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噹!」
街角的花店內,送走了最後一個客人,眼看時間晚了,陳姊忙着低頭收拾桌上的雜物,準備關店回家休息之際,掛在門上的鈴鐺驀地響起!
清亮悦耳的鈴聲在空氣中盪開,提醒裏頭的人有新客到,讓櫃抬內的人下意識的抬頭爽朗大喊―
「歡迎光……」當「客人」那張臉龐映入眼簾,陳姊嘴裏最後那個「臨」字硬生生又吞了回去,臉上那大大的親切笑容也在瞬間消失無蹤,
只能瞪着滿是防備與怒意的眼,用最後僅存的職業道德強迫自己開口招呼。「先生,請問需要些什麼花嗎?」
不急着應聲,魏振皓進入店內先是環顧周遭一圈,未見心中在意的女子身影后,他才慢條斯理開口詢問:「曼筠呢?」
「先生,很抱歉!」雙臂抱胸,陳姊假笑道:「我們這裏沒有叫『曼筠』的花喔!」
聽出聲音中的敵意,魏振皓並不意外,只是微瞇起利眸打量着她,口吻依然維持文明人該有的禮貌與風度。「很抱歉,是我沒説清楚,不過我是來找叫曼筠的人,而不是來找花的。」
該怎麼説呢?與曼筠交往的這三年來,他與這位叫陳姊的花店老闆雖然沒有太多交集,但偶爾的幾次接觸倒是能感受到她對自己並沒有太多的善意,而今天這種感覺更是明顯了。
「哦!你早説嘛!」拖着長長的音調,陳姊惺惺作態的佯裝出一臉的恍然大悟,隨即聳聳肩,閒閒涼涼道:「很遺憾,曼筠已經辭職,不在這裏工作了喔!」
辭職?!她竟能做得如此絕,連工作都辭了,就為了不給他找到她的機會!瞳孔倏地一縮,不久前強壓下的恐慌又再次在心口處蠢蠢欲動起來,魏振皓深吸一口氣,力持鎮定又問:「我想妳應該也知道曼筠搬家了,請問可否告訴我她的新住址,或是任何聯絡方式?」
他知道這位花店老闆和曼筠的關係極好,肯定清楚她的下落,是以才會有此一問,期望能得到些許訊息,但是心中卻又不抱太大的希望。
果然不意外的,陳姊嗤笑一聲,揚眉冷嘲,「我是誰?我只是曼筠的前老闆而已,而你卻是她交往三年的男人,但如今她搬家了、離職了,你卻什麼都不知道,還反過來找我問她的下落,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對於她的嘲諷,某僵硬着臉的男人無話可説,也全盤接受指責,因為她所説的全都是事實。
是的!他確實太不關心曼筠了,竟然在她失去蹤影后,除了眼前這個花店老闆外,完全不清楚她還有什麼親人或朋友,自然也不知該找誰去探聽她的下落。身為她交往三年、關係親密的男人,對她的瞭解卻不比一個陌生人強上多少!雖然一部分的原因是她不曾主動透露,但更大的原因是,他也從來未曾關心詢問過,所以他真是他媽的可悲加混蛋,不是嗎?
想到這裏,魏振皓既懊悔又愧疚,益發覺得汪曼筠走得如此決然不是沒有原因的,畢竟面對一個對自己如此無心的男人,她會覺得失望導致離開也是正常,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一旁,見他沉着臉老半天不説話,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麼,陳姊冷着臉再次開口了。「總之,不用再來問我,因為就算我知道,也不會告訴你。」
聞聲,魏振皓回過神來,然後點點頭。「妳有妳的堅持與原則,我並不勉強。」
他不是流氓,不會為了得到想要的訊息而使用非法手段去強迫別人,條條大路通羅馬,不是嗎?第二條路不通,還有第三條呢!
