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燈油已經快燃盡了,韓初雪才從暈迷中漸漸清醒過來,胸前暴露在外的皮膚傳來一絲涼意,男人的神志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可轉眼間卻見葉青虹正沉沉地睡在自己身邊,因為酒醉而微紅的臉龐正貼着自己的胸,男人見了這副情形,嚇得忙拉扯着衣服掙扎着身子從牀上起來,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就要向外走去。
可當他剛剛來到門前,卻只聽外面似有人説話的聲音,只聽似是一個小侍的聲音道:“勞煩公公這麼晚了還起來開門,只因剛剛有人好像看見大小姐進了這園子,所以我們主子叫我來問問,這春冷霧寒的,大小姐又喝醉了酒,別走錯了才好。”
韓初雪聽了小侍這話,剛剛想開門的手便又收了回來,轉身看了看牀上熟睡的葉青虹,一時間倒沒了主意。
這時,只聽一個年紀略大些男人的聲音笑道:“小哥哥辛苦了,我在屋裏這半天也沒見有人進來,怕是看的人眼花了吧,我們這裏孤兒寡夫的,早早就關了門,沒人進來過。”
那小侍聽了這話,便嘆了口氣道:“也是,怕是我們主子擔心過了,行了,我走了,您老人家休息吧。”説完,只聽腳步聲響,緊接着門聲響動,顯然是這裏的公公已經關門上鎖了。
韓初雪聽見沒了人聲,這才大舒一口氣,將那有些發軟的身子慢慢靠在了一邊,緩緩地系起衣服來。可當男人伸手去拉那胸口的衣服時,卻只見燈光下,自己胸前右邊的那一點嫣紅由於葉青虹的吸吮已經不再是又腫又脹,顏色也由深紫變成了粉紅色,一點白色半透明的初乳還粘在那乳尖上。男人伸手輕抹去那點濕潤,那敏感的地方被這麼一碰又讓他的身子止不住的一顫。於是不由想起剛剛那羞人的一幕,那人濕滑的唇舌帶來的快感似乎還在體內流動。
想到這兒,韓初雪只覺得自己的心裏翻江倒海的,也不知是什麼滋味。
他自從長這麼大,除了高啓珠那次強要了自己,今天卻是第二次被女人碰了身子。可這兩次的經歷卻大不相同。想他被凌辱時,沒有半點快樂,只想早點死去,盼着下輩子投胎千萬別做男人。可是,剛剛被葉青虹壓在身下的時候,男人只覺得身子裏總有那麼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還有一股説不出的壓抑的舒服。
韓初雪生來温柔賢淑,受的是正統的男兒家的教育,一向注重貞潔。雖然被高啓珠強要了身子,又生了孩子。可他心裏卻還是拿自己當已經嫁了人的,就算那高家不仁,他也從未打算改嫁,也從未對別的女人動過心。
可是,一想到剛剛葉青虹抱着他邊吻邊喊着“憐月”時,男人的心裏突然湧起一股説不出的滋味,疑惑、傷感、失望,還有那一點説不出的難過便在心裏散了開來。於是便緩步來到牀前,只管盯着葉青虹熟睡的臉龐看,心裏不由感慨着,原來她這樣一個人心裏也有不如意的事兒。那個叫憐月的應該是個男人吧?依大小姐的身份樣貌,想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可現在卻為這個男人傷心。可話又説回來,如果能讓這樣一個優秀的女人為自己這樣,換做是我哪怕是死了也沒有遺憾了吧?
男人想到這裏,不由一下子怔住了,一雙小手只管捂着胸口罵自己:韓初雪,你瘋了嗎?你是已經嫁了人的男人,怎麼就這麼水性楊花起來?俗話説:一夫不侍二妻。自己既然是這樣一個身子,又哪能有那樣的非份之想。
可他心裏雖然這樣想着,可眼睛卻仍盯着葉青虹看了半晌,這才咬了咬牙,將桌上的燈吹熄,轉過身去悄悄開了門,走了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未全亮,葉青虹便從宿醉中醒來,可一睜眼,卻怔住了。這房間,這擺設,明明不是自己住的屋子。再想着昨天自己從柳氏房裏出來,似乎是走進了屋子便睡着了,但後面發生的事兒卻是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了。
心裏這麼想着,葉青虹此時卻一刻也不敢在這裏多留了。因為她以衣知道這邊的園子多是母親葉子敏的小侍住的地方,如果不小心闖進了母親的男人屋子裏,那她恐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心裏這麼想着,便忙起身略整理了衣服,轉身便要出去。
可當她剛打開門時,卻和一個走進來的男人一下子撞了個滿懷,葉青虹忙伸手扶起那人。可抬頭間,卻讓她嚇了一跳,怔了半天,這才道:“韓公子?”
