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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身陷絕境

    “不!”他厲聲大吼,震得洞穴微微顫抖,轉身一鐧打在石堆上,像砸豆腐一樣狠狠地砸着堅硬的岩石,一時間碎末飛濺。每砸一下,他喉嚨裏邊就迸出類似於野獸的吼叫,像個十足的瘋子。

    “我就知道,你不會傷害我。”瞿思齊眼角浮起柔和的笑意,“你太善良了,你寧願殺了自己,也不願意殺我。”

    “快阻止他。”司馬凡提咳得更加厲害,“再這樣下去,他的意志會崩潰,到時候不死也成了廢人。”

    瞿思齊飛身撿起地上的電擊槍,一槍打在他的腰上,電流流過四肢百骸,朱翊凱劇烈地顫抖了幾秒,然後頹然倒下,無聲無息。

    白小舟撲過去抱住他,眼淚滴在他的眼瞼上,綻開一朵小小的水花:“凱子,你真是個傻瓜,你説我們都漠視你,其實我們誰都離不開你,沒有你,這個團隊根本寸步難行。”

    瞿思齊看着泣不成聲的白小舟,心中漾起一層悲哀的漣漪,其實他是知道的,小舟心裏的那個人到底是誰,他比誰都清楚,只是不願意去承認罷了。

    凱子,其實該嫉妒的人是我啊。

    白小舟將淚水一抹,忽地站起身來:“老大,你們砸壞的那個電視機在哪兒?”

    司馬凡提一愣:“你問這個做什麼?”

    “那電視機是一切的罪魁禍首,僅僅是砸壞恐怕不能阻止它的妖力。”

    司馬凡提抬起眼瞼,目光無神地問:“你有什麼辦法?”白小舟眸中光華灼灼:“山人自有妙計。”

    司馬凡提沉默一陣,從衣兜裏拿出一張白紙,紙上用黑炭畫着地圖:“這些天我在溶洞裏尋找出去的路,雖然沒有找到出口,卻也大致瞭解了一些地形。你們順着這條路走,上面畫了一個五角星的地方,就是那個洞穴。”

    二人接過來,正要走,又聽司馬凡提説:“你們快去快回,等你們回來,我就帶你們去見初夏。”

    有了地圖,路自然好走了許多,瞿思齊不明就裏地指着上面一個畫了心形圖案的地方:“這是哪兒,為何老大會做這樣的標記?”

    那個心形圖案畫得很大,也畫得很重,幾乎力透紙背,想必是極為重要之所在,但二人無暇多想,為今之計,先讓朱翊凱恢復心智才是正經。

    走了大概有40分鐘,兩人都覺得有些喘不上氣,四肢痠軟,倒像是剛剛跑完三千米。

    “真是奇怪。”瞿思齊小聲咕噥,“最近怎麼這麼容易累。”

    白小舟也暗自覺得不可思議,穹頂上能透下陽光的窄小洞穴不在少數,按理説不該缺氧,難不成有什麼別的原因?

    “小舟,到了。”瞿思齊看了看地圖,又看了看洞壁上那個狗洞,二人身子一矮,鑽了進去。

    陰冷的洞穴,互相殘殺的人臘,屏幕被砸碎的電視機,正是那引來大禍的洞穴無疑。白小舟從揹包裏掏出一隻啤酒瓶,瓶口塞着木塞子,裏面是滿滿的一瓶子血紅色液體。

    “這是什麼?”瞿思齊問。

    白小舟打開木塞,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撲鼻而來:“黑狗血。”她將瓶子一傾,將狗血澆在電視機上,那電視竟然迸起一串火花,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響,“黑狗是至陽之物,生前又多以糞便等污穢之物為食,死後陽氣全都聚集在血中,因此黑狗血是世間至陽至穢之物,任你是再高明的法器,遇見了它,也要成一堆無用的死物。”話音未落,忽聽鞭炮似的炸響,那電視機內冒起一陣黑煙,二人大驚,匆忙護着口鼻後退。

    黑煙越積越多,最後竟會聚成一團烏雲,在半空中浮動漂移,烏雲之內似乎有萬千人類在嘶聲呼喊慘叫,仿若地獄之聲,讓人不寒而慄。

    “這是什麼鬼東西!”瞿思齊含糊不清地喊道。那烏雲似乎沒有消停的跡象,淒厲的呼喊越來越多,越來越大,漸漸地,烏雲表面竟浮出一張張猙獰的臉。

    那些臉蒼白如紙,眼眶裏黑黢黢的,沒有眼珠,嘴巴張得老大,裏面也是黑黢黢的,像一個個孤苦無依、受盡折磨的地獄冤魂。

    “是慾望!”白小舟驚道,“這些是人類各種各樣的慾望!”

