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在櫝中求善價,釵於奩內待時飛”是《紅樓夢》裏賈雨村老爺尚未發達時的酒後狂吟,吞吐之間,頗有飛騰氣象。
當是時也,賈老爺糊里糊塗葫蘆廟,煙源匱乏酒常賒,其落魄之景象,其潦倒之形狀,比起張一一同學在著述《不》這部鉅著時的盛況來,有不及而無過之。
如果説《大學不相信愛情》是張一一同學在四面楚歌、眾叛親離的艱難處境下嘔出來的第一部鴻篇鉅製,那麼,《不》就是我老人家在更為艱難的狀態下瀝出來的另一部盛世華章!當然,這裏所説的“艱難”,遠不止是物質上的“艱難”,更是精神上的“艱難”。
大學堂中文系畢業(其實並不曾畢業)的那一天,張一一同學站在炎炎酷暑下,仰望茫茫浩宇、渺渺太虛,躊躇滿志、豪氣干雲,以為在某個阿里巴巴的山洞裏,必有一番大大的事業等着我老人家去轟轟烈烈、耀武揚威!
於是乎,張一一同學旁若無人、雄首闊步的告別了身後那個不再屬於我、卻留給了我許多粉紅回憶的美麗校園,幾度南極瓊崖北伐中原西遊大漠東臨碣石(遺憾的是我老人傢俬務繁忙,沒有時間去“以觀滄海”,所以沒有寫下什麼“遺篇”之類的東東,中國文壇莫大之損失也),春去秋來,勞累奔波,何止八千里路雲和月!
在這逃去如飛的日子裏,張一一同學究竟做了些什麼呢?客串過知名報社的專職記者。國家機關的工作人員。貴族學校的語文教員。廣告公司的策劃總監。夜總會和酒吧的吉他手。舉辦過少兒圍棋、象棋培訓班等等。
當然,張一一同學在做這些事業時,都只是蜻蜓點水般停駐了或短或長的一些時間。雖然,張一一先生深深的知道,以我老人家天才的智慧,加上刻苦的學習、深入的鑽研還或有不懈的努力,説不定三二十年後,便會有另一位馬德興、焦裕祿、蔡元培、王志剛、高曉鬆脱穎而出,便會培養出另一位天才的李昌鎬或是許銀川!
然而,這些美好的願望畢竟只是一個遙遠的,不可捉摸的概念,離這紙空頭支票的真正兑現,還有一條漫漫而修遠的路要走!也許,有那麼一天,當心力交瘁的張一一同學沿着這些道路走到山窮水盡報國無門時,驀然回首,赫然發現適合我老人家走的其實另有康莊大道!
事實上,在探索人生之路的過程中,張一一同學漸已發現,我老人家最大的天才並不在做報人、人民公僕、老夫子、音樂人以及培養圍棋、象棋國手上,張一一同學最正確的人生定位,最妙到毫巔的職業選擇應該是一名作家,一名為繁榮全人類文化事業,為全世界各族人民提供寶貴精神食糧而奉獻出自己全部青春、智慧、才華與激情的偉大作家!
吾師阿基米德先生説:給我一個支點,我便可以撬動整個地球!張一一同學不待他老人家話音落地,接着大言不慚的説:給我一支筆吧,我可以把地球裝點得如詩如畫!
在東奔西跑南征北戰左衝右突上竄下跳的過程中,筋疲力盡的張一一同學逐漸觸摸到自己的人生支點——文學創作後,用無數個黑夜的挑燈奮戰與多少個白天的筆耕不輟,終於僥倖完成了我老人家的“處男作”——《大學不相信愛情》。
寫成這部“萬年遺臭、千夫所指、百姓唾罵、十分不爽、一塌糊塗”鉅著的那個夜晚,正是千禧年後第二個“一點也不佳”的中秋佳節。那夜於吾友李太白先生和蘇子瞻先生是痛苦的,沒有月亮,怎能呻吟出代代相傳、流芳百世的文字!
那夜無花、無月、無詩、無酒;有風、有雨、有痛、有淚。那夜的天色灰濛濛,正如我壓抑了許久灰暗的心情。
給《大學不相信愛情》劃上最後一個句點之後,張一一同學如逢大赦般把第一次和第二次的修改稿肢解成片片翩翩蝴蝶,然後從十八層不是地獄也並非天堂的高樓上,飄忽忽的把它們拋灑向茫茫夜空,以祭奠那些記憶猶新的人與事,為那些不堪回首的歲月招魂!
寫書是艱難的,出書更是艱難的。而最艱難的還是脱稿之後、出版之前那種漫長的等待和無奈的煎熬!《不》這部“小説家之絕唱,無韻律之《離騷》”便是張一一同學在這等美妙背景下敷衍出來的另一部驚世駭俗之作。吾友陳子昂先生拜讀後,大呼“過癮,過癮”,即興賦詩一首讚道:“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文字之稀奇,獨欣然而屁放!”
