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元慶親手斟滿一杯酒,遞給黃雲,説道:“賢侄思慮周詳,心細如髮,判斷敏鋭,剖事析理皆有獨到的見解,前途未可限量,來!二叔敬你一杯!”
黃雲慌忙站起身來,惶恐的道:“二叔謬譽,小侄如何敢當。”
黃一帆道:“小孩子心細密些是有的,不過,二弟別太誇獎他,莫要他自己也認為了不起啦!”
何元慶道:“小弟從不隨便誇獎人,雲賢侄才智確非常人能及,看來小弟這‘鬼谷子’的綽號得退伍讓賢了。”
江無懼大笑道:“二哥也不用客氣,薑是老的辣,有你們一老一少兩位鬼谷子,何愁武林四豪不重振聲威,來來來!人生得意須盡歡,大家快乾杯啦!”
説着,仰起脖子,一連幹了三大觥。
眾人舉杯陪飲,盞觸交錯,連不善飲酒的玉兒,也皺起眉頭喝了滿滿一杯。
黃一帆環顧席間,半晌,感慨的道:“今日之會,足慰十年渴念,遺憾的是三弟不在席中。”
江無懼道:“大哥何必煩心呢?幻今消息既已傳遍武林。二哥能聞訊趕來,三哥也會聽到消息的,從現在起,咱們就把磐石莊改稱四豪莊,多派人去各處名山寺廟,尋訪他的下落。
何元慶道:“小弟在在這年來,經營商業,也算薄有成就,大江南北,共有百十家店肆,從今天起……”
黃一帆搖手道:“二位賢弟錯了,愚兄此次重返中原,一為與諸位賢弟聚晤;二為石家堡滿門血仇。
“倘能籍諸位賢弟鼎力相助,再奮四豪聲威,亦是人生一大快事,最好不要有任何改變,至於人手方面,卻要多多借重四弟。”
江無懼大聲道:“這個不需吩咐,小弟在莊裏悶了十年,整天吃飽了沒有幹,就是教導這些猴兒息子練功夫,莊內上下也有百把人,武功談不上纖,心眼兒都還老實可靠。”
黃一帆道:“如此甚好,明天你挑選十名辦事機警些的,叫他們備好行囊,多帶盤纏,愚兄自有調遣。
又對黃雲道:“給你三天時間,務必要協助你四叔,將莊院內作一番整頓和佈置,尤其院靜室的燕大娘,防護必須格外嚴密,她是唯一見過‘陰陽雙客’,迄今還活在世上的人。”
玉兒駭然道:“姑父,難道有人要來殺害她嗎!”
黃一帆點頭道:“不僅是她,連你也危險。”
玉兒機伶打個寒喋,道:“為什麼?”
黃一帆道:“你沒聽見何二叔説的故事嗎?三年來,凡是曾跟雙陽雙客接觸過的武林人物,全部被殺戳殆盡,只有你們陰差陽錯,成!漏網之魚,除非他們不知道這件事,否則,決不會放過你們的。”
玉兒望何雲慶,又望望黃雲,喂喂的問道:“他們是誰?是不是那些黑衣人?”
何雲慶含笑道:“可能是,不過,目下還無法確定,姑娘用不着過份畏懼,只要多小心一些就行了。”
接着,向黃雲使了個眼色,又道:“時間已經不早了,姑娘家身子單薄,你送表妹先去後院安歇,咱們還得聊一會兒。”
黃雲會意起身道:“表妹,我送你進去。”
玉兒似乎還想説什麼,嘴唇動了動,終於又忍了回去向三人襝衽告退,隨着黃雲走了。
兩個年輕人一走,何雲慶臉上笑容立即收斂,肅然問道:“大哥,你真的是決心替石家堡報仇了麼?”
黃一帆沒有直接回答,卻反問道:“二弟認為不妥嗎?”
何雲慶道:“小弟不敢妄論當年恩怨,但大哥應該想想,石家堡收留陰陽雙客,無非為了貪圖藏寶,才招來滅門慘禍,這是他們咎由自取,並不值得同情,何況……”
黃一帆擺擺手,輕嘆了—口氣,説道:“愚兄也知道他們是咎由自取,但此事與石家堡二三日户無辜百姓何干?那些可憐的老弱病儒又有什麼差錯?這種不分皂白,動輒屠殺無辜的手段,未免太殘忍!”
伺雲慶默然垂首,臉上不期泛起慚愧之色。
黃一帆微微一笑,接着又道:“二弟別笑我用大道理壓你。其實,當消息轉到神刀島之初,愚兄也跟你一樣念頭,這是人之常情,不能算錯,然而,當我冷靜的想了幾天,才發覺自己不能置身事外。
“咱們活在世上短短數十年,生而固步自封,死後與草木同朽,這人生又有什麼意義呢?至少,趁有生之年,咱得幹幾件轟轟烈烈的大事,替後人兒孫留點榜樣。”
何雲慶緩緩抬起頭,誠摯的説道:“大哥的磊落胸襟和豪氣,小弟素所欽佩,倘能追隨大哥博一個萬佔流芳,亦是小弟平生最大的願望。
人生自古誰無死?小弟決不是畏避艱難,更不欲苟圖安樂,只是唯恐遭到閃失,有損大哥一世英名。”
黃一帆笑道:“人生百年,滄海一粟,大丈夫但求馬革裹。屍,區區賤名何足珍惜。”
江無懼蟹然容道:“大哥説得對,與其老死,不如頸上一力,反落個痛快,小弟這條命反正是檢回來的。索性舍了,誰愛要誰就家去。”
抓起酒壺,嘴對嘴的喝了起來。
何雲慶微微一笑,道:“咱們斯殺半生,跟隨大哥闖出這點薄名,誰也沒有把生死二字放在心上,既然大哥心意已決,兄弟們自是義無反顧,但不知大哥對此事的進行,準備從何着手。”
黃一帆道:“愚兄本欲隱密行蹤,先設法摸清楚那些黑衣人的來歷,然後再作安排,如今消息既已泄漏,那就只好走一條險路了。”
何雲慶低聲道:“大哥是否打算由,陰陽雙客身上漕手T”
黃一帆鄭重的點頭道:“除此之外,別無更好的方法,以愚兄臆見,那些黑衣人追殺陰陽雙客如此緊急,必然有重大原因,假如咱們能尋到陰陽雙客,對那些黑衣人的來歷,就不難了解了。”
微微一頓,又道:“難的是陰陽雙客蹤詭密,不易尋覓,雲兒疑心他們仍在關外,但關外幅員遼闊,祟山峻嶺,難以數計,要想從茫茫人海中找到他們,卻是—樁難事。”
何雲慶沉吟道:“小弟以為尋找陰陽雙客倒不是絕頂困難,而是在找到他們以後,如何才能護衞他們的安全。
“他們不僅是黑衣人追殺的對象,也是武林中貪婪之輩按尋的目標,如果無法保護他們生命安全,他們又怎肯把所知秘密説出來呢?”
