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吸石碰到磁鐵
“朔大人跟明熙妃分手了,這事你們知不知道?”
“嘁,早八百年的事了,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不是,上次分手後又和好了,我説的這次分手,就發生在昨天……有人親眼看到的。”
“又分了?”
“嗯,又分了……不過很快就會和好吧!不管他們分分合合多少次,最終還是會像吸石碰到磁鐵,緊緊地粘在一起的。”
晚自習下課後,我本來是靠在教室走廊外吹風,聽見幾個坐在護欄上的女孩在聊易麟朔和明熙妃分手的事,不由注意了一下。
“我聽説,朔大人這麼花心地交這麼多女朋友,都是她逼的!”
“不會吧?這也能逼?”
“我也聽説過,好像是朔大人為了擺脱她,有意交一堆女朋友,冷淡她。誰知道她非但不吃醋生氣,還幫他打理了一個後宮,説什麼:沒有人能取代她在朔大人心目中的位置……到底是哪裏來的自信啊,真是搞笑。”
幾個女生聽後笑起來,完全八卦婆的那種笑,笑完了繼續聊:
“我説,幹嘛弄那麼麻煩啊,易麟朔那麼冷酷,還怕甩不走明熙妃?”
“她跟朔大人一起長大嘛,有感情的。而且她很難纏,跳樓啊、割脈啊,能威脅的都幹過。不過我就奇怪了,自殺這麼多次,怎麼到現在還沒死。”
“易麟朔真可憐……”
就在這時,從樓道口氣喘吁吁地跑來一個人,撲過來就喊:“喂喂,我剛從訓導室回來的途中,看到一個帥哥。”
有人鬨笑她:“到底真帥假帥啊!有朔大人和國王那麼帥的才叫帥,別隨便侮辱帥這個詞!”
那女的紅撲撲的臉,一臉興奮:“我哪裏知道到底有多帥,天色這麼黑,路燈也灰濛濛的看不清!但我真的驚豔了,不信你們摸摸,我的心臟現在還在跳呢!”
“你眼花了吧?!”
“就是,我們學校除了那二位,哪還有入眼的。”
“他沒有穿我們學校的制服,看起來好像不是我們學校的……”
正説着,那個女生“哎呀”一聲,眼神瞟到樓梯口,壓低了聲音喊:“就是他,看到沒有?你們看啊,穿迷彩褲的那個!”
昂流那標誌性有點爆炸的蓬鬆頭一出現,整條走廊都沸騰了。他的身後帶了幾個人,一走出樓梯道就分成兩撥,朝走廊的左右走。
昂流帶了兩個人走這邊,眼睛梭着班級門牌,最後在我們班停下,走進去。
坐在護欄上的那幾個女生呆了幾秒鐘,立即喧譁着跑進教室。幾分鐘後,昂流幾乎是被人羣簇擁着走出來,看到我,眼睛一亮:“喂,你!”
我奇怪地指指自己的鼻子:“我?”
“就是你。不記得我了?”
“記……你幹什麼?”
他抓着我的手就朝樓道口走去,他身後的男生之一撥通電話:“喂,我和流哥找到了,嗯……校門口集合。”
我剛想問你們抓着我去哪,昂流一臉表情凝重地説:“朔出事了。”
校門口停了至少十輛以上的機車,在那裏等着集合的男生見到昂流把我帶出來,立即很統一地叫了聲:“流哥。”那陣容,跟黑社會真是有得一拼。
昂流把我塞到他機車裏的時候我的腦子還是一片空白。
幕黑的夜,十幾輛機車箭一般地衝了出去。
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路上昂流表情凝重,什麼話也沒説。而更是讓我琢磨不透的是,易麟朔出事了,怎麼他的兄弟全找上我?
大概半小時後,機車開到外灘的碼頭上。
初夏白天和夜晚的氣温相差很大,而且在碼頭上,海風非常的大。風撩撥着我的裙子,頭髮,時間一分一秒地在過,這期間,我不止一遍地在問“易麟朔人呢?他出事了?出什麼事了?”
可是以昂流為首的所有男生只是看着波瀾不起的海面,沉默。
兩個小時後,我的雙手和雙腳幾乎都凍僵了,一個響亮的噴嚏:“阿嚏!”
昂流似乎這才注意到我,脱了外套披我身上,在我旁邊的石頭上蹲下。
我忍不住再次口:“易麟朔……他到底出什麼事了?”
