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露俱樂部貴賓室
“范小姐,今天的按摩結束了,請你換完衣服後到櫃枱一下。”
“喔,好。”筱風有氣無力地回答。
自從巷口的不歡而散後,她已經好幾天沒有和展鷹揚碰面了。不知為何,她在暗地裏鬆了一口氣之餘,心口卻老覺得悶悶的,提不起精神來,就連上“夢露俱樂部”也少了往日的期待和興奮。
來到櫃枱,迎面就是一張淡紅色的窗體。
“范小姐,你的胸部課程已經結束了,這張課程單請你籤……”
美容師的話語突然中斷,正在簽單的筱風覺得奇怪,抬起頭望着她。
只見她眼睛直直地盯着門口,眼中有着興奮,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了。
不只是她,“夢露俱樂部”大廳中的每個人,都是這副模樣,人人像中了魔法似地盯着門口,眼中透出興奮的神采。
這種氣氛,筱風相當熟悉,難道是——
不會吧!不祥的預感在她心中升起。
她慢慢轉過頭,清楚地看見櫃枱前站着一名高拔男子,那勻稱的身材比例,那輕鬆優雅的站姿,她馬上認出是誰。
噢!筱風手撐着無力的頭,心中叫苦,他來這裏幹什麼?!
“請把範筱風的延單款項轉到我的名下,這是我的信用卡。”
低沉富磁性的嗓音,讓櫃枱小姐失神了一會兒,才響應道:“是……是……是,馬上轉。”
等轉完帳後,才想起來要問站在櫃枱前神色不善的筱風:“范小姐,這樣可以嗎?總共轉了二十萬到展先生的信用卡名下。”
“你都已經轉好了,還問我做什麼?”筱風沒好氣地説道,接着皺眉對好整以暇地站在她身前的展鷹揚説道:“你這又是做什麼?”
展鷹揚薄唇勾起一抹魅笑,伸手摟住她的腰,彎身在她頰上親了一記響吻,説:
“筱風親愛的,身為你的未婚夫,我有義務為你還債。公司那邊,已經同意取消契約,不過你還是得去澎湖工作一個月,等新的工程師來接任。今晚等你回家吃飯,我們再好好談心。”
展鷹揚説完便瀟灑地腳跟一轉,邁開長腿以悠閒的步伐離去。
臨到門口,他回頭擺出一抹足以顛倒眾生的魅力笑容。
“還有,各位美麗的夢露小姐們,請不要再遊説我的未婚妻購買課程了,身為範筱風親密的未婚夫,我對她,相——當滿意。”
那故意拖長的語尾、曖昧的語調,令人想入非非。
筱風漲紅了臉。
“展鷹揚!誰是你未婚妻了!什麼相當滿意,你到底在胡説些什麼……”
她話還沒説完,就已經被一大堆嘰嘰喳喳的話語淹沒了:
“范小姐,他真的是你的未婚夫嗎?”
“范小姐,你怎麼能交到這麼帥的男人,有什麼秘方嗎?”
“范小姐,你們什麼時候結婚?”
“范小姐,你是如何讓你的未婚夫‘相當滿意’?有什麼牀上特技嗎?”
筱風花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很努力地、説破嘴地、對天發誓地澄清,剛才那個超級性感帥男絕對不是她的未婚夫。
好不容易平息眾口,可是,從她們的眼光中,筱風可以讀到以下訊息:
“有這樣的男人來追,已經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好運,還嫌!”
“我比她還美麗,怎麼就沒磁到這樣的好男人?”
“難怪她要來做豐胸,有這麼迷人的未婚夫,隨時提心吊膽他會被別的女人倒追去。”
最令筱風尷尬的是那種曖昧的眼神:“想不到她看起來外表不怎麼樣,‘那個’功夫倒是一流。”
老天!她還是處女耶!連愛撫是什麼滋味都不曉得。都是那個該死的展鷹揚,破壞她的清白名譽。
哼!外表好看有什麼用,性格惡劣到底了,就算全世界男人都死光了,她也不會嫁給展鷹揚!
筱風望着四周眾人的眼光,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在這個奉美麗為最高指導原則的世界裏,她如果敢説展鷹揚半句壞話,可能會被電一記大白眼,意味着:有這麼完美的未婚夫,還不知足!
她的美容師笑盈盈地説道:“范小姐,你真是幸福,未婚夫有錢又慷慨,這樣你就不用到處兼差,可以安心地在這邊做課程了。”
“他哪裏有錢了,不過和我一樣,一個月四萬的上班族……”
筱風説到一半突然閉嘴,因為她突然想到,展鷹揚雖然是女孩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但是他並不是企業總裁、富家闊少,只是普通領薪階級。
而且,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他的汽車貸款還沒付清,那……他為什麼要拿出半年的薪水來幫她還債呢?
