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真是一種奇怪的東西,在它萌芽的時候人們往往會小心地接近對方,甚至逃避,直到確信它真正存在的時候,才會坦然地擁抱它。
自從上次碧水湖之行後,葉青虹和扶桑之間便產生一種若有若無的情感,那種蒙朧的感覺淡的像煙霧一樣,讓兩個人都看不清彼此,可偏偏卻讓人又忍不住想去探看。所以自那次分別之後,葉青虹倒是沒有再去聽風樓,她感覺自己需要一段時間整理下自己的感情,在弄清這倒底是愛情還是憐憫之前,她不想再讓那個身心俱碎的男人再受一次傷害。
初夏的夜晚是美麗的,葉青虹忙完了一天的事兒,本打算去正房請安,可小童卻來告訴説,因為大公子昨天生了個女兒,所以主夫公公去相府了,聽説還要住兩天才回來呢。聽了這話,葉青虹倒不急了,見天色已晚,便在自己房裏隨便用了飯,又梳洗了,然後便往任傾情住的梅宛走去。
這些天為了皇子下嫁的事,葉家真是傾巢出動,葉子敏自帶了幾個心腹去採辦聘禮,而葉青虹則留在京裏,不但要管理葉家生意上的事,還要應付宮裏來的禮官等人,有時候和楚寒雨會一直忙到很晚,於是便只管在自己房裏歇下了。算來這總也有五六天沒去看任傾情和牡丹了。
穿過幾進院子,葉青虹便來到了梅宛,雖然這初夏時節沒有梅花,可那房門前的兩棵月季卻開得正豔,一股淡淡的甜香飄來,倒是很應景。可往裏看去,卻只見房間裏已經熄燈了,見此情形,葉青虹不由皺了皺眉,可腳下卻未停留,只管推門走了進去。
只見外間裏原本是綠竹值守的地方此時卻沒人,葉青虹猜想他大概是和小兄弟們玩去了,所以便挑簾子進了裏屋。
屋裏沒有掌燈,可淡淡的月光卻透着窗户紙照了進來,葉青虹見牀帳已經放下來了,便知道任傾情睡了。於是也不驚動他,便自己脱了衣服,輕手輕腳地上了牀。
被幔帳隔在一個小小的空間裏,有種説不出的曖昧,葉青虹輕輕掀開被子,鑽了進去,一把就將任傾情温香膩滑的身子摟在了懷裏。
“唔……”剛剛睡着的男人突然感覺被人抱住,不由嬌聲呻吟一起來,可一聞到那股熟悉的清香味,馬上便知道是妻主來了,可心裏卻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忙不疊地就想説話。可偏偏剛一張開小嘴,便只覺得一個濕熱的吻落了下來,將他還未出口的話都堵了回去。
“嗯……嗯……”男人被葉青虹吻得只能輕聲呻吟,只覺得身子裏有股酥酥麻麻的感覺,讓他全身都使不出力來,可偏偏心裏卻還惦着另一件事,只想推開葉青虹説出來。
見男人如此的不專心,葉青虹便起了小小的惡念,只管吻住他不鬆口。
不知過了多久,兩個人終於平靜下來,葉青虹的身子有些發熱,於是便翻身靠在男人身邊,吻了吻他的小臉兒輕聲道:“好些日子沒來看你了,想不想我,嗯?”
任傾情卻只將頭埋在葉青虹懷裏,動也不敢動。
見男人這副樣子,葉青虹倒有些不解了,雖然這任大公子平日裏就有些彆扭,可畢竟嫁過來已經有些日子了,為什麼這時卻又變成這樣。心裏這樣想着,便抓起了被子想蓋上身。可剛剛將被子拉起來,卻只聽“嗯”的一聲,竟然碰到了一個軟軟的身子,驚得葉青虹驀地坐起了身,一把抓住那人低聲喝道:“是誰!?”
