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眾人到了集結在怒蛟島以東十一里的聯合艦隊處,與上官鷹、翟雨時和凌戰天等會合。
各人小別再逢,自有一番高興熱鬧。
粱秋末把他們載往怒蛟島附近,繞行一週,指點着被重重封鎖的怒蛟島各種佈置和軍事設施,笑道:“我們在此建幫達四十年之人,而他們只佔領了區區的幾個月,任他們如何佈置,也翻不出我們的手心,更何況齊泰已成了四面楚歌的孤軍。”
戚長征遠眺着泊在後馬島潛隱蔽處幾艘敵塢露出來的帆桅,冷哼道:“我們那幾條水底秘道有沒有被破壞了。”
梁秋末道:“八條秘道,被發現破壞了六條,還有兩條可用。範良極訝道:“你怎能知道得這麼清楚呢?”
梁秋末道:“每天都有人逃出怒蛟島來到我們處投誠,昨天便有三十多人,齊泰也阻止不了,你説我們會否不知道島上的情況。”
韓柏皺眉道:“那為何還不反攻怒蛟島呢?可能剛開戰敵人便逃了一半過來。”
“轟轟轟!”炮聲隆隆中,怒蛟聯軍又展開每日早晚例行的炮擊戰。教敵人睡不安寢。
梁秋未懶洋洋地伏在欄邊,看着島上堡頂還擊的火光。油然道,:“我們在等齊泰的援軍。”
頓了頓解釋道:“京師在盛庸統率下集結了十多萬水師和數十艘戰船,不過只是用來守衞京師至鄱陽一帶,一日燕王威脅仍在,絕不敢冒險南來,而我們則因沒有陸上軍團的協助,便攻過去等若送死,故仍成了僵持的局面。”
戚長征點頭接道:“但洞庭西南的情況卻不同了,允已下了命令,還派了精於水戰的陳渲到常德集結各地水師船隊。準備解怨蛟之因。我們正想他們來,好一舉摧毀允在這一帶水域剩餘的勢力。”
範良極道:“什麼擅長水戰,上趟還不是給我們殺得抱頭鼠竄,滾回金陵去。”
風行烈笑道:“這還得多謝朱元璋,若非他把開國功臣大將誅戮殆盡,那須要起用敗將,不過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陳渲受過教訓,今趙又是有備而來,實力亦在我們之上,配以齊泰的反擊,這仗非是那麼輕鬆了。”
荊城冷心中一動道:“陳渲這傢伙的父親乃師尊舊都,我和他也相當稔熟,現在他亦應聽到允和天命教的傳言。不若我到常德我他,説不定可兵不血刃化解了這危機。”
梁秋未大喜道:“若是如此,雨時就可少生了很多白頭髮,不過常德處多了大批京師來的高手,一不小心,不但見不着陳渲,恐怕還難以脱身呢。”
範良極不屑道:“他們有高手,我們沒有嗎?就讓我和小柏兒陪小錶王去玩玩,陳渲識相的話,便呵呵他,否則紅刀子進白刀子出,沒有人情可講。”
戚長征笑道:“嫩賊頭好象把自己當作了浪大叔。唉:為了向雲清大嫂交待,我便勉為其難保護你吧:順便也照顧月兒們的韓郎。行烈:你去嗎?”
風行烈笑道:“我不去,你老戚靠誰照顧?”
笑鬧間,梁秋末叫道:“常德我最熱,嘿:我是指那裏的青樓,一於由小弟負責帶路,儉由人,悉取尊便。”
韓柏大喜,又揮手打眼色。要他避忌荊城冷,後者啞然失笑,摟着韓柏肩頭道:“你當我是食古不化的迂儒嗎?逢場作興,只要你不弄多兩個小妾回去,為兄那有閒情理會你這混小子。”
戚長征搖頭道:“老荊真厲害,輕描淡寫便發出了口頭警告,這事包在我身上,若事情漏出來,你們須向我家中那幾頭雌老虎説清楚我只是為管管韓柏才踏足那種地方去。”
笑聲和炮聲中,戰船揚帆回航。
五天後,六人來到常德府。
他們都改頭換臉。扮作鏢局押貸來此的人物,因賺了一大筆款子,順道花天酒地。
常德府沒有半點戰爭的氣氛。除了江上見到停泊和巡遲的戰船外。市面一片平靜。
到華燈初上時,最熱鬧的數條大街更是笙歌盈耳,車馬喧逐,經過青樓酒肆時,傳來絲竹弦管、猜拳斗酒的聲音。
城內遍植垂柳,很有江南特色,眾人一時都忘了到這裏來是負有重要任務的。
六人到了一間菜館,據案大嘆。
梁秋未溜了出去,不片晌迴轉頭來道:“我聯絡上了本地的地頭蟲幫會,聽説陳渲今晚會在最着名的青樓“亂香舍”設宴款待一批出京師來的重要人物。哈:這小子真有閒情逸致。”
風行烈向範良極苦笑道:“今次想不到青樓鬼混都不成了。”
韓柏喜形於色道:“我本來早下決心不踏足怪花風月之地。今道就勉為其難吧!”
