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府正廳正在舉行除夕之夜的家宴,各路賓客坐滿了正廳,一邊兒,一台小戲正在咿咿呀呀地唱着,葉青虹一身華服,姍姍來遲。
給正座上坐着的的葉子敏和柳氏等人請了罪,便來到柳氏的下首坐下,在她身後,任傾情擦了擦有些紅腫的杏眼給她端上了熱茶。葉青虹順手接了,也不看男人,卻在袖子下捏了下他的冰涼的小手。
“呀……”任傾情沒料到她會有這般舉動,一下子又驚又喜,可轉眼見葉青虹仍愛搭不理的,心裏剛剛升起的那點兒喜悦頓時又煙消雲散了。只見男人一雙大大的杏眼噙了淚花兒,滿目含嗔地瞪着那個沒心肝的人兒,可看了半天,人家也沒看他一眼,於是心裏終於痠痛難當,便用絹子捂了嘴一扭身跑了出去。
葉青虹只當沒看見,她心裏知道任傾情的公子脾氣又上來了,別説這會兒不能去勸,即便是去了,也只能碰一鼻子灰,不如等他自己好了,冷靜些時候想明白就好了。於是便真的不管他,自顧自的看戲。
坐在上首的柳氏也見了這一幕,可是葉青虹不説話,他便也懶得管,可是見葉青虹又換了一身衣服,於是不免有些奇怪道:“你剛剛那身衣裳也是新的,看着倒比這個顏色新鮮些,怎麼這一會兒功夫又換下來了?”
在柳氏身後站着伺候的田氏聽他這麼一問,臉色剎時就白了下來,隻眼巴巴地盯着葉青虹,盼着她別把剛才的事兒説出來。
葉青虹見了不免感到好笑,於是便道:“剛剛的那身弄皺了,所以換了這個。”説完,意味深長地看了田氏一眼,便不再言語。
柳氏聽了這話有些奇怪,可是轉而一想,卻笑了笑沒答言,仍看戲去了。可後面站着的田氏表情卻變了變,不由偷偷看了看葉青虹,一副想問又不敢問的樣子。
剛剛他把玉奴推到葉青虹書房的時候,就是盼着自己這個侄兒能爭口氣,要是能服侍這個葉家繼承人,將來他自己在葉家也有個幫手。這些年來,柳氏在葉府一手遮天,害得他抬不起頭來。眼看着容顏漸老,卻還只有一個兒子,將來這葉家的家產怕也分不到一分半點兒,於是今天這除夕家宴,特意帶了自己兩個侄子來,就盼着哪個能讓葉青虹看上眼兒收到房裏去。
説起玉奴和憐月,倒是後者性格模樣都強的多,可偏偏那憐月卻是個不喜歡獻媚的人,況且小的時候田氏也不甚疼他,所以也不親近。算來倒是這個玉奴眼靈手快的,要是能進葉家真能幫襯不少。
剛剛田氏聽葉青虹説衣服弄皺了的話,又見玉奴這會兒還沒過來,於是心裏便咯噔一下,不由暗中猜測:難道剛剛這葉大小姐寵幸了玉奴不成?
可他剛剛動了這個念頭,卻瞅見身旁人影一閃,卻是玉奴磨磨磨磨蹭蹭地走了進來。田氏見他一張小臉也不知是驚還是嚇,慘白慘白的,一瞅見自己的叔叔,兩眼登時紅了起來,眼淚吧嗒吧嗒地直掉。
見這副情形,田氏也嚇壞了,忙將他一把拉到身後,見沒人注意他們,才去看玉奴的眉心的守宮砂,可一查之下,卻見那紅紅的印子還在那裏,顯然還是乾淨身子。再看玉奴的身上,也穿的整整齊齊,不像被人輕薄了的樣子。可既然這樣,為什麼這小蹄子卻哭個不住?田氏不由偷偷看向葉青虹。可目光剛剛與這位葉家大小姐一接觸,不由得一怔,只見那雙與柳氏極像的鳳目,正凌利地瞪着自己,那目光裏的寒意直穿透人心,冷到骨髓裏。
田氏心裏不由一驚,忙轉過頭去不敢再看。他在葉家待的也久了,看現在這情形便知大概是葉青虹知道了些什麼,於是不由痛恨玉奴沒用,這麼好個機會,就算是被人看透了,也應該粘着葉青虹不放才對,等她忍不住上了你,到時候怎麼都好説。可如今……田氏卻只能打了牙往肚裏吞,於是忙向柳氏報了身子不舒服,便帶着玉奴退下去了。
葉青虹見這一老一小兩隻狐狸狼狽地逃了出去,心裏頓時説不出的爽快。剛剛在書房換好了藥,玉奴那小賤人還想巴着自己不放,可葉青虹哪裏管這些,直接便把他拖進了裏屋牀上,差點兒撞上了剛剛從牀上爬起來的沈牡丹身上。
雖然這玉奴膽子大些,可倒底年輕,哪見過這種場面?只見葉青虹屋裏,一個臉蛋兒身子都妖媚的不像話的男人,衣衫不整的躺在牀上。
玉奴又驚又嚇,直躲在牀角哆嗦着,想逃又不敢逃。
見小男人完全沒了剛剛的傲氣,躲在一邊兒發抖,葉青虹便一把抬起男人的小臉邪笑道:“怎麼?這就害怕了?你不是想伺候我嗎?連這個場面都受不了還怎麼伺候我?”説着,只見她突然一伸手掐住了小男人。玉奴被她弄得又疼又怕,不由驚叫起來,眼淚也止不住地往下掉,可卻説不出半句話來。
葉青虹見他這副樣子不由冷笑道:“想伺候我就脱了衣服爬上來,我們三個一起怎麼樣?”
