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思齊撓了撓頭:“見過,是個很和藹的老頭子。我是跟我外公來的,外公是個信佛很虔誠的人,來了幾次都沒進得了門。那次終於進來了,拜佛龕的時候他讓我也拜,一拜佛像的帽子就掉了,我外公還因此揍了我一頓,幸好有住持解圍,説我有佛性,有慧根,要收我為徒。”
“他要你當和尚?”白小舟驚呼。
“我外公巴不得把我送到寺廟裏來,不過我不幹,坐在院子裏哭。住持説和我沒有師徒緣,給了我這塊玉佛掛件,讓我回去了。”瞿思齊的眼神有些黯淡,似乎想起了不太愉快的過去。
兩人都不好追問,白小舟看了看朱翊凱:“那……我們還去不去他説的那個小屋?”
“去。”朱翊凱説得斬釘截鐵,“反正我們現在也沒別的地方可去。”
天快要亮的時候,三人走出了寒隱寺的大門。白小舟回頭看了一眼,這座靜謐的寺廟總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她不知道自己這種感覺來自哪裏,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的第六感總是在沒有好事的時候特別靈。
山路崎嶇,路途漫漫,還要時刻注意周圍,足足走了三個小時,當三人累得腿都抬不起來的時候,終於看見了那座傳説中的小屋。
屋子很破舊了,窗户上的玻璃已經破碎,門鎖也壞了,似乎被小偷光顧過,不過估計他也沒找到什麼值錢的東西。
朱翊凱推開門,看見裏面有一張空蕩蕩的架子牀、一張佈滿了灰塵的桌子和一些垃圾,桌上有個破舊的電話。
“住持説的人在哪裏?”他看了看四周。
瞿思齊説:“或許是出去了?要不我們等等?”
話音未落,桌上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三人都嚇了一跳,這破舊得像是上個世紀初的老古董竟然會響。
三人互望一眼,只遲疑了片刻,朱翊凱抓起話筒:“喂。”
“朱翊凱?”話筒那邊傳來低沉的男音,聲音非常奇怪,像經過機器處理。
朱翊凱臉色一沉:“你是誰?”
“我們調查過你的背景,現在我們可以給你一個選擇。”對方説,“你立刻出門,向東走,一直走到國道旁,那裏有一輛白色奧迪等你,它會把你送回凝華學園。”
“你要我拋棄朋友,苟且偷生?”
“我們只是給你一個選擇,至於如何選,由你自己決定。”
“如果我選擇和你們鬥爭到底呢?”
“那是你的權利,你當然可以選擇。”對方的聲音冰冷得毫無感情,就像一台機器,“如果你已經下了決定,我們這裏還有另一個選擇。”
“我不會和你們做交易!”
“交易?你有什麼資格和我們做交易!就憑你們那些微不足道的異能嗎?”
朱翊凱的臉上浮起森冷的怒意,白小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這個少年從來不輕易動怒,一旦動怒,他的身上就好像會產生一種可怕的力量,將他變成一個不定時的炸彈。
“我會給你們三人一個機會,這是這個遊戲進行以來我們所給出的第一個機會,希望你們能珍惜。”
朱翊凱按下免提鍵,對方機械化的聲音在窄小的屋子裏迴盪:“我們會給你們三天,如果三天內你們通過了我們所設下的所有關卡,我就放你們走。”
三人互相遞了眼色,朱翊凱説:“有多少關卡?是什麼內容?”
“一共七關,至於內容,”對方説,“請你們打開第一隻抽屜。”
瞿思齊俯身想要去拉開抽屜,被朱翊凱阻止。他帶着二人走出門去,眸中光華一閃,抽屜開了,裏面靜靜躺着一隻手機,正好有短信傳來,發出QQ跳動聲,聽了讓人煩躁。
“放心,既然我説了要給你們機會,就不會在這個時候殺了你們,我還需要你們來玩這個遊戲。”
朱翊凱拿起手機,是一條彩信,裏面有一張照片,是某個公園,開滿了木槿花。
“這是第一關,這座公園裏有一個旋轉木馬,某一個木馬肚子裏有開啓下一關的鑰匙。你們只有三個小時,找到這個公園,並找到這把鑰匙。”
“你沒有給我們準備交通工具!”
“白色奧迪還等在國道上,鑰匙插在車裏。”
朱翊凱掛斷了電話,回過身來問二人:“怎麼樣?玩不玩?”
