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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你們兩個,偷聽夠了嗎?」目送朱定-身影消失在崖洞中,花靜波驀地轉身對後方一塊峋嶙怪石發話。

    哎呀!被發現了!

    從剛剛就一直躲在怪石後偷聽的兩人,這會兒雙雙搔着頭,尷尬走了出來。

    「娘,還是-有良心,沒把我給出賣了。」嘿嘿賊笑,花宦飛健臂親熱地攬上孃親肩頭,心中慶幸不已。

    好險!好險!剛剛他那親爹動他歪腦筋不成,竟然把主意打到他未來的兒子身上,真是好狡詐啊!幸好娘沒一口答應,否則他肯定要跳出來幫未出世的兒子抗議。

    「胡説八道些什麼!」面對兒子,花靜波淡然神態轉為輕聲笑罵,湛然眸光落在一旁有些尷尬的容小小身上,唇畔泛起一抹神秘淺笑,對她並無任何的好奇與疑問,只是淡淡拋出一句,「是她嗎?」

    耶?「是她嗎」是啥意思啊?這問題是在問誰?怎麼問得沒頭沒腦的?

    容小小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滿眼疑惑地掃向花宦飛,看他能否「母子連心」一下,弄清楚他娘究竟在説些什麼,好為她解釋説明。

    「就是她了!」很神奇的,花宦飛還真知道孃親在問啥,信心滿滿的給予堅定回答。

    耶?花大公子還當真和他娘「母子連心」啊!容小小登時有些傻眼。

    「只要你喜歡就好,娘沒啥意見。」花靜波朝兒子輕笑,隨即又對容小小道:「這兒以後就是-的家了,讓宦飛帶-四處去熟悉一下,好好玩吧!」話落,也不管人家有沒有聽懂,徑自轉身,拿凝露珠救人去了。

    「呃……你們母子在打啥啞謎啊?」莫名其妙搔着一頭亂髮,容小小被他們給搞胡塗了。

    「打-的聘金要下多少的啞謎。」眨眼逗笑。

    「你又故意捉弄我,找死啊!」容小小羞惱嗔叫,馬上撲上去追打。

    「哈哈哈……小叫化,這就叫打情罵俏,-懂不懂啊?」轉身竄逃。

    「要打還不簡單?你現在馬上站住,我打給你看……」她羞怒吼叫,窮兇惡極追殺。

    登時,又是一陣追趕跑跳蹦,好一會兒後,兩人追累了,終於歇兵停戰,喘着大氣躺在如茵草地上仰望藍天,有一下、沒一下地閒聊起來。

    「小叫化,-有沒有爹孃啊?」以臂枕頭,他一派悠閒笑問,實則暗藏玄機。嘿嘿嘿!趕快打聽一下她的身家背景、老家位在哪裏、爹孃何方人士,然後趕緊偷偷下聘去,讓她連逃也沒得逃。

    「誰沒爹孃?難道有人是從石頭蹦出來的嗎?」問這是啥白痴問題啊?容小小忍不住投以一記唾棄眼神,開始考慮要不要和他繼續混在一起,免得近墨者黑,跟着一起變笨。

    「喂,-懂我的意思,幹啥存心挑語病啊?」斜睨一眼,花宦飛哼笑。

    知道自己故意找碴被發現了,她噘着嘴瞪人,好一會兒後,在他含笑目光下,終於緩緩開口,「我爹死得早,在我小時就先上西天了,前兩年,我娘也過世了,所以……」聳聳肩,以下不言可喻。

    「噢!」好抱歉地拍拍她小腦袋瓜,有意安慰。「原來-真是孤兒,所以才去當乞丐啊!」

    「誰告訴你我是孤兒了?」不高興被列為孤兒,她大聲反駁。「人家我還有個很疼我的小舅舅呢!至於扮成乞丐,是因為在外行走方便啦!」哼!這路痴真把她當乞丐不成?雖然她有時也會因為好玩而跟着真正的乞丐去乞討啦!

    小舅舅?看來這個就是該巴結、下聘的對象了!

    搓着下巴嘿嘿賊笑,花宦飛狀不經心又問:「-小舅舅呢?怎麼放心讓-一個人在外到處亂跑?」

    聽他問起舅舅,容小小眸光驀地一黯。「小舅舅不見了,他以前每年過年都會來看我的,可是今年卻沒有……」消沉嗓音一頓,隨即又強振起精神。「不過我相信小舅舅沒事兒的!」

    「娘還沒過世前,我曾聽她説過,小舅舅這人自從二十年前開始,行蹤就時常飄忽不定的,時常過完年後就獨自上雪山,讓人找不到蹤影,一直到中秋過後,才又會突然出現呢!以前娘常笑説,小舅舅肯定是被雪山上的精怪給下了咒,所以每年都要回到雪山的精怪洞穴去,從人間消失個大半年的。」

    呃……過完年後上雪山失蹤,中秋過後又出現?怎麼這麼巧?他剛好認識一個二十年來,每逢中秋過後離開雪山,過完年後便來到「鏡花宮」的人耶!

