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笑回到家忍不住趴在牀上笑了。能讓顧青黃吃癟她心裏有着小小的得意。她想,顧青黃,我真的不是當初那個用幼稚的語言寫稿,會被人笑掉大牙的小女孩了。
肖笑心情愉快地點開電腦,那片雲不在,其他人也不在,肖笑正打算關QQ,那片雲飄上來了。
肖笑送了張笑臉去。
雲説,有好事情了?
肖笑説,你怎麼成天掛在網上呢?
雲説,嘿嘿,你一來我就知道,才上的網。説吧,什麼好事情?
肖笑説,也沒什麼,就是讓我的頂頭上司吃癟了。
雲笑着説,讓他吃癟你這麼高興?你還是喜歡他?
肖笑不説話了,胡亂扯了兩句下了線。她想,一個陌生人都這麼容易能看來,顧青黃呢?他也能看出來嗎?他要是看出來了,會怎麼看我呢?肖笑一陣心慌,她決定一有出差的機會就不放過。對着顧青黃,她遲早會崩潰。肖笑覺得很不平,不就是甩了他嘛,自已要受這麼多罪,這麼多年忘不了他不説,他還成天在眼前晃來晃去。到時候他拍拍屁股就走了,自已還得慢慢收拾整理心情。
山區一礦山出現了山體滑坡,據説埋了五個人。肖笑跳起來就説她去。顧青黃這時也不想看到肖笑,心想,去那個地方路遠又不好走,你想找累活兒你就去吧。大筆一揮簽了出差的單。
肖笑和小白當即領了設備和車就走。一路顛簸,晚上十二點才到礦山腳下。路已經沒了。兩人揹着設備一路走一路問,走了一個多小時才看到燈火。
聽説是電視台的,呼啦圍了一羣人過來,有的哭有的説情況,肖笑坐了一天車,小白也開了一天,兩人聽得頭暈腦漲。這時顧青黃打電話來了,打給小白問情況。
小白看了肖笑一眼説,剛到礦山腳下,剛才沒信號,遇家屬了,聽説礦山封了,裏面情況不知道。
顧青黃在電話那頭從晚上十一點就打電話,打不通,心裏着急,隔十五分鐘又打還是打不通,就估計進了山沒信號,現在看看時間都凌晨一點多了。就對小白説,讓肖笑出現場,把這裏採訪了明天一早再進去。
掛掉電話顧青黃覺得自已又有點心疼肖笑了,這麼晚了,住哪兒呢?肯定還沒吃飯,也不知道有吃的沒有。他耐着性子算時間等,凌晨兩點又打電話過去,聽小白説,剛採訪完,就住附近礦工家裏,這才放下心。他想給肖笑打個電話,那怕聽聽她的聲音都好,按了號碼卻怎麼也按不下撥出健。
他頹然倒在牀上,顧青黃對自已説,來這裏真他媽不是人乾的活,成天看着肖笑受折磨。那幾年她不在不是一樣的過!真是眼不見心不煩!
第二天肖笑和小白進了礦山,頓時驚呆了。幾乎半幅山都垮了下來,五台大型挖掘機從昨天挖到今天,垮下來的山體只缺了一小角。壓在山下的工人估計沒一個能活。
肖笑開始找礦主問情況。礦山老闆是個肥頭大耳的中年人。正煩惱着,見肖笑來採訪,一轉身就閃進了屋子,緊閉着門不肯出來。肖笑拍門,儘可能地把聲音放柔和,我們只想瞭解傷亡的具體數字,躲不是辦法,你開門吧,想想怎麼解決才是。
裏面不出聲。肖笑沒法,四周找挖山石的工人瞭解情況。工人還沒等肖笑開口就説,我不知道,不清楚。
肖笑笑着説,聽説只傷了兩個人,還是輕傷是吧?
工人嘴一撇,伸出一個巴掌,指指那堆巨大的碎石山説,全沒了。
肖笑接着套話,你又不在現場,你怎麼知道?
工人説,我怎麼不在現場,剛好我換班,才走到大門口,聽到身後一聲巨響,回頭一看,那煙塵哦,跟着捲過來,嚇得我抬腿就跑,還埋了兩輛卡車進去,司機也沒了。
這時一個壯漢走過來,喝斥工人,幹活去!
小白火了,都大事故了,還想掖着藏着?
那壯漢走過來就要搶小白的機器。肖笑呆了,出這麼大事,當地政府的人呢?她跳過去分開兩人,對那壯漢説,你們鎮政府的人呢?沒來人?不可能吧?你們不説,我們找你們鎮政府去就是了,別動手啊。
小白還想説,被肖笑拽着拉開,肖笑説他,這是人家地盤,你打得過嗎你?我們去找鎮政府的人,真是奇怪,居然沒人?
經過礦主在的小屋時,肖笑又敲了下門,禮貌的説,我們走了,你可以出來了,我們去鎮上了解情況。
話音一落,門開了,裏面竟走出四五個人來。其中一人説,我能看看你們的記者證嗎?