黃一帆點頭道:“不錯,所以愚兄準備邀約幾位志同道合的朋友,採取一致行動。”
何雲慶和江無懼都不禁一怔,異口同聲問道:“大哥打算約些什麼人?”
黃一帆緩緩道:“首先,當然是設法打聽三弟的下落,然後嘛,愚兄想分別拜訪冀魯:
帶有名望的武林大豪,彼此作一番墾談,譬如燕山段三雄,七里海的九環掌潘老頭兒,還有狙山的一筆擎天範笠陽……”
話未説完,何雲慶已連連搖手道:“大哥趁早打消念頭此事絕對行不通的。”
黃一帆詫道:“為什麼?”
問元慶道:“大哥提到的這幾個人,雖然全都是雄霸一方的世家大豪,但卻絕不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江無懼接道:“這批傢伙莫不以名門正派自居,平時眼高於頂,目中無人,怎麼肯跟咱們合作。”
黃一帆微微一笑道:“這是説,他們會瞧不起咱們?”
何雲慶道:“這倒不是,論名氣,武林四豪決不輸給任何名門大派,只是這些自命正派的人,多半是最重門户之見,很與外人開誠合作。”
江無懼也道:“小弟子生最討厭這種自命不平的偽君子好像天下只有他一個人好人,別人都是十惡不赦的大壞蛋的,跟這種人做朋友,會活活把人氣死。
黃一帆笑道:“君子中有小人。小人中也有君子,善惡之別端在心性,非關門派,名門子弟多半仗藉父兄餘陰,行事嚴,歧視異己,門户之見是有的:但也並非個個都不堪做朋友只要咱們以誠待人,何愁別人不以誠待我?
臉色一怔,接道:“何況陰陽雙客的出現,已是武林中引起許多次血腥屠殺,凡屬武林白道,都有切身關係,此時此事,已不容再存狹的門户之見了。”
何元慶默然片刻,説道:“既然大哥心意已決,我等再無異議,但願天下有識之士能加大哥這般,消除私見,共謀消弭之法。”
江無懼道:“只伯別人不似大哥,未必真能推心置腹腹,和衷共濟。”
黃一帆微微一笑,説道:“咱們休存猜忌,開誠相見,至於成敗得失,那隻好盡人事而聽天由命了,”
大家又飲了幾杯,天色已明,撤去殘席略作梳洗,沒多久,並由黃一帆面授機宜,當天便分頭離開磐石莊出發。
接着又會同江無懼和何元慶,親自巡視莊院四周,調遣人手,重新加強警戒佈置,又在後院密密內外,裝設暗門和警鈴,圍牆頂上添了“倒魚刺”,花園中撤下“串地錦”,分派機警莊丁日夜輪班的巡羅探望。
連忙了七八天,各事大體就緒,磐石莊內外肅然,白畫煙火呼嘯,入夜刁斗森嚴,戒備得直如鐵桶一般。
黃一帆這才滿意的笑道:“現在總算減少了後顧之憂,可以開始進行大事!。”·—
—,又過!兩天,第一組奉派外出的兩名莊丁,興沖沖趕丁回來,稟報道:“小的二人奉命往七里海潘莊主打聽消息,特來回報。”
黃一帆道:“聽到了些什麼?一件件詳細的説吧!”
那莊丁道:“九環刀潘老爺子如今封刀不問外事,大小事務統歸潘公子潘劍英料理,門下弟子約有二百餘人,大都聚居莊上,很少和江湖同道交往。”
黃一帆問道:“你們見過潘老爺子或大公子潘劍英沒有?”
莊丁答道:“大公子沒有見到,倒是潘老爺子遇見過四五次。”
黃一帆訝道廣“怎麼會遇見的呢?”
莊丁道:潘老爺於封刀退隱,不問瑣務,卻最喜歡養鷹,每天清晨總要領幾名門下弟子效外溜烏放鷹,所以遇見過幾次。”
黃一帆輕哦了一聲,笑:“最近潘莊可有什麼事故發生麼?”
莊丁答道:“小的正為此事趕回來察報,潘莊主一向平靜,極少有江湖人交往,最近卻突然鬧起來,據説徂范家,燕山段家和蓬萊羽家白雲觀的觀土,都先後到了七里海。”
黃一帆奮然道:“這是多久的事?”
莊了道:“就是最近兩三天,小的得到消息,便連夜趕回來了。
黃一帆大喜,頷首道:“你們打聽得很仔細,下去領賞休息吧!”
兩名莊丁退去不久,連續又有兩組回莊報告,證實燕山段氏三傑和徂來山一筆擎天範笠陽都已先後離家,趕往七里海潘莊去了。
黃一帆拈鬚笑道:“果然不出愚兄的預料,冀魯一帶武林世家了,七里海潘莊負譽最隆,若有事故,他們一定會去潘家商議的。”
何雲慶道:“大哥莫非也行意赴潘莊一行?”
