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戀!”
他大喊她的名字。
他怕她一縷芳魂、會悄悄地灰飛煙滅。
——他快失去她了,直到這時候,他才知道她在他的心目中,是多麼的重要、是這般的不可或缺。
她在他呼喚中,居然徐徐的睜開了明眸,看了他一會,才“臆”了一聲。
她發現他的傷勢很嚴重。
“你受傷了…”
莊懷飛身負三創——但傷他最重的,還是戀戀刺的那一刀。
“你為什麼要殺我爹?”她問,問的很有些遲疑,“你不是要把那筆贓款帶走,跟她雙宿雙棲,遠走高飛的嗎?”
“她”指的自然是離離。
仍在奮的中的離離。
“莊懷飛一下子都明白了。
明白過來了。
——為什麼戀戀要刺他一刀。
——那是因為戀戀以為他先“刺”了她一刀。
其實世上本來敵友都一樣:他以為你先刺他一刀,他自然會刺回你一刀,你以為他先“陽”你一招,你也一定會“陰”回他一招。
——連相愛的人,也不例外。
所以愛極反變恨,愛得愈深,恨得愈重。
相愛的人,常因一些誤會,而成了仇,互相傷害,至深至切,比敵人還要心狠手辣。
因為有愛的人恨得比較深,下手自然也會更狠。
——她以為他騙了她……她以為他心裏只有她……
莊懷飛苦笑道:“我只是欠了她爹的錢,要還給她……你爹要奪,但我不能失信於人——”
他笑的時候,嘴角往下彎,很苦很澀。
很少人的笑容會這麼孤苦的。
“我如果要拿錢跟她逃跑,早就走了,還在這裏幹什麼?……”他不是為了解釋什麼,只感覺到他説清楚些,戀戀的痛楚彷彿也減輕了些,“你為什麼要這樣傻?”
“我……我爹……”
“死了。”
戀戀眼角流出了一行淚。
“你娘……?”
“也死了。”
這時候,離離已發定可危了,但突然間,一人熊背虎腰,獅鼻馬臉,一身濕疵,抄大撲刀殺了進來,往杜老志猛砍狠攻。
這是呼年也——原來他給杜漸打落江中,卻未死,因不熟水性,好不容易才游上岸來,水喝了個飽,命賠了一半,狼狽十分,也恨得咬牙切齒,如今趕了過來,踉社家兄弟拼死命。
離離一旦加上了呼年也,又勉強敵住了杜老志。
戀戀看了看戰況,悽然間:“是我爹…殺了你娘?”
“我不知道。”莊懷飛也並不十分清楚謝夢山與粱失調及上風雲之間的關係、只沉痛地道:“我只知道/不是你爹,娘是不會死……”
戀戀又流下了兩行清淚。
“也許,一切都扯平了。”她充滿了歉意;身體徽微抖哆着,用手輕觸他腹中的刀柄,她的手更劇烈的抖動音,“那一刀,我不是為那女人而刺的,我是因為爹才殺…你一刀的……”
莊懷飛抓住她的手,沉重的道:“我明白。”
戀戀很珍惜的看着他,道:“我也快要死了……你卻不能死。”
莊懷飛大聲説道:“誰也別説死!誰也別輕言死”
他已泣不成聲:“永遠別説死——”
“我不行了。你不要死……”戀戀無限依戀的説:“你還有大志未酬,你原要——”
只聽“當”的一聲,金光一閃,離離手上的劍,已給震飛。
血光飛映。
呼年也已着了一刀。
杜老志這時抖擻神威。
他的刀法大變。
刀略大異。
他現在不止用手上的兩把刀,而是把身上的八把刀,不斷更換、更動。更替着來用,使得刀招不住變易,令呼年也,離離無法應付,險象環生。
這一次,在悲痛中的莊懷飛似乎沒有覺察。
戀戀卻覺察了。
她忽爾竭力叫了一聲:“姑姑。”
姑姑一直都在她身畔。
她是戀戀的“忠僕”,只要戀戀一聲令下,她就拼了老命也要將莊懷飛打殺。
“你去幫那姑娘………”戀戀卻是這樣有氣無力的吩咐道:“我們的事,不關她事………”
“姑姑”只好應聲而去。
她施的是雁翎刀。
刀對刀,她居然一時敵住了杜老志。
她跟離離、呼年也三人聯手,力戰杜老志!
戀戀居然叫姑姑去幫離高。
她的用意很明顯。
她明白莊懷飛的用心了。
她旨在説明:離離無涉於她和莊懷飛之間的感情……
這就夠了!
她和莊懷飛依然是一對戀人,無人能替代,無人能破壞,無人能參與其中,這就足夠了!
“可惜……”戀戀眷戀也倦俯的説,“我們卻一直去不成太白山……”
外面的風,呼呼狂嘯,彷彿是那高山上捎來的一個回應。
“只要我們想去、要去。”莊懷飛悲酸而堅定的説,“就一定能去。會去的。”
“只是,”戀戀戀戀風塵的説,“我等不到了,我……”
“不要説死,”莊懷飛苦苦地迫:“永遠也別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