「既然如此……」眼神往門口飄,無聲下達逐客令。
看來自己真的很不受歡迎哪!苦笑自嘲,臨離開前,他還有一句真心誠意的話想説。「這些年來,謝謝妳照顧曼筠。」
他知道,眼前這個圓潤的花店老闆一直視曼筠如親人般照應的。
「我和曼筠之間的交情,不用你來插花道謝。」火大的將他的道謝吼了回去,陳姊滿心的不爽。
切!她和曼筠之間的情誼是她們的事,輪得到他來説謝嗎?真是莫名其妙外加厚臉皮。
「妳很討厭我?」連道謝也不被接受,對於她如此顯而易見的敵意,自認沒有得罪過她的魏振皓終於忍不住問了。
「曼筠值得更好的。」而他不值得!
「妳説得對!」終於明白敵意何來,沉穩內斂的男人點頭贊同,但卻不打算放棄,以着禮貌的口吻淡淡又道:「遺憾的是,男人都想要追求美好女人,我……」笑了笑,他一臉明燦。「也只是個平凡的男人。」
意思是説,他還不打算放過曼筠,還想對她死纏濫打嗎?
聽出弦外之音,陳姊不滿的瞇起眼,惡狠狠的怒瞪着眼前不知羞恥的男人,還沒來得及開罵,就聽他再次出聲了!
「不好意思,麻煩可以給我一束那種花嗎?」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桶鮮豔欲滴的橘紅色小花映入陳姊眼簾,她奇怪的看了男人一眼後,這才氣沖沖的過去包了一大束「指定花朵」塞給他。
「咯,五百塊!」擺明敲竹槓坑人。
絲毫不以為意,魏振皓二話不説的付完帳,捧着花束正準備開門之際,一道略顯遲疑的聲音自背後追了過來!
「你……為什麼要買那種花?」猶豫了一會兒,陳姊還是忍不住問了。
那種花從來就不是什麼玫瑰、百合之類的主流花種,頂多是被拿來當點綴的配花,大部分的人都不知它的花名,甚至誤認那是波斯菊,這樣不起眼的花,很少有人會像他這樣買一整束的。
聽聞詢問,魏振皓嘴角微微勾了勾。「因為這算是我和曼筠的定情花吧!」話落,轉身推門,踩着優雅步伐徑自離去。
定情花?
滿臉愕然的瞪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門外,陳姊呆了好一會兒後,才忍不住翻着白眼喃喃嘀咕,「百合也好,玫瑰也罷,適合當定情花的多如牛毛,可……可誰會拿那種花來定情?真是莫名其妙!」
搖着頭,她搞不懂那兩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只能一邊嘀咕,一邊整理店內,打算快快弄好,快快回家嘮叨老公、監督兒子唸書去。
接下來的一個多禮拜,雖然一時還沒有汪曼筠的下落,但魏振皓依舊正常的上班、正常的下班,不但沒有之前隱隱壓抑的煩躁不安,反倒多了一種明白自己心之所要的明朗與篤定。他的這份沉穩與淡定不只讓財務部員工得以從凝滯壓抑的冰風暴中解脱,也讓喬捷生技上上下下,包括之前最常被遷怒開涮的正、副總裁的所有人都暗暗鬆了一口氣,前去財務部送件,順便逗留個幾分鐘哈啦串門子的次數也頻繁了起來。
不過唯一讓他們遺憾的是,財務長大人的緋聞似乎冷了下來,八卦週刊再也拍不到他與任何女人在一起的照片,好像在一夜之間有人突然轉性了似的,讓眾員工在空閒之餘喝咖啡、聊是非的有趣話題少了一件。
而事實的真相是―某位財務長大人在這段時間內拒絕了幾次初戀情人的邀約,每天下班就龜在家裏,手機二十四小時全天候開着,靜靜等待着任何可能的聯繫。
這天,下班時間已至,魏振皓的工作也到了某段落,關了計算機,起身穿上西裝外套,正準備離開之際,一道手機鈴聲驀地響起。
「喂……是,我是。」
接起電話,當那陌生的聲音確定他的身分,並且報上自己的來歷後,魏振皓的眼眸驀地一亮。「有消息了嗎……好的―馬上把地址告訴我,至於其它數據,mail到我的信箱就可以了,謝謝!」
低着頭,迅速的抄下電話那頭所念出的地址,待結束通話後,他看着手中的便條紙,嘴角忍不住微微的笑了起來。
呵……條條大路通羅馬,徵信社就是其中一條!