她懷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敲了敲展鷹揚的房門。
“進來。”低沉有磁性的聲音,使筱風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
她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走進屬於展鷹揚的私人空間。
説老實話,她和展鷹揚認識這麼久,今天還是頭一回走進他家。
除了對他這個人從來不感興趣之外,展鷹揚向來重視隱私,不喜歡讓人進他家,也不喜歡人探問他的身世背景。
多年以來努力倒追他的筱梅好幾次想詢問,都被他冷漠的眼神給逼退了。
所以,即使筱風一家人在他小學五年級搬來時就認識了,卻從未見過他的父母、和其他的親戚。
他們只知道展鷹揚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而他不願意和父母任何一方同住,所以小小年紀就過着一個人的生活。
今天若不是他在“守義武館”留言,要她到他家“一敍”,她説什麼也不屑踏進這個死敵的住所,即使這棟只有一個男人住的房子打理得很乾淨,客廳佈置也讓她感覺很舒服。
她此刻的心情緊張得有如赴鴻門宴,展鷹揚知道了一切,他會怎樣對她呢?
先是極盡所能地嘲諷她,然後製作一張“範筱風去夢露俱樂部豐胸”的大字報貼在“守義武館”門口,讓她身敗名裂嗎?
她手心裏全是汗。
雖然先前她大聲嚷嚷説:“我不怕你去向老爸告密!”
其實,她心裏還是很怕這整件事會曝光,而且怕得要死!
展鷹揚從計算機屏幕前探出頭來,説:“筱風,你先坐一下,我這個圖馬上就畫完了。”
奇怪?感覺真的很奇怪。
筱風有一股説不上來的奇怪感覺,好像哪裏不對勁。對了!是展鷹揚的緣故。
她從來沒見過戴眼鏡的展鷹揚,方正的細黑框眼鏡把他那雙幻魅的黑眸遮住了,他在鏡片下的雙眼清澈坦白,而平日嘲諷的表情也被斯文氣沖淡了,這種樣貌的展鷹揚,讓筱風不覺放下了敵意。
真是奇妙,一副眼鏡可以讓人整個感覺改變,等她把貸款還清了,也要去配一副平光的來戴看看。
不光是眼鏡的緣故,雖然他只開口説了一句話,她卻從來沒聽展鷹揚如此親切地説話。
他平時對任何人説話都是淡淡的,對她則是極盡嘲諷之能事,“親切和善”這四個字,從來不會在他身上出現。
筱風眼光在這十多坪大的寢室逡巡了一回,沒看見半張椅子,唯一的一張在展鷹揚的屁股下,她只好抓着手提包,不安地坐在他的牀鋪上。
展鷹揚的房間相當乾淨,有一股淡淡的男子氣息。
房間的佈置很簡單,除了計算機組之外,就是一個衣櫃,兩支書架,還有牀頭音響。
牆角倚着一根長棍、一柄木刀,和她自己的房間很像,只不過她的牀上常亂七八糟堆着武俠小説和漫畫,棉被也常常不折,而展鷹揚顯然比她整齊多了,棉被折成長條狀,整齊地靠邊在左首。
再看他的書架,大半是工程用書,英文、德文的都有,閒書就只有全套金庸小説,以及幾本科幻小説。
“吃過了嗎?”展鷹揚眼睛仍盯着計算機屏幕,問道。
“呃……來這兒之前隨便吃了一下。”
這實在不像她和展鷹揚之間應該有的對話,正常的模式應該是:“你還真會挑時間來,我這個圖比較重要,你就在那兒慢慢等個一小時吧!”
“展鷹揚,你以為你是誰啊,比爾蓋茲嗎?我幹嘛要等你。”
“沒吃飯?難怪胸部縮水了。”
“我就算餓死也不關你的事!”
