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少林弟子,我不是故意的……你快醒醒……」
一陣陣低泣呼喚不斷飄入恍惚意識,逐漸喚醒墨奎陷入黑暗中的神志。他遲緩地眨了眨眼,視線這才對準焦距……
「嗚……少林弟子,你總算醒了……」黑暗中,杜映月眼泛淚光緊緊瞅着他已然睜開的眼眸,蒼白小臉充滿緊張。
五分鐘前,她因一時氣惱,沒有多想地隨手抓了座硬物就往他後腦勺狠狠敲去,沒想到卻失手將人給打昏了,嚇得她六神無主,不敢前去找妹妹和伊凡,坦承自己可能犯下殺人重罪,只能跪坐在他身邊狂噴淚。
嗚……三年前不小心將他給撞得喪失記憶,三年後又打得他昏迷,認真算起來,她真的很對不起少林弟子啦!嗚……希望他別記恨啊!
恍然回神,怔忡凝睇涕淚滂沱的清雅臉蛋,過往那喪失了一個月的記憶一幕幕地閃過腦海,墨奎想放聲大笑又想狠狠地將她緊擁入懷……
老天!所有的一切,他全都想起來了!感謝上帝讓他記起那一個月和她生活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不過上帝也真愛捉弄人,先是讓他失去記憶後認識她,卻又在他恢復記憶後忘了她,擺明要人嘛!幸好有這一記狠敲,他才又莫名其妙地記起了一切!
但是……這女人真的很該打!在他恢復記憶後,三年前不肯認他,三年後依然還是不願認他,為什麼?故意要折磨人嗎?
真可惡!她害他失去了她三年,心也空洞了三年,這筆帳該怎麼算?
「你……你沒事吧?」發現他目光深沉地直勾着她瞧,杜映月霎時間心虛,粉頰掛淚俏問。「腦勺痛不痛?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告我啦……是你亂來,我才會打你的……」嗚……她這樣應該算是自衞傷人吧?罪刑會不會比較輕啊?
告她?她在胡説八道些什麼?墨奎發現她説話還是一如三年前那般沒頭沒腦,不禁輕聲失笑。
「-哭些什麼?我沒事!」緩緩地起身,伸手抹去粉腮上的清淚。
怔愣地看着他,杜映月結結巴巴地探問:「你……你還記得自己叫……叫什麼名字嗎?」好怕這男人又被她敲得喪失記憶喔!
像似看透她的心思,墨奎勾起玩味輕笑。「我很清楚我叫墨奎。」
呼——還好!不自覺拍拍心口,她鬆口氣安心了。
「不過……」
「啊?」
「我更喜歡人家叫我少林弟子!」不疾不徐地-出炸彈,他笑得意味深遠。
耶?他、他、他在説什麼?倉皇地蹦跳起來,杜映月瞠目結舌,驚恐瞪視着牀上微笑約男人。
嗚……他昨夜那句話是啥意思啊?莫非已經恢復記憶了?可是後來他什麼都沒説就離開房間了啊!還是其實他根本沒説那句話,是她自己作賊心虛聽錯了?嗚……誰來告訴她答案?這樣提心吊膽的,好難受啊!
小心翼翼地偷瞄坐在餐桌正對面的男人,杜映月一顆心七上八下,緊張兮兮,完全沒了享用早餐的食慾。
「小月,-不舒服嗎?」看着她面前滿滿一盤的食物都沒減少,伊凡關心詢問。
「沒、沒有啊!」
「那-怎麼都不吃?想減肥喔?」奇怪覷睇她一記,伊凡怪笑揶揄。
「哪、哪有!」漲紅臉抗議,她嗔怪罵人。「我需要減肥嗎?我哪兒肥了?你説啊!」可惡!這個大歌星是沒長眼喔?她明明是人人羨慕的纖細、嬌小身材……呃……也許胸部不怎麼令人羨慕!
「-不肥!這樣剛好,我喜歡。」不待伊凡回答,一直沉靜用餐的墨奎驀地微笑發言了。呵……他知道她一直在偷覷他,也知道她在為昨晚的那句話所困擾。不過,呵呵……現今他還不想解開她心中的疑惑,就讓她繼續猜疑下去吧!
在某個可惡的女人打死不認人的狀況下,故意逗弄得她心驚膽跳應該可以消消悶氣吧!
「我、我才不需要你喜歡!」聽聞他説喜歡,杜映月莫名心跳加劇,熱臉火辣通紅地反駁。可惡!少林弟子安安靜靜地吃他的早餐就好了,插什麼話啊?吼!以後絕對要小星在合約上加註一條——保鏢在餐桌上不準多嘴啦!