怎麼會?神色怔仲的走出婦產科診所,汪曼筠下意識輕撫着小腹,腦中不自覺的浮現方才醫生宣佈消息時的情景……
「汪小姐,恭喜妳懷孕了。」以着專業姿態,看診的醫生微笑祝賀。
「懷、懷孕?!」某位準媽媽詫異結巴,雖然在來看診前,身體上的不適與該來而未來的月事已經讓她有所懷疑,但是在得到確認的那一剎那,依然還是有着不真實的感覺。
「是的―」點點頭,醫生又補上一句。「已經兩個月了。」
「原來已經有兩個月了呢……」輕輕的摸着尚未凸起的肚子,她臉色微白的恍惚低語,表情奇怪而複雜,讓人看不出是喜或是悲。
老天爺是在故意捉弄她嗎?就在她決定離開他後,才讓她發現自己已經懷有身孕,這實在是太讓人哭笑不得了。
想想也實在可笑,畢竟他們一直都有在避孕,可肚子裏的小傢伙還是不請自來,只能説世界上沒有百分之百的避孕方法,而她則是很幸運的被那微乎其微的機率給挑中了。
幸運?是的,幸運!
當年,她是多麼想要有一個「他」的孩子,可就算哭斷了肝腸也已不可得;而如今,這腹內的小生命卻在重重的避孕措施下「逃出生天」,堅持在她的體內窩了下來,或許就是「他」在冥冥之中心疼她的孤單與寂寞,送來了這個小生命當作他們的孩子,代替「他」陪伴她度過往後漫長的人生呢!
想到這裏,汪曼筠的眼眶微紅,噙着一抹酸澀中帶着幸福的微笑,低頭對着肚子裏的孩子低柔輕語。
「小傢伙,要乖乖的喔!改天媽媽帶你回去探望爺爺、奶奶,他們會很疼你的……温柔的輕撫着肚子,」她的眸光迷濛,似乎陷入什麼回憶中,然而當再次抬起頭時,水亮的眼眸只剩下一貫的温潤與堅定,然後很快的招了一輛出租車,帶着八個月後即將迎接新生命的喜悦離去。至於孩子的父親……哦!他不重要,沒有告訴他的必要。
咦?那是……曼筠?
當前方某條熟悉的纖細身影映入眼簾時,得到徵信社傳來的地址,並且正在前去找人的路上的男人心下一喜,迅速放鬆了腳下的油門,讓車子慢慢往路邊靠去,準備前去「逮人」然而車子都還沒停穩,就見那臉色微白卻噙着一抹奇異微笑的女人忽地斕了一輛出租車飄然離去。
瞪着那穿梭在車陣中,漸駛漸遠的黃色車輛,魏振皓下意識就想尾隨追上,然而當眼角餘光掃見女子先前所站之處後的診所招牌,他的利眸瞇起,一股懷疑在心中升起……
她來看婦產科?
為什麼?