那韓初雪本是一大早過來叫葉青虹早起的,可不想卻正好撞見,還被她的雙臂摟在懷裏。被這樣抱着,昨晚的情形便一下子浮上了眼前,男人温潤平靜的臉上一下子便泛起了紅暈。
葉青虹這時也發現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妥,於是忙鬆了手道:“對不起,我……昨天打擾了。”
韓初雪聽了這話,心裏不由一驚,又見葉青虹面色如常,便知道她不記得昨晚的事了,可一想到昨天自己後來那羞人的呻吟,男人的臉不由更紅,於是便扭過臉兒道:“大小姐快回去罷,園子裏有人找您呢。”
葉青虹見韓初雪一副冷落疏遠的樣子,心裏只以為自己闖了人家的屋子,惹人不快了,於是忙又躬身賠了罪,這才往外走去。
韓初雪在站門前,一直望着葉青虹在早晨的輕霧裏出了院子,這才長出一口氣,可心裏不知為什麼卻有股子説不出的感覺,好像那初春的雨霧不光籠罩在院子裏,就連他的心也被矇住了似的。
棲鳳國的初春就是這樣雨霧纏綿不斷,重重地籠罩着京城,直讓人感覺那濕冷似乎直鑽進了人的心裏。
聽風樓裏,扶桑擁着被子倚在牀上,風騷媚人的眼睛裏此時卻只剩茫然,垂下的幔帳外頭,小碧正帶着一個大夫正給他把脈。
自從那天從清心齋回來,扶桑便覺得身子突然像被抽了骨頭,一點兒力氣也沒有,什麼也不想吃。小碧怕他餓壞了身子,便吩咐人準備了些清粥小菜,可不知為什麼,扶桑只要吃下去的東西,不一會兒便都吐了出來。
一開始的時候小碧只以為他是那天急火攻心,吐過了血後腸胃不適,養幾天便好了。可一連三四天,這個噁心的毛病卻還是不見好。這下子小碧倒有些着急了,心裏不由怨恨起自己來。
那天楚寒雨拜託他將憐月帶到那廂房裏,他原本是不願答應的,因為他心裏早就知道樓主對那葉青虹的感情不一般,這會兒自己揹着他給別人做事,心裏總覺得有那麼些不舒服。可他又實在拒絕不了楚寒雨,於是只得照她的意思辦,但心裏總是有些過意不去。偏巧他們去清心齋那天,扶桑後來竟也跟了過去。他這些日子被葉青虹和憐月的事弄得有些悶悶的,於是便想去清心齋聽聽課,也算是散散心。
小碧從西廂房出來不久便遇到了扶桑,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小碧便再也忍不住了,一口氣便將葉青虹和憐月私會之事告訴了扶桑。可是後來發生的事,卻讓小碧後悔不疊。眼看着平日裏玲瓏八面的樓主一口鮮血吐完便倒在地上,他的心裏便有股子説不出的心酸。
好不容易找人把扶桑弄回了聽風樓,可他自從醒過來便這麼了無生氣地呆坐着,好像什麼都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似的。小碧見他這副模樣,心裏不免又痛又恨,只想着那個憐月是罪魁,於是也不顧往日的情面,只將那憐月弄到扶桑眼前狠狠打了一頓,盼着能給他出出氣。
可扶桑看着被打得渾身是傷的憐月,卻一點表情都沒有,仍看不出什麼喜怒,只管呆坐着。
小碧見他這個樣子,心裏便冷了一大截,只想找那葉青虹算帳。可想來想去,卻想不出找她理論的理由來。説起來,這兩個人之間的事小碧也是知道一些的,可琢磨來琢磨去,件件事上樓主卻都不佔理,就拿這次憐月的事兒來説,要是早點兒做個人情把人送過去,那葉青虹就算再不待見樓主,心裏也得感念幾分,也不至於鬧成這樣一個局面。可現在倒好,那葉青虹放下了狠話,倒有些一去不回頭的架勢,這以後的日子可讓樓主怎麼過啊?
這時,那大夫已經看過了脈相站起身來。小碧一見,忙上前問道:“大夫,怎麼樣?”
那大夫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見小碧這一問,沉吟了一會緩聲道:“看脈相,這位公子怕是虛火攻心,倒以靜養為妙,不宜動氣,如若不然傷了腹中的胎兒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你説什麼?!!”小碧聽了這話驚得目瞪口呆,忙拉住了大夫道:“你剛剛説什麼傷了胎兒,這是什麼意思?啊!?”
那大夫皺眉看了看小碧道:“你們難道不知道?這位公子明擺着已經有了近兩個月的身孕,這幾日茶飯不思便是害喜的症狀,要是再不及時調養,恐怕這孩子就要保不住了。”
“你説什麼?”這時,只聽幔帳後扶桑虛的聲音道:“我……有了身孕?”