這才是展鷹揚該有的“正常”説話方式,現在的態度在別人身上可以説是正常,在展鷹揚則已經到達親切的程度。
“好了!”展鷹揚站起身來,右手伸長按開打印機電源鍵,左手按一下鼠標,接着便聽到打印機卡卡的走紙聲音,不一會兒,一張工程用圖出來了。
“走吧,到客廳去吃飯。”展鷹揚走向筱風。輕輕拉着她的手臂,走出房門,到了客廳。
筱風呆呆地被他安置在客廳的沙發上坐好,呆呆地望着他走進廚房,利落地洗米、洗菜、切肉、打蛋。
“蛋炒飯好嗎?”展鷹揚很自然地問道。
“呃……好。”筱風像個傻瓜般地回答。
等一下,她怎麼可以讓主人一個人為她張羅食物呢?即使這間房子的主人是她從小打到大的惡劣男生。
從小的家庭教育使她立即站起身來,走進廚房,説道:“我來炒飯,反正我常常做蛋炒飯給筱梅吃。”
“不想試試我的手藝?社青組冠軍炒菜給你吃,可是天大的榮幸。”
果然還是一樣自大,展鷹揚要轉性,恐怕天要下紅雨了。
筱風想着,馬上回敬他一句:“就算是李連杰炒菜給我吃,我也不覺得有何榮幸之處。”
展鷹揚聽了微微一笑,右手一倒,飯菜下鍋了,滋滋擦擦地香味四溢。
吵嘴歸吵嘴,筱風幾乎迷失在那不曾見過的體貼微笑中,她聽話地走回客廳坐好,心裏想着……
英俊的男人一旦温柔起來,真是令人難以抗拒。
她幾乎忘了現在這個為她做蛋炒飯的男人是她的天敵,那個言語惡毒的展鷹揚。
等一下,他會不會在炒飯裏面下毒?她疑神疑鬼地偷望了展鷹揚一眼。
見他捲起衣袖,手持飯鏟,神情很平靜很温和,筱風不禁心中一動,這是她首次覺得展鷹揚英俊得很順眼,以往總覺得他帥得很欠扁。
“好了,筱風,來吃飯吧!”展鷹揚將一大盤的炒飯分成兩半,一半給筱風,剩下的一半放在自己的碗裏。
朝他望了一眼,筱風的眼神有些古怪。
展鷹揚看見她眼裏的神情,黑眸裏閃着她向來熟悉的戲謔。
“怎麼,怕我下毒不成?”
這傢伙怎麼連她在想什麼都知道?筱風微紅了臉,二話不説地將炒飯塞入口中。
“嗯,好吃。”筱風馬上吃得盤底朝天,發出滿足的嘆息。
“你怎麼連炒飯的功夫都贏過我?”
“因為我是展鷹揚。”
“哈!這樣才像你會説的話。”筱風笑道:“我就説嘛,你怎麼在家裏就換了一個人似的,這麼親切,還做炒飯給我吃,害我提心吊膽,怕你意圖謀害。”
展鷹揚薄唇逸出清朗的笑聲。
“虧你想得出來,將你害死了,那二十萬的債我找誰去要?”
“終於説到重點了。”筱風站起身來,在客廳裏踱步。“二十萬對你來説不是一筆小數字,為什麼?”
“你若到澎湖去工作,我就少了欺負的對象,日子會過得很無聊,無處可泄。”
筱風聽了停下腳步,有些詫異地、若有所思地凝視着他。
“你在看什麼?”面對她的眼光,展鷹揚不禁轉開了臉,因為她平時率直的眼眸中似乎多了一抹深刻的了悟。
筱風也馬上轉開眼,略微尷尬地説道:“沒有。”
説出來也許沒人相信,他們兩人認識了十五年,這是她頭一回正眼看着展鷹揚,想從他那雙漂亮的深黑眼瞳中讀出真實的心思。
她雖然豪爽不拘小節,卻不遲鈍,那句“我就少了欺負的對象”聽起來仍是平時嘲弄的口吻。但,這之中所含的心意,使得她一顆心暖洋洋的,夾雜着一絲甜味,令她幾乎不敢相信,半晌説不出話來。
展鷹揚首先打破兩人之間尷尬的沉寂,以嘲弄的口吻説道:“喂,可別搞錯,我這二十萬可不是無條件借你的,要算利息。”
筱風一聽到“利息”,馬上回到現實,嘴裏盤算着:“信用卡的循環利息是年息百分之十九點九七,我算定期存款的利息給你好了,年息百分之五,這樣夠意思了吧!”
展鷹揚聽了説道:“筱風,我們倆都認識十五年了,同學又同門,你……”
筱風聽他的口氣,以為他接下來會説:“你就不用算這麼清楚了,沒關係的。”
心想,做師兄的畢竟還是懂得照顧師妹。
誰知他竟續道:“你就算這麼點利息給我嗎?也不算高一點。”
筱風踹了他一腳,當然是被即時閃開。
“展鷹揚,你很適合去開地下錢莊。”接着説道:“喂!讓我瞧瞧你計算機裏面有哪些好東西,可以拷回去用。你做主人的,總不能讓客人空手而回吧!”