帶着深思的眸光閃了閃,他放棄了尾隨出租車的計劃,畢竟手中已有她目前居住的地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稍慢一點再去找人也無妨。
但是她為何會到婦產科看診的原因,她就不見得會願意老實説,所以他得親自去弄個清楚才是。心下有了決定,魏振皓將車子停好後,很快的下車走進診所,幾個大步來到櫃抬前!「抱歉!我找汪曼筠小姐,請問她看完診了嗎?」噙着禮貌的淺笑,他明知故問櫃抬內的年輕小護士。
聞聲,低着頭忙碌的小護士抬起臉,乍見是個西裝筆挺的成熟男人,印象就先好了一大半,再加上他客氣有禮的態度,好感度更是往上直衝,是以對他的問題也很樂意幫忙。
「請你先稍等一下,我查查看。」不是天天都有這麼有型的男人可欣賞的小護士心情很好,當下迅速在計算機上查看診進度,不一會兒,已經有了答案。「先生,很抱歉!汪小姐不久前已經看完診離開了。」
「那麼請問她檢查的結果是?」温和但堅決的繼續追問。
「呃……你和汪小姐是?」好奇。
「我是她的男朋友。」毫不猶豫的回答。
聞言,小護士為難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搖着頭,堅守職業道德。「不好意思,我們不能隨便透露病人的病況和資料。」
早知道不會這麼容易就得手,魏振皓露出一臉的遺憾,神色懊惱道:「本來今天我該陪她一起來的,但臨時被公事耽誤了一點時間,等趕來時已經來不及了。她這陣子身體很不舒服,我實在很擔心,雖然可以回去親口問她檢查的結果,但又怕她若是真的生病,會因為怕我擔心而不肯老實告訴我……」
他説得情真意切又深情綿綿,將一個男人對心愛女友的關心與擔憂完全展露無疑,聽得純情的小護士深受感動,原本堅守的職業道德也不免動搖起來。「先生,其實汪小姐不是生病,你不用太擔心啦!」
謹慎的左右觀察了一下,確定沒人注意後,小護士眨着眼,悄聲又道:「對大部分的人而言,檢查結果是個好消息啦!」她心想,對眼前這位先生和那位汪小姐而言,應該也是好消息。
「好消息?」從小護士的神秘笑意中,魏振皓幾乎可以知道答案是什麼了,但還是想更加確定,所以他不動聲色的在肚子前比畫了一下。沒錯!笑咪咪的比出黑的手勢,小護士無聲的給了肯定的答覆。
「謝謝!」魏振皓笑了,在確定心愛女子真的懷了自己的孩子的狂喜中,他飛快的向小護士道謝,然後在她笑嘻嘻的揮手道別中,急急忙忙的離開診所。
不一會兒,銀白色的房車再次在馬路上飛馳,目標!某柔雅女子的新住處。
就是這裏了!
循着徵信社給的地址,魏振皓來到一間佈置温馨的花店前,並且再次確認了門牌上的號碼沒錯後,他壓住心中急欲見到某個不告而別的可惡女人的強烈衝動,強逼自己以着一貫的沉穩姿態下車,踩着不疾不徐的優雅步伐朝店內走去……
噠、噠、噠……穩健而規律的皮鞋聲由遠而近的進到店內,讓才剛從診所回來,低着頭正準備吃路上買來當晚餐的便當的汪曼筠不禁一愣,心中有些後悔。
唉……早知道剛剛回來就該把鐵門拉下來,畢竟她今天沒打算要開店營業。
汪曼筠放下手中的竹筷,無奈的暗暗嘆口氣,抬頭抱歉的微笑。「不好意思,我們今天沒營……」
未完的話語在瞬間凝結,她愕然的瞪着眼前西裝革履的男人,腦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但最後剩下的卻是一片空白。
「沒營業?」低沉柔滑的嗓音替她把話説完,魏振皓低低的笑了起來。「無所謂,我也不是來買花的。」
「是、是嗎?」還有些難以回神,汪曼筠的臉色微白,一時之間只能怔怔的看着他,不知該説些什麼才好。
然而魏振皓卻恍若未見她的失態,一派自然的環顧店內周遭一圈,確定環境還算安好後,炯然的目光才又重新落回她的身上,低沉嗓音再次懶洋洋的揚起!
「環境挺好的!」微笑着,他中肯的下了評論。「妳雖走得匆忙,不過倒是把自己安排得不錯。」
在短短的時間內,不管工作還是住處都馬上就有着落,生活過得井然有序,可真是令人佩服,不是嗎?