“我們還有別的選擇嗎?”瞿思齊攤手。
白小舟忽然笑了起來,笑容陰冷:“玩,為什麼不玩?好久沒有玩過這麼刺激的遊戲了。”
兩個少年奇怪地看着她,她愣了一下:“你們這麼看着我幹什麼?我又不是鬼。”
“既然都同意,就要抓緊時間。”朱翊凱將手機舉起來,“你們誰知道這個公園?”
兩人搖頭,瞿思齊説:“可以讓秦哲銘幫我們查。”
“不行,不能再將別人捲進來。”白小舟斬釘截鐵地反對,“我們可以想別的辦法。”
“什麼辦法?”
“他們既然要玩遊戲,第一關就把咱們KO了,那還有什麼好玩的?這張照片裏一定有線索。”白小舟拿過手機,將照片放大了看,“只要找到線索,就知道這是哪裏的公園了。”
“好主意,時間緊迫,咱們路上再研究。”
走了半個小時的山路,終於在國道旁找到了那輛傳説中的奧迪。朱翊凱仔細檢查了車子,確定上面沒有安裝定時炸彈之後,發動了引擎。
“我在百度上搜索過,本市沒有一座公園種了這麼多木槿花。”瞿思齊説,“而且現在也不是木槿花開花的季節。”
“這麼説來,這張照片不是現在拍攝的?”白小舟看着手機屏幕,“現在很多房地產公司為了吸引顧客,會在比較大的樓盤裏修建小型公園。”
瞿思齊愁雲滿面:“這就更難找了。”
“等等,你們看,這裏有一座建築,白色的。”她指着木槿花叢中的一抹白色説,“圓頂,尖塔,怎麼這麼眼熟?”
開車的朱翊凱側過臉來説:“你説的不會是泰姬陵吧?”
“泰姬陵?”白小舟詫異地説,“C市哪裏來的泰姬陵?”
“微型建築?”瞿思齊説,“快,快上網查一下,哪個樓盤在公園裏修建了泰姬陵的微型建築。”
瞿思齊用手機上網搜索了一陣:“沒有找到。”
“這就奇怪了,如果是某個樓盤,房地產公司一定會大肆宣傳。”朱翊凱道。
白小舟沉默了一會兒:“這麼説來肯定不是樓盤,會不會是哪個學校?”
一語驚醒夢中人,瞿思齊再次百度,臉上浮起喜色:“找到了,北佑區未來小學。這是一所私立學校,創建於十二年前,校內修建了十幾個微型建築,泰姬陵就是其中之一。”他將搜索到的圖給兩人看,開得繁盛的木槿花將泰姬陵包圍,天長日久的風吹日曬讓這座白色的微型建築有些發黑。這張照片與彩信裏的那張是不同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見旋轉木馬的一角。
“沒錯,就是這裏。”
“北佑區……”朱翊凱苦笑了一聲,將油門狠狠一踩,“坐穩了!”
白小舟覺得自己飛了起來,道路兩旁的風景快速地向後退去,幾乎看不清楚。她第一次明白什麼叫風馳電掣,只不過這種感覺並不好,像吞了一條活魚,在胃裏不斷地翻騰。
“凱子,咱們會不會被交警追啊?”瞿思齊小聲問。
“進城之後我會小心些。”頓了頓,又説,“現在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瞿思齊乖乖噤聲,時間就是生命啊,不過凱子的開車技術好嗎?別還沒通關,已經先出車禍去見了閻王,那真是冤死了。他又在肚子裏將那些變態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側過頭看了看白小舟,發現她在低垂着頭,看着手機裏的照片,陰惻惻地笑着。
他不由得打了個寒戰,他還是第一次看見白小舟露出這樣的笑容,就像一瞬間變成了另一個人。
白小舟忽然側過臉來,奇怪地瞪了他一眼:“你在看什麼?我臉上有髒東西嗎?”
“沒,沒有。”瞿思齊慌忙移開自己的眼光,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害怕。
從山裏到北佑區,哪怕朱翊凱命都不要地加大油門開車,還是花去了兩個半小時。奧迪停在未來小學後校門的時候,瞿思齊和白小舟的臉色都是青的。不過,現在有一個更嚴峻的問題擺在他們面前。
校門守備森嚴,保衞室裏坐了幾個高大的保安,一看就是很能打的那種,進校門必須有卡,一人一卡,刷卡進入。
“不過是個小學。”白小舟低聲嘟囔,“竟然看得比監獄還要緊。”
“自從屠童案發生後,全國的學校都可以媲美監獄。”朱翊凱看了看電動門,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不過,要進去也不難,你們誰帶了身份證?”