張一一同學該大作招式怪異、武功獨到、語言精闢、情節離奇、懸念跌宕、筆法春秋、旁徵博引、妙趣橫生,稱其為“二十一世紀青春小説的一部百科全書”實不為過。張一一同學向來狼子野心志存高遠,實欲以此書問鼎吾友諾貝爾先生原意接濟我老人家的那百萬美金也。
《不》以“男一號”“才子加流氓”秦若虛先生的傳奇人生為主線,以親情、友情、愛情人間至情為副線,以天理、地理、人理天下至理為又副線,一網打盡中華民族積五千年之璀璨文明,忠、孝、仁、義、禮、智、信也登大雅,琴、棋、書、畫、詩、酒、花只是小菜!
《不》即將宣告脱稿的今天凌晨,張一一同學正在一邊弄破臉上的痘痘(江湖上的朋友往往美其名曰“騷坨”)一邊顧鏡自憐“寬衣解帶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的容顏,一不小心,驀地發現,左鬢不知何時已爬上了幾根白髮!我的心裏“咯噔”了一下,剎那之間彷彿蒼老了許多年,生命的意義又一次變得清晰起來!
還記得兒時背過的那些詩麼?太宗皇帝真長策,賺得英雄盡白頭。人道誰無煩惱,風來浪也白頭。白頭宮女在,閒坐説玄宗。莫怪世人容易老,青山也有白頭時。黑髮不知勤學早,白頭方悔讀書遲。朱顏今日雖欺我,白髮他時不放君。勸君休笑白頭翁,花開能有幾日紅。記得當年騎竹馬,轉眼又是白頭翁。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至於《勸世良言》裏還有什麼什麼因風皺面什麼什麼為愛白頭的句子,我老人家已暫時的記不得了,那就讓它永遠的被忘記吧。米蘭·昆德拉説:一切都會被忘記!
去的儘管去了,來的儘管來着。去來的中間,又是怎樣的匆匆呢?還是在有限的生命裏,拿起自己的筆,在文學的星空裏多寫下幾個生動的句子吧!
但是,聰明的,你告訴我,為什麼我們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呢?
是為序。青春年少白頭翁張一一同學於農歷甲申年亞洲盃揭幕之夜
秦若虛當時最大的理想就是雙腳跪倒在講台上,像我們國家隊的“大頭和尚”李瑋峯同學那樣狠狠的脱一把,然後甩一把汗大聲疾呼:“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恩師也!”
文星中學最牛B的人物要數初三(A)班的班主任兼語文老師凌大志,凌大志教了十九年畢業班的語文,卻是十九年如一日,在市裏大大小小的統一考試中,所帶班級的排名從來就沒有跌破過前三甲,這使得許多每逢大考便神思恍惚的人類靈魂工程師們高山仰止,直想尊稱他一聲“國父”。
凌大志鼻樑上架着一副艱難的眼鏡,厚厚的鏡片後面,盪漾着博大精深取用不竭的智慧;只不過頭上的那話兒盛開得比較羞澀,堪堪比張樂平先生筆下的三毛同學稍勝風騷,稱得上是“農村包圍城市”的光輝典範,更是“聰明腦袋不長毛”的堅強論據。
據説凌大志當年的舊同窗——新上任的郝副市長三顧他十九平米的狗窩請他出山做市政府的首席秘書也是徒勞無功,可見其耍大牌的本事比起富春江嚴子陵先生、卧龍崗諸葛亮先生還有我們國家足球隊某些有志青年來,竟是毫不遜色。
凌大志當班主任常或有驚人之舉,這學期他宣佈讓成績在三(A)班並不旗幟鮮明的秦若虛出任當代中學生人人景仰的班長一職,就出乎許多人的意料之外。
凌大志曾經執教過秦若虛的族兄秦若愚和堂姐秦若谷,很是被他們兄妹倆的才情所折服,可是當他從自己的得意門生口中知道他們還有一個弟弟秦若虛“三歲倒背如流《千家詩》,五歲爛熟於心《幼學瓊林》,七歲如數家珍《論語》,九歲在黨報《學生時代》副刊發表處男作《冬天裏的春天》,十一歲寫情書給女生慘遭拒絕”時,不由得惺惺相惜暗暗留心,頗有些曹瞞聽關羽高談闊論乃弟張飛勇猛“乃寫於衣袍襟底以記之”的況味。
因為有這段掌故在裏頭,所以有語文這一技之長的秦若虛在初三重新分班的“摘牌大會”上,便被壯志凌雲的凌大志在其它幾位畢業班的班主任詫異而欣喜的眼神中,第二個成功摘牌。
凌大志第一個摘牌的自然是文星中學的園丁們“人人得而要之而後快”的文曲星兼“女狀元”孫安妮。
孫安妮在文星中學的排名,如同凌大志教的語文在全市的位置,從來都是笑傲江湖。
本來孫安妮的成績優異也就罷了,偏偏又是一個十足的美人胚子,這就難怪文星中學的絕大多數男生都只能自慚形穢望洋興嘆了。
於是,文星中學常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有許多冒失的男生不知道校長大人是誰,卻能根據一百米外孫安妮一個依稀彷彿的背影興奮的判斷一定非她莫屬,並且還會非常憤怒的與竟敢不相信他眼力的仁兄堅定的賭上一塊錢。由此可見,孫安妮同學在文星中學的知名度美譽度,比起“萬人迷”貝殼蛤蟆先生在皇家馬德里來,居然也不見得相形見拙。
文星中學每一屆的男生都喜歡把“選美”的光榮傳統發揚光大,而且每每因為意見分歧而大打出手的光榮事蹟不時會前赴後繼天天向上。直到孫安妮讀中學時,這種狀況才得以壽終正寢,因為選舉孫安妮為“四大美女之首”絕對是全民擁戴眾望所歸的,無論那些無聊男生的審美標準是多麼的天壤之別。
在文星中學,如果有那位男生祖上積德有幸和孫安妮説上一兩句話,必定會身價倍增、名聲大噪。
郝西夏就是因為孫安妮對他説了一句話而身價倍增名聲大噪來着。不過,孫安妮對他的説的那句話全文如下:“這位先生,拜託您不要老是在我課桌旁邊晃來晃去好不好?”