戚長征把口中飯菜全噴了出來,喘着氣道:“這沒膽的混賬小子!”
荊城冷皺眉道:“那種場合怎樣和陳渲私談?”
範良極笑道:“扮女人就行了。”
荊城冷失聲道:“什麼?”
梁秋末忍着笑道:“你當陳渲的官署是不設防,又或你可登門造訪,到時隨機應變吧:六個腦袋加起來。怕都有半個翟雨時那麼厲害吧!”
韓柏道:“那裏你有沒有相識的姑娘?”
梁秋未興奮地道:“我差點便認了那裏的鴇母孫大娘作契娘,你説我有沒有相熱的姑娘呢?唉:但這正是最令人煩惱的地方,她們想也能把我認出來。唔:我先我大娘研究一下,先行一步,你們再來吧!”説罷匆匆去了。
五人待了片刻,付賬後離開酒館,按着梁秋末的指示,不一會到了氣勢有若王侯巨宅的飄香舍前。
戚長征熟頭熟路,一馬當先走了進去,看門的兩個龜奴尚未清楚來者何人,最富有的老賊頭已把兩綻元寶塞進他們手裏,慷慨縱橫地道:“最好的廂房,最紅的姑娘!”
龜奴們立即露出像見到天子那樣的卑恭神態,把這羣人豪客迎進廳內,請他們坐下後斟茶游水,服侍周到。
韓柏低聲向範良極道:“你好象比老戚更在行,是否常來偷食,還説練什麼童子功哩!”
範良極不屑地道:“若有銀兩。便處處都在行,小子跟着我見識吧。”
接着神情一動道:“大家小心!”
眾人剛聽得有車馬駛進樓前的廣場裏,聞言立收斂本身精氣,裝作一番。
幸好此時有兩名姿色庸俗的婢女來招呼他們登上二樓,他們後腳才離開。陳渲已領着七。八個人踏入廳內,其中三個赫然是韓府之戰浪棋雲的劍下游魂“戰神”曲仙州、楞嚴和戚長征的大仇人宋玉。
直至進入廂房,他們的心仍在狂跳着,想不到幸運至此,竟碰上了三條大魚。
坐好後,五位花枝招展,姿色不俗的姑娘彩蝶般飛了進來,陪笑侍酒,彈箏唱曲,好不熱鬧。
韓柏也不計較這些遠及不上家花的野花,展開風流手段,逗得笑聲震房。
範良極為掩人耳目,運功改變了聲帶,亦妙語如珠,風趣非常。
片晌後陳渲等的笑談聲隱隱由對上的廂房傳來,眾人大感愕然,心想又會這麼巧的。
失蹤了的梁秋未這時鑽進房來,指着樓上眨了眨眼睛,坐入其中一女的椅內,挨着她道:“都是自己人,説什麼都不怕。”
眾人這才恍然,知道一切均是出自這小子的安排。
戚長征心切要拿宋玉,正要説話時,梁秋末打了個眼色道:“諸位大爺要小人安排的事,小人全都辦到,現在只喝酒作樂,千萬別冷落了我們這些美人兒。”
眾人大喜,與諸女喧鬧如前。
範良極豎起靈耳,不過上面諸君只談風月。一句也沒有旁及其它事情,那陳渲和曲仙州顯然相當好色,弄得身邊的姑娘不住嬌嘆不依。
此時一個半老徐娘走了進來,同眾女打個手勢,其中三人兩個負責以簫笙伴奏,另一則開腔唱曲。
曲樂聲遮掩中,經梁秋末介紹後,孫大娘坐下來道:“果然不出奴家所料,今晚陳渲和那苗鬼都會留宿,諸位準備怎辦呢?”接着向韓柏送了個媚眼道:“奴家聞公子大名久矣!”