這時,只聽一個男人媚得出水兒的聲音道:“別……別,是我,我是牡丹……”
“牡丹?”葉青虹定晴仔細看去,藉着月光,只見果然是牡丹怯怯地坐在牀裏頭,一身桃紅色的無袖小衣兒,露出那雪白的胳膊,一頭秀髮披散了下來,那媚人的眼正嬌滴滴地瞅着自己。
原來,由於這些天葉青虹總不來梅宛,而任傾情的身子不好,綠竹又年輕不知深淺,所以牡丹便自告奮勇地來服侍他,只是他睡起覺來不老實,睡在牀外頭時,第二天早上起來便有八成時候是在牀下,所以任傾情便讓他睡裏面。
今天晚上,本以為葉青虹在仍外頭忙着,是不會來這裏的,所以牡丹照例服侍了任傾情睡下,這才睡着了。可是卻沒想到葉青虹半夜又摸了進來,而且還和任傾情親熱了一番。那牡丹原本是睡着了的,可卻又被弄醒了。
那牡丹的身子原本就和別人不同,經過了剛才的事兒,更覺得身子發熱,此時見葉青虹發現了自己,便一下子就倒在了她的懷裏,渴望讓妻主疼疼自己。
葉青虹只感覺牡丹水蛇一般纏上自己,被男人這麼一抱,她只覺得剛剛和任傾情做的感覺又湧了上來,小腹一陣陣地發熱。見任傾情羞得只管用被子包住了頭,也不看這裏,葉青虹一見他如此,便知道這位任公子似是默許了,於是便一把將牡丹按到了身下。
任傾情雖然躲在被子裏,可兩個人的聲音卻一絲不差地傳進了耳朵,雖然自己的身子疼,可倒不似以前的那種妒忌了。
自打前些日子在碧水湖上見了那十七皇子後,男人心裏便越來越不安,那燕飛飛論人才品貌,自然是萬里挑一的,何況又是皇室出身,光是身份就比自己高出不知多少。再看他那聰明伶俐的樣子,想必定然是個不容人的。一想到這兒,任傾情便一陣絕望。想自己是最先嫁進葉家的,雖然説先前做了錯事,可這半年來,妻主對自己可是疼愛有加,就連知道了自己暫時不能生育,也沒虧待自己半分。可自己偏偏不爭氣,以前不懂事不説,還最能惹事,不論是母親還是張氏,都給葉家添了無數的麻煩。上次張氏又將扶桑的孩子弄沒了,而且那男人看起來和妻主的感情也絕非一般。
一時間,男人只覺得越想越怕,只覺得那十七皇子一嫁過來後,自己被冷落的日子就要開始了。想自己並無一個可靠的親戚,也沒識大體地給葉青虹納小,就連她疼疼牡丹,自己還要吃半天的醋,這些事兒此刻都成了男人的心病。
聽着外頭牡丹嬌媚的呻吟聲,任傾情只感覺臉上一陣地發熱,可心裏卻不像以前般吃醋了。剛剛葉青虹寵自己的時候,沒一會兒自己便泄了,想必妻主是不痛快的。雖然説別人家兩個夫侍伺候一個妻主的事兒普通得很,可自己以前卻任性得很,就算妻主不痛快也不許她找別人。現在想起來,真是慚愧得無處容身。
那牡丹雖然身子妖媚些,可人卻是極好的,性子又直,對自己也是真心實意,而且也會伺候女人,如果他能栓住妻主的心,將來自己也不至於被冷落吧?想到這裏,任傾情的心便更坦然了,只管閉了眼,當做什麼也不知道。
過了許久,牀上的兩個人終於平靜了下來,牡丹軟軟地倒在牀上,小臉兒心滿意足地窩在妻主的懷裏。
葉青虹仰身躺着,手裏摟着牡丹,心裏卻放不下任傾情,只怕他見了剛剛的情形心裏過不去。
可還沒當她去哄男人的時候,這位任大公子卻自己鑽進了葉青虹的懷裏,温軟香膩的身子緊緊地貼着妻主,一句話也不説。
葉青虹只當男人生氣了,於是便想勸勸他,可還未等她開口,卻只聽牡丹媚人的聲音帶着哭音兒道:“葉主兒,您以後娶了正夫,可千萬……千萬別不要我們啊……嗚嗚嗚嗚……”
聽了這話,葉青虹倒是一頭霧水,不由看了看懷裏的男人道:“誰説我不要你們的?你聽誰説的?嗯?”
牡丹見妻主問出來,於是便抽了抽氣兒斷斷續續地道:“那天船上,十七皇子……樣樣比我們強……會吹笛子……又聰明……嗚嗚嗚……”説到後來,便只管將小臉埋起來大哭。
葉青虹聽了這話才明白是怎麼回事兒,她看了看哭得不成樣子的牡丹,再看看窩在一邊一句話也不説,只管小聲抽泣的任傾情,頓時便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趕情這兩個男人是見了燕飛飛後,感覺自己不如他,又加上他們兩個暫時偏偏都生不了孩子,所以才怕自己將來不要他們。
想到這兒,葉青虹的心裏也不知是什麼感覺,便將抱住他們的手臂緊了緊,假裝生氣地道:“嗯,在你們眼裏,我葉青虹就是這麼一個始亂終棄,不負責任的女人?!真是白費我疼你們這麼久!”