黃一帆道:“不錯,愚兄意欲邀約冀魯武林世家共議合作,又恐怕他們彼此推諉,所以特地命人撒播謊言,偽稱陰陽雙客在冀魯現身,將要求某一武林世家庇護,果然,他們便自動地向潘家莊聚齊了。”
何雲慶沉吟道:“九環刀潘倫聲譽雖高,為人卻膽小畏事,小弟擔心大哥此行會徒勞無功。”
黃一帆坦然笑道:“膽小的人有時也有孿勇敢的,咱們但盡人力,何必作此把憂。”:
於是,留下黃雲和玉兒守護莊宅,自己和何元慶,江無懼各跨快馬,帶領幾名幹練莊丁,匆匆往七里海而去。
七里海在冀東瀕海,地當東流河上游,距離磐石莊四百餘里,估計行程,最快也得四五日才能往返。
在這段時間中,燕大娘的安全重擔,就落在黃雲肩上。
黃雲不敢懈怠,每日早起晚睡,親自督促莊丁們巡羅戒備,頭兩天平靜無事,不料第三日的深夜,卻突然接獲一樁驚人消息。
那天入夜之後,黃雲照例巡查全莊,回到卧室已經將聽子夜,剛想卸衣就寢,忽聞傳報説,五組奉派外的密探有緊急消息趕回禁報,正在前廳候命。
黃雲披衣來到前廳,果然一名短小精漢子,滿頭大汗的在廳內踱步徘徊,顯得十分焦急的樣子。
那漢子一見黃雲,連忙施禮道:“小的江城,現有緊急消息回報,黃大爺不在莊中,請公子速作處理。”
黃雲道:·你探聽到什麼消息?這樣急着趕回來送訊?”
江誠道:“是有關陰陽雙客的消息……”
“慢着,”黃雲揮手截斷他的話頭,隨即推窗掠身而出,飛快的將四周搜索了一遍,又命人分立園中守望,以防竊聽。
待一切妥當之後,才更問廳內坐下產低聲道:“現在,你可以説了,不用性急,慢慢的説得詳細些。”
江誠深吸了一口氣,也壓低廠聲音道:“小的和趙七一組,奉黃大爺之命,前往山海關要道上開廠一間茶食店,監視可疑的人物和打聽陰陽雙客的消息。”
黃雲點—點頭,問道:“你發現了什麼可疑人物嗎?”
江誠道:“大前天深夜,夫上的紅葉‘旅店有—男一女投宿,兩人神悄萎頓,衣衫也很破舊,但身上卻攜帶着很多珠寶,而且是由關外來的。”
黃雲又點點頭,道:“很好,説下去。”
江誠接道:“紅葉旅店就在小的開設的茶店隔壁,那男女二人住在後院一間偏僻客房中,整整説了一夜話,更不時低聲哭泣,好像遭遇到什麼困難,他們雖從關外來,口音卻是南方人,於是小的和江七哥便暗中起了疑心。”
黃雲道:“後來怎麼樣了?”
江誠道:“他們在旋店內閉門不出,飲食都由夥計送進房裏吃,直到第二天夜晚,才結帳離去,臨走時,曾到茶食店來買了一大包乾糧糕餅,小的就仔細記牢了他們的面貌……”
黃雲眼中一亮,截口問道:“他們面貌有何特徵?”
江誠道:“兩人都在三十歲左右,男的身體魁梧,女的比較瘦小,郎男的站得很遠,頭上戴着一頂寬沿竹笑,大半面龐都逛在陰影下,所以看得十分真切。”
黃雲道:“那女的生得如何?”
江誠道:“那女的瓜子臉,尖尖的下巴,嘴唇很薄,有嘴角上有顆美人痔兩眼哭得紅紅腫腫的,但眼神卻十分鋭利,買東西和付錢了女的出面,看上去透着極精明的樣子。”
黃雲沉吟了一下,道:“他們是騎馬?還是步行?身上可曾帶着兵刃?”
江誠道:“兩人都是步行,也沒有看見兵刃,但那男的背上揹着一個行李包,炸炸長長的,不知裏面是否藏着兵器。”
江誠道:“買的時候沒有,但在他們要離開的時候,小的藉口漏包了一份炊餅,趁補送過去的機會,聽見那女的説了幾句話……”
黃雲忙問:“什麼話?”
江誠道:“那女的説;你放心吧!不到山窮水盡,我也不願走那條路的。”那男的沒有開口,只不停的用袖子拭着眼淚。”
黃雲一面頷首,一面喃喃覆誦着這三句話,過了好一會,才接着問道:“他們入關之後,走的那一條路?”
江誠道:“他們沒走官道,卻是沿着長城西而行,小的和江七哥商議,由他一路跟蹤下去,小的則兼程趕回來報信,途中遇見第四組酌江功和江超二位,小的也要他們去接應江七!。”
黃雲道:“沿長城向西,那不是往燕山段家寨麼?”
江誠道:“以小的看,他們可能去燕山歸家寨,也可能出居庸關遠赴西北荒漠避難,從各種可疑情形猜測,這男女二人,極可能就是武林傳聞的陰陽雙客。”
黃三點了點頭,道:“不錯,體的推測很正確,處理也很周密,如果咱們這次真能截獲陰陽雙客,你就是首功第一,定有重賞。”
江誠拱手道:“多謝公子誇獎。”
黃雲道:“現在你先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另換快馬趕去七里海潘莊,將這些情形私下稟告大爺,請他們立即回來。
江湖道:“公子,七里海遠在數百里外,往返費時,只怕黃雲道:“這個不用你擔心,我自有發善的辦法:”
江誠頓了頓,又道:“依行程計算,那男女二人應該已過古背口了,公子務必要及早行動。”
黃雲道:“我知道。”
江誠躬身施禮,告退自去。
黃雲吩咐熄滅燈火,獨自坐在廳中沉思了足有頓飯之久,才起身向後園行去。
他進入燕大娘療傷的密室,春花和秋月都由夢中驚醒,詫問道:“公子,有什麼事?”
黃雲笑道:“沒有事,我巡夜回來,順便過來瞧瞧,你們睡着,不用起來了。”
燕大娘聽到聲音,問道:“誰呀?”
“奶奶,是我!”黃雲一腳跨進房內,順手掩上房門,拉了把椅子坐在牀前。
燕大娘道:“雲兒深夜來此,必定有事?”黃雲肅然道:“正有一件事想問奶奶。”
燕大娘道:“什麼事?”
黃雲道:“奶奶是當今世上,唯—日睹過陰陽雙客的人,對於他們的面貌,奶奶想必還記得很清楚?”
燕大娘恨恨的道:“是的!那怕把他們燒成灰,我也記得他們的模樣。”
黃雲道:“請奶奶仔細想—想,那男女二人的身體面貌,有什麼特徵?”
燕大娘毫無思索便答道:“那男的身體碩壯高大,皮膚黝黑,粗鼻大眼,額上有“一塊制錢扎入小的疤痕。”
黃雲緩緩頷首。沒有開口。
燕大娘又道:“那女的是纖小個子,瓜子臉兒,目光深沉,嘴角有粒美入痣。”
黃雲道:“那粒痣生在那—‘邊?”
