人高的水,那些豪華家電全都被墊高了擺在水中。簡直如同仙境一般。
“撲通——”
楚炎輕手的同時,我從他的懷裏跌入水中,激起一大片水花。避開那些傢俱,我身形敏捷地在房間裏游來游去。一會兒繞過沙發,一會兒游到牀邊滾幾圈,“咯咯”地笑得好不開心!
哇!我的家!
這間房子,就是楚炎送給我的永遠的家!
爬上窗台,魚尾撥弄着水面,我仰頭看向窗外,天空裏那些閃耀如鑽石的星星眨着眼,彷彿也在為我感到高興。
楚炎則半個身子沒入水中,倚着窗台,站在我身邊和我望向同一片美麗的星空。他的側臉線條分明,眼睛比星星還明亮,他是我見過的世界上最最美俊的男人,有着世界上最最美麗的側臉。
我幸福得臉頰緋紅:“這個漂亮的地方,是炎送我的嗎?”
“嗯。”
“佈置成這樣,一定花了很多錢吧?”
“嗯。”
“炎,以後不要再亂花錢了。”我忽然擰緊了眉。
記得藍子揚説過,炎的父母在六年前的那場海嘯裏意外身亡了,那麼,沒有父母的他,生活的收入是從哪裏來呢?
“雖然現在搬到了你家,可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炎,我很好養的,只要有三餐和一個水池就足夠了!”
“嗯。”
他看着星星閃耀的夜空,忽然伸手過來,揉動了一下我的棕色捲髮,拉菲草戒指在他的指尖散發着柔和幸福的光芒。
“沒關係,我有工作的。”
“工作?”
“嗯。”
見我滿臉疑惑,他補充道:“我保留了上一世的記憶,所以,智力也停留在上一世。即使在我只有五歲時,也有着成人的思維和邏輯。六年前,定裏發生了一場意外,之後我繼承了爸爸的公司。”
“你説什麼?”我驚呼着瞪大眼睛,“六年前你只有十歲哎!十歲的男孩子……”忽然腦子裏閃過一道白光,我想起我最初認識楚炎時對他的疑問。
這麼説,他只有星期一和星期五才能去學院上課是因為工作?而在琴房彈琴,只是因為在那裏正好可以看到我的教室?
當聽到他彈憂傷的曲子,猜測他在等待誰……原來他等待的那個人,就是我!
天呀,好感動!
被一個人這樣守護着、等待着……這種感覺真的好幸福。
可是,既然他在八歲那年就已經找到了我,為什麼一直要隱瞞自己的身份呢?
“炎,為什麼你一直都戴着面具隱瞞自己的身份呢?為什麼不在八歲那年就跟我做朋友?如果那天我沒有電梯裏遇見你,你是不是一直都會這樣默默地守護着我,而不出現呢?”我奇怪地側臉看他,發現他的臉色在瞬間變得難看,嘴唇也一煞白一片。
“炎?”
他在發呆,身體緊繃起來,像是想起了什麼恐怖的事情,全身冰冷僵硬得讓我害怕。
我擔心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炎——”
他這才回過神來,呼吸粗重。“沒什麼。”他望向窗外粼粼的池水“只是在等一個時機。”
“在等一個時機?”我更加弄不慬了,“那個時機是什麼時候?”
“你的十六歲生日。”
十六歲生日?!
我的生日是八月二十六日,屈指一算,還有幾天的時間就到了。
(小字)
“如果十六歲那年‘她’回來了,你要將‘她’還給我。”
(小字結束)
耳邊突然迴響起楚炎在醫院裏和藍子揚説過的話,那時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誰?
“為什麼要等到十六歲生日?難道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嗎?”
我奇怪地睜大了眼睛,可是發現楚炎的表情越來越僵硬,一副不想回答的樣子,只好轉移話題。
“算了,你不想回答的話我不會勉強,那可以問另外一個問題嗎?”