    摸摸鼻子,花宦飛笑的有些古怪。「小叫化,我們第一次在雪山相遇,是因為-上山找-家小舅舅?」

    「是啊!」點點頭,她不好意思笑了。「可是雪山這麼大,我並沒有找到人。我想,小舅舅一定是有啥事耽擱了,所以才沒去看我。」她不願去想象疼愛她的小舅舅可能出事了。

    越聽越覺頭皮發麻,花宦飛忍不住問:「小叫化,-家小舅舅叫啥啊?」

    奇怪瞅他一眼,不知他問這個做啥,下過容小小還是回答了。「小舅舅複姓宇文,單名一個曜字。」

    宇文曜?不會吧!

    不自覺發出一連串乾笑聲,花宦飛暗自咕噥,「怎麼認識的人全兜在一塊兒了?世上有這麼巧的事嗎……」

    「你在説啥啊?」沒聽清楚,她奇怪問道。這路痴在嘴裏嘀咕些啥東西啊?

    「沒,沒事!」搖搖頭,俊臉露出神秘笑意。「小叫化,三天後給-個大驚喜!」以凝露珠吸毒,得需要三天的時間。三天後,小叫化看到宇文叔叔,肯定驚喜尖叫,呵呵呵……

    「啥驚喜?」好奇心馬上被挑起。

    「現在告訴-,還叫作驚喜嗎?」睨覷一眼,直接擺明--問也是白問,還是甭問了!

    「不説就不説,神氣啊!」俏鼻一皺,負氣撇過臉,表明自己也是有骨氣的。

    見狀,花宦飛竊笑不已,飛快跳起來拉着她,企圖轉移話題:「小叫化,走!本公子帶-去看冰蠶吐絲。」

    「你説的是當初你用來綁我、讓我怎麼也解不開的冰蠶絲?」果然,注意力馬上被轉移,眼兒發亮逼問。

    點點頭,他笑得很逗人。「如何?有沒有興趣啊?」

    「有!」好大聲應答,她一臉興匆匆,語帶威脅叫道:「花大公子,等會兒冰蠶吐出來的絲,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吧?聰明的就別要我明説!」哼哼!一定要拐過來據為已有,以後這路痴若太過分,她就可以如法炮製,用冰蠶絲將他綁起來,直接吊在柱子上鞭打。

    哪會看不出她心中的報復想法,花宦飛嘿嘿笑了……小叫化想要冰蠶絲有啥問題!只不過冰蠶一年只吐那麼一丁點長的蠶絲,若她耐性夠,待二十年後,就會有一條勉強夠長的冰蠶絲讓她玩兒了!

    呵呵……慢慢等吧!

    三日後--

    白玉掌心自男人背後緩緩收起,花靜波收功起身下榻,小心翼翼地扶着昏迷男人安躺在牀榻上,隨即自男人嘴裏取出原本雪白晶瑩,如今卻泛着紫黑之氣的凝露珠。

    瞧着珠子上的絲絲紫黑色澤,她眼露滿意之色,將凝露珠放進牀邊矮几上盛着清澈淨水的玉缽裏,好讓珠子能釋出所吸收的毒性,回覆原來的潔白。

    收拾好一切,她重新坐回牀畔,水眸凝睇男人中毒後消瘦不少的清峻臉龐,靜靜等待着他的轉醒。

    時間緩緩流逝,她一直未曾離開,就這麼靜靜坐着瞧他,也不知過了多久,忽地,男人隱隱勾笑的優美薄唇逸出極輕的呻吟,緊閉的眼皮也微微顫動着,隨即,千斤重似的眼皮終於被主人給撐開了。

    「靜……靜波……」由昏迷恍惚中漸漸轉醒,才睜開眼,她隱隱含憂的清麗臉龐就映入眼簾,宇文曜下意識地揚起笑,故意逗人。「我還沒死成,-別急着給我哭喪啊!」

    「又胡言亂語些什麼!」她斥罵繃臉,不高興聽他説這種話。剛從鬼門關轉一圈回來,才清醒就死啊死的掛嘴上,這男人一點都不知她的擔心。

    見她冷然板臉,宇文曜不禁微愣。怎麼了?以前這般説笑,也沒見她如此不悦啊!

    心下不解,他想起身説話,卻發現身子僵硬得很,動作因而顯得遲緩、不自然。

    將他方才的愕愣皆看在眼底,花靜波小心幫他扶坐起來,神情沉靜未起波動,可嘴裏卻輕嘆了口氣,輕聲責難,「你嚇到我了。」

    相識二十年,從未曾聽過她如此明白的道出對自己的牽掛,宇文曜不禁一怔,隨即心口一熱,強忍激動玩笑道:「能嚇到-,我這二十年來也算有收穫了。」她性子淡然清冷,若非是心中極具分量之人,無人可以嚇到她、影響到她。

    呵……自己終於也在她心中佔有一席之位了,是嗎?可喜可賀!真是可喜可賀啊!