燕大娘道:“右邊,由正面看不太顯,側面卻瞧得很清楚。”
黃雲心頭一震,輕噓道:“這麼説,果然就是他們了?”
燕大娘問道:“哥兒莫非已經尋到了那兩個禍胎?”
黃雲道:“還沒有,不過已有人發現他們的蹤跡。”
燕大娘突然一把拉住黃雲的雙手,激動的説道:“雲哥兒,求求你,你外公和舅父滿門血海深仇,都是那男女招引來的,無論如何,你要尋到他們……”
黃雲點點頭道:“你放心吧!我會尋到他們的,不過,目下有點圍難。”
燕大娘道:“什麼困難?你快説。”
黃雲道:“消息來得太突然,據接獲的報告,陰陽雙客行蹤已經入關,但爹爹和何、江兩位叔叔都不在莊中,我想立即出發追截,又顧慮奶奶的安全,若等他們回來,時間上又怕來不及。”
燕大娘大聲道:“哥兒,你怎麼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追截陰陽雙客,這是何等急重大的事,機會稍縱逝,萬萬不可遲疑,老婆子的安全,你儘可不必放在心上,我一個孤老太婆,生死都是小事,只要能找到陰陽雙客,查出殺害你外公舅父的仇人,老婆於就算死了,也死可眼目。”
黃雲嘆道:“爹爹在莊的時候,將全莊安全付託給我,如果我擅自離開,萬一……”
燕大娘道:“你儘管去,莊裏沒有什麼值得顧慮的,假若你惦記我老婆子,我寧可現在就自殺,先斷絕你的後顧之慮。”
黃雲大驚道:“奶奶,你千萬不能做這種傻事呀!。”
燕大娘顫聲道:“那你就答應我,快去吧!報仇事大,休為我老婆子誤了大事。”
黃雲忙道:“好!我意刻去準備,天明就走,奶奶務必保重,假如順利,三兩天內,就有好消息了。””
燕大娘道:“去吧!後園有玉姑娘和兩個丫頭守護,前莊的事可以交給江豹、希望你快回。把那陰陽雙客帶回來,讓我老婆子臨死之時,弄明白準是屠系石家堡的元兇。”
黃雲連聲答應,又安慰了燕大娘一番,遲出密室,又將春花和秋菊兩個丫環喚到外間,細細叮嚀廠—‘遍。
然後返間前莊,立即召集江豹和江榮商議。
江豹奮然道:“既然事情如此緊急,公子休再猶豫了,莊中事務有屬下承擔,叫江榮隨公子同去。”
黃雲道:“我不須人跟隨,莊中安全都很重要,你們留下來護守,凡事必務謹慎,再有三四天,爹爹他們就回來了,如果那時我還沒有趕回,叫江榮隨後趕來接應,我會在沿途留下記號的。”
江茶道:“公子已有十年未履中原,路徑方向全部不熟,獨自一人前去怎麼行?還是由屬下伴隨較好。”
黃雲笑道:“你把我看成三歲小孩子了嗎?我有嘴,可以問,何況那陽雙客的逃亡路線只在長城附近,又有江七和江功,江超三人跟着,只要跟他們三人會合就不會迷路了。”
微頓,又道:“不過,這件容必須瞞着玉兒姑娘,明天她若問起,你們就説我奉爹爹召喚,連夜到七里海去!,千萬注意她,別讓她仟性亂跑。”
江豹道:“公於今夜就走?”
黃雲道:“事不宜遲,當然越快越好,你們去替我安排一匹好馬,悄悄牽去莊外大路口上等候,儘量不要驚動別人,我離莊的事,也不可對外人宣揚。”
江豹和江榮應命而去,黃雲匆匆返回卧室,取了幾件隨身衣物,揣些銀兩,便悄然越窗而出。
來到路口,江豹和江榮已備馬等候,殷勤囑咐一番,黃雲上了馬,一抖絲僵,緩緩向前行去。
他不願深夜馳馬驚動巡夜莊丁,是以按僵徐行,打算等馳過山腳之後再催馬趕路,誰知轉過山腳,卻突見大路中央站着一個人,雙手叉腰,擋住了去路。
月光下,只見那人一身藍勁裝,腰懸長劍,背上揹着一個小包裹,那雙大又圓的眸子裏,閃着狡猾的笑意,冷冷道:“表哥起得好到,天未亮就動身啦T”
這攔路的,敢情正是玉兒,黃雲心裏叫苦,只好勒住馬僵,強顏笑:“我有急事去辦,來不及跟着表妹告辭,大約三數天就回來……”
玉兒截口道:“這真是巧極了,我也有件事要辦,咱們或許還是同路哩!”
黃雲看她那身裝束和背-卜包裹,便知很難擺脱,略一沉吟,道:“表妹,事情緩急輕重之分,如今爹爹和兩位叔叔都不在莊中,咱們倆再—齊離開,誰來看顧燕奶奶呢!”
玉兒道:“這話多奇怪?姑父走的時候,把奶奶的安全交付給你,現在你也拍身…走,卻把擔子架在我的肩上?你都不管,我還管得了幺?”
黃雲柔聲道:“我是迫不得已,若等爹他們回來,恐怕耽誤大事。”
玉兒仰面接道:“我也是迫不得已,事情和我一家血仇有關,難道我能不聞不問嗎?”
黃雲道:“表妹是不肯相信我?”。
玉兒道:“那倒不是,但表哥若想撇下我,卻是辦不了的。”
黃雲情知無法勸她回去,默然良久,只得嘆口氣道:“算我説不過你,既然你決心要去,怎不準備馬匹,須知咱們時間匆促,途中萬不能拖延。”
玉兒笑道:“誰叫你走這麼急,人家來不及嘛,事已如此,只好先委曲一下,進城以後再買一匹吧!”
