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蒼茫,南華主峯下兩條人影凌風而立。
“你……”
“不能讓他們淨化聖劍。”
沉默片刻。
“此事成與不成,並非全在你,還要看天意。”
“已經沒時間了,你老人家身份目前不宜暴露,否則前功盡棄,無論如何屬下都要盡力一試,倘若不成,再由你老人家出手。”
“你隨我入南華這些年,我……”空曠的聲音如夢似幻,嘆息,“想不到萬劫竟能擺脱控制,要瞞過洛音凡,我沒有其他計策。”
“為我魔族,屬下死而無憾。”
“過兩日洛音凡必定要離開,趁他不在方可行事,先別妄動,我會再找你。”
“是。”.
夜半重華宮,房間裏亮起燈光。
秘密被窺見的羞愧,被他厭棄的恐懼,身體被侵犯的恥辱,那些骯髒而噁心的手,變作一段噩夢,永遠纏着她,趕也趕不走。
想要陪着他,卻不敢再靠近。
明珠無聲映照睡顏,牀上的人沒有醒,額上黑髮被汗水粘濕,長睫顫抖,蒼白的臉上滿布絕望與羞愧之色,幾欲崩潰。
一道身影立於牀前,白衣曳地。
這段日子以來,她似乎變了個人,種種異常的舉止,在他面前的謙卑,分明是自棄的表現,究竟什麼夢讓她這般恐懼?
黑眸不見底,無一絲表情。
沒有走進夢一探究竟,他俯身,輕輕扶起她,抽出瓷枕,換上另一隻一模一樣的小枕。
漸漸地,牀上人安靜下來,恐懼之色自小臉上褪去。
身影伴隨着明珠消失,房間再度沒入黑暗。
鎮山神木,安夢之枕.
擎天峯無名洞內,不知何時多了一隻十人合抱的巨大圓鼎,中間盛着通紅的炭快,火焰熊熊,不斷釋放出熾熱逼人的氣息。
一柄形狀奇特的長劍直立於巨鼎內,劍身流動着暗紅的光澤,襯着火色,依稀透出三分邪惡。
洛音凡與虞度等數位掌門立於鼎邊。
“已用四海水浸泡七日,魔氣仍半點不減,果然是天心之鐵。”
“如何是好?”
虞度側身,旁邊一弟子立即雙手捧上只玉匣。
玉匣打開,裏面現出一粒大如雞蛋、潔白無瑕的珠子,同時在場所有人俱感到心神一震,周圍熱意頓減,整個洞室充滿安寧祥和之氣。
玉虛子讚歎:“當真是佛門至寶!”
虞度笑看洛音凡:“師弟最好再助它一點金仙之氣。”
洛音凡左手輕抬,匣內無方珠感應到仙力,悠悠飛起,緩緩飄行至巨鼎上空,停住,旋轉十數週,忽然,一道柔和聖潔的光芒自珠內迸出,將魔劍罩住。
自古佛魔互制,魔劍顫抖,在無方珠與九天之火的雙重製壓下,終於不敵,顯露掙扎跡象。
眾掌門鬆了口氣,卻無人説話。
虞度嘆息:“蒼生為重,他既肯捨身,必會明白,我等實屬無奈,這裏我會派人嚴加看守,諸位仙友還是先回殿上歇息用茶吧。”
無論如何,總算了卻一件大事,眾掌門走出洞外。
虞度忽然問:“倘若我沒記錯,師弟該去瑤池了?”
洛音凡點頭:“劫數將至,兩日後我要入通天門,上神界瑤池,這裏的事,便有勞師兄與諸位掌門。”
眾人很快明白過來,知道他是去避劫,忙道:“尊者言重,我等自當竭力。”
洛音凡道:“逆輪之劍,覬覦者不少,聞知消息必定有所行動,務必提防九幽魔宮。”
玉虛子道:“有虞掌教與諸位仙友在,天大的事也不過如此,尊者只管放心前去,我等此生恐怕都沒那福分去瑤池,莫忘記帶些蓮子回來慰勞我等。”
眾人皆笑.