聞言,墨奎揚唇輕笑,並沒多説什麼,反倒是杜映星柳眉微皺看着一反常態的姊姊。
嗯……小月雖然向來大而化之,不過和任何人相處都極為熱絡,很少見她對人説話這般衝喔!説他們兩個沒有任何牽連,簡直是在騙三歲小孩。
「這位先生,你被嫌棄了耶!」伊凡投去同情目光,可臉上卻笑得很賊。保鏢大人,想把小月,得加把勁啊!人家不希罕你的喜歡呢!
墨奎聞言後,淡笑不語,知曉他故意興風作浪。
「我、我哪有嫌棄他,你別胡説啦!」紅着臉不肯被誣賴,她只是説不需要少林弟子喜歡,可沒説嫌棄他,這兩者中間有很大的差別。
「沒嫌棄?那就是喜歡-?」挑眉邪笑,故意用二分法來糗她。
「才、才不是!」又羞又惱地猛搖頭否認,小臉氣呼呼的,甚是逗人。
「你別故意逗小月,小心我替姊報仇!」嗔睨枕邊人一記,看不過去的杜映星跳出來主持正義。哼!大歌星如果敢太欺負小月,她這個妹妹是很樂意「殲滅」老公的。
嗚……還是小星對她最好了,不愧是姊妹啊!杜映月感動地看着妹妹,眼眶霎時間淚光閃閃。
「小星,不要啊——」誇張悲叫,伊凡不敢再白目,只好可憐兮兮地對安靜泛笑看戲的墨奎説道:「兄弟,我幫不了你,一切看你造化了!」
「多謝相助,不勝感激。」淡淡的,墨奎勾笑響應。呵……這位大歌星還真是「熱心相助」啊!
「伊凡!」杜映月懊惱嗔叫,不懂他在言詞中幹嘛總是有意無意地要將她和少林弟子湊在一起?最奇怪的是,少林弟子也接話接得好理所當然,好象真對她……對她……啊——不想了、不想了!再想下去好羞人喔!
「不説、不説!」馬上裝出懺悔樣,伊凡笑着為自己倒了杯咖啡,順便問墨奎。「要不要來一杯?」
「你煮的咖啡誰敢喝啊?又不是沒味蕾。」逮着糗人機會,杜映月馬上回擊,同時脱口替墨奎拒絕。「他不喝咖啡的啦!」記得以前有次泡咖啡請他喝時,他喝了一口便滿臉厭惡地宣佈自己失憶前,一定不喝咖啡的。
「-怎麼知道他不喝?」斜睨一眼,伊凡笑得弔詭。這麼瞭解人家,到底有何「不清不楚」的關係?
「對啊!-怎麼知道?」杜映星也懷疑質問。
「我……我……」發現自己不打自招漏了口風,支支吾吾、結巴半天,最後竟然扯出最爛的理由。「我、我有第六感!」
「第六感?」聞言,墨奎興味一笑,佯裝出一臉的敬佩。「那我真不得不説,杜小姐,-的第六感還真靈呢!」
啊——可惡!就算她的理由很爛,少林弟子能不能別再來「吐槽」她?明明他以前就不是這麼不識相外加討人厭説!
漲紅一張俏顏,杜映月恨恨瞪着他,同時赫然驚覺自己多説多錯、少説少錯、不説不錯。
嗚……還是古人説得好,沉默是金啊!
「Hollywoodisaplacewherethey-llpayyouathousanddollarsforakissandfiftycentsforyoursoul.」走在人來人往的好萊塢大道上,杜映星看着眼前繁榮景象,驀地脱口而出一串英文。
「什麼?」杜映月一臉鴨子聽雷——霧煞煞。真是要死了,小月又不是不知道她英文爛到家,幹嘛還嘰哩呱啦地説一大串,故意欺負人喔?
「在好萊塢,人們願意用一千元交換你的吻,但只願意付8分錢買你的靈魂。」身後的墨奎淡笑着解釋,還自動附註出處。「瑪麗蓮夢露的名言。」
「喔,瞭解!」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驀地,杜映月想起什麼似的橫瞪一眼。「你負責你的保鏢職務就好了,誰要你還充當翻譯啊?雞婆!」哼!早餐時被「吐槽」的仇,她還記恨着呢!