黃雲無可奈何的點點頭,伸道:“那就快些上來,別再耽誤趕路了。”
玉兒欣喜道:“謝謝表哥。”纖手一探,抓住黃雲的腕肘,一旋身,躍上了馬背。
黃雲低聲叫道:“坐穩了!猛抖絲僵,一騎雙跨,絕塵向城中馳去。
兩人在城裏添購了一匹馬,趁着暑曙光初現,雙騎並僵飛出東宜門,取路北上,直奔古北口。
黃雲根據江城的密報推斷,陽雙客人關後的路線,避開官道,沿長城西行不外有兩個目的:其一,是藉山區掩蔽行藏,以便逃避追蹤。
其二,是掠冀北邊塞通過,企圖遠走西北荒漠,覓地藏身。
是以兩人出城之後,便兼程趕往長城一帶,抵達古北口,再折向東行,也沿着長城反迎過去,這條路線雖然難走一些,卻是一條捷徑,而且,邊塞人煙稀少,沿途打聽消息也比較方便。
誰知他們一路繞着荒涼的長城搜索,山黑峪關折轉向南,經過將軍關又轉向東行,圍着興隆山麓兜了個因了,一直趕到霧靈山的馬蘭關陽近,仍然毫無蹤影叮覓,甚至連江七等人預定沿途留下的連絡標記,也沒有發現一處。
這情形顯示了兩種可能,如非江七等人釘脱了線,就是中途發生意外變故,陰陽雙客已經改變方向,根本沒有朝古北口這邊來,尤以後者的可能性最大。
黃雲心頭暗暗焦急,偏偏玉兒不停的追問道:“怎麼還沒有消息?會不會是密報弄錯了?你憑什麼判斷他們一定會朝這條路—上來?
如果他們不走這條路怎麼辦……”
她越是問個不停,黃去心裏越急,卻又不得不強作鎮定,裝得胸有成竹的樣子答道:
“他們畫伏夜行,一定就會有發現了。”
玉兒道:“假如咱們一直尋到山海關還沒有發現,那怎麼辦呢?”
黃雲笑道:“不會的,有江七等三人跟蹤他們,決不會沒有消留下來。”
其實,他心裏説得很有把握、自己卻毫無信心,皆因古北口至北海關之間,馬蘭關是通衡去處,再往前去,途中只有更荒涼,遭遇陰陽雙客的機會也更少。
落暮時分,兩騎並僵進入了馬蘭關隘。
玉兒遊目四顧。稱讚道:“想不到這裏這麼熱鬧,表哥,今夜我們住這裏好嗎?”
黃雲憐惜的道:“好的,這一路上也趕得太辛苦了,咱們先訂客棧,飽餐一頓,早點歇息。”
兩入策馬穿過大街,來到一家名叫“如歸棧”的客店門前,店夥計含笑相迎,接過馬僵,躬身肅客道:“公子,姑娘,請裏邊坐,後院有清靜的上房給你留着啦!
玉兒“嗤”的一笑,輕輕對黃雲道:“表哥聽見了麼?這夥計真會説話,倒像早知道咱們會來似的。”
黃雲笑道:“做生意,少不了幾句客氣話,然後招待親切突然一抬頭,笑容頓時凝結起來,原來就在客棧門柱上,赫然有個白粉畫的圖記。
那是一個小小圓圈,正中有個十字,圓圈下面另畫着一條橫槓。
這圖記正是磐石莊覆訂的連絡暗號,圓卷和十字,表示留圖的人正在店內;下面那條橫槓,是説明留宿店內位置,一條橫槓暗示在第—進院子東首第一間房。”
黃雲既又驚喜,假作腳下一虛,伸手扶住門柱,卻暗暗將那白粉圖記抹去。
玉兒競絲毫沒有查覺,進入後院上房內,放下行囊,解去佩劍,便K噓一聲道:“累死了,真想趕快洗個熱水澡,早些躺進被窩裏。”
黃雲順口道:“誰説不是,路上漫天風沙,弄得人眼睛裏全滿是泥灰,是該好好洗濯一番。”
玉兒道:“表哥:既然他們準備要由這條路上來,咱們何不多休息兩天,就在這兒等着他們?”
黃雲漫應道:“也好,你先盥洗換換衣服,等明天再商議吧!”
夥計送來茶水、又準備好洗澡的熱水,玉兒自去開門盟洗,黃雲卻趁機抽身,來到前院。
他裝作隨意流覽的樣子,鍍至東首第一間客房門外,側耳傾聽,裏面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
黃雲心裏噗噗而跳,暗想:“江七和江功、江超奉命追蹤陰陽雙客,彼此之間理當互相呼應,協同掩護,如果留下圖記的是江七,江功和江超也應該已經到了,怎麼二個人都不見露面,房裏也沒有留人扔任連絡?難道那陰陽雙客也住在這家店內不成?”
想到這裏,不禁一驚,運目凹下打量,卻見這進子裏有六七間客房,都冷靜的不聞人聲,黃雲困惑的搖頭,舉步穿過天井,來到東首第一間客房門外,屈指門上輕彈了三下,低聲問道:“有人在嗎?”
屋內悄然無聲,不聞回應。
黃雲微微一皺眉頭,輕推門扉,竟然應手而開,房門原來是虛掩的,他探頭進去一望,卻見牀上有個人正擁被矇頭而卧,房中更充斥着藥草味相血腥氣。
黃雲四顧無人,急急閃身掩了進去,反手閉上房門。
房裏末亮燈火,於是顯得十分陰暗,但黃雲仍能看清牀上那人身軀不停的籟籟抖顫、緊裹着棉被,好像一個患染痙疾的病人,正發作寒冷。
但那人整個頭臉都縮在被子裏,使他無法辨認究竟是江七?還是江勸和江超?
黃雲快步走近牀前,伸手在棉被子上拍了拍,低聲叫道:“喂!你是……”
剛説廠二個字,牀上那人突然“畦”地一聲驚叫起來,恐懼的道:”求你饒丁我吧!我什麼都不知道!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求求你,饒了我!”
一面哀呼着,一面用力拉緊棉被,急急滾到牀裏去,顫抖也越發劇烈了。
黃雲倒被他這沒頭沒腦的哀求弄得一楞,沉聲道:“你是誰?”
那人吶吶道:“我……我……我真的是生意人,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黃雲疑心大起,一探手拉住被角,用力將棉被掀了開去,同時晃燃了火摺子。
閃爍的火光下,只見那人亂髮披面,臉色蒼白如紙,身上裸無寸縷,遺體都是縱橫交的刀傷,半條棉被都染滿了血水。
然而,黃雲已看清了那人的面貌,正是第四組奉命接應江七的密探江超。
江超也認出是黃雲,頓時驚喜交集的叫道:“黃公子!謝天謝地,小的總算等着你了。
黃雲詫道:“你怎會落得這般光景?”