回過神來,汪曼筠與他相處久了,自然聽得出他話中的探究之意,當下也不打算隱瞞,語氣平靜的淡道:「一切都多虧陳姊的幫忙。」
其實這家花店的老闆是陳姊的好友,早年因為丈夫早死,只留下可觀的遺產與一名幼子與她相依為命,在金錢方面向來不虞匱乏,會開這家花店也只是想打發時間,讓生活有個重心,不求大賺,只要收支能打平就好。
如今孩子長大,為求有更好的學習環境,因而準備送兒子出國唸書,但一時又放心不下,是以決定先過去陪讀半年,待一切穩定後再回台灣。
而這段時間,房子需要有人看顧,花店也需要繼續經營,正愁沒有信得過的熟人幫忙時,她正好準備與他分手,並且打算搬家、離職一起來。而陳姊得知她的決定後,馬上想到好友的需求,當下立即熱絡的介紹兩人認識,並因此而各取所需!陳姊的好友快快樂樂的出國陪讀,而她則是得到一份新工作與新住處,一切都很完美。
只是……因為他的出現,這份完美恐怕要變得不完美了。
想到這裏,汪曼筠暗暗嘆了一口氣,心中是有幾分無奈的。
陳姊?
挑了挑眉,魏振皓在得知陳姊是眼前這一切的「幕後推手」,其實並不感到驚訝與意外,頂多只能對陳姊明知她的去處卻堅持不肯告訴他,害他只能求助徵信社而苦笑罷了。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深吸一口氣,汪曼筠再次出聲指出疑點。
她搬家搬得很快,沒有留下任何線索,也不認為陳姊會透露消息給他,所以他是怎麼找來的?
「徵信社。」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解釋了一切。
是了!除了徵信社,還會有什麼?她真是胡塗了,怎麼就忘了還有這條管道!點點頭表示瞭解,汪曼筠垂眸沉默了一會兒,終於抬起頭定定的看着他,神色平靜的開口問:「那麼你來是?」
「找人!」一瞬也不瞬的盯着眼前令人看不透心緒的淡定臉龐,魏振皓微微勾起嘴角,故意又補上一句,「找我那個不説一聲就跑得不見人影的女友。」
女友?
像是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汪曼筠的表情很奇怪。「我以為我們分手了。」
「我沒答應。」搖着頭,他一點也不承認。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敏鋭的察覺到似乎有什麼不對勁,汪曼筠謹慎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還沒來得及表示些什麼,就聽男人那低沉柔滑的嗓音再次響起!
「記得當時我是説『我得想想』……」不慌不忙的提醒上回兩人見面時的最後一句話,魏振皓狡猾的笑了。「如今我想清楚了,我的回答是!不,我不分手!」
不、不分手?怎麼也沒料到他的回答竟會是如此,汪曼筠不禁愣了好一會兒,好半天后,她才回過神般低聲驚呼,「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眉頭微皺,魏振皓沉聲反問。
不知為何,他有種她對於兩人「不分手」的這個答覆似乎並不是這麼願意接受。
「我的意思是説,你愛的女人回來了,而她也願意與你重修舊好,不是嗎?」
不帶絲毫妒意的指出重點,她甚至非常真誠的衷心祝福他。「能再次擁有幸福,這是很令人羨慕的,不要再錯過了。」
她以為樂雅就是他的幸福嗎?好吧!就算樂雅是他的幸福,那麼她呢?他們在一起三年了,失去他,難道她不會覺得傷心痛苦嗎?
真是……去他媽的!
