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身,慢慢騰騰的順着樓梯往樓上走着,走過2樓的時候,我聽見有人哧溜哧溜吃着泡麪的聲音,這個聲音真的有些迷人,我很沒出息的轉頭看了一下,有些想苦笑,在走廊昏暗的燈光下,九段披着運動衣,旁若無人的倚在宿舍門大口大口的吃着泡麪,身邊偶爾經過的女生也跟着吸吸鼻子,九段就會很不客氣的瞪人家一眼,九段轉頭的時候也看見了我。
九段沒有什麼表情的看着我:哎,你怎麼了?被霜打了?
我慢慢騰騰的朝九段走過去,那種親切的泡麪味道,讓我感覺到了温暖,想想真是可笑,愛情,有時候真的不如泡麪來的實際,也不如泡麪帶來的温暖感覺讓人踏實。泡麪的調料味道總是讓我有流口水的感覺,我沒出息的嚥了下口水,看着九段:哎,你挺幸福的啊,大半夜的吃泡麪?
九段白了我一眼:這就幸福了?你要求的也太簡單了點兒吧?
我倚着牆,有些惆悵的看着走廊昏黃的燈光:是啊,我就這麼想的,吃華龍108包裝的泡麪,沒有什麼油水,調料包乾淨的像是被水沖刷過,那個時候我就想着要是天天能吃好勁道就是幸福了,因為好勁道的調料包好油啊,我現在就在想,我的幸福就是能天天吃康師傅和統一一百1塊8包裝的泡麪,裏面放上雞蛋還有火腿腸,要是天天都能吃上江若雨賣的碗麪,那就是幸福到天上了……
我轉頭看九段,九段正咬着泡麪發呆的看着我,看我看她,慌忙把嘴裏的面嚥下去,嗆了一下,九段皺着眉頭咳嗽了兩下:你真是有病,這是哪門子幸福啊?你那麼喜歡碗麪,你跟了江若雨,她天天給你碗麪吃,多簡單的事兒,咳,咳……
我笑着伸手要拍九段的後背,九段反感的打開我的手,冷冰冰的口氣:你別碰我!
我的手尷尬的在空氣中握了兩下,縮回來,我訕訕的看着九段:你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我轉身,九段的聲音冷冷的在我身後響起:哎,你是不是覺着你沒事兒跟小淫攪和在一起,不離不棄的,特偉大特專一還特享受?
我轉頭詫異的看着九段,九段接着冷笑:他那麼個濫男人,你把他當寶貝是不是?我就是瞧不起你?跟着誰不好,跟着他糾纏不斷,你就那麼犯賤嗎?
我咬着嘴唇盯着九段,一句話都説不出來,九段哼了一聲,看着手裏的碗麪,啪的把剩餘的泡麪丟在走廊的地上,泡麪的味道在腳下蔓延開來,九段冷冷的看了我一眼,朝地上呸了一下,轉身進屋,宿舍門的被摔得超級的響。
在九段消失在宿舍門裏的一瞬間,我的眼淚滑落下來,九段對面宿舍的門被拉開,江若雨披着衣服,睡眼惺忪的出來:怎麼了?大半夜的,十八?你怎麼在這兒?
我吸了一下鼻子,轉身就賺江若雨拉住我:十八,你怎麼了?
我甩開江若雨温熱纖細的手臂,冷笑:沒怎麼,我犯賤而已。
週六給小旋補習,還下雨了,空氣冷冷的,我真是不想去,出學校的大門的時候,遇到了朱檀,朱檀也是嘟着嘴,手裏還抱着好幾本書,滿臉的不樂意,我有些琢磨不明白,朱檀每天都是笑呵呵的。
我奇怪的看着朱檀:朱老師,你怎麼了?
朱檀皺着眉頭:不要叫我老師,我現在是學生。
我更加奇怪了,朱檀甩了甩雨傘上的雨水,無比的惆悵:我能不鬱悶嗎?考博真是枯燥,看的書我一個腦袋都兩個大了,象鐵鍋那麼大,還得去圖書館查資料。
我忍着笑:朱老師,你是老師啊,怎麼也懼怕考試啊?