肖笑拿出記者證遞過去,那人看了看還給肖笑,小肖啊,我就是鎮長,我們正商量解決辦法呢。
肖笑笑嘻嘻地問,能説説情況嗎?傷亡人數,人什麼時候能挖出來?家屬賠償打算怎麼辦?
礦長想説什麼被鎮長打斷,好啊,在那裏説?進屋談嗎?
肖笑看了一眼小白,小白偷偷開了機。肖笑還是笑着説,就這裏吧,多説點鎮裏做的工作。
這句話合了鎮長的胃口,肖笑的採訪很圓滿的結束了。完了她對礦長説,能借用下辦公室?説着進了屋,打開筆記本開始寫稿傳畫面。肖笑讓小白守着傳畫面,走出辦公室和鎮長聊天。這時候礦長態度也好起來,一個勁給肖笑賠不是,説出了事心裏也不好受。肖笑安慰他,事已經出了,就是怎麼解決好不是?我看家屬們都急瘋了,鎮裏又封了山,好歹給個消息安撫一下。鬧起來就不好了。
鎮長説,一早派人挨家挨户的説明情況了。就怕家屬不聽,你看這山,半邊都沒了,死要見屍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着呢。工程量太大了。
鎮長説的是實情,肖笑很理解。但家屬們不理解。昨晚沒來礦山,守在山腳見到記者來了,今天全湧上來了。現場哭聲震天。
肖笑走進屋裏,小白剛傳完,就又拎起機器開拍。
顧青黃一直守着下畫面。他看到肖笑出現場眼睛就亮起來。看到現場的礦山情況知道事情大了。趕緊叫另一組記者出發去接替肖笑他們。就在他發出指令的時候,肖笑他們在礦山出事了。
激動的家屬開始追打礦長,罵鎮政府的人,看到肖笑和小白與他們在一起,連他們也罵。小白很氣,開口説,我們是來報道新聞的,什麼叫和他們是一夥的!
家屬那管這些,不知道是誰撿起一塊石頭扔過來。接着就有更多的人撿石頭開打,小白把機器抱在懷裏和鎮長他們退到屋裏,肖笑也跟着跑,現在不是講理的時候,她看到石塊飛來,本能的用手去擋,痛得鑽心。鎖了門,外面開始砸門。鎮政府的人開始打電話叫援兵。
肖笑和小白氣餒地對望一眼。小白在揉背心,她看到手碗腫了起來。暗叫倒黴。
足足過了三個小時,才把圍解了。
小白又開始傳畫面,他傳的是素材,顧青黃看到傳過來的畫面突然亂了起來,有人扔石頭,鏡頭一晃正好晃到肖笑狼狽的躲閃。他心裏一緊,不知道肖笑被打到沒有。走到角落就給肖笑打電話。這次撥出健毫不猶豫就按了下去。
肖笑用左手接電話,顧主任嗎?這裏沒事了,採訪差不多,就等着看什麼時候能把人挖出來了。
顧青黃想問她被打到沒有,聽到肖笑平淡的聲音問不出來了。只好説,又派了組記者過來接替,他們到了你們就回來。
肖笑嗯了一聲就把電話掛了。
掛掉電話她才發現心臟跳得很急。她想,是工作,顧青黃只是關心採訪。他怎麼會關心我呢?他恨我還來不及。
鎮裏的人請他們吃飯,肖笑和小白見到飯菜才知道餓了。她右手使不上勁了,小白勸她去鎮上醫院看看,肖笑説,等第二組人來了我們再走。
晚上十點多,第二組記者到了。做好交接,肖笑和小白就往鎮上走。打算在鎮上住一晚。
這天晚上顧青黃沒等到肖笑他們回來,又給小白打電話問情況。聽了就説讓他們一定休息好再回來。小白感動的説,顧主任好啊,那有主任這麼細心的!肖姐,他説讓你一定去醫院看看呢,我説早看過了,就是砸腫了。
肖笑躺在牀上,忍不住掉眼淚。顧青黃你又想象在雪山那樣?關心我照顧我,第二天就翻臉説我用苦肉計?肖笑決定不去想了。她累了。這麼多年的思念與痛,當這個人再次出現,卻是帶着仇恨而來。見不到就算了,見到了心裏更難受。
顧青黃也在問自已怎麼了?難道對肖笑他還能去愛?他搖搖頭,他冒不起第三次被肖笑甩的險。想起肖笑甩了他兩次。顧青黃心頭火起。他決定絕不再關心肖笑。他憑什麼要去關心她?憑什麼要去關心那個狠心傷他的女人?
第二天回到台裏,顧青黃説了聲辛苦,回家休息去。就走了。看也沒看肖笑的手。倒是台裏同事圍着他倆,小白把現場兇險誇張了十倍,吹得眉飛色舞。不時拿肖笑紅腫的手做證明。肖笑只跟着笑,不接話。
她想,物是人非。從前的顧青黃早急的跳起來了。現在的顧青黃看也不會看一眼。從前的肖笑早拉着顧青黃又哭又鬧的撒嬌,現在的肖笑眉毛都不會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