洛音凡回到重華宮,抬眼便見四海水邊一道人影。
最近破天荒沒有做噩夢,重紫氣色好了許多,像小時候一樣坐在四海水邊出神,旁邊小魔蛇盤作一堆打盹。
“四海水至寒,不要坐太久。”
重紫連忙起身:“師父今日這麼早回來。”
小魔蛇本就有些怕他,乖乖地點頭行禮,溜開。
洛音凡走過石橋,忽然停住:“重兒。”
很久沒有聽到的熟悉的稱呼,重紫呆了半晌才回神,後退兩步:“師父。”
“為師過兩日要去神界瑤池避劫,你留在紫竹峯,凡事謹慎。”
避劫?重紫微驚,倒也聽説過這事。
天地六界分明,每界生靈各有劫難,劫數來臨,有識者通常會去其餘五界避劫,神界在仙界之上,無疑是修仙者避劫最佳去處,可惜神族早已覆滅,無人接引,是以仙門中人大多隻能選擇去人間避劫,如今有能力進通天門上天宮瑤池的,也只有他了。
“師父這次的劫數……要緊嗎?”
“神界位居九天之上,仙界之外,於此避劫,應是容易。”
“師父幾時回來?”
“只須一日便回,”洛音凡側身看她,“紫竹峯已設結界,無人能闖進來,切莫擅自外出生事,免我擔心。”
重紫“哦”了聲。
洛音凡不再多説,徑直朝大殿走。
“師父。”
“何事。”
重紫欲言又止,垂眸,喃喃道:“我……沒什麼,師父千萬保重。”
洛音凡沒有回答,抬手,將她沾了泥土的衣裳變得潔淨:“倘若無趣,叫慕玉與真珠陪你走走。”.
白雲拂階,靈鶴棲殿,紫竹峯的景色似乎永遠沒有變化,漫山紫竹似乎從無半片枯葉,不辨春秋,不知歲年。
劫數將至,洛音凡如期去了瑤池。
人去殿空,重華宮更加冷清,重紫獨坐到黃昏。
魔劍上的殘魂到底是不是楚不復?幾番試探,洛音凡都有意無意移開話題,更不允許她去看,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夢裏不知多少次看見温柔的微笑,聽見惆悵的琴聲,分不清是當初拯救世人的白衣神仙,還是萬劫之地的紅髮魔尊,她只知道,除了離開人世的爹孃,他是第一個對她好的人。
多年前那一幕仍清晰如昨日。
雪白衣袍,如墨長髮披垂,他半蹲了身,將受盡欺凌的她從地上扶起,拉着那髒兮兮的小手,語重心長地教導。
名滿天下的神仙,原來有着同樣可憐的身世。
他救了她,然而在他自己誤入迷途時,卻無人前來搭救。
他説,過兩年便送你回去。
她只恨自己,連兩年時間也沒有給他。
平生救人無數,也殺人無數,逼出魔劍時,他就已經知道代價與後果了吧,他不會希望她出事,可難道真要她眼睜睜任他消失?就像當年的他,師門與蒼生,明知該如何取捨,卻依舊走上錯路,如今她也同樣矛盾。
不能這麼糊塗地讓他消失,至少要去看看他,看他最後一眼,她還有很多話沒來得及跟他説,他也一定很想再聽她説幾句話吧。
師父明日回來,就再沒機會了,去求慕玉?夜裏無人留意,求他帶她上去看看?
重紫站起身,還未走出門,忽然對面主峯信鐘聲大起.
南華主峯的人較平日少了一大半,正殿偏殿只有二三十名弟子守着,神色凝重,虞度閔雲中還有掌教們也都一個不見。
出了什麼大事?重紫在房間找不到慕玉,上前問一名弟子:“斷師兄,看見首座師叔了嗎?”