朱檀扁着嘴:哎,誰説老師就不怕考試了?一樣怕好不好?十八,下雨天的,你去哪兒?
我看着暫時還沒有停的雨:哦,有個家教,這天氣真是……
朱檀點頭:真是角色轉換,你這會兒是老師,我是學生了,對了……
朱檀的表情又開始變得生動起來:你跟方小刀説,活魚根本不是那樣殺的,我們家那位説了,要先用菜刀背兒敲活魚的腦袋,把魚打死了才能動刀,這個小胖子,太誤導人,我太丟人了,一刀還沒有砍掉魚腦袋,結果那個魚在我們家廚房蹦了一個小時都沒有死,我嚇得叫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搞得瓷磚上到處都是血,幸虧小孩兒奶奶來的及時,抓起魚拍了腦袋才解決了,老太太身手真是利索,含下次抓方小刀請吃燒烤!
我想象着一條活魚腦袋沒有被砍利索,在地面上掙扎的景象,朱檀在旁邊不知所措的哇哇叫,想想都夠殘忍。也是,朱檀的手勁兒能有多大?估計朱檀小孩兒的奶奶肯定被朱檀這個媳婦兒殺魚的方法鎮住了,肯定以後再也不會讓朱檀靠近廚房了,方小刀果然害人不淺,抓他請吃燒烤已經很便宜他了。
到了小旋家,我,好一會兒才聽見許浩顏無精打采的聲音,推門進去,許浩顏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坐在客廳的長沙發上,手裏不停的摺疊着什麼,因為外面下雨,房間裏面暗暗的,我看不清許浩顏的表情,也看不清許浩顏手裏拿着什麼,我站在門口,雨傘滴答着水滴,我沒有看見小旋。
許浩顏轉頭看我:十八,門的左側是客廳燈的開關,你直接按就可以了。
我把破舊的雨傘小心的放到門口,按亮了點燈,許浩顏習慣性的閉上了眼睛,我看清了,許浩顏手裏正在摺疊的,是一隻彩色的紙鶴,淡淡的紫色,許浩顏前面的茶几上,放着兩個大大的透明的玻璃瓶子,一個大玻璃瓶子裏面裝着彩色的紙鶴,另一個大玻璃瓶子裏面裝着透明塑料管疊的小星星。許浩顏也不看我,接着疊着手裏的紙鶴,我知道許浩顏的手工好,但沒想到許浩顏竟然能喜好疊這些東西到這種程度上,我看着自己粗糙的手指,再看許浩顏纖細柔若無骨的手,我嚥了下口水,我非常懷疑那些小星星在我的手指頭更像是碎碎的玻璃喳兒。
許浩顏忙着手裏的紙鶴:十八,今天小旋不上家教了,她跑去做小時工了,每個小時5塊錢,要做三個小時。
我茫然的看着許浩顏:小旋去做小時工?那今天就不家教了吧?
許浩顏點頭:恩,但還是照樣給你算家教的錢,我毛司的一個同事,本來是在肯德基店打工,臨時有事兒,小旋頂她幹三個小時,能賺15塊,小丫頭挺高興的,説是完事兒了請你吃飯,你別跟我姨和姨夫説,難得她想着靠自己賺點兒錢。
我眼珠子差點兒掉出來,小旋三個小時賺15塊,剛剛夠支付我給家教的一個小時的一半,這孩子是不是瘋了?而且還説拿15塊請我吃飯?許浩顏是她表哥,竟然跟我説家教錢照算?我這錢,是不是賺的有點兒不務正業了?
我迷惑的提出疑問:哎,小旋初中都還沒畢業,去肯德基打工,那算是童工好不好?
許浩顏把紙鶴舉向空中:十八,好看麼?那個你別管了,肯德基也不知道,都説了小旋是頂替我同事了,而且小孩子需要社會實踐,不讓她吃點兒苦怎麼去國外啊?國外的生活真的是天堂麼?