    貪婪、自私、淫慾、嫉妒、仇恨、殺意,人類的慾望是這世上最可怕的武器,足以毀滅一切。

    怪不得這台電視機竟然能讓人迷失心智,原來它竟吸收了這麼多欲望。白小舟心下大駭,是她太過輕敵了,黑狗血的確是世上至陽至穢之物,但和慾望比起來,它又算得了什麼?

    “快走!”瞿思齊深覺不妙,拉起白小舟就往外逃,烏雲追了上來,密密麻麻的空洞人臉已經佈滿了它的表面,它看起來不再像是一團黑霧,而是一個渾身長滿臉的怪獸。

    它的速度極快,瞿思齊將白小舟往前一推,拔出青銅斷劍,手腕一翻,劍身被光芒補完,他一個漂亮的轉身,揮劍朝那怪物砍去。

    劍身沒入怪物體內,怪物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被刺中的那張人臉消失了,但他剛剛將劍抽回,那空隙處又長出一張人臉來。

    人類的慾望,是沒有止境的。

    兩人心中一片冰涼,連這把從遠古時流傳下來的神劍都無法阻止它,他們還有何計可施?

    唯一的辦法,只有逃。

    二人慌不擇路,也不知道跑進了哪條甬道,前路漫漫,後有追兵。白小舟忍不住看了看手中的地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思齊,我們往這個心形的標記處跑。”

    “什麼?”瞿思齊有些喘不上氣,“為何?”

    “反正也沒用別的路了。”白小舟急匆匆地説,他們已經跑進了通往此處的路,一路上雖有幾個岔路,但司馬凡提只將那些路畫到一半便不畫了,若不是條死路,就是裏面還有別的危險。

    別無選擇,也許跑到這裏還有一線生機。

    時不我待,她無法詳細解釋,瞿思齊也別無他法,只得聽了她的話,一條路走到黑。

    漸漸地,他們覺得有些不對,這條路中,穹頂上並無洞穴,唯一的光亮是他們戴在頭上的燈帽,但四周的牆壁上卻不知為何竟像是泛着一層暗紅色的光,剛開始時極淡,越到後面越亮,倒像是洞壁上被刷了一層紅色的磷光粉。

    “小舟,你聽,是不是有什麼聲音?”瞿思齊的步子漸漸慢下來,白小舟豎起耳朵,像是聽到了怦怦的心跳聲,但她又有些懷疑,不敢確定所聽到的是不是自己那急促的心跳。

    “你不覺得……這甬道有些像某樣東西嗎?”瞿思齊的聲音有些發顫,白小舟似是想到了什麼,眼中現出一抹疑惑和訝異。

    血管!

    這條長長的洞穴,就像是人類的大動脈!

    淒厲的慘叫聲從身後傳來,那慾望集結而成的怪物已經追了上來,二人一咬牙,橫豎是個死,沒有什麼好怕的。

    他們繼續朝裏飛奔,洞壁上竟然隱隱能夠看到水一樣的東西在流動,但他們清楚地知道,那不是水。

    忽然眼前一亮,白小舟沒有剎住腳,從洞穴出口飛了出去,她失聲尖叫,手腕上一緊,身子又蕩了回來,差點兒打在洞壁上,好在她身手還算敏捷,抬腳朝堅硬的岩石上一撐,穩住了身子,才躲去了骨頭被撞碎的劫難。

    但她此時的情形卻也好不到哪裏去,身子懸在半空中,僅憑瞿思齊在上面拽着,自身的重量幾乎將腕關節給拉脱臼。

    白小舟咬着牙,忍着手腕上傳來的劇痛,身子在半空中晃着圈兒,她低頭看了看,這懸崖並不十分高,大概五六米,但底下卻是深紅的水,紅得那麼鮮豔,就像是……

    血。

    她忍不住觀察這個洞穴,此處十分廣大,四面洞壁都泛着紅彤彤的磷光,刺人眼目,洞穴底下是血紅色的深潭,空氣中充斥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有些像土腥氣,卻又帶了一絲金屬的臭味,十分難聞,若不是身處還未開發的溶洞,她會以為自己來到了某處礦井。