昂流的看看海面,看看我,又看看手裏的腕錶,表情嚴肅得像是要哭出來:“如果過了十二點他還沒回來,我就送你回去。”
什麼意思?過了十二點還沒回來,就送我回去?
我琢磨着他的話,又看着他的表情:“他……在海上?”
“嗯。”昂流點頭,“確切地説,是海底。”
我驚得呆住:“怎麼會在海底呢——”
“我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我明明勸過他了!他腦子怎麼長的?瘋了!”他突然毛躁地伸手亂抓自己的頭髮,“這小子十幾年了都是這麼冷淡地過,突然這是怎麼了!”
“你説清楚點,我一句也沒聽懂?”
“就是他……”
昂流正要説,一個男生突然朝這邊喊:“流哥,去接的兄弟説已經找到朔哥的船了,只是船上沒有人。”
“我當然知道船上沒有人,人在海底啊!找人找人!!找船回去蓋棺材啊,一羣飯桶——”
“可是流哥,找不到船怎麼找人……”
“有空跟我在這廢話,還不如他媽的全都滾去找!”
昂流吼得臉紅脖子粗,一羣男生嚇得大氣不敢喘,討論着要去哪哪借船閃開了。昂流回頭看到我:“這樣吧,時間也不早了,你在那輛白色包車裏睡一會。”
我下意識站起來:“你也要去找他?”
“嗯。”
“我也去。”
“別開玩笑了,我可不想等他回來卻把你弄丟,到時跟我玩命。”丟給我一把鑰匙,背對着我擺擺手,“車鑰匙,找到了叫你。”
我在原地呆了半晌,直到他和所有的男生離去。
一定是我誤解了什麼!怎麼感覺他的每句話,都在暗示着“我跟易麟朔關係匪淺,是他很重要的人”呢?可是,如果只是我誤解了,為什麼易麟朔出事一定他的兄弟會來找到我?
也許……是昂流誤解了。明明在任教易麟朔的“追蹤教師”以前,我跟他還是水火不容的仇人,就算是現在,也都稱不上普通朋友……
皎潔月盤下,海面像黑色的死水,又像一張洞開的大口,把射入的光線吞沒。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恐懼和擔心,緊張感蔓延身體四肢:易麟朔,你千萬不能出意外,因為……
因為什麼呢?
想了半天,我朝海面喊道:“因為我還沒有打敗你!”
2。垃圾堆的垃圾大王
醒來,是被一雙手搖晃醒的。
我的眼睛都還沒有完全睜開,一隻手就一把將我從車上拽了下去。我腳步踉蹌,摔在地上,抬頭看到昂流略顯興奮的臉……
“你睡得真香,太陽都曬屁股了!”他一把將我拉得站起,“就不擔心朔會出意外?”
易麟朔……
我揉揉眼睛,睡意全醒:“他出意外了?”
“烏鴉嘴!”
“那他……”
“在那邊,交給了,哥們幾個都累了,回去補睡。”
我還來不及説什麼,肩膀就被昂流推了一下,我站在原地愣神,他不爽地又推了我一把:“去啊……”
回頭我想要問什麼,就聽見機車發動的聲音。搞什麼啊,到底是我沒有睡醒,還是怎樣?這種狀況,完全令人沒有頭緒。
我朝着昂流説的方向走去,看到一個大大的告示牌“請勿穿越”,透過圍在面前的鐵絲網,裏面光影浮暗,樹葉婆裟。蘑菇般盛放的大樹下坐着個人,樹縫間篩下的光芒映在他墨黑的發上,他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乾的,腳下一團水漬,掛滿水珠的髮梢就像凝聚着無數的光珠。
“易麟朔!”
他好像在想着什麼心事,想得那麼出神,我叫了好幾次他都沒反應。
腦子進水了?呆了?!
我急了,攀着眼前的鐵絲網想要翻進去。可自己的身手實在笨拙,每爬到一半就滑下來,還搞得雙手鏽跡斑斑,割破的疼。
我索性脱了鞋子,把襪子套在手上,正準備繼續爬,易麟朔的聲音響在旁邊:“你在幹什麼?”
我側頭,那傢伙正依着鐵絲網的門雲淡風輕地看着我。
原來這圍起來的鐵絲網……它有門!
我尷尬地把襪子脱了攥在手裏,靶靶頭髮,見他的視線盯着我光在地上的兩隻腳丫,更是尷尬得不行,裸腳把鞋子穿上。
“怎麼在這?”