聞言,墨奎沒多説什麼地笑了笑。一路上,他狀似輕鬆,實則謹慎、不着痕跡地注意着周遭的人、事、物,盡責地為兩位相偕逛街的姊妹花留意有無暗藏的危險。誰知一派悠閒的模樣反倒讓外行的杜映月不只一次以懷疑的眼神質疑,他究竟有沒有盡到保鏢的責任。
「誰教-英文差!」故意挪揄自家姊姊,杜映星的視線落到噙着淺笑的剛毅臉龐上,似有意、若無意地以英文輕哼發問:「你呢?願花多少代價買『她』的靈魂?」
這是試探嗎?
聽出話中之意,墨奎神色霎時間轉柔,飛快覷了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們的杜映月一眼,嗓音低緩卻充盈感情。「她對我而言,無價。」同樣以英文響應。
「無價是嗎?」杜映星點頭,對這答案還算滿意。「你加油吧!有些人不僅遲鈍,甚至有時還滿讓人想發火的。」
「我深深明白!」聞言,無奈苦笑嘆氣。慶幸的是,墨奎知道自己通過第一關審查了。
「喂!你們在説什麼啦?」這兩人嘰哩咕嚕在説什麼啦?真的是在欺負她英文爛喔!杜映月哇哇抗議大叫,堅決拒絕被「排擠」。
「在為瑪麗蓮夢露那句蒼涼的名言感慨啦!」沒好氣地笑橫姊姊一眼,杜映星隨便找個藉口搪塞她。
「是嗎?」懷疑地覷着墨奎,杜映月總覺得他剛剛瞅她的那一眼很……很不尋常!
「確實,我真的挺感慨。」高大男人搖頭嘆氣,心底的確是很感慨萬千——為某個女人的遲鈍!
「什麼時候你們兩個這麼容易傷春悲秋了?」抖落一身雞皮疙瘩,大而化之的女人覺得有些發寒。
「要——唆!」-笑輕斥,杜映星轉移話題提議。「要不要到LarryEdmunds書店?裏頭有各式各樣有關電影、戲劇的書籍、海報。雖然外表看來並不起眼,卻是好萊塢這裏歷史最悠久、最著名的書店喔!」
「可是我肚子餓了……」心虛一笑,覺得肚子咕嚕、咕嚕叫。
「去Roasters吧!在好萊塢大道和HighlandAvenue交會口有一家,是老牌鄉村歌手KennyRogers開的連鎖店,店內的烤雞香嫩可口,還滿不錯的!」一聽她餓了,墨奎馬上建議。
「哇!聽起來好像很好吃……」口中津液瞬間氾濫成災,差點沒流出來。
「也好!也該喂喂肚子裏的小朋友了。」輕輕拍了拍鼓起的肚皮,杜映星笑着贊同。
「哪還等什麼?快走啊!」杜映月一臉饞相大叫,嬌笑着催促。「快、快、快!美食正在等着我們……」
看她迫不及待拉着大腹便便的杜映星快步疾行,墨奎嘴角含笑地緊跟在後,一雙利眸卻依然謹慎留意周遭,以防萬一。
驀地,他的目光盯上了混跡在擁擠人羣中,不斷往這個方向而來、神色顯得怪異鬼祟、懷裏不知揣着什麼東西的女人……
有問題!
多年保鏢經驗,墨奎第一直覺就認定那女人形跡詭異,當下不着痕跡閃到説説笑笑的杜家姊妹身旁,以身形護住她們,視線則一刻不離怪異女人。
察覺他突兀舉動,杜映月心下覺納悶,正想開口詢問時,驀地,一個身形龐大、頭髮雜亂的女人,突然憤怒地直衝過來,同時從外套內掏出一瓶不知裝着什麼的液體潑向她們。
「哇——」杜映月嚇得抱頭尖叫。
「啊!」杜映星低喘驚呼。
「映月,顧好-妹妹!」幸好墨奎早有防備,快一步將兩姊妹推到一旁,避開了不明液體的襲擊,邊命令大吼的同時,矯健的身手已經迅速飛撲向想混入人羣中竄逃的怪異女人,大掌猛捷抓住人後,發現她還大呼大叫、掙扎不休地想扭開箝制時,立即手刀不客氣地往女人後頸劈下,讓她當場昏厥倒地。
騷動一起,好萊塢大道上所有遊客嚇得尖叫不斷,紛紛走避,直到墨奎將人給制伏後,大家才議論紛紛、好奇地圍了過來,就連差點慘遭攻擊的杜家姊妹也上前來關注了。
「這、這人是誰啊?」杜映月心有餘悸地看着地上昏迷的女人,深覺莫名其妙。「她剛剛好象拿排泄物潑我們耶!」剛剛走過濺灑得滿地濕黏之處時,聞到一股屎尿騷味,好惡心喔!