説完便毫不客氣地闖入他的寢房,展鷹揚望着她的背影,嘴角噙着一抹微笑。
“嗬!你這傢伙,藏了這麼多好用的工程繪圖軟件也不讓人知道,害我前天用那個笨東西畫了一整個晚上才畫好,用你這套只要一小時。好我要拷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筱風坐在計算機前那張惟一的椅子上,手指點着屏幕上的軟件小圖標,展鷹揚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空白光盤片,放入刻錄機中。
他站在筱風身後,傾身向前,左手撐着桌面,右手輕握鼠標鍵,無意間將她的身子親密地圈在計算機桌前。
當展鷹揚專心於程序下載時,筱風開始發覺不對勁。
展鷹揚的胸膛貼着她的背,男性陽剛的熱力,隔着衣服傳來,熨得她的背部肌膚暖烘烘的。
她從來不知道男性的體温是這樣暖熱暖熱的感覺。他握着鼠標的手臂無意間擦過她的,她感覺到他粗糙結實的肌膚,他温熱的氣息緩緩吐在她髮梢,她從來不知道頭髮也會有顫抖的感覺。
他靠得如此之近,可以聞到他身上乾淨清爽的香皂味,和屬於他的男性氣味,她甚至可以聽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
筱風覺得自己的體温倏地升高了好幾度,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筱風微轉過頭,正好直視着他襯衫上的直條紋。
媽的!她一定是病了,就連平時覺得像睡衣般聳斃了的條紋襯衫都覺得好看、好挺、好性感!
條紋怎麼會性感了?她一定是有病了,一定是那盤炒飯有問題,不曉得展鷹揚在裏面摻了什麼,偉哥嗎?不對,那是男人用的。
總之,筱風此刻覺得心跳失律、呼吸困難,深身不對勁,再不離開這裏、離開展鷹揚身邊,她一定會因窒息而死。
她忽地站了起來,倉促地説道:“等我從澎湖回來,再跟你要拷好的光盤片,我要趕快回去整理行李了,拜拜!”
展鷹揚有些詫異地望着她。筱風不敢抬眼,手忙腳亂地抓着包包,匆匆忙忙、逃命似地跑出了展家大門,直衝對門的“守義武館”。
筱風額頭抵着冰涼的門板,肩膀仍隨着粗重的氣息上下起伏。
“鑰匙呢?鑰匙呢?”
她的手慌亂地在皮包裏搜尋,好不容易抓到了,掏出鑰匙開門,居然該死地對不準鎖孔,她握着鑰匙的手竟然在顫抖!
該死!筱風詛咒一聲,終於開了門,直衝回自己的卧室,衝到浴室裏。
“冷水,冷水,洗臉,洗臉。”她下意識地喃喃念着。
打開水龍頭,冷水嘩啦嘩啦地奔流而出,她用手掬起水潑在臉上,一遍又一遍,感覺冰涼的水盡職地清醒她的頭腦,降低她的熱度。
筱風手撐着洗臉後,微喘着氣,一直告訴自己:一定是那盤炒飯有問題,一?是那盤炒飯的緣故。
她認識展鷹揚十五年了,從來不覺得他吸引人。
她和展鷹揚從小打到大,肢體接觸頻繁,像今天這樣碰到胸膛、手臂的時候多的是,她也從來不覺得怎麼樣。
對了!一定是生理期的緣故,她才會這樣奇怪,這只是暫時的,明天就會一切如常了。
筱風找到了合理的解釋,便安心地拿起毛巾擦乾臉。
她微一抬頭,在鏡子裏看到雙頰紅暈,眼眸晶亮,有一抹羞澀的自己。
這是她所不認識的範筱風,她不禁呆呆望着鏡子,像中魔似地。
“筱風,快告訴我,鷹揚哥家是什麼樣子?是不是和他本人一樣有個性?”
筱梅的聲音教她回過神來,猛一甩頭,走出了浴室。
在妹妹的熱烈要求下,筱風簡單地描述了展鷹揚房子裏的佈置,筱梅很專心地聽着,眼裏閃着傾慕的光彩,好像就連展鷹揚用的抱枕是什麼顏色的都很重要。
筱風見她如此神情,不禁説道:“梅梅,你每次看到展鷹揚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就是心跳加速、呼吸困難、全身發熱啊!”筱梅毫不考慮地回答。
完了症狀完全符合。筱風聽了一顆心猶如沉到谷底。
難道她也要成為展氏親衞隊、星期五俱樂部的一員?
想到筱梅和辛蒂等女學員看到展鷹揚時痴迷的眼光,她猛搖頭,要是她範筱風哪一在也淪落到花痴般地瞧着展鷹揚,那她還不如一頭撞死。
不會的!她和展鷹揚十五年來都是宿敵,以前是如此,以後也是如此。
她只是因為生理期間,女性荷爾蒙激增,連路上的小狗看起來都像湯姆克魯斯,這只是一時錯亂而已,不算數的。
反正她要去澎湖工作一個月,等回來以後,頭腦也清醒了,一切又會恢復正常的!
筱風安心地開始打包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