“是昂流……你那個朋友,帶我來的。”
他蹩起眉頭。
“你沒事吧?”注意到他除了有點狼狽外,並沒有別的異常,“聽昂流説起來,好像很嚴重,有生命危險一樣。”
易麟朔沒説話,臉微垂,因為角度看不到他的臉,水珠順着額前的發,一滴滴落在地上……
“既然沒事,那我就走了!”
剛要離開,他忽然靠過來,濕漉漉的胳膊搭我肩上:“扶我回去。”
扶?
我的第一反應:“你受傷了?”
“走吧。”
“傷哪裏了?”
易麟朔不回答,身上的水珠不停地落着。外套沒有穿,就一件濕透的單衣,嘴唇被凍得青紫,臉色也是蒼白的。看起來在海底泡過很久……
潛水?還是落水?!昨晚到底幹嘛了!
可能經過昨晚昂流跑到學校裏一頓喧譁,易麟朔出現在學校,特別是由我攙扶着出現,探照燈的視線和七嘴八舌的議論要轟炸掉天頂的架勢。
扶着易麟朔進去他宿舍的時候,一進門就踢翻地上一罐沒喝完的啤酒,接着踩到一隻望遠鏡,啤酒的液體弄髒了一本琴譜,後來被一張橫到面前的椅子撞到,我和他一起朝旁邊栽去!
幸好旁邊就是沙發——
易麟朔倒在沙發上,我倒在他胸前,不知道他是有意還是無意,伸手抱住了我,我的臉埋在他胸前,聞到那股舒服的男生味道。
不過僅僅三秒鐘,他將我推開,我觸電地跳起來。
易麟朔很快的速度撿起地上那本琴譜,用衣袖去擦。可惜自己的衣服濕答答的全是水,越擦勻染越開,我看不過眼地拿過來:“我來!”
擦乾淨了琴譜再頭看他的房間,天啊……
這哪裏是人住的房間?
鞋子東一隻西一隻,雜誌、琴譜和唱片到處都扔的是,髒衣服不是掛在沙發上就是塞在書架裏,茶几上全是啤酒罐和快餐的盒子。
我倒吸一口冷氣:電視裏演的又帥又幹淨的男生真的是假的哦。易麟朔,除了自己的衣服和臉能整整乾淨,簡直就是生活在垃圾堆的垃圾大王!
我把書架裏塞的髒衣服襪子扒拉出來,順便把其它倒着放的書分門別類全都弄好。髒衣服丟在地上不好,撿起來,抱成一團,枱燈上掛的一雙襪子拿過來,沙發背上掛着大衣拿過來,還有煙灰缸裏塞的內褲——一根手指挑起來,險惡地抽抽鼻子。
這時洗漱間響起水聲,我經過的時候,一隻手從門縫伸出來,居然準確無誤地把濕衣服一件件拋到我手裏:衣服、褲子、腰帶、內褲……
這人……
我手一鬆,東西全丟地上,吼:“易麟朔!”
門合上,透過瀰漫白霧的厚重玻璃門,隱約可以看到易麟朔的身影在晃動。
我咬住牙齒,真想就這麼摔門而出,可不知道哪根筋搭錯,罵了一桶後還是撿起來塞進洗衣間裏。
出去後,洗完澡的易麟朔盤着腿坐在影院前的羊毛地毯上。穿了件黑色的針織衫,寬大的V型領口和寬大的袖口,空蕩蕩的看上去整個人格外瘦長。剛洗過的頭髮還沒有梳,卷卷的,老七八糟疊在一起,跟平時的樣子差好多,卻依然漂亮帥氣。
我譏笑:“看不出來你外表光鮮實際上是個大垃圾王!”
“……”
“喂,你那麼多女朋友,就沒有一個來幫你搞搞衞生?”
“……”
“難怪你的衣服大多是黑色!我終於知道,白色的衣服在你這裏也會變成灰色!”
腰痠背痛,停下來的時候,地板被掃過、拖過,櫃子啊桌子大概也都擦了兩遍,就剩一些凌亂的物品沒有擺整齊。
鏡子裏的自己戴着圍裙,兩隻袖子被捋得高高的,完全一副傭人的模樣。
再看盤腿在羊毛毯上的易麟朔,優哉遊哉、悠閒無比。我立即像被打懵了一樣站在原地——我這是在幹嘛?給他收拾屋子?從小到大抹布都不願碰下的我,現在居然……
忽然想起了什麼,我喊:“易麟朔!”