那弟子是虞度的徒弟,名喚斷塵飛,聞言忙囑咐她:“九幽魔宮來犯,掌教與幾位掌門都去正門外迎敵了,我等奉命留守,師妹快回紫竹峯去吧。”
果然魔劍淨化沒那麼簡單,裏面封着逆輪一半魔力,誰不覬覦,九幽魔宮也沉不住氣了。重紫想了想,問:“真珠姐姐也在外頭嗎?”
斷塵飛道:“真珠與紜英她們奉命守擎天峯去了。”
是她們在守?重紫大喜,道謝就走。
黃昏天色下,擎天峯高聳入雲,更加巍峨壯觀。然而此刻,沿路竟然一片死寂,上百名弟子歪倒在地上,雙目緊閉,神色各異,前行數十步,只見燕真珠與紜英倒在地上。
重紫恐懼,奔過去:“真珠姐姐!”
身體温熱,尚有鼻息。
重紫略略鬆了口氣,再轉臉看其餘弟子們,又緊張變色。
眼下情形不難猜測,南華果然混進了奸細,師父去了神界瑤池,九幽魔宮來犯,掌教他們都出外迎敵,此人所以趁機作亂,目的分明在魔劍!
他會不會已經上去取魔劍了?須儘快告知掌教!
重紫不敢耽擱,飛快奔回大殿,將此事告知斷塵飛,斷塵飛猶不信,當即帶了幾名弟子直奔擎天峯。
幾處路口的弟子死傷大半,活着的都中了魔咒,昏睡不醒。
事情嚴重,手頭無信香,斷塵飛不敢耽擱,急命兩弟子去稟報虞度,同時又讓其餘幾名弟子扶昏迷的燕真珠與紜英等人回去。
“師兄,我去上面看看。”
“師妹……”
話音未落,重紫已經駕星璨朝山上跑了,斷塵飛心裏擔憂,因恐那人還在上頭,正要御劍追趕,忽然一隻手自背後伸來拉住他。
“師叔。”
“你怎麼……”.
擎天峯的路並不複雜,重紫匆匆往前闖,很容易就找到了慕玉他們所説的無名洞,此時只有聞靈之獨自執劍守在門口。
眼前場景大出預料之外,重紫詫異。
此人趁師父和掌教不在,傷了這麼多守衞弟子,目的不就是裏面的魔劍嗎,現在看來,這裏不像出了事的樣子,難道他並沒有上山來取劍?
“重紫?”聞靈之發現她,立即升起戒備之色,右手按劍,“你怎麼上來的!”
重紫試探:“這裏……有沒有出什麼事?”
聞靈之沒有回答,諷刺:“不學術法,果然閒得很,竟敢擅闖上山,到時再求尊者替你説情麼。”
看樣子她並不知道下面發生的事,重紫暗忖,不管那人是出於何種目的,斷塵飛已經叫人去報信,掌教他們很快就會趕來,還是先進去看大叔要緊。
她第一次軟聲懇求:“師叔,求你讓我進去看看大叔,只消片刻就好。”
聞靈之愣了下,斥道:“萬劫前輩早已不在,你聽誰胡説,誰放你上來的?慕師兄?”
“是我自己上來的,真珠姐姐他們出事了!”重紫將發生的事説了一遍,含淚跪下,“斷師兄已經叫人去報掌教,大叔為我而死,求師叔讓我進去見他最後一面,將來要我怎麼報答都可以。”
聞靈之將信將疑,看她幾眼,揚眉道:“我勸你快些回去,否則讓掌教來看見,又叫人説師叔我害你。”
重紫咬牙:“無論出什麼事,由我一力承擔,與師叔無關。”
聞靈之嗤道:“説得輕巧,掌教命我守在這裏,倘若出事,我豈能逃脱干係。”
重紫磕頭道:“只求師叔這一回。”
聞靈之神色複雜,忽然唸了幾句話。
“師叔這是……”
“是昏睡咒,用不用隨你,將來該怎麼説,你自己看着辦,出事須怪不得我。”
“多謝師叔。”.