奧迪緩緩開到電動門前,一個保安走出來,冷冷地看了三人一眼:“你們是幹什麼的?”
“我們是新來的實習老師。”朱翊凱打開車門下來,從包裏取出一張卡,在刷卡器上緩緩地刷過去。他的目光集中在刷卡器上,額頭上滲出一層冷汗。
“咔”,電動門緩緩地開了,他鬆了口氣,正準備上車,那個保安忽然攔住他:“把你的證件給我看看!”
朱翊凱一驚,他那所謂的證件是瞿思齊的身份證,一交出去立馬就要露餡了。
“門都開了,還要檢查證件嗎?”他故作鎮定,不滿地斜眼看着那個保安,“怕我證件是假的?要是假的,怎麼能打開電動門?”
“我校的實習老師都是沒有進出卡的。”保安説,“必須在老師的帶領下才能進去。”
“我的卡正是帶我們的老師給的,她今天請假,讓我們代課。”
“那請告訴我那位老師和你們的姓名,實習生都有登記,我們要跟那位老師確認一下。”
朱翊凱的劍眉微微皺起,他原本以為用自己的異能打開門鎖後就能進去,沒想到區區一個小學大門,竟然這麼複雜。
保安一臉懷疑地看着他,等他把證件拿出來,他正在想辦法,白小舟忽然開門下了車,走過來看着保安的眼睛説:“馬上就要上課了,學生還在等着我們,您就不能通融一下嗎?”
她清脆動人的聲音彷彿有着某種魔力,保安的目光有點兒呆,點了點頭:“既然這樣,你們就進去吧,下不為例。”
朱翊凱大為驚訝,上了車,通過後視鏡看着坐在後排的少女,她並沒有什麼不同。她一邊看手機上的時間一邊焦灼地説:“還有十三分鐘了,凱子,你還在磨蹭什麼?”
“小舟,你沒事吧?”他有些擔心地問。
“我?我會有什麼事?”她急吼吼地道,“你要是再不開車,我恐怕就有事了。”
朱翊凱踩下油門,開車進去,隨便找了個學生問了旋轉木馬的位置,一路趕過去,終於在還剩三分鐘的時候看到那座已經有些古舊的旋轉木馬,泰姬陵就在它不遠處,木槿花已經謝了,只剩下綠葉將那片灰白色包圍。
“學校裏怎麼會有旋轉木馬?”瞿思齊不明白,“這裏又不是幼兒園,還需要玩具嗎?”
“這個旋轉木馬也是微型建築。”朱翊凱説,“你看不出來嗎?這個根本不能通電,而且比一般的旋轉木馬要小。不過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一共十二個木馬,我們一人負責檢查四個,不用我提醒你們,我們現在只剩下三分鐘了吧?”
白小舟和瞿思齊二人迫不及待地衝過去,一個一個仔細檢查過來,卻大失所望:木馬都是雕塑,不知道是用什麼材料做成的,非常堅固,並沒有什麼暗格。
“你説那些變態是不是在耍我們?”瞿思齊怒道,白小舟立刻否定了他的想法:“就算要耍我們,也是在最後一關,哪有第一關就……”後面的話她沒能説出來,雙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像中了魔一樣。
兩個少年嚇了一跳:“小舟,你沒事吧?”
“我知道了,那把鑰匙,並不在這些雕塑馬的肚子裏。”白小舟激動地説,“還記得那個變態是怎麼説的嗎?其中一個木馬的肚子裏,是木頭做的馬,而這些都是石頭做的。我們趕快找一找,看這周圍有沒有一隻木頭馬。”
兩個少年覺得有道理,就將旋轉木馬裏裏外外又找了一遍。他們並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泰姬陵裏有一架監視器在窺探着他們。
“你們快過來看。”朱翊凱站在中軸下,白小舟來到他身旁,抬起頭,看到頭頂的架子上放着一隻二十公分長的木頭馬。朱翊凱抬起胳膊,木馬跌落在他的手中,他掀開肚子上的暗格,瞳孔驀然一縮。
“卧倒!”他大喊一聲,將木馬扔了出去,抱住白小舟,撲倒在地。木馬在空中劃下一道優美的拋物線,跌落在泰姬陵旁邊,一顆嬰兒拳頭大小的金屬儀器滾了出來,上面有一個計時器,數字快速跳動,變成了六個血紅的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