我有些不知所措:可是,這樣的家教錢,我賺的實在有些……
許浩顏打斷我:十八,你不用不好意思,至少小旋跟着你有了想要自立的意識,以前給她錢都是亂花的,在家裏給20塊讓她洗個碗都辦不到,現在她會興奮的想要賺一個小時5塊的錢,我姨和姨夫應該謝謝你的。
我遲疑的看着許浩顏:那,我先回去了。
許浩顏把手裏的彩色遞給我,笑:坐一會兒吧,下雨天,留客,天不留,我留。是不是有這樣一個説法?我也挺悶的。
我小心的接過許浩顏遞過來的彩色紙鶴,小巧的,非常精緻,許浩顏嘆了口氣:我媽總説我是沒事兒找抽的那種,想想也是,有工作,能吃飽飯,還有點兒零花錢,給小旋那丫頭買果凍吃,給自己買這些花花綠綠的紙張疊紙鶴還有星星,所以,就養成這麼個情感潔癖的毛病,我這不有病麼?
我轉着手裏的紙鶴,不知道該跟許浩顏説什麼好,許浩顏歪倒在沙發上,用手撫摸着皮夾的裏側,有些自言自語:我到底要選擇什麼時候來認識你?才能真的做到心無旁騖?那個時候,你喜歡的人,一定會是我麼?
窗户外面,是一陣緊似一陣的冷雨,噼裏啪啦的打在玻璃上,映襯着室內温暖的燈光,我看着手裏的紙鶴髮呆,我在想,我到底要在什麼時候認識小淫,才能做到心無旁騖,就像許浩顏説的那樣,那個時候,小淫喜歡的,就一定會是我麼?
許浩顏突然坐起來,認真的看向我:十八,你跟我一起疊紙鶴疊星星吧,這樣也算心裏有所寄託,不管是不是想念誰,就算放不下什麼也沒關係,當有心事的時候,就疊幾顆星星,什麼時候這些瓶子裏面的星星和紙鶴都存滿了,心事也就沒有了。
我愣愣的看着許浩顏:這樣,管用麼?
許浩顏點頭:我試過的,很管用,我已經疊了超過一千個星星了,這個瓶子沉甸甸的。
下午學生會開會的時候,我心不在焉的轉着許浩顏送我的紙鶴,學生會老師在前面講什麼的,我都沒聽進去,4暮坐在我對面的方向,中間不停的咳嗽了好幾下,我皺着眉頭看4暮,4暮用舌尖了下他自己的嘴唇,朝我用口形説着什麼,我不知道4暮在説什麼。
然後,我就聽見萬森説:左手和索多多,還有蘇亞的節目都安排好了,只有小淫一個,他拒絕參加和師大的文藝會演。
學生會老師沉着臉:他為什麼不來?什麼理由?
萬森看了看我:他説挺沒意思的,沒什麼興趣……
學生會老師哼了一聲:什麼叫沒興趣?這是給學校長臉的事兒,這學生怎麼這麼沒有集體榮譽感?他不是今年的卡拉OK比賽冠軍麼?必須去,工科學校本來就沒有什麼文藝細胞,身為學生怎麼這麼不積極?真不象話。
我這才想起來,和師大的辯論大賽結束後,晚上有一場文藝會演,兩個學校都要出節目,聽蘇亞説,師大女生多,好多都是唱歌跳舞的節目,安排的滿滿的,我們學校男生多,能夠參演的文藝節目顯得單薄了。
萬森看着我,對學生會老師説:老師,可以讓十八找小淫,十八……
4暮咳嗽了一下,打斷萬森:這個事情,確實需要十八去找小淫,文藝會演本身就是宣傳部的任務,十八和丁小飛會把這事兒安排好的,大家放心好了,我們雖然勝科學校,但是文藝會演也要熱熱鬧鬧的,不會比師大差到哪兒的。
學生會老師點點頭:這樣才對啊,學校的榮譽就是所有學生的榮譽,大家應該踴躍參加才對,學生參加社會活動多了,也能提高自己的社會能力啊,十八,你們宣傳部負責這次辯論大賽和文藝會演的安排和計劃,一定要幹得漂亮點兒,也讓別的學校看看我們學生會的動手能力。
我心不在焉的哦了一聲,沒有説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