易麟朔抬首望向我,眼睛像兩塊黑亮的寶石。
“你不是受傷了?”怎麼現在看起來精神比誰都好?!
“我説過?”
“你沒説過,但……你不是讓我扶着你回來?”
“有些累了。”
“只是有些累了?”
“嗯。”
“KAO!”
掃把丟到地上,我一邊解自己的圍裙一邊走到門口去換鞋。我真的神經搭錯了!我是白痴!
3。冰淇淋火鍋
剛走近餐廳就有一堆女生對我行注目禮……
手機響了,是易麟朔。我正一肚子氣,接起來,聽到他的聲音:“早餐。”
“我吃過了!”
“在哪?”
“在教室裏上課!”
手機立即被掛了,我生氣地跺跺腳,找了靠牆那種類似吧枱的小轉椅,點了五份不同口味的冰激淋,在面前擺了一排。
可是,我到底在氣什麼?打掃衞生、收拾房間,全是我主動願意做的……
嘛,就是因為主動做的才生氣!我生我自己的氣!為什麼要幫那種人啊!我昨天到今天都是怎麼了?腦子一片空白,魂不守舍……
忽然身邊陰影一落,一隻手拍在我的肩膀上,我頭也沒回:“易麟朔,你煩不煩啊?”
“一份‘冰淇淋火鍋’。”貼着我右手邊旋轉椅上坐着的那個男生,戴着鴨舌帽,潔白T恤。聲音是我所熟識的,獨特而磁性,卻絕對不是易麟朔。
他把臉轉過來:“一個人?”
“大黑樹!”
安崎墅支着下巴笑,卻很寂寞,幾縷頭髮不羈地從帽子下翹着,他的眼眸有些深邃:“這麼驚訝?”
“呃……”
“不是預期中的那個人,所以失望了?”
“什麼啊!”我的臉居然紅了,“哪有什麼預期的人!”
“傳聞説,你跟易麟朔在交往……”
“你也知道是‘傳聞’了!還信?”
“這麼説,我還是有機會的?”
我一懵,剛想説什麼,緊接着一隻帽子壓到我的腦袋上,安崎墅壓下帽檐,我的眼睛都被遮住了:“餵你——”
“就這樣吧,別用你那雙眼睛看着我。”安崎墅的聲音涼涼的。
“為什麼?”
“你的眼睛告訴我,它在找一個人。”
奇怪的言論,牛對人彈琴,聽不懂他在亂七八糟在講什麼!
這時服務員端着放冰淇淋的托盤過來……
我這才知道,原來安崎墅口裏説的“冰淇淋火鍋”不是一個名字,而是由幾種不同口味的冰淇淋、水果、巧克力醬、小點心和一個小酒精火鍋等組成的火鍋。
面前被擺放了一套餐具,有刀、叉,還有一個細長柄的小勺,不鏽鋼的,非常精緻。一個小酒精鍋,火鍋底料是褐色稠狀的巧克力醬;三個小盤:一個盤子裝的是三色冰激凌,有巧克力味、奶油味和草莓味;一個是水果拼盤,有香蕉段、獼猴桃片、草莓片、蘋果片等;還有一個小甜點拼盤,裝着各種小點心。
此外,還有一杯草莓汁飲料。
“這……”
“請你吃。”
“可是我……”我舉着勺子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下手。聽過無數種火鍋,然而“冰淇淋火鍋”,還是第一次見。
安崎墅淡淡一笑,拿了把叉子放我手裏,修長的指疊在我的手上,叉了個球形的冰淇淋。
他靠得我好近,一邊教我把冰淇淋放在火鍋裏涮,一邊低聲説話:“你看,被涮過的冰淇淋像糖葫蘆一樣,會特別甜……張嘴。”
叉子裏的冰淇淋就抵在了我的嘴上,竟然像喂小孩子一樣。
我被迫張開口,咬在嘴裏,外熱裏涼,既有巧克力的醇香,又有冰淇淋的清香……好久沒有接受過好味食品刺激的味蕾,這回口水直流。
“怎麼樣?”
“好吃。”
安崎墅眯起眼笑,接着把水果、點心也陸續放到火鍋裏涮,一個個都成了各種風味不同的“巧克力葫蘆”,放到我面前的盤子裏。
每一種都是不同的口味,一涼一熱,我一邊吃着一邊轉動着轉椅,心情從未有過的開心!可能由於用力過猛,轉椅竟三百六十度旋轉!我嘴裏還咬着勺子,有些控制不住,等轉回來時,直直撞到安崎墅的身上!
