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你真的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自早上睜開眼睛起,江家二兄弟就輪番在我耳邊喧囂。
“不知道不知道!!你們有完沒完!管他今天是王母娘娘的生日,還是原子彈發明一百週年紀念日,統統和我沒關係!”我捂住耳朵跳下樓梯。
轉眼回到這個家已經一個月過去了。我的生活似乎也又迴歸到了剛來時的樣子,學校也在兩天前開始了上課。但要説變化,也不是沒有,比如江家的氣氛終於不再像以前那樣微妙緊張,和睦許多;再就是江竹原臉上多了一道長長的傷疤,他那橘子頭的老婆,也在得知事情真相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還有天空,比從前開朗明
亮了許多……
但是一一想來,還有一位家庭成員至今仍未露面——那就是要送我去新西蘭的蛇蠍貴婦——想到她,我的心裏總還是覺得隱隱有些不安,不過想來她也該開始了新的生活,不再記得我了吧。但願如此。
總之我的生活平靜美好,當然,要是沒有那兩兄弟不時在耳邊的聒噪就更完美了。
“2月14號12月14號是什麼日子你真的不知道?!”尹湛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我白他一眼。
“你煩不煩!什麼日子?!我只知道2乘7等於14,除此之外,什麼都不知道!”
“嘖嘖嘖!真不知道你這些年活着都幹什麼了,連這個人類基本常識都不知道,死了算了!”他撇嘴説道。
※2月14日,上學路上。
久違了的辛司機照例穿着整潔的制服,和藹微笑着站在家門口迎接我們。
剛坐進車內,天空就從前座扭過頭來,繼續攻打我這個頑固的堡壘。
“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是不是沒錢所以裝蒜?”
“什麼錢?裝什麼蒜?”我眨巴着無辜的眼睛。
“算了,這個白痴!”尹湛絕望地靠回椅背,抱着手一言不發。
我把頭轉向窗外,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嘿嘿,韓雪理演技超羣!思緒禁不住飛到昨天下午發生的那一幕……
※2月13日下午5時娜娜姐家。
“死丫頭!這麼醜的模板虧你也買得到!”娜娜姐瞅了眼我帶去的巧克力模板,破口罵道。
“G—Market(譯者注:G—Market——韓國著名網上購物網站。)裏面除了這種,再沒有其他的了啊……”我委屈地解釋。
“你就不會去百貨公司買嗎?這麼醜的模板做出來的巧克力,嘿嘿,江家兩兄弟收到可真是開心了!”娜娜姐笑得前仰後合,“想想看,其他女孩子送的巧克力必定都是包裝得漂漂亮亮,閃着光的,再看看你的,簡直就是兩坨河馬大糞嘛!哈哈!”
“什麼河馬大糞!!明明是雞心!”我辯解道。
“你隨便上街拉個人來問問,這到底是馬糞還是雞心?”娜娜姐笑得花枝亂顫,亂沒形象一把的。
※2月14日上學路上:
拉回到現在時,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鼓囊囊的書包,在心裏竊笑。
這時連辛司機也忍不住回頭看不過,邊開車邊説:“哎喲!韓雪同學連今天是什麼日子也都不知道,還不如我一個老頭子呢!”
我不説話,裝蒜到底.臉上閃過一絲詭異的笑,同時在心裏幻想着江家二兄弟收到我巧克力時驚喜的表情……呵呵呵呵……可是,誰又料到,所有美好的設想都在進入校門口之後化為了灰燼。
※德風高中,正軒初中校門口。
“下午我換輛大車來接兩位少爺,好裝你們的巧克力!哈哈!到時候看看今年誰會贏!再見!”辛司機衝我們招手道別。
我夾在尹湛天空中間,一道走進校門,兩人稀罕得如同看外星人一樣地看着我。
“辛司機都説得那麼明顯了,你還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再問一遍你們倆就死定了!”我兇狠地揮了揮拳頭。
眼看老遠蜂擁而來一羣抱着五顏六色禮盒的女生,我連忙識趣地閃到一邊,這時,只聽見天空面無表情地説了一句:
“白色情人節,你休想收到我的禮物。”(譯者注:白色情人節——自日本傳至韓國的節日,每年3月14日為“白色情人節”,這一天,男生送禮物給自己中意的女生。)
我裝作沒聽見,抬起下巴,高傲地走開。
“天空哥!請收下這個!”