扛超眼眶一紅,竟失聲哭了起來,抽搐道:“公子幸虧你及時趕到,你若再遲一步,就永遠見不到小的了。”
黃雲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江超喘着氣道:“這裏不是説話的地方,公子,求你先帶小的離開這間房子,否則,小的話沒有説完,一定會被人害死。
黃雲驚道:“怎麼會?”
江超壓低聲音懇求道:“公子現在請不要追問,決快離開這間房要緊,這地方是個暗阱,隨時都有以在暗中監視着。
黃雲心絃一震,噗地吹了火摺子,目光流轉,除了覺得這間房稍顯陰暗,空氣中充斥的血腥氣味有些古之外,卻也看不出另有什麼異狀。何況,扛超既然自願投宿到這兒來,又在店門外留下圖記暗號,怎麼又説這兒是個陷阱呢?
江超見他沉吟不語,又催促道:“時機急迫,不能再耽延了,公子,咱們快些離開吧!”
黃雲道:“既如此,你先穿上衣服,我領你到後院上房去。”江超搖頭道:“小的無衣可穿,連行囊都被控走了。”
黃雲超發感詫異,問道:“你還能夠自己走路嗎?”
江超又搖搖頭道:“小的雙腿筋已被挑斷,無法舉步,説着,掀開被褥下角,露出兩條捲曲扭縮的腳,果然筋絡已斷,成了殘廢。
黃雲也不禁心驚,無暇多問,順手用棉被裹了江超赤裸傷殘的身子,負在背上,開門而出。
院子裏仍然那麼寂靜,偌大客棧,競冷薄得不有幾個旅客,那像什麼陷阱?”
黃雲藉着暗影掩蔽,快步奔回後院,一路靜平,也沒有碰見什麼人,甚至連店裏的夥計也沒有見到一個。
回到自己卧室,玉兒已經洗好澡坐在房裏等着了,一見黃雲,便抱怨道:“你跑到那兒去了,害人家等了大半天……呀,你從什麼地方背個人回來……”
黃雲低聲道:“別嚷!他就是奉命追蹤陰陽雙客的江超。”
玉兒驚喜道:“真的嗎?那太好了!”便想上前幫忙接扶,黃雲道:“你先出去一下,看看院子裏有沒有入偷窺,我得替他敷傷,換件衣服。”
玉兒道:“他受傷了嗎?你在什麼地方找到他的?”
黃雲道:“等一會再問好不好?他傷得不輕?不能再耽擱了!”
玉兒嘟着小嘴道:“好:我出就是了,何必像趕鴨子似的哄人家嘛屍滿肚子不情願的推門走了出去。
黃雲掩上房門,將江超放在牀上,解開被褥,只見他遺體俱是創傷。有刀鋒割破的傷口,也有被火灼燒的焦膚爛肉,而且傷痕佈滿全身,簡直不知藥物應從何處敷起?
江超喘息道:“公子不必白耗精神替小的治傷了,請賜小的一件舊衣蔽體,讓我能把要主的話説完,便死也限目了。”。
黃雲道:“你一面説話,我一面替你敷藥,彼此並未妨礙,”於是,將燈移到牀側,取出敷傷藥丸,用清水化開,沾着布替他塗抹在傷處。
藥水帶着一股透膚涼意,便江超不由自主發出一聲聲舒暢的呻吟,而黃雲不避髒污,親手治傷塗藥,更便他由心底泛。起無限感激。
玉兒在門外等得不耐煩,輕叩着門問道:“我可以進來了嗎?換件衣服為什麼要這樣久?”
黃雲答道:“再等一會,藥還沒有敷好。”
江超嘆道:“公於不必再為小的費心了,縱能治好外傷,小的已成殘廢,生和死都沒有多大的分別,還是趁小的未死之前,先將追蹤陰陽雙客的經過報告公子。”
黃雲微微一笑,道:“你儘管説你的我在聽着。”
江超長噓丁一口氣,説道:“陰陽雙客行蹤泄漏,長城一帶出現了許多武林高人,小的和扛功為了掩蔽行藏,一直不敢和江七哥互相照面,彼此也不敢交談。”
黃雲點頭道:“晤!這樣很對!”
扛超道:“咱們三個人分成三批,偽作互相不相識,全靠暗號連絡,一路由山海關跟蹤下來,江七哥走在最前面,小的走在第二,江功第三,互相距離三五十里不等,前天夜晚,小的由江七留下的暗號指引,尋到這家客棧,卻發現江七哥被人用一柄匕首,活活釘在牀板上。”
黃雲大吃一驚,道:“就是你剛才住的那地客房嗎?”
江超吃力的點了點頭,道:“正是那間客房,當時江七哥雖然奄奄一息,還沒有斷氣,見了小的,便催我快逃,並且斷斷續續説道:“陰陽雙客已經被人接走了,這客棧千萬不能停留,黃雲道:“他有沒有説出是被什麼人接走?他是被誰所傷的?”
江超道:“小的也曾這樣追問他坷是他那已氣息將絕,嘴巴連張了幾張,卻吐不出聲音,被我追問急了,便用於抓住我的衣領,接連領口指了指,就嚥氣死了。
黃雲異道:“你的衣領上,可有什麼特別東西?”
江超道:“沒有,小的扮作行商客人,身上穿的是一件極普通的袍子,領口上並沒有特殊東西,於是始終不明白他手指衣領是暗示什麼意思,但江七哥人已死了,事實已無法再問,便準備趕回莊,把這消息票報海大爺,誰知剛轉身,房門口競被人堵住了。”
黃雲道:“什麼人堵住房門?”
江超道:“小的也不認識,只看見是個身體瘦小的人,卻穿着一件寬大的袍子,臉上掩着面紗,那雙眼神由面紗後面透射出來,叫人看了從心底有着寒氣。”
黃雲道:“好!説下去!”