那那兩個男人聽了這話,頓時便止了哭,牡丹抬起了滿是淚痕的小臉看着葉青虹,怯怯地道:“葉主兒……您……您別生氣,牡丹錯了……以後……不説這些話了……”
葉青虹見男人真被自己嚇到了,於是便嘆了口氣又將他攬到懷裏道:“小傻瓜……”
任傾情見葉青虹這個反應,心裏便知自己和牡丹會錯了意,於是便輕輕抬起了身,一雙杏眼幽幽地看向妻主道:“我們哪會不知你是什麼人,可是那十七皇子果然是樣樣出色的,相貌且不説,單是出身,我和牡丹便是一萬個比不上,而且又是主夫,將來進了葉家,若是您一心只想着他,我們……我們可怎麼辦好……”説完,便又嚶嚶嚀嚀地哭了起來。
葉青虹聽了這話,便知是任傾情想不開,牡丹只怕是受了他的傳染,於是便起了身,正經地拉住了任傾情的手道:“你是最早進葉家的一個,看見的也最多。且不説別的,就是年前父親送來的那些男人,你見過我迷了哪個?而且牡丹來了以後,你們兩個我還不是都放在心裏?什麼時候無故冷落了誰,疏遠了誰?我是葉家的獨女,雖説三夫四侍的難免,可事事畢竟越不過‘道理’二字,你和牡丹都是我的男人,那皇子進了府,也不過是我的男人而已。我葉青虹做事向來講道理,就算是寵着他讓着他些,也斷不會將你們扔到一邊不聞不問。你身子原本就不好,這會兒要是為了這些虛無飄渺的事兒再傷心,鬧出了病根兒這才真讓我怎麼辦好呢?”
“你……你……”任傾情被葉青虹這番話説得心裏一陣翻滾,只覺得一股熱乎乎的暖流湧進了胸膛,那句“斷不會將你們扔到一邊”的話,倒像是顆定心丸一樣,一下子便將男人心裏的懷疑猜測都趕走了。見妻主這樣認真地看着自己,句句話都説到了自己心上,任傾情再也忍不住了,便撲到葉青虹懷裏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哽咽地道:“我知道了,知道了……”
葉青虹見男人醒悟了過來,不由伸手摸着他的一秀頭髮,又將牡丹也拉到懷裏,輕聲嘆道:“你們兩個啊,真是小傻瓜……”
兩個男人聽了這話,心裏只覺得暖暖的,葉青虹言語裏所流露出的疼愛真讓人心都顫了,於是只管攀緊了她的身子,一刻也不放手。
見他們如此,葉青虹不由苦笑了起來,自己真是遇到了兩個長不大的大孩子啊。心裏這樣想着,便又拉着他們躺了下去,蓋好了被子,這才撫着他們的背,三個人一起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綠竹便端了洗漱用的東西走了進來,放下東西,剛剛撩起牀帳,卻一眼看見葉青虹、任傾情和牡丹三個人粘在一起。
光線一下子亮了起來,任傾情便醒了過來,一睜眼卻見綠竹傻楞楞地站在牀邊盯着自己看。見了這情形,男人臉上頓時羞得通紅,忙拉了被子道:“快出去,沒看見主子還沒起嗎?”
綠竹聽了這話,倒似一下子醒了過來,卻又羞得連脖子都紅了,忙一轉身跑了出去。
任傾情見他走了,這才起了身,忍着身子的痠痛穿上了衣裳,這才叫了葉青虹起身。
牡丹這時也醒了過來,見葉青虹起了,也忙着爬起來伺候着,兩個男人直忙了半晌兒,這才給葉青虹收拾妥當了,又命擺飯。
好在柳氏不在家,所以也用不着請安了。於是葉青虹和兩個男人親親熱熱地用了飯,又囑咐了他們不許傷心,這才往前院來。
這時候天已經大亮了,暖暖的陽光照着葉府,仍是一片繁忙。
葉青虹進了自己的書房,便見楚寒雨已經等在這裏了,見了葉青虹便笑道:“主子好睡啊,這麼晚才想,昨天晚上想必是忙得很了。”
葉青虹知道她開玩笑呢,於是只道:“什麼事兒這麼一大早的就來了?”
楚寒雨聽了這話臉上倒沒了笑容,只道:“主子還記得那批被朝廷罰沒的私鹽嗎?我才得了消息,聽説那批鹽被轉給了楚晴空管轄的京郊大營裏。”
“你説什麼?”葉青虹臉上不由一冷,道:“那批鹽是個熱山芋,為什麼要轉去那裏?難道有人想害那姓楚的不成?”
楚寒雨也皺起了眉頭道:“就是這個話兒,這批鹽雖説是朝廷派過去的,可畢竟有那麼多人盯着呢,要是一不小心出了差錯兒,真是萬死也難辭其疚。想那楚晴空倒也在其次,只是那童青和我卻是至交,若是連累到了她,可怎麼是好?”
葉青虹聽了這話便不語,半晌才道:“想個什麼辦法把這批鹽弄出去才是真的……”
“是啊……”楚寒雨點了點頭道:“只是這個辦法可是難想的很啊……”
正在兩個人猶豫之時,突然只聽一個小丫頭進來回道:“稟大小姐,外頭來了個叫祈文鳳的女人,指名要見大小姐您,管家讓請您的示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