韓柏見她風韻猶存,暗忖雖及不上媚娘,但她可以經驗補夠,色迷迷地道:“我雖初見大娘,但巳好象是前世早相識了。”
眾女一陣笑罵,怪他偏心。
戚長征想起宋玉,再沒有了獵豔心情,冷冷道:“宋玉是我老戚的。”
風行烈冷靜地道:“對方有什麼高手?”
梁秋末道:“現在樓內樓外只有陳渲的近衞和楞嚴的廠衞兵五十多人,不過楞嚴離去時,那些廠衞自然會跟他走的,曲仙州亦不須有人去保護他。”
荊城冷道:“這樣不怕連累了大娘嗎?”
孫大娘低聲道:“小秋辦事奴家最放心,他定能安排得事情看似與我們沒有絲毫關係……不過諸位切莫忘了奴家和乖女兒們曾為你們辦過事哩!”
梁秋未道:“放心吧:我自會照應大娘,好了:人手怎樣分配?小錶王自然是去對付陳渲了。”
戚長征冷冷道:“宋玉由我一手包辨,只要有人擋着楞嚴和他的廠衞便成。”
範良極道:“這樣吧:小秋和小風助小戚,小柏兒和我負責宰了曲仙洲,小荊去找陳渲説話。哈:全部小子一齊出動,今趟真是精極了。”
曲樂至此稍歇,眾人連忙繼續調笑喧鬧。
六娘媚笑着去了。
範良極喝出興頭來,不住和眾女猜拳賭酒,贏了便香臉蛋,輸了便獻上銀兩,眾女自是視這風趣的老頭如珠如寶。
梁秋末笑道:“原來最愛來胡混的竟是他。”
六娘恰於這刻回來,向各人打了個眼色。
眾人心領神會。
範良極、韓柏和荊城冷留了下來,其它人則“扶醉狂歌”去了。
範韓荊三人在眾女簇擁下,隨着六娘來到後一進的宅院,彩燈映照中,四下安寧整潔,花木飄香。
門後處有婢女相迎。遞上熱巾,侍候周詳。
經過一道院門,到了一座廳堂處,六娘先使開女婢,然後把三人帶往二樓一間佈置華麗的上房,指着與這座建物隔了一個小花園的兩幢小樓道:“這就是敝舍最紅的兩位姑娘小紅和大紅的香閨,待會他們兩人會到這裏度夜。”又仔細説出了兩幢小樓的佈置和婢女的數目。
三人默記心中。
荊城冷向身後諸女和六娘道:“待會我們會點上各位穴道,明天便可自行醒來,只會略感疲倦,請勿見怪。”
六娘媚笑道:“我們能高攀上你們這些大貴人,睡個覺算什麼回事呢?”一把扯着韓柏道:“橫豎也要等,公子過來陪奴家説説心事吧:也好掩人耳目。”
韓柏大喜,用手肘了範良極一記,使了個暖昧的眼色,這才到了鄰房去。
荊城冷哈哈一笑,點頭道:“説得好:正是掩人耳目。”也扯着其中兩女走了。
剩下的三位姑娘一擁而上,看着老臉發紅的範良極。
老賊頭忙掏出身上所有元寶,放在台上鄭重聲明道:“若各位小痹乖能令我保持對家中賢妻的忠貞,這副身家就全屬你們的了。”
三女先是一呆,接着一陣歡呼,分銀去了。
範良極鬆了一口氣。要他背叛雲清,縱是她不會知道。也休想他做得出。
靠往窗台,透往目標的兩座小樓望過去,暗忖陳渲這小子重任在身,雖説要作陪客,終是貪圖逸樂之輩,只要動之以利害,那怕他不會屈服。
看了一會,見到十多名大漢穿過小圍,往兩座小樓走去。
範良極心中暗笑,憑你們這些低手。老子在你眼前走過也不會知道呢。
笑語聲傳來,只見陳渲和曲仙洲各擁着一位美人兒,談笑着沿花園側的廊道,朝小樓走去。
範良極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傅音過鄰房向韓柏道:“小柏兒快收工,正主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