我的額頭撞到他的下巴,尖尖的,我揉着腦袋尷尬抬頭,看到安崎墅温煦的眼神。
他的手摁在我的頭上,揉了揉:“笨蛋。”
我的心控制不住地亂跳。
“疼麼?”安崎墅正面對着我,口裏呼出來的氣還帶着冰淇淋的香,直撲入我的鼻子。
“不痛!你的下巴又不是錘子,磕一下,怎麼可能會痛?!”我拿開他的手,把帽子也取下來摁回他頭上。
就在這時,忽然眼角瞟到吧枱角落——
易麟朔手裏把玩着一隻咖啡杯,坐在和我一樣的旋轉吧枱椅上。黑色TEE,銀質飾品,下身穿皮質褲子。整個人就是從暗夜裏走出來的一朵妖冶薔薇。明熙妃在制服外套了件馬甲,因為有泡泡襪的搭配,風格立顯英倫。
易麟朔的目光一直看着手裏的咖啡杯,不知道在想什麼。明熙妃坐她旁邊一小勺一小勺地吃冰淇淋,偶爾揚起臉,跟他説話。
兩人只是那樣坐在一起,就説不出的般配,説不出的風景。
易麟朔?!那傢伙究竟是什麼時候在這?!給我打電話之前?還是之後?
明熙妃……不是跟他分手了?怎麼兩人又在一起!
果然是應驗了昨晚幾個女生説的話:不管他們分分合合多少次,最終還是會像吸石碰到磁鐵,緊緊地粘在一起。
“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臉色難看?!
“想什麼事這麼生氣?”
我在生氣?!
笑話,我怎麼會因為看到易麟朔和明熙妃在一起就臉色難看和生氣!
就在我這麼胡思亂想的時候,易麟朔居然偏頭過來,視線不偏不倚地跟我撞了個正着。不過對視僅僅不到三秒鐘,他的視線就垂下了,好像根本沒看到我一樣。
這回我知道自己的臉色是真的不好看了。
4。還喜歡撒謊
“試試這個。”
安崎墅叉了顆冰淇淋球球又要餵我。
我剛咬在嘴裏,就見易麟朔跳下椅子,居然端着咖啡杯筆直朝我們走來——
他不會要拿咖啡潑安崎墅吧?在他靠近安崎墅以前,我伸手擋着叫道:“易麟朔,你別亂來!”
易麟朔正好停在我面前半米元的地方,拿過鑷子夾了顆冰糖扔進咖啡杯裏。“咚”的一聲,咖啡激起漩渦,一如他的眼眸深不可測。
原來調味瓶全都擺在這裏,害我自作多情地以為……
安崎墅好像早就知道易麟朔也在這個餐廳,看到易麟朔的出現一點也不驚訝,叉了顆球球繼續餵我。
我一呆,以至於反應過來的時候安崎墅餵我的勺子還在我嘴裏咬着,易麟朔卻沒有轉身回去,停在原地看着我,眼神從未有過的敏鋭。
搞什麼,現在都是什麼狀況?
易麟朔看我的眼神分明寫着“我和安崎墅有姦情”,而他卻更像是逮住“紅杏出牆妻子”的丈夫。
我迅速想把嘴裏的東西吞下去,不想吞得太急,冰淇淋球球整個卡在喉嚨裏:“咳咳!”
球的大小正好不偏不倚哽在咽喉上,我用力拍着胸口,一杯冒着熱氣的咖啡杯出現在我面前。我嗆咳着抬首看到易麟朔,清白光線下,他的面龐猶如白蓮,眼瞳卻比夜色還要暗沉。
“喝下去。”
嗆到了是要喝點東西吧,可我嗆到喉嚨的是會融化的冰淇淋……
“不用,等一會……”我才開口,杯口已經抵到我嘴邊!
易麟朔幾乎是用灌的,要不是安崎墅及時推開他的手,我估計我會被一杯咖啡灌死!
“咳!咳咳!咳咳咳……”我更用力捶着胸口,冰淇淋球球是吞下去了,咖啡卻卡死我了!
“易麟朔,你……”一陣上氣不接下氣的咳嗽,我紅着眼睛衝易麟朔喊,“你有病啊這麼灌我會死人的!”
緊接着易麟朔真的做了件有病的事!
剛餵我喝的咖啡杯還有汁順着杯沿流下,他居然含了住那一處,優雅把剩下的咖啡喝完……
安崎墅皺了眉。
易麟朔把咖啡杯放在我和安崎墅面前的“冰淇淋火鍋”托盤上,聲音陰鬱:“在餐廳上課?”