他撩起眼臉,疑惑地看我。
“我一直很好奇,你的記憶停留在上一世的多少歲?我是説……我的意思是……”
我猛地想到了什麼,打住了話題!
天,如果他的記憶停留在三四十歲,或者五六十歲,加上現在的十六年,我不是跟一個大叔或者大爺談戀愛嗎?
“嗯。”
他託着下巴,俯身看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水面,像是在回憶。良久,他才聲音很慢地説:“七十三歲,嗯,對,我七十三歲那年生病死掉的。”
“什麼?”我驚訝得差點從窗户上摔下去。
“你反應很大。”
“不……不是的……”
“你出汗了。”他忽然伸手,幫我把額前的汗擦掉,眼眸裏有着微微的責備,“如果我是糟老頭,你就不喜歡了是不是?”
“不會不會。”
我拚命搖頭,為了表明自己的心意,我抓過他的手,放在胸口的位置。
“沒關係的,炎如果真的是糟老頭也沒關係。在我還穿着開襠褲的時候,炎都不嫌棄地守護在我身邊,等着我長大。那麼我毫無疑問可以喜歡老得牙齒脱落的炎,而且會一直喜歡。”
“笨蛋。”炎突然別過臉去,耳根紅紅的,“很晚了,快休息吧。”
咦?
他那麼快地將臉別開,是在臉紅嗎?
我從來沒見過他臉紅耶,天使臉紅會是什麼樣子?
我迫不及待地探長了脖子,想偷偷看他的表情,結果沒坐隱,整個身子往前栽去,還沒等我來得及驚呼,一雙大手已經拽住了我的胳膊,將我的姿勢調整好。
我驚喘着抬頭,看見楚炎依舊淡淡的神情,五官絕美如花,眼眸染上櫻花的色澤。
“炎的膚質一定很不一般吧,”我遲疑地説道,“就像有些人擦過粉那樣的膚質,即使臉紅了表面也看不出來,是這樣吧?”
他的表情略微一僵。
“你在説我臉皮厚嗎?”
“不是的!我只是好奇你為什麼都不會臉紅!”
“收起你的好奇心,睡覺吧。”他忽然打橫將我抱起,穿過大半個積滿水的房間,鐲我放在軟綿綿的大牀上,“明天見。”
“可是炎……我還不困呀,還很想跟你聊。只要跟你在一起,就會覺得很幸福!”
他俯身親吻了一下我的額頭,幫我把毯子蓋好。
“十八歲。”
他忽然説道,眼角微微上揚,嘴角也輕揚着,露出一個清新俊美的笑容。
“上一世,我只活到十八歲呀,笨蛋。”
“呀?”
就在我發愣之時,他已經走到宮殿門口,關掉了燈。黑暗中,他站在門口,只模糊看見頎長高挑的黑色身影。
“晚安。”
“晚安。”
門“嘎吱”一聲關上,我幸福地合上眼睛。
神呀!
請求你,就讓我永遠停留在這幸福的一刻吧——沒人打擾沒人干涉的幸福生活,就像闖進了愛麗絲的仙境,美得不可思議,再也不想從這個夢境裏醒來。
“米拉菲,走開,從我的身體裏走開!我已經等得太久了。求求你,走開!”
夢裏出現了一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朝我悲哀地哭喊着,“求求你,走開吧,把梭銘還給我,好不好?”
我驚恐地瞪住她:“你是誰?梭銘是誰?我不認識你呀。為什麼你有和我一模一樣的臉?”
“我是樂水純。求求你,把我的身體還給我——”
忽然,“嘎吱”的開門聲將我從這個奇怪的夢裏驚醒,我喘着氣,近段時間不知道被這個夢困擾了多少次。
這時一對大手將我打橫抱了起來!
“炎,”我伸手摸去,摸到一張長滿鬍子的臉,我瞬間驚醒過來,“是誰?”眼前黑漆漆一片,一雙粗糙的大手緊緊箍着我,箍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不是炎!
不是——
我正要張嘴尖叫,只覺得後腦勺劇烈一痛,眼睛一翻,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