饒是如此,貴為“衙內”之尊的郝副市長家的“小皇帝”郝西夏也是受寵若驚沾沾自喜,逢人便告自己這一段光榮的典故,甚而至於還興奮得三天三夜沒有睡着。
秦若虛這個夜晚也沒有睡着,除了自己今天在代表校隊的比賽中踢進了一個關鍵球之外,其實也算是孫安妮惹的禍。秦若虛這天上課聽到凌大志當天夜裏要重新編排座位,於是從來不信上帝也不信尼采的他,破天荒的冒着違反科學精神的大不韙,無比虔誠的祈求耶和華先生保佑自己的座位和孫安妮捱得越近越好。
秦若虛第二天一大早破天荒的不待秦母千呼萬喚的把他叫醒,一骨碌滾下牀,象徵性的把洗臉嗽口的義務鼓搗完畢,然後虎食鯨吞幹掉一大杯牛奶以及米線加荷包蛋,心急火燎的推着自行車往外面趕,秦母心想這孩子真是越來越懂事了,畢業班的學生就是不一樣,不由得心中大為寬慰,卻不知道秦若虛是別有追求在心頭。
平時大概要半小時才到的路程,秦若虛這天只跑了十九分十九秒,由此可見愛情的力量和速度真是神奇兼偉大。
秦若虛差不多比平時要早一個小時趕到學校,滿以為自己到得最早,不料卻應了偉大領袖毛主席“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的偈語,和秦若虛抱着同樣心思的一眾同窗業已濟濟一堂並且議論紛紛。
秦若虛沒有閒情逸致去理會自己到底是第幾十幾個到的教室,而是把一雙如飢似渴的眼睛朝黑板上的“座次表”拼命的瞅。
秦若虛眾裏尋他千百度,終於於許許多多花花綠綠堂堂正正擲地有聲中,在靠近講台的第一排找着了自己的尊姓大名,但秦若虛並沒有就此一勞永逸,而是繼續鍥而不捨的的探索另一個令他朝思暮想夢繞魂牽的名字,不料是“不找不要緊,一找吃一驚”,赫然發現心目中的雅典娜加維納斯加阿芙洛蒂忒女神孫安妮同學的座位居然就在自己的身後與自己比鄰而居!
彼時彼境秦若虛的幸福心情,怕莫只有發現了什麼新大陸的哥倫布先生之流才能體會得來,頭腦暈乎乎,雙腿軟綿綿,秦若虛當時最大的理想就是雙腳跪倒在講台上,像我們國家隊的“大頭和尚”李瑋峯同學那樣狠狠的脱一把,然後甩一把汗大聲疾呼:“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恩師也!”
秦若虛説漏了嘴以後,見孫安妮不但能知道《滕王閣序》是王勃寫的,居然連王勃的表字也知道,真是比蔡文姬還蔡文姬李易安還李易安啊,不由得對孫安妮的仰慕之情又多添了幾分。
秦若虛佔得地利之便後的欣喜之情,遠勝韓日世界盃前亞洲十強賽分組時抽得上上籤的只准備往口袋裏數華盛頓的前中國國家隊主教練迷路·不足為奇那個投機分子,不可言表。
秦若虛還是有一些憂慮的,他擔心的是自己的同桌居然是財大氣粗錦衣玉食的郝西夏這廝。他早就聽説郝西夏這傢伙是個愛河健將情場裏手,初中讀了兩年才兩天,女朋友據説就換了不下二十又二個,看來自己還得小心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