江超道:“那人顯然早已躲在房外偷看了許久,望着小的一直吃吃的笑個不停,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麼手法,一舉手就將小的穴道制住,然後把江七哥的死屍體塞在牀下,將小的放在牀上,”
黃雲突然想起適才的血腥氣味”心裏不禁吃了一驚。
江超道:“那人盤問小的和江七哥的來歷,並且追問陰陽雙客的去向,看情形,大約也是為!跟蹤陰陽雙客來遲一步,想從小的口中迫問些消息,小的堅稱不知道,他一怒之下,就把小的衣服剝光,用一柄小刀,割着小的身上皮肉,割一刀,問一句,整整折磨了一夜,才挑斷小的兩條腳筋,恨恨而去。
黃雲岔口道:“他也將你的衣服帶走了麼?”
訌超道:“是的,他懷疑小的衣領內藏着秘密,將小的全部衣屜行囊盡搜而去,並且拆開整體制衣服檢查,結果什麼也沒發現,所以,第二天他又來了,灌了我一碗藥,然後又用各種慘刑逼供,一連兩天,將小的折磨得欲生不得,欲死不能。”
黃雲望着他那遍體鱗傷,不覺憐憫的搖搖頭道:“其實,你既然的確並不知道什麼,儘可據實相告,何苦熬這許多苦刑。”
江超道:“小的受莊主厚恩,又奉黃大爺密令差遺,性命可以不要,怎能將來歷任務泄漏出去?小的擔心的是無法將這關係陰陽雙客的唯一線索送自莊去,又怕江功冒失趕了來,也落在那人手中。
黃雲道:“只是太難為你了。”
江超道:“酷刑迫供小的倒不怕,最令人心驚的是、每天被他強灌一大碗藥水,那東西真不知道是什麼做的,喝下去甜甜的很好吃,半個時辰以後,混身皮催下卻像有幾千幾萬支螞蟻在鑽動,癢得叫人無處搔抓,同時冷熱併發,外面大汗不止如被火烤,骨頭裏卻得發抖如處冰窟,身上癢,口裏渴,心裏又冷唉!那份罪真不是人受的……”
説到這裏,門上又響到剝啄聲,只聽玉兒叫道:“表哥,開門啦!
開門啦!”
黃雲應道:“等一等,就快好了。”
黃來旺説至此,也候然住口!金志恆瞄了他一眼,暗道:“哇操!
莫非大叔也要我們三人等一等?”
依荃荃較為細心,立即發現黃來旺的神色轉為黯然,因此,低聲問道:“大叔,莫非那位玉姑娘發生了意外?”
黃來旺搖頭道:“不是,是江功趕來了,據他的報告,陰陽雙客已經負傷離去,那批黑衣人已全部被滅盡了!”
“哇操!這是好消息呀!你為何傷心呢?”唉!阿恆,你可知道中原武林犧牲了四百餘名高手才滅盡那些高手,黃一帆、何雲慶。及江無懼亦已罹難哩!”
“畦操!這麼嚴重呀!後來有沒有人找到陰陽雙客呢?”
“沒有!他們好似已經從這個世上消失了!”
“哇操!神經病!在被人追殺的時候,到處亂跑,沒人追殺的時候,卻又躲了起來,若是我,—定好好的到處逛一圈了!”
黃來旺苦笑道:“阿恆,。在當時,黃雲及玉兒也是如你一般的想法,可是,當他們遇見何老三弟之後,才恍然大悟!”
“畦操!難道還有內幕消息嗎?”
“不錯!陰陽雙客與那批黑衣人原本是一夥的,他們串演那幕戲,原本打算要消滅中原高手,稱霸中原。
“在那批黑衣人破滅之後,陰陽雙客只好躲藏起來,可惜,當時各大門派自掃門前雪,沒有及時消滅此二人,唉!”
依荃荃美目一轉,問道:“大叔,根據你的判斷,桐柏山莊莊主陰本陽會不會是陰陽雙客之後代!”
黃來旺瞿然驚歎道:“姑娘真是蘭心蕙質,冰雪聰明,我原本有點懷疑,經過昨午之劫,更加確定錯不了啦!”
“哇操!競有這種事情!”
黃來旺又道:“經過昔年之劫,何老二在家中一即召集黃雲及何雲慶之子研商如何延綿‘武林四豪’的威名。
“在會中做了二個重要的決定,首先讓黃雲及石玉成親,由了們肩挑延續黃家以及江家煙火的重責。”
“其次,為了讓四豪子孫容易相治,每家之人各在右掌心刻了一個記號,黃家圓圈,何家正方形,常家三角,江家打個小叉叉!”
説完,伸出有掌,掌心赫然有一個小圓圈。
依荃荃及依咪咪立即跪伏在地,恭聲道:“參見伯父J”
黃來旺雙目含淚,扶起二人,道:“荃兒,眯兒,常家及江家分別在十八年前及十六年前離奇的被血洗,我及何兄弟早已啓疑。”
“可惜,現場雞犬不留,又被燒得面目全非,根本無法查出是何人下的手,只能竭力隱藏身份以自保!”
依荃荃泣這伯父,依你看,依蕾會不會是元兇?”
“很有可能,不過,一定另有幫兇,只要擒住這個女魔頭,一定能夠獲悉的,可惜,她不但武功高強,而且行蹤如謎!”
“哇操!可惜!她已經死在我的手中了!”
“什麼?阿恆,你殺了依蕾啦?你是如何下手的?”
“哇操!這……我是不小心殺死她的!”
“不小心殺死她的?可以嗎?”
金志恆紅着臉,道:“大叔,我不會騙你的啦!”
依荃荃紅着臉道:“伯父,依蕾擒住恆哥之後,以為他不諳武,大意之下,競被恆哥劈死!”
金志恆忙點頭道:“哇操:標準答案!
黃來旺明知一定另有曲折,卻也不便追問,立即問道:“阿恆、荃兒、咪兒,你們怎麼會在一起呢?”
金志恆三人不由一陣臉紅!
黃來旺見狀,心知必然另有一番的曲折,立即起身道:“天亮了,咱們先回城去看一看再説吧!”
金志恆如逢大赦,立即附議道:“走吧!”
四人身形似電,盞茶時間之後,即已接近城門,為了避免驚世駭俗,立即放緩步子。
在城門口搜巡行人的秦捕頭乍見面黃來旺,立即欣喜的道:“黃兄,真高興見到你,咦!阿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黃來旺感激的朝他打了一個招呼。
金志恆忙道:“秦捕頭,你好!我是在方才與黃大叔在路上碰面,聽説出了事,打算去現場瞧一瞧!”