鼎中火光通紅,奇怪的是,整個洞室並不太熱,一柄暗紅色長劍直立於火焰中,被火舌纏繞,劍身微微顫抖,情狀似極痛苦,不愧是通靈魔劍。
濃重的邪氣,依然掩飾不住熟悉的感覺,靈力凝於目,依稀可見一縷殘魂。
重紫呆呆地望着,喃喃道:“大叔,是你嗎?”
殘魂帶動劍身掙扎了下。
那是在催促她走!除了他,誰會這麼擔心她?重紫終於淚如泉湧,哽咽道:“大叔!大叔!我很想你,他們要淨化這劍,我該怎麼辦才好?”
“其實我早就想通了,並沒打算再回南華,那天説走,為的只是跟你賭氣,不想看你為宮仙子冒險,你怎麼當真,不留我不問我!我寧可跟你永遠留在萬劫之地,再也不出來!”
殘魂安靜。
不是不明白,而是知道遲早會有這一天,他又怎能不放手?
火光中似有微笑容顏。
回去吧,好好的留在南華,忘記所有的一切,不要難過。
心痛欲裂,重紫跌坐在地上,搖頭。
別走,大叔,我會想辦法救你,連你也要離開,今後就真的只有我一個人了,你説過保護我的!
不是,你不是一個人,還有師父,還有師叔,大叔離開你,你怎能再離開他們?小蟲兒,你當真不想回南華?留在萬劫之地真的開心?
“他們對我好,也防我,我已經盡力了,掌教和閔仙尊他們都怕我入魔,還有……師父也不信,他也不信。”
你不會,我不要你消失。
他們的好有條件,你的好沒有,就算我入魔,你也不會嫌棄,對不對?
沒有回應,劍上殘魂似在沉默。
忽然,耳畔傳來一個短促的笑聲。“來吧,打落無方珠,就可以救他了。”聲音難聽,卻充滿蠱惑力。
“你是誰!”重紫驚駭。
“別問我是誰,我只是想幫你,你難道不想救他?快拿掉無方珠,否則他就要魂飛魄散了。”
重紫不由自主站起身,順着它的指引,仰臉望向洞頂,果然見一粒潔白珠子浮於半空,散發着聖潔柔和的光芒,想必就是傳説中的佛門至寶無方珠。
別聽它的!快走,小蟲兒!
心下一震,重紫猛然回神,只見楚不復殘魂激動無比,卻難以掙脱魔劍束縛。
趁她猶豫的空當,那聲音又響起:“你真忍心讓他死?他是這世上對你最好的人,你卻見死不救?”
重紫茫然,看看劍上殘魂,後退:“不……”
“是誰讓你回到師父身邊?受欺辱的時候,是誰救你?仙門待你如此,又要害他,你怎麼可以袖手旁觀?”
小蟲兒,不能聽,它在害你,別受它蠱惑,快走!
兩股矛盾的意念在腦中碰撞,重紫痛苦閉目,魔劍在故意引你上當呢,可是你難道真的不想救大叔?
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好象是什麼東西在爬行,有點耳熟。
重紫驚得轉身:“小魔蛇!”
小魔蛇昂頭望望魔劍,又望她,有憤怒責怪之意。
重紫無言以對,驚訝更甚於內疚,此事她從頭到尾都沒告訴它,它是如何得知?再者,有斷塵飛他們守在山下,它又是怎樣溜上來的?斷塵飛已派人報信,這麼久了,虞度他們為何還不來?
疑雲頓生,不祥的預感也隨之升起。
“你來做什麼,不,別,回去!”
來不及攔阻,小魔蛇頭一伏,細細蛇身急速生長,片刻工夫便粗如水桶,衝上前將巨鼎團團圍住,猶如旋風,火紅蛇身與火焰交相輝映,幾乎融為一體。
焦味飄散,卻是蛇身被九天之火燻壞。
重紫顧不得了,衝上去;“不要,會燒死的,快變回來!”
蛇尾將她掃開,小魔蛇忍痛看她一眼,決絕地轉過頭,朝鼎中魔劍纏去,魔劍似乎明白它的意思,劍光暴漲,配合地發出數道劍氣。
被佛寶與術法所制,劍氣不強,然而近距離下,此等劍氣也足夠傷人,瞬間,蛇身斷作數截!