    “小舟。”瞿思齊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臉色煞白,白小舟費力地轉過頭,順着他目光之所在看過去,頓時驚得眼珠子都差點兒掉了出來。

    那血色深潭的正中,有一塊露出水面的岩石,方圓幾米,岩石上又立着一塊大石,那石頭十分奇異,形狀有些類似於人類的心臟,通體深紅,龍初夏正靠在那塊紅色的大石之上。

    説“靠”不太確切,應該説“綁”。

    但她並不是被繩索所綁縛,而是從那石頭裏伸出幾根血管一樣的東西,將她的手腳和腰部都牢牢地固定在岩石表面。她似乎已經昏迷,雙眼緊閉,胸口微微起伏,似乎呼吸有些急促。

    “龍老師!”白小舟大叫,“老師,能聽到我説話嗎?快醒醒!”

    龍初夏一動也不動。

    兩人心中冒出一股懼意,龍老師此時的境況,似乎大大不妙。

    這裏究竟是什麼地方?那塊岩石又是什麼怪物?它禁錮着龍老師,究竟所為何來?心頭的疑團越來越多,白小舟思索片刻,忽然有所領悟,臉色更加難看。

    “糟了。”瞿思齊説,“它追來了。”

    他身後的洞窟中傳來紛亂的慘叫聲,是那個由慾望組成的怪物到了。瞿思齊咬了牙,拼盡力氣要將白小舟拉上來,但剛剛拉到一半,那怪物已到身後,從它的體內冒出幾道黑煙,那黑煙彷彿章魚的爪子,攀上他的身,糾纏不休。

    它想將思齊吸進去?

    “思齊,快放開我!”白小舟大叫,瞿思齊的牙關咬出了血,面目因費力拉她而變得有些猙獰:“不放!我絕對不會放手!”

    “你這個傻瓜。”白小舟急道,“你要是不放,我們倆都得死。下面是潭水,我會游泳,快放手!”

    瞿思齊依然沒有放手的意思,那潭水血紅,誰知道里面究竟有什麼,如果它是強酸或者強鹼性的,那豈不是連渣兒都不會剩下?

    糾纏在他身上的黑色煙霧越來越多,白小舟一咬牙,摸出掛在腰間的瑞士軍刀,往他手背上一戳,他忍不住失聲大叫,手指本能地鬆開,白小舟只覺身子一輕,朝下跌去。

    思齊,一定要逃出去,一定要得救。

    她閉上雙眼,等待着命運的降臨。

    忽而陰風掃過,一雙手牢牢地橫抱住她的身子,她詫異地睜開眼,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有一瞬間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張臉陪着她度過了二十個春秋,時時在她夢中出現,每一次出現都是那麼和藹可親、温柔良善,從她口中所吐出的,也永遠都是温言軟語、關懷憐愛。白小舟甚至能夠清楚地記得小時候家裏沒有空調,夏日裏熱得睡不着覺,她坐在涼蓆上,搖着蒲扇,唱着動聽的歌謠哄自己入睡。那些過往如此清晰,清晰得彷彿就在昨天。

    “媽媽?”白小舟幾乎以為自己還在夢中,忍不住伸出手去撫摸她的下巴,卻一眼看見她身後如孔雀開屏一樣的九條雪白狐尾。

    狂喜瞬間被驚懼所替代,雖然早已在那些迷離的夢境中有了心理準備,可是當真真切切看到的時候,她還是不敢也不願意去相信。

    九尾狐在巖壁上點了幾點,朝潭中心那塊岩石飛去,穩穩落下,一塊碎石從岩石上滾落,跌進血紅之水中,噗的一聲燒起來,融化成了汁液。

    白小舟很顯然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自不會明白自己剛剛經歷了生死之劫。

    她仍然盯着面前這張臉,她的媽媽並不十分美麗,卻清秀可人,有一種常人所沒有的温婉氣質,像江南水鄉那些大户人家的閨秀,讓人一看便想要親近,彷彿對着這樣一個水做的人兒,任何的火都發不出來。

    “乖乖地待在這裏。”依然是慈母的微笑和話語,“我去救你的朋友。”説罷,她縱身一躍,撲向洞口那看傻了的瞿思齊和他身後的慾望怪物。她身子浮在半空,手中多了兩道靈符,口中唸唸有詞。靈符火起,那怪物發出一聲貫穿長虹的尖叫,幾乎要刺破人的耳膜。那些纏着少年的觸角紛紛鬆開,它像是被無形的繩子捆住了身體,拼命扭動掙扎着。

    “思齊,快用劍砍它。”九尾狐喊道,“一定要從頭到尾,將它劈成兩半!”