若不是她是聖母下凡,以犧牲自己,成全別人為志向,就是她根本就沒那麼在乎他!回想兩人交往以來,她對於他有意製造緋聞的種種淡然反應,思及第二種可能,魏振皓危險的瞇起眼。
「憑什麼妳以為妳知道我愛的女人是誰?又憑什麼讓妳以為能幫我決定我的幸福是什麼?」咄咄逼人的質問像是無形的利刃般惡狠狠的射進汪曼筠的心底,讓她心慌了,隱隱感覺到似乎有些事情改變了、不太對勁了,但她一點也不想知道,下意識的偏開臉,想閃避那燃着熊熊怒火與充滿複雜情感的凌厲黑眸。
「看着我!」厲聲大喝,魏振皓不讓她如願,大掌迅速而堅決的將偏開的臉轉了回來,直勾勾的看進那雙水亮的眼眸,不給她有任何逃避的機會。
「聽着,也許我以前是愛着樂雅的,但我現在愛的女人卻是……」
「我不想聽!」
「妳!」
逃避的喊叫與不容質疑的表白同時響起,然後又同時歸於沉寂,小小的花店裏,空氣凝滯沉重,壓得人喘不過氣,兩人老半天都無法言語,只能怔怔的凝視彼此,只是一個臉色鐵青、一個卻蒼白如紙。他以為他的表白會讓她開心,畢竟一般的女人都是這樣,不是嗎?可為何她的反應竟會是如此?
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察覺到她的異常,一股隱隱的不安悄悄襲上心頭,有種她不再屬於他的感覺讓魏振皓更是惶恐大駭,像是想證明什麼似的,他當下不由分説將她拉進懷裏狠狠抱住,用力之猛,彷佛想將她融入骨血般。
「曼筠……曼筠……」將臉深深埋在那馥郁馨香的頸項裏,醇酒般醉人的低柔嗓音不斷的在她耳邊輕聲呢喃。
「不……不要……」奮力掙脱離開他的懷抱,汪曼筠渾身顫抖的背過身去,彷佛在害怕着什麼。
看着那顫着肩,背對他的纖細身影,再次被拒絕的魏振皓只覺得心下一空,眼底閃過一抹受傷,但隨即又轉為堅毅,輕柔卻堅定的再次開口了,「曼筠……」
「拜託……」垂着臉輕搖着頭,她顫巍巍的試圖阻止他任何可能的言語,嘶啞的嗓音隱帶着幾絲哽咽。
「我愛妳!」不理會阻止,魏振皓硬着聲再次強悍的表白,並且大步走到她的面前,大掌捧起那毫無血色的臉蛋,強迫她看着自己。
他愛她?
他為什麼要愛她?
不該這樣……不該的……這和她當初想要的不一樣……
恍恍惚惚的想着,汪曼筠止不住的渾身輕顫,對於他的表白不但沒有絲毫的感動與開心,反倒是滿心苦澀,視線在瞬間變得模糊起來。
「對不起……」顫巍巍的嗓音一出,滴滴清淚也在瞬間滑落。「我不愛你……」
被如此明白的拒絕,魏振皓霎時白了臉,可還沒來得及心傷與悲憤,她那滿是淚跡的蒼白臉龐卻如醖酬灌頂般,讓他在瞬間省悟的瞇起眼……不愛?若真不愛,為何她會願意浪費三年的青春耗在他身上?又為何她的神情是如此的悲傷?
不,事實絕對不是如她所言「不愛」這麼簡單!
「我不相信。」漾起一抹笑,他輕輕為她拭去粉頰上的清淚,絲滑的嗓音低低盪了開來。「若是不愛,妳為何要哭?」
「我只是對你感到歉疚……」舊淚拭去,新淚又添。
「若只是歉疚,妳不會哭得如此悽慘。」冷靜的反駁,魏振皓凝着氾濫成災的蒼白麪容,當下不由得暗歎一口氣,既心疼又不捨的俯下臉,如蝶翼般輕柔的一一為她吻去滿頰的淚水。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淚水流得更兇、更急,她忍不住泣聲哀求。
「拜託……不要……不要對我這麼温柔……」因為這樣只會讓她更加歉疚、更加害怕……害怕自己會真的愛上他!聽聞泣求,魏振皓只是再次緊緊將她擁入懷中,任淚水濡濕他衣襟的同時,他無聲的笑了,笑得既柔軟又無奈。
呵……多麼奇怪又另類的要求,但他可不打算遵從。
如果她真的不愛他,那麼就從今天開始讓她愛上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