景象慘烈,重紫但覺眼前一黑,心頭大痛,驚惶失聲。
慘碧色魔血飛濺,濺落地面,沾上她的臉,沾上四周鏡面一樣的洞壁。
還有,無方珠。
虛天魔蛇,忠誠護主,捨命一搏,至潔聖物無方珠被蛇血所污,光華驟斂,黯然失色,與蛇屍一同跌落入鼎,在九天火下化為灰燼。
“哈哈……”毛骨悚然的笑聲。
一羣人自門外湧進來,當先正是虞度與幾位掌門,身後跟着聞靈之等人。
看清洞內情形,虞度先嘆氣。
“孽障!”閔雲中怒喝,欲出手卻被制止。
被他的怒氣所驚,不見斷塵飛與先前幾名弟子,重紫猛然醒悟,望着熊熊火光,如同掉進冰窟,遍體僵冷,情不自禁後退一步。
是了,也要萬劫不復了麼.
冰冷的南華大殿亮着光,高高階上早已站了個人,神情漠然,紋絲不動恍若石像,一身冷冷的白,分外醒目。
重紫一步步走進殿,跪下,大眼睛有些呆滯,目光平靜得可怕。
黑眸暗如夜,不知是在看她,還是沒有。
閔雲中氣沖沖走上階,虞度只是皺眉,行玄也不知説什麼好,眾掌門心知場合尷尬,各自找藉口回房去了。
四位仙尊歸座,慕玉等弟子皆被喝退,殿門緩緩閉上。
暗紅色魔劍直立於階前,閃着得意而嘲弄的光,無方珠已毀,再要淨化是不可能了。
虞度看着劍嘆道:“還是由督教處置吧。”
同輩師兄弟皆死於此劍下,而今好不容易尋回來淨化,偏又中途生變,閔雲中忍恨道:“孽障,你還有何話説!”
重紫搖頭。
沒有辯解的必要了,今日發生的一切是不該發生的,可在她心裏,大叔同樣重要,小魔蛇做了她想做又不敢做的事,委屈嗎?不算吧,至少比前幾次蒙冤好多了。
她忽然問:“斷師兄呢?”
“斷塵飛若活着報信,豈會容你得逞,再遲一步,只怕魔劍已有了新宿主!”閔雲中冷笑,“事到如今,又要説誰陷害你?”
重紫不語。
事到如今,本就不該抱任何希望的。
“心術不正,私闖擎天峯,殘害同門,指使虛天魔蛇毀壞無方珠,救下逆輪魔劍,你可知罪?”
“重紫知罪。”
閔雲中原以為她會抵賴,誰知結果大出意料之外,不由愣了下。
虞度道:“此番闖下大禍,你可曾想過後果?”
重紫沉默片刻,伏地叩首:“重紫有負師父與掌教厚望,縱然是死,也毫無怨言,求師父與掌教……原諒。”
閔雲中冷冷道:“擎天峯守衞弟子眾多,憑你一人之力,如何製得住他們?果真你有心悔改,從實招來,可免受苦。”
重紫搖頭:“我也不知。”
“孽障!你師父離去,九幽魔宮來犯,趁機行事,算得如此周詳,你豈會不知?”閔雲中只當她不肯招,怒道,“看在護教面上,本座不曾送你去刑堂,師徒一場,你若還顧念這點恩情,就莫要讓他為難。”
被戳中痛處,重紫立即抬臉。
“我只是想救大叔,別的事確實不知,重紫絕不敢欺瞞師父!”
“混帳,你犯下大罪,已背離師門,何來師父!”
重紫白着臉,不再説什麼了。
閔雲中起身:“送刑堂!”
“且慢,”旁邊一直未開口的人忽然淡淡道,“南華有內奸,何須問她。”
話音方落,兩扇殿門自動打開,一道紫色人影自門外飛入,悶哼聲中摔落於地,竟是被隔空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