“唉!這批人可真狠,不但毀了黃兄的酒樓,而且將梅樓殺得雞犬不留,競連嫖客也全部殺死哩!”
黃來旺急間道:“秦兄,敝店的傷亡如何?”
“黃兄,險了你安然無恙,令援失蹤以外,某餘人之全部遇難!”
黃來旺神色一慘,身子不由一晃!
金志恆氣得雙目噴火,咬牙切齒的道:“哇操!桐柏山莊的王八蛋們,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
秦捕頭神色大駭,道:“是桐柏山莊的人下的手嗎?”
黃來旺頷首道:“不錯!他們必然是因為在發現,一加三追魂團的屍體,經過暗訪之後,才決定下手的!”
秦捕頭思忖片刻,道:“黃兄,我必須回去縣衙一趟,尊夫人及貴店下的屍體已經集中葬於南山,請恕在下的冒昧!”
黃來旺深深的拱手一揖,道:“秦兄,多謝你的仗義幫忙,告辭!”
四人回到秭歸酒樓。只見牆倒桌毀,壁間,地下血跡斑斑,金志恆瞧得臉色鐵青,雙拳緊握,恨不得找人打一架。
四人買了祭品及紙香,上了南山山麓,在一排新墳之前找到黃夫人及下人們的墓碑之後,默默的上香。
往日的歡笑情形,依稀浮現眼前,金志恆突然吼聲:“阿和!悶義!”身子朝地一伏,立即放聲大哭!
黃來旺不由也涕汨直流!
常荃荃及江咪咪(她們已分別歸宗),也陪着掉淚不已。
好半晌,黃來旺拭去涕淚,呢聲道:“阿恆,人死不能復生,別再傷心了,咱們還是設法替他們報仇吧!”
常荃荃拭去淚水,柔聲道:“恆,伯父説得有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咱們還是先去探探桐柏山莊吧!”
金志恆長跪在地,叫道:“大嬸!阿和、阿義以及各位夥伴們,我金志恆若不替你們報仇,就是王八蛋!”
説完,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才站起身子。
黃來旺沉聲道:“阿恆,別激動!桐柏山莊—向以陰狠見長,莊中又高手如雲,咱們必須謀定而後動!”
金志恆頷首道句:“是!”立即望向黃來旺!
黃來旺沉吟半晌之後,道:“阿恆,我想你一定也明白洛陽酒樓主人何宗照是‘武林四豪’之中何家的後人吧?”
金志恆點頭道:“是呀!他們的武功挺不賴的哩!”
黃來旺點頭道:“不錯:尤其何麗珠更是文武全才,我想請你們先去找他們,協助尋找儀兒!”
“至於我,暫住在此地,將資產及一些瑣碎的事情處理之後,我一定會盡速的趕去與你們會合的!”
常荃荃頓首道:“有理!恆,你也順便可以弄清楚身世,對嗎?”
金志恆“哇操!”一叫,道句:“好極了!”
黃來旺驚喜的道:“阿恆,你弄清楚你的身世啦?:金志恆領頓首,正要開口之際,雙目突然神光一閃,喝道:“誰?”
説完,朝右側遠處望去。
倏聽一陣“格……”銀鈴般笑聲處右側遠處傳了出來,金志恆聽得心兒一顫,雙目情不自禁的瞄向常荃荃及扛咪咪。
常荃荃立即低聲道:“恆,提氣護住心脈!”
金志恆一陣臉紅立即提氣護住心脈,那股顫抖及燥熱果然在立即消失,心中不由暗罵:
“三八查某!”不已!
目光朝遠處一瞥,立即發現六十餘名神色獰厲的黑衣大漢手持兵刃以扇形環布在一座大墳前面。
扣人心絃的笑聲方歇,一位豔態惹火的黑衣中年美婦挾着一位昏迷不醒的白衣女人卓然立:於墳頂。
黃來旺身子暴震,喝道:“儀兒!”
白衣女人昏迷如故,仍然低垂着頭。
黑衣美婦格格笑了一陣子,嗲聲道:“大老闆,你的命可真大呀!
黃來旺雙目暴睜,喝道:“千面狐,黃某人與你何冤何仇,你為何牽眾毀店傷人,而且擒下小女!”
“格格!姑奶奶高興!弟兄們,賣力點!那兩個妞等着你們哩!不過,可要替我留下那個小夥子哩!”
金志恆一聽那位體態妖冶的黑衣查某竟敢動自己的腦筋,立即吼道:“哇操!三八查某,有種的話,放馬過來!”
“格格!小兄弟!別急嘛!你如果想要,騎馬,咱們換個地方嘛!
這兒殺氣騰騰!氣氛不對呀!你説是不是?”
金志恆氣得身子—震,張口欲吼。
卻聽常荃荃低聲道:“恆,別中了激將之計!”
金志恆一想有理,恨恨瞪了千面狐一眼,立即低下了頭。
千面狐格格一笑,道:“兄弟們,誰能遺這小子,這個妞就是他的啦!”説完,掏出一個褐瓶,倒出一粒火紅藥丸。
黃來旺一見到那粒媚藥,不由魂飛魄散,厲吼一聲,立即撲了過去,常荃荃喝道:“小心!”立即掠了過去。
金志恆見狀,立即與江咪咪掠了過去。
千面狐格格一笑,喝聲:“上!”立即那粒藥丸塞入黃杏儀的口中。
那些大漢齊聲暴喝,迅即撲了過來,人未到,一團潮水般的掌勁立即捲了過來,“轟……”響聲中,金志恆四人蹌踉後退不已:常荃荃握着金志恆的左腕,喝道:“恆,別分散啦!”
説完,立即鬆手出掌。
金志恆一見她攻右側,雙臂一圈,疾劈向右側人羣,兩股狂飆立即排山倒海般捲了過去:“轟!轟!”兩聲過後,現場立即傳出一片慘叫聲及驚呼聲發出慘叫的一共有十二人,八人死亡,四人肢斷倒地,金志恆超渡了七人,常荃荃劈死一人,重傷四人。
發出驚呼聲的是那五十餘名黑衣人。
金志恆旗開得勝,信心駕定,喝道:“畦操!我不信你們是銅筋鐵骨!”聲音未歇,早已衝了過去。
兩團狂飆更是“先馳得點”的捲了過去。
“轟!”一聲,又有五個人“隔屁”了!
好強的掌力!
好恐怖的殺傷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