玉奴早已被她的放蕩嚇得魂不附體,再加上下身被她捏得又疼又難受,終於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
葉青虹見狀冷笑一聲道:“哼!我還以為是什麼貨色,原來就這麼兩下子就不行了。”説完,便一伸手,揪着玉奴的衣服將他從牀上拖下來,直拽到書房門前,才一把將他扔了出去。
葉青虹向來討厭這種為了利益向自己獻媚的人,所以才對玉奴這般的不客氣。可她也知道這事兒倒也不能讓柳氏知道,到時候自己想打那個憐月的主意,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想到這兒,她不由在屋裏尋找那個小小的玉人兒。可直將所有的人都掃了一遍,卻也沒見那憐月的影子。
台上戲子換了扮相,又開始演出,葉青虹便覺得這鑼鼓喧天的有些亂,於是便藉機起身往外走去。
這大過節的,所有的下人們都湊熱鬧到正廳裏看戲去,院子裏此時倒是少見人影兒。葉青虹一個人只管隨意走着,葉家大宅上下,此時已是一片燈火輝煌,正廳裏還傳出陣陣鑼鼓聲,真是一片繁華盛世。
她這裏正感嘆着,突然卻聽後面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響起,驚起回頭時,卻見一個小小的白色身影跟在自己身後,正是剛剛救起的那個憐月。
小男孩見葉青虹發現了自己,不由停了腳步,似乎有些害怕,可轉眼間卻瞅見葉青虹露在袖子外的一點白色繃帶,於是便不再猶豫來到葉青虹面前,大大的眼睛眨了眨,有些心痛地輕聲道:“你……你的傷……可好些了?”
葉青虹見了他,只感覺心裏似乎被一個軟軟的東西包裹住,泛起一股説不出的心疼,可又不是那種傷心的疼,直讓她恨不得將他一下子摟進懷裏。
憐月見葉青虹不説話,一雙亮亮的鳳目只盯着自己,不免有些羞怯,於是便道:“我是來謝您的,剛剛若不是你……”説着,那烏溜溜的大眼睛便泛起一層淚霧,白玉般的小手只撫弄着自己的衣襟,下面的話竟説不出來。
葉青虹怔怔地盯着他,心裏有種説不出的感覺,只想佔有!佔有!將這個白玉般的小人兒完全佔為已有,這是種什麼心情?她不由皺眉,自己穿越兩世,活了這些年,頭一次有這種強烈的感覺,彷彿眼前的小人兒牽掛了她所有的情緒,只有看着他,才能安心,只要看到了他,彷彿連春天都提前來臨了……
憐月低着頭等了許久,卻不見葉青虹説話,只是盯着自己看,於是更加羞怯,便轉身就要離開,可剛剛走了兩步,身子卻一下子被拉住,轉頭看去,卻是葉青虹抓住了自己的衣襟。
葉青虹見這玉一般的小人兒轉過身來,白色的小襖領子上鑲着的白狐狸毛,輕掃着他玉一般的面頰,隨着他芬芳的呼吸一動一動的,粉紅的果凍一般的小嘴略張,疑惑的看着自己。這一刻,她第一次感覺有些自慚形穢。在那雙清透無物的眼眸裏,彷彿世間的所有都變得俗不可耐,連她自己也一樣。
見葉青虹還是一言不發地看着自己,憐月直羞的玉般的小臉兒泛起紅暈,於是便掙了掙被抓住的衣襟,想要離開。可偏偏葉青虹卻不鬆手,只看着他道:“你……可許了人家?”
“啊!”憐月聽她這樣一問,不由又驚又羞,於是忙搖了搖頭。
見他搖頭,葉青虹心裏只感覺説不出的喜悦漲滿了心頭,於是便又道:“那你……願不願意嫁給我?我保證……疼你一輩子……直到我死……”
“你……”憐月被這番突出其來的表白驚呆了,只看着這個單膝跪在自己面前人,她要自己嫁給她,疼愛一輩子……她的話讓他的心裏又驚又喜,忍不住鬆了握在手裏的衣襟,可轉而,他的小手卻突然碰上了衣服一側那塊冰冷的玉,那冷氣似乎直接通過手指傳進了他心裏,一下子敲碎了心裏剛剛浮上的喜悦。
“我……我不能嫁你……”憐月清澈的大眼睛裏噙滿了淚,粉嫩的小嘴兒只掙扎着説了這一句話,便一下子掙開了葉青虹的掌握,跑了開去。
冬夜的冷風吹過,葉青虹只覺得剛剛還纏綿在身上的,春天一般的温暖突然不見了,周圍仍是黑漆漆的一片陰冷。
她不禁跪在地上苦笑,無論是前生,還是今世,自己可是頭一次被男人拒絕,也是第一次真正對男人動了心,可卻是這樣的結果,難道真的是傳説中的報應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