    瞿思齊如夢初醒,撿起被他丟在地上的青銅劍,白光將劍補完,然後大喝一聲,用盡了十二成的力氣,朝那怪物砍過去。

    他覺得砍進了一團棉花裏,軟綿綿的,沒有一絲阻礙,就這麼一路往下,因用力過猛,噹的一聲砸在地上,激起一串岩石飛濺。

    那怪物竟然真的被他劈成了兩半,它的內部全是糾纏在一起的肢體,一條條,白生生的,看得瞿思齊胃內翻騰,張嘴欲嘔。

    慘叫聲一聲連着一聲,仿若這一劍下去砍中了幾千幾萬人,九尾狐仍在唸誦咒文,嘴唇開開合合,越來越快。那怪物忽然發出一聲巨響,猛烈地燃燒起來,火焰不是紅色,而是青色,像一大團鬼火。鬼火之中,慾望們掙扎怒吼,瞿思齊幾乎要認為自己置身於火災現場,正觀賞着一場可怕的大劫難。

    燒了足足有十分鐘,那火光終於漸漸弱了下去,直到化為虛無。

    那怪物被燃燒殆盡,竟連一點兒灰燼都未曾留下,與此同時,在另一個洞穴中昏迷的朱翊凱身體猛地一震,深吸了一口氣,猛然坐起。

    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滿身的血與傷,不明就裏地自言自語:“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我怎麼傷成這樣?”

    白小舟站在岩石上,望着面容柔和的九尾狐,心中百味雜陳。這是她的母親,熟悉又陌生的母親。

    “小舟。”九尾狐伸出手,想要像小時候那樣撫摩她的長髮,她本能地退後一步,避開那隻手。九尾狐眼中浮起一絲難以察覺的悲傷,笑容微微有些悽迷。“小舟,你不要媽媽了嗎?”

    “你不是我媽媽。”白小舟咬着下唇,看着她飛舞的九條尾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我媽媽是人,你變成我媽媽的模樣,想要幹什麼?”

    九尾狐垂下眼眸。“我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的,你長大了,有些事情瞞不住你,所以我才要離開啊。”她不願意看到女兒眼中的戒備和懷疑,因此即使知道她很無助,知道她在滿世界尋找自己,也要躲着她,否則,當撕開温情脈脈的面紗,露出殘酷的真相時,受傷的不僅僅是她,還有小舟啊。

    九尾狐臉上的惆悵和悲慼令白小舟心中一痛,她將下唇咬得出血,遲疑了一陣才問:“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媽媽在哪裏?”

    九尾狐雙眼無神地望着遠方,似乎想起了久遠的回憶:“她……死了啊。”

    白小舟猛地抽了口冷氣,只覺得胸口處有一股怒氣噴薄而出,怒吼道:“你胡説!”

    “我沒有胡説,她已經死去很多年了。”九尾狐細細地想,“那年,你只有幾歲,還是個不記事的小姑娘呢。”

    白小舟腦中一片空白,幾乎無法思考,她轉過身,從站在身後的瞿思齊手上奪過劍,往前一遞,架在九尾狐的脖子上:“説,是不是你殺了我媽媽?”

    九尾狐苦笑道:“原來你是這麼想我的嗎?因為我是異類,就認為我是殺人兇手?”白小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一把推開上來勸解的瞿思齊,怒喝道:“不要再廢話!説,我媽媽是怎麼死的?”

    九尾狐似乎一點兒都不怕那把劍,只是靜靜地看着她,面容依然柔和,宛如慈母:“音兒……她是出車禍去的。”

    車禍?

    白小舟腦袋裏轟地一聲炸開,那個一直糾纏着自己的噩夢鋪天蓋地而來,在那個夢中,父親抱着渾身是血的自己在山中飛奔,她奄奄一息,雙手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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