“我……”
“原來你除了口是心非的癖好外,還喜歡撒謊。”
“易麟朔你……”
根本不給我爭辯的機會,易麟朔轉身離開,不遠處的明熙妃像只尾巴一樣,瞪了我一眼後緊跟着離開。
自從發生了這幕小插曲,這一整天都出現了令人傷腦筋的情況:上課發呆的時候眼前會晃過易麟朔的臉,吃飯的時候晃過,閉上眼晃過睜開眼晃過,就連上廁所的時候也晃過!
而且臉一直在紅,對着易麟朔的目光絕對絕對不會超過三秒鐘。
我雙手用力拍了又拍自己的臉:“該死的,路初菲,你給老孃清醒點!”
忽然感覺走的路線不對……
放學後應該去餐廳才對啊?
“喂,易麟朔,不去吃晚餐了?”
他停下來:“你可以隨便做。”
“我、我隨便做?呀!我哪裏會做?!”
易麟朔完全不甩我,雙手插着兜,繼續往前走。
我轉個身,回宿舍!可是走了幾步,我怎麼又轉回來跟上他的腳步?!
我怎麼了?我問自己:路初菲,你怎麼了?!
撒一大把鹽,我鹹死你!撒一大把辣椒粉,我辣死你!生氣,生自己的氣,鍋鏟在鍋子上戳戳戳,我戳死你!
十幾分鍾後——
易麟朔皺眉,看着破了一個小洞的鍋。
“是這樣的,我煎蛋的時候有點太用力了……”
易麟朔夾起麪碗裏孤零零的蛋黃。
“蛋白被粘在鍋子上面,鏟不出來!”
易麟朔又夾起一根黑乎乎的東西。
“這是什麼我也不知道,反正就這樣……你湊合着吃吧!”
易麟朔的話一向不多,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吃就是吃,不吃就是不吃。他最終選擇吃,然而表情卻難得多多:眉頭皺了又緊,緊了又松。最後實在吃不下去,喝了好多水。
放了那麼多鹽和辣椒……
東西煮得水平那麼差,還把廚房弄得一塌糊塗。全是油漬的地面怎麼辦啊,都拖不乾淨,我倒了一些洗潔精在地面上。
易麟朔端着吃剩的碗正要走進來,我大喊:“站住,你看地上全是泡泡,地面很滑,你要是摔倒了就難看……了……”
“了”字才落音,我腳板打滑,“哎呀呀呀”大叫着朝地上栽去!
易麟朔伸手來接我,很不幸沒接住,我以一個極度難看的姿勢摔在他腳前半米遠的位置。
……
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醒來卻什麼也記不住,我像往常一樣翻個身,腦袋卻撞到一個堅硬的物體。睜開眼,下巴?
男人的下巴。
易麟朔睡得很香。黯淡無光線裏,白皙的面頰輪廓依舊清晰。隨着均勻的呼吸,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
我飛快坐起來,衣服完整地穿在身上,身上還披了件他的外套,我居然和他一起睡在他的大牀上。
“易麟朔?!喂,易麟朔,你醒醒,易麟朔——”
“五分鐘。”
他眼睛都沒有睜開,喃喃着,睫毛也跟着顫啊顫。
五分鐘?!搞什麼啊。
可是,第一次看到易麟朔睡着的樣子,卸下了冷漠,看起來好親近。
時鐘已經指向早晨七點半,外面天亮了!我披着他的外套走到落地窗前,滿滿的温馨温暖,將緊閉的窗簾打開,瞬間——陽光透過明鏡的玻璃鋪泄進來,我的眼睛被光線刺到,下意識抬手擋住眼睛。
就在同時,身後響起一個暴怒的聲音:“明熙妃,把窗簾拉上!”
我回頭,易麟朔看到我,一頓,似乎這才完全睡醒,煩躁地把頭髮靶到腦後:“是你……”他把靠墊拉到身後,點了煙。
空氣詭異的安靜……
我瞪了他足足有三十秒,飛快摔門離開:“我回去了!”
一邊朝前飛奔一邊很恨地想:什麼啊,那個混蛋傢伙,差勁透了的傢伙。還沒睜開眼想到的就是那個姓明的女人……原來那個姓明的女人也經常去他宿舍……
去死!去死去死!
呸,他想誰關我屁事!?
去死,易麟朔,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