“尹湛哥……這盒巧克力街上絕對買不到的,是我研究了好久料理書才做出來的,世界上最好吃的巧克力!”
……
女孩子們紛紛把手裏的禮物高舉過頭頂,尹湛和天空應接不暇。
“謝謝啊!”
“謝謝!辛苦了!”
明星也不過如此吧,我站在老遠開外看着他們,心裏酸溜溜地想,隨後連忙加快腳步向教室走去,再看下去,恐怕自己頭頂就要冒煙了。
※教室。
“大決戰的日子到了!”
教室也沒有好過多少,觸目盡是五花八門的巧克力,滿耳聽到的不是江天空,就是江尹湛。
而當我走進教室,卻突然一陣安靜,接着便是交頭接耳嗡嗡響成一片。
“噓……來了,來了!”
“就是她害得天空哥和尹湛哥受傷住進了醫院的?”
好傢伙,敢情我也和江家兩兄弟一樣成了八點新聞的主角,託兩兄弟的福,我韓雪理也有幸再次飽受正軒初中所有女生的白眼。
敵方人多勢眾,我不敢輕舉妄動,縮着腦袋找到最後一排自己的位子坐下,才安心呼出一口氣,卻被迫聽見旁邊座位上大象和狐狸的對話。
“我翻遍教室裏所有的巧克力,只有你的最漂亮!”狐狸合掌諂媚笑着恭維比她明顯更壯一圈的大象,“哇!天空哥肯定喜歡得不得了!你什麼時候去送?”
“放學之後。最好的本來都要留到最後送,不是嗎?”大象得意地揚着頭。
我無聲地嘆氣:“我當初為什麼不選擇換班呢,剩下它們大象狐狸猴子在一個班豈不更好!!大家湊成一個動物園,熱熱鬧鬧,我也不用在這裏受這份活罪……”
這樣想着,正要從書包裏掏出課本,卻又不幸目睹另一個驚人場面,我當下嚇得目瞪口呆。
天哪!大象正在一粒一粒地拆開包裝,把巧克力往嘴裏送。
“喂!你不是要送人嗎?”狐狸也不太理解她的舉動。
“嘿嘿,這樣所有的巧克力都被我含過一遍,天空哥吃它們的時候,不就等於和我間接親吻了一遍麼?哇哈哈!”
媽呀,我好想吐!
那邊狐狸可是如獲至寶,頓時來了精神,——
“哇!好主意!一會兒我也要我也要!”
大象瞪着小眼睛,“神經病!這是要給我們天空哥的!你另想別人!”
“可是我沒有可送的人啊。”狐狸委屈地噘着嘴。
大象忙着吞吐着巧克力,無暇顧及她的小跟班,半晌之後才甩過一句,——
“八班的尹哲不是還長得滿帥的嗎?送他去。”
“不要,送同年級的男生肯定會被別人看不起的!”
“德風高中那麼多男生,還愁沒有人送?”
“根本沒有我喜歡的嘛……”狐狸翻着白眼。
“嗯……那就送尹湛哥啦,他那麼可愛……”大象有些不耐煩。
狐狸眼睛一亮,——
“對啊!尹湛哥!給他麼?好啊好啊!那放學後我和你一起去!”
大象哈哈大笑,——
“好極了,這樣一來,我們可不就成妯娌了!!!!”
至此我已經完全無語。
※午休時間。
“哇噻!我們班就屬你收的巧克力最多17盒17盒耶!”
休息時間,大家簇擁在班上那個長得稍微像點人樣的男生周圍,數着他收到的巧克力,點評着包裝、大小種種,不亦樂乎。
“真不知道是哪個無聊的人發明的情人節,簡直是勞民傷財嘛!可悲的是現在連我自己也不得不被同化,想來上次那個烤焦的蛋糕以後,這還是我第一次下廚房,整整花了我六個小時,每一口都凝結着我的血汗啊!”我抱着書包。憤憤不平地想,又坐在位子上躊躇了好一會兒,終於咬牙決定去德風高中,送出那兩盒燙手的巧克
力。
“你要回家了嗎?”同桌驚訝地問道。
“不啊!”
“那你幹嗎揹着書包?”
笨蛋!空手拿着兩盒巧克力出去不就等着被人看笑話嗎?!