“樓主……”小碧聽了這話忙上前道:“您先彆着急,這事……恐怕得從長記憶。”
帳內的扶桑聽了這話,倒怔住了,呆呆地想了半晌,這才“啊”的一聲明白了過來,剛剛緊張的坐起來的身子,突然一下子便軟軟地倒了下去,無神的雙眼湧上一層悲喜交加的神情。
原來他自從做了這聽風樓的樓主以後,便很少接客,只有遇到以前的老主顧才會陪宿一晚,可最近的一年裏,那些人也慚慚來的少了。雖然扶桑自小在勾欄院裏長大,身子比別人敏感些,但在他那晚遇到葉青虹之前,卻是有近一年沒和女人交歡了。一方面是他不想再過那種伺候人的事,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找不到幾個自己能看上眼的。
可自從上次在邵府遇到葉青虹之後,男人只覺得自己彷彿又回到了年輕的時候,心裏又有了那種春情萌動的感覺。身在勾欄院這麼多年,他哪裏會不知道小倌兒愛上恩客是什麼下場?可不知為什麼,那顆本以為被風塵矇蔽了的心,一見到葉青虹那雙鳳眼便控制不住地被吸引了過去,竟是想逃也逃不掉。於是,那晚他才把葉青虹弄到自己的房裏,想要強迫她和自己交歡。
雖然這麼做了,可是男人心裏也明白,像葉青虹這樣的世家女子是根本不會看上自己的,所以才終於狠了狠心給她吃了媚藥,只想着就算只有這一次肌膚相親也罷。
可不知為什麼,雖然葉青虹那天對他百般漫罵輕視,但是和她交合時那刻苦銘心的快樂卻怎麼也不能忘記。但是男人也知道,兩個人既然鬧到了這種地步,自己對她的這片情意恐怕是再也無望得到回應了。
但是造化弄人,不知是不是老天要拿他開玩笑,偏偏葉青虹最看重的男人卻被賣到了他的聽風樓裏。乍一聽見葉青虹要不計代價地買回憐月,男人心裏那股又恨又怨的情感一下子便都暴發了出來。看着憐月那楚楚可憐的模樣,他真真恨到了骨子裏,就算毀了他也不解氣,於是便一口回決了葉家派來的人,只説死也不賣。
可沒曾想葉青虹明面上不動聲色,可暗地裏卻要將憐月弄出去,而且被自己發現後,又説了那樣一番冷若冰霜的話,真將扶桑心裏原有的那一點點奢望全毀了去,看着葉青虹轉身離開的那一刻,男人只覺得自己這一輩子的快樂都隨着她的背影不見了。本以為自己和那個人的緣份就此便斷了個一乾二淨,可不曾想老天卻和他開了個大大的玩笑,他居然……懷孕了,而且,懷的還是那個最恨自己人——葉青虹的孩子。
望着印着富貴吉祥圖案的天花板,扶桑的心裏亂成了一團,那種種複雜的感覺交織在一起,直讓他恨也不是,愛也不是,直怔了半晌。
此時小碧已經打發走了大夫,掀開幔帳,卻只見扶桑一雙後撫着仍然平坦的小腹,兩眼發呆,也不知想些什麼。怕他一時想不開尋短見,小碧忙上前安慰道:“樓主,您別難過,我這就去找那個王公公,他一定有法子把這個孩子拿去,您放心……”
“你説什麼?”原本怔怔的扶桑聽了小碧這話,突然警醒起來,緊緊捂住自己的小腹大聲道:“不許去!這是我的孩子,誰也不許碰他!”
小碧被他抓得一楞,忙驚訝地道:“樓主,您瘋了?這孩子要不得啊……”可他的話剛説了一半,卻一下子被扶桑臉上那種憤怒和驚恐嚇呆了。
只見扶桑披散着一頭青絲,咬牙切齒地道:“我才不管那些!這是我的孩子!是我和她的孩子!就算她葉青虹再恨我,也不能捨了自己的親生骨肉吧?哈哈……”説到這兒,扶桑突然抑制不住地大笑起來:“葉青虹啊葉青虹,你想不到會有這麼一天吧?我竟然懷了你的孩子!你最恨的男人,居然懷了你的孩子!!!哈哈哈哈……”
小碧站在牀邊,看着狂笑不止的扶桑,只覺得一股説不出的悲涼湧上心頭,雖然他也曾對楚寒雨動過愛慕之心,可此時看着扶桑這般模樣,他只覺得一陣陣後怕。那葉青虹倒底對樓主下了什麼蠱?竟然讓他非要生下這個孩子不可?就算他是聽風樓的樓主,可是一個男人未嫁便生孩子也是大忌啊。而且……就算是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以樓主現在的身份,又怎麼能讓葉青虹相信,這個孩子就是她的啊?
看着扶桑臉上帶着又喜又怒的表情撫着自己的小腹,小碧心中不由暗暗地道:這真是做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