「會不會就是寄恐嚇信的那個歌迷?」受到驚嚇,杜映星臉色有些蒼白,想到了那張威脅信。
「也許!待會兒將她交給警察去調查,應該很快就能知曉答案……」話聲忽頓,在嘈雜、擁擠的人羣中,墨奎眼尾餘光驀地又掃到一抹冰冷的銀亮光芒,駭得他驚聲大吼——
「趴下!」以着雷霆萬鈞之勢,將兩姊妹猛然壓倒在自己高大的身體下,就在這千分之一秒的瞬間,一道沉悶、裝了滅音器的開槍聲同時響起。
「咻——」急射而來的子彈失去了目標物,打中了後方商店的玻璃門,就聽「嘩啦、嘩啦」的巨響,整片玻璃瞬間破碎滿地。
「哇——有人開槍!」
「大家快趴下……」
「救命啊……」
霎時間,所有人驚慌失措、驚恐尖叫,現場亂成一團。
趁亂中,墨奎飛快地將慌亂的兩姊妹給護到一足以遮掩兩人身形的屏障物後。「躲好!在我回來前,千萬別出來!」迅速命令交代,大掌抽出暗藏在腰際問的手槍,敏捷的身形又閃了出去,拔腿猛追某道在驚慌人羣中狂奔的可疑背影。
在慌亂的人羣中,墨奎不斷追着那道可疑背影,然而那人極為清楚他不可能冒着讓無辜羣眾受傷的危險而貿然開槍,是以那兒人多就往那兒鑽,不一會兒便消失在茫茫人海里。
「該死!」失去嫌疑犯,他懊惱地低咒一聲,也不放心離開杜家姊妹太久,兩權相衡下,他立即踅身又往回奔去。
另一方面,屏障物後——
「究、究竟是怎麼回事?」杜映月緊張墨奎安危,本想探頭出來看看狀況,然而想到他嚴厲的命令,只好又乖乖地縮回頭。
「不清楚!只知道有人大庭廣眾下開槍了。」杜映星苦笑,嗓音微弱,小手悄悄捂着肚於,額頭冒出冷汗來。
「小星,美國的治安真不好,槍枝到處氾濫,犯罪率又高,實在很糟糕……」沒察覺她的異樣,杜映月喃喃嘀咕抱怨。
勉強笑了笑,杜映星沒説話,嘴唇蒼白、泛青。
「要不要乾脆回台灣住好了?雖然台灣這幾年治安漸漸敗壞,黑槍日益增多,但畢竟還是有槍械彈藥管制條例,不像美國……」驀地,嘀咕聲一頓,發現了妹妹的異常,聲音瞬間轉為倉皇、驚恐。「小星,-怎麼了?別嚇我!」驚慌地將大腹便便的身子給抱住,不斷擦拭着她臉上的冷汗,杜映月慌得想哭。
怎麼辦?小星的臉色好難看,會不會有事啊?
「我……」咬着唇,杜映星艱澀地擠出話。「我的肚子好痛……」
「肚子痛?」杜映月一驚,輕輕讓她靠着屏障物,再也顧不得墨奎的交代。「-等我!我馬上去找人來幫忙!」
話落,她飛快起身往外奔,誰知才跑出來想尋求人幫忙時,一隻大掌猛地抓住了她——
「-怎麼跑出來了?不是叫-要躲好嗎?」墨奎驚怒咆哮,不敢相信她把他的話當成耳邊風。
「墨奎!」扭頭瞧見是他,杜映月驚喜大叫。「太好了,你回來了!」
「-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跑出來了?」雷聲隆隆,繼續吼人。
「因為小星肚子痛,我得找人幫忙啊!」她驚慌叫着,神色蒼白地拉着他飛快回到屏障物後。
該死!看見杜映星冷汗涔涔,癱軟、虛弱的模樣,墨奎暗自低咒,心知不妙了。
「我想……你們得送我……送我到醫院去一趟……」強擠出笑,杜映星話一説完,立即陷入昏迷。
「跟我來!」當機立斷地將人給抱起,墨奎喝令杜映月跟緊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以最快速度奔向停在不遠處的車子。
上了車後,油門直踩到底,以恐怖的速度飆車朝醫院方向急駛而去,同時撥了一通電話給好友——
「亞力士,好萊塢大道上躺了個被我打昏的女人,馬上通知警方將人給扣押起來,讓他們調查她是否就是寄恐嚇信給伊凡-林克斯的歌迷。還有,問她有沒有共犯?有最新消息馬上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