我不理他,背起書包,昂首挺胸出了教室,想象着江家二兄弟收到我的巧克力時可能的驚喜,哦,對了,還要讓天空提防大象送的巧克力!
“嘿嘿,大象這會兒死定了!”我壞笑着疾步穿過德風高中的走廊。
※3—9班門口。
“你找誰?”一個架着副大眼鏡,長手長腿的男生見我在門口徘徊,主動上來問。
“我找江天空。”我深吸一口氣,強作鎮靜地回答。
“他不在,出去收巧克力去了。”眼鏡甕聲甕氣地説,一面可疑地上下打量我。
一團嫉妒的火苗騰地從心底升起,我憤怒地從書包裏掏出兩盒“愛心巧克力”其中的一盒,塞在眼鏡手裏。
他嚇得後退兩步,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武器,半晌之後才定下神,好奇地看着那盒用錫紙包裝得五彩繽紛的巧克力,問道:
“這是什麼?南瓜糖嗎?”
我更是火大,自己精心包裝的巧克力竟被人誤以為是什麼南瓜糖?!
“別管它是什麼,只管把它放在江天空的桌上就好了!”我氣鼓鼓地留下一句話,便轉身去找下一個冤大頭——江尹湛去了。
拐到3—5班的走廊,老遠便看見尹湛的背影,正要快步追上去,半路卻突然殺出了一個女孩子,首先截住了他。
剛才的出師不利已讓我憋了一肚子氣,這會兒又不得不在一邊欣賞一段感人的“告白”。
“尹湛哥,請收下這個!”
“哇!太謝謝了!真漂亮!”尹湛拍着女孩子的肩膀。
“沒有啦……”女孩子笑成了一朵花,“今天你一定已經收到很多啦……”
“不算多了,才8盒而已到現在。”尹湛摸着後腦勺,謙虛地笑。
“那我的就是第9盒咯?”
“是哦,不管怎樣,我的票數還是比我哥更多一些,哈哈!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這個……啊……尹湛哥,後面的那個女生……一直在看我們,好像也是正軒初中的,你們認識麼?”女孩突然看到我,被我眼裏發出的陣陣殺氣嚇得渾身一哆嗦。
尹湛轉過身,看見我,開心壞了:“你怎麼在這裏?”
“怎麼?我怎麼不可以在這裏?”我下意識把書包藏到身後,卻被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搶了過去。
“大中午的背什麼書包?你想逃課是吧?”説完,舉起書包在耳邊晃盪了一陣,伸手進去掏出那盒巧克力來。
“咦?這是什麼?”他來了興致。
“還給我!”我又急又羞。
“這明明不是巧克力嗎?你怎麼會有這玩意兒?”他壞笑着把巧克力高舉過頭頂。
“為什麼我就不可以有?還我!”我試圖奪回那盒巧克力,卻怎麼也夠不着,急得上躥下跳。
“嘿嘿,你過來不就是為了送給我的麼?”他眯着眼睛笑。
“想得美!給你巧克力?做夢去吧!”見自己的意圖這麼輕巧就被他識破,我不禁惱羞成怒,使出狠勁一把拽下他的胳膊,搶回書包。奪路而逃。
老遠之後還聽得見背後他氣急敗壞地哇哇怪叫。
“沒見過女孩子這麼大力的,活脱脱一頭牛嘛!你不去做摔跤運動員真是太可惜了!”
瘋了,我真是瘋了,好端端給那兩個混蛋送什麼巧克力,湊什麼熱鬧,簡直是自討沒趣嘛。
我憤恨地站在四樓走廊的欄杆邊,攥着那盒巧克力,正要往下扔,卻看見底層的花園裏站着一男一女,男的是如假包換的江天空無疑,此刻他正大大方方地伸手從那個女的手裏接過什麼東西。
看着下面的兩個人那麼親熱,天空也一改他以前冰冰冷冷的王子作風,和她有説有笑,甚至還抬手摸了下她的頭!
我氣得七竅流血,放棄了扔巧克力的打算,乾脆探身出去吐了一口唾沫,不想正中那個女孩的頭頂。
樓下頓時一聲尖叫響徹雲天,我慌忙貓着腰衝下樓梯。
原以為這一切已經糟糕透了頂,卻沒料到這些還不過是晚上那一場鬧劇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