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十分鐘之後,顧源就喝醉了。他倒在沙發上,燈光不時照着他的臉,他的嘴角向下抿得很深。我心裏嘆息了一聲。
我朝顧裏走過去,沒敢和她説顧源打算求婚的事情。我只是告訴她顧源喝醉了,她回過頭看了看遠處躺在簡溪邊上的顧源,對我説:“我這邊事情還沒完呢,要麼你先把他送到我定的那個房間去吧。”我點點頭,顧裏從包裏把房卡掏出來給我。
當我們把顧源放到那張鋪滿了玫瑰花瓣的牀上的時侯,他已經睡着了。我們關掉了燈,幫他把被子蓋上。黑暗裏,簡溪握着我的手,我們一起走出了房間。
回到大堂裏,我們把房卡還給了顧裏,她點點頭,順手把房卡丟回包裏,然後對我説謝謝。
我説我要先走了,顧裏回頭看了看遠處的宮銘和kitty,又看了看正和一些出版人聊天的顧準,對我説:“你先走吧。明天起牀之後聯繫你。”
當簡溪拉着我的手走到大堂的時侯,他突然停下來,然後看了看我,轉身拉着我去了前台。他對前台小姐説:“有情侶房間麼?幫我訂一間。”
前台小姐抬起頭看了看我,我在她的目光裏,唰地漲紅了臉。簡溪在櫃枱下面用力地握了握我的手,然後轉過來低頭衝我笑了笑,他的笑容和以前一樣好看。
而此刻,喝得醉醺醺的南湘,看了看身邊已經睡着的唐宛如,又看了看遠處正睜着一雙發亮眼睛目露精光地和人聊天的顧裏,她悄悄走到顧裏身邊,打開顧裏的包,拿出了房卡。她想去找衞海。她怕衞海喝醉了吐着難受,沒人照顧他。
她按照房卡的號碼走到房間門口,把門卡插了進入。迎面而來的黑暗裏,是強烈的玫瑰香氣。“衞海。”她叫了幾聲,牀上的人沒有反應,應該是睡着了。她抬起手,想要按亮房間的燈,但是,她突然發現自己也沒有勇氣。黑暗裏的心跳,強烈得像要從她胸口掙脱出來。
而當顧裏搞定了所有她想要搞定的客户和想要認識的大人物之後,她也喝得差不多了。但是她有一個優點:她總能讓已經喝醉的自己,看起來完全沒有喝醉。
她鎮定地走到顧準身邊,從包裏掏出房卡,塞給顧準,説:“送我去這個房間,我喝醉了。”
當顧準扶着她到達房間的時侯,她回過頭,對顧準説了再見。
顧準看着顧裏打開房門,走進去把門關上之後,才慢慢地走回電梯裏。
黑暗裏,顧裏沒有開燈,她藉着窗簾外透進來的星光,看着牀上躺着的背影。她的眼淚在眼眶裏浮出淺淺的一層。她走過去,從背後輕輕抱着他。在他身體的香味裏,睡着了。
差不多已經散去的酒會上,只剩下坐在吧枱上的宮銘,以及此刻正在他旁邊
宮銘回過頭看着自己身邊這個眉目英挺的混血兒,輕輕地揚起他薄薄的嘴角,説:“你是顧裏那個從國外回來的弟弟吧?”
Neil露出他那標誌性的笑容,充滿着野性和英倫的殺傷力:“是阿,你是宮銘吧,我聽姐姐和林蕭老提起你。”
宮銘點點頭,沒再説話,回過頭繼續喝他面前的那杯酒。過了會兒,他回過頭,對neil説:“你知道麼,其實我也有一個弟弟。”
Neil壞壞地笑了笑,説:“和我一樣帥麼?‘
宮銘笑了,臉上是層薄薄的粉紅色,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平日裏冰冷而漠然的他,柔和的燈光下,他微微喝醉的樣子,看起來像個精緻的小男生。他説:“我弟弟比你好看。“
Neil挑了挑眉毛:“不可能。“
宮銘哈哈地笑起來:“你想聽故事麼?”
Neil稍微皺了皺眉,然後説:“行,但是別太複雜,我中文不是特別好。”
電梯狹窄的空間裏,燈光把空氣烤得發熱。Neil扶着身邊這個平日裏呼風喚雨、眼下卻七葷八素的主編,朝樓上走去。
電梯打開了之後,neil按照宮銘給他的那張房卡,對照着房間找過去。把房卡插進門後,嘀一聲綠燈亮了,門打開了。
Neil對宮銘説:“我先走了阿。”
宮銘摟着neil的肩膀,衝他説:“我故事還沒説完呢。你今天就住這兒,我這個是套房!”
Neil瞄了瞄面前“不知死活”的宮銘,他那張紙一樣鋒利的臉上,此刻是一雙沒辦法聚焦的狹長的眼睛,濃密的睫毛上下閃動着,讓他的眼睛看起來格外動人。
Neil靠近宮銘的耳朵,悄悄地對他説了一句話。
宮銘迷糊的臉稍微清醒了一點點,他楞了楞,然後又哈哈大笑起來:“我還怕你阿,小崽子。進來。”
宮銘東倒西歪地拉着neil進了房間,轉身關上了門。
【早上10:15】
“地獄之旅”隨着電梯叮的一聲到達了終點,電梯門打開的時侯,裏面的幾個人都不約而同尷尬地咳嗽了幾聲。大家彼此沉默着走出了大堂。
一羣人站在馬路邊上,陽光從頭頂直射下來,大家都紛紛從包裏掏出墨鏡帽子往頭上戴,彷彿一羣被陽光照得痛苦不堪的妖物。
隨即有的鑽進了高級黑色轎車,有個拉開出租車的大門,於是幾秒鐘之內,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地逃離了這個讓人異常尷尬的局面。
不過,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當我們集體回到靜安那棟別墅裏的時侯,我難以想象,我面對的是什麼情況。我不由得在出租車裏念起了經,甚至動起了想要吃素積德的念頭。
俗話説人去樓空,客走茶良。
然後,當我們離開了那棟酒店之後,並不代表一切都結束了。
酒店的總統套房裏,宮勳坐在書桌後面。他面前站着兩個年輕人,一個漂亮的女人,一個英俊的小夥子。
宮勳面前放着兩堆文件。
穿黑色套裝的女人,對宮勳説:“宮先生,這是這個月跟蹤他們幾個人偷拍到的照片,包括他們平日出入的場所、他們的作息時間、他們接觸的人等等,都有拍攝到。”
年輕英俊的男孩子,對宮勳説:“宮先生,這是顧裏的個人財務情況以及她掌管《M。E》以來公司的財務報表及各種支出收入,還有就是她調用查看過的公司內部文件。有幾個文件她也企圖調用查看,但是以她的權限沒辦法查閲,我也將這幾個文件的名稱記錄在裏面了。”
宮勳點點頭,揮了揮手。兩個人恭敬地退出門去。
兩個人走出了大堂,陽光照耀在他們年輕的臉上,kitty的煙燻妝依然那麼精緻,而藍訣稜角分明的面孔,在太陽下散發着濃烈的魅力。他們兩個互相揮了揮手,就彼此戴着墨鏡,迅速地消失在滾滾人流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