    深深瞅着他隱忍激動的玩笑俊臉,花靜波繃着的臉終於忍不住輕笑起來。「宇文,你真是塊狗皮膏藥!」一黏就黏了二十年啊!

    「花宮主,-能不能有好一點的形容?」嘆氣抗議,認為被形容為狗皮膏藥實在有損他美好形象。

    「不過,我真的讓你給黏上了……」不理會他的抗議,花靜波徑自嘆笑,醉紅朱唇自動覆上男人柔軟的薄唇,低柔嗓音消失在兩張密合的唇齒間。

    呵……他終於黏上她了啊!多年等候成真,宇文曜深情綻笑,自動啓唇迎向她的濃烈纏綿……

    許久後,她粉頰嫣紅退開,他俊眸晶亮凝睇,兩人相視而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然而,就在如此濃情蜜意的氣氛下,一道殺風景的敲門聲驟然響起,緊接着,揶揄笑聲飄進房內--

    「娘,宇文叔叔應該醒了吧?你們兩人可別一直關在裏頭不出來,會惹人閒話的!最重要的是,我有事要找啦……」

    「這小子淨會來搞破壞,總有一天,我非得好好修理他不可……」牀榻上,宇文曜咬牙切齒。

    「你捨得才怪!」花靜波輕笑,很清楚這些年來,他比她這個親孃還寵宦飛,兩人感情好得有如父子哪!

    「這回我一定要教訓他!」宇文曜恨聲道。二十年哪!他等二十年,終於和靜波有如此濃情蜜意的時候,這小子卻來破壞氣氛,真是可恨!

    見他氣結模樣,花靜波不禁失笑,正要説些什麼之際,花宦飛再次擂門,大嗓門又起,吵得人不得安寧,讓宇文曜忍不住罵出聲了--

    「小子,要進來就進來,別在那兒魔音傳腦了!」哼!快快將人打發掉,也好和靜波重新培養氣氛。

    一聽他惱火罵聲,房門外,花宦飛看着身旁被他硬拉來,滿臉莫名其妙的容小小一眼,嘴角不禁露出古怪笑容,接着大掌推門而入,拉着容小小飛快來到牀榻邊,樂呵呵地看着瞠大眼、一臉驚愕瞪着彼此的兩人。

    「小舅舅!」容小小率先驚愕大叫起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麼會在這兒?」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小,-怎也在這兒?」宇文曜同樣傻眼。

    「驚喜吧?」一旁,花宦飛哈哈大笑,得意地向容小小邀功。「小叫化,本公子沒騙-吧!我説了,三天後要給-個大驚喜的。」

    呆呆看着宇文曜,再瞄瞄花宦飛,最後又瞧瞧花靜波,容小小視線在他們三人身上轉來繞去,最後,她不笨地將所有的事連結起來。

    「花大公子,你取凝露珠要救的人,不會就是我家小舅舅吧?」她聲音極輕、極柔問道。

    「-真聰明,一猜就中!」花宦飛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讚美。

    「你啥時候知道他是我小舅舅的?」

    「三天前,我問-舅舅的名字後才確定。」

    點點頭,滿意他總算沒有要她太久,不過--

    「我小舅舅中毒,等着你取凝露珠回來救治,你當時還敢在京城説不急,甚至還給我迷路,差點回不了『鏡花宮』救人!你拿我小舅舅的命在玩啊?看我不踹死你才怪!」暴喝一聲,容小小怒髮衝冠,大腳毫不留情地飛踢踹人。

    「哇--小叫化,以前也沒聽-有意見,怎麼現在就來打抱不平了?」反應不慢,驚險閃過致命一踹,花宦飛哇哇大叫。

    「那是因為以前我不知道中毒的是我小舅舅!別人我不管,是我小舅舅就不行!」噴火追殺。

    「哪有這樣大小眼的?小叫化,-不講理……」花宦飛抗議竄逃,奪門而出。

    「我就是不講理!你別逃!」拔腿緊追而出,還不忘留下一句。「小舅舅,小小先替你報仇去,等會兒再回來找你敍舊。」話落,人已不見蹤影。

    牀榻上,宇文曜傻眼許久後終於回神,搓着下巴興味笑問:「這兩個孩子是怎回事?」

    「歡喜冤家,一對兒的。」花靜波微笑。

    「也不知他們兩人是怎遇上的,不過過程肯定挺精采。」宇文曜樂呵呵直笑,倒也滿樂觀其成的。

    呵呵……靜波和他;宦飛和小小,也算是親上加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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