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津楊的照顧讓我一下子有些傷感和難受,他是在做最後的留連嗎,如此的小心翼翼,如此的剋制情緒,如此的認真等待,可是我能夠回答的卻只是一個冰冷的答案嗎?.
藤浚源説給他一些時間,我現在是給他時間嗎?
難道我要等到藤浚源給予了我答案,才能夠告訴蒲津楊我要不要和他在一起嗎?不可能的,我和藤浚源間如何都不能決定我選擇或者放棄蒲津楊的力量,而是我自己內心的抉擇應該是什麼樣的。
謝謝你!
夜深了,我依然感覺到有人在身邊,我沒有睜開眼睛,沒有推開他的手臂,沒有離開他的懷抱,只是想,如果這是蒲津楊給予的,那麼我就送給他吧。但是,身邊的人久久沒有任何回應,睏倦的我也逐漸不再清醒,以至於忽略了那衝入鼻翼的淡淡香味是誰身上的砍。
一夜好眠,但被睜開眼睛看到的人給嚇住了。
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氣惱中帶着防備,防備中忍不住不滿的控訴着什麼時候出現在我身邊的男人,藤浚源似乎一點兒也不介意我發飆,而是帶着淡淡的笑容,有些委屈的説道玩:
我什麼都沒有做,我只是想摟着你和寶寶睡一晚上!
沙啞的聲調,完全沒有了從前的邪魅,但是他那調皮的眸子仍舊讓我覺得他又使用了什麼手腕。
我沒有允許你睡我的牀!
垂下眼眸,我有些不甘心的下牀就要去找人,難道藤浚源進來,蒲津楊都不知道嗎?
如果蒲津楊看見我和藤浚源如此在一起,心理會多難受呢?
小心,你怎麼變得這麼冒失了?
就在我着急着下牀險些一下子沒有站穩我栽下去的時候,藤浚源有力的手臂抱住了我,臉上一副被嚇倒的表情,嚴肅而擔心的看着我,語調裏卻是一種從來唯有的温柔和急切,似乎從剛才到現在,他具有了這種品質,這就是他努力思考了幾天改變的東西嗎,我不信!
我沒事!
我掙扎着要起身,他沒有放開我,而是帶着淡淡,有着不甘心和醋味的語調説道:
他早上就走了,要我好好照顧你!
早上?老天爺,我怎麼這麼嗜睡,一下子睡到了十一點鐘,而蒲津楊連道別的話都沒有,就這樣離開了嗎?我不相信,一定是他看到了藤浚源在我牀上,一定是藤浚源故意氣走了蒲津楊的,我有些戒備的看着藤浚源,眼神里指責他又一次耍手段。
我什麼都沒有做,昨晚他就收拾好行禮了,伊婷,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即使這樣對蒲津楊殘忍,但也比婆婆媽媽的好,對不對?
説的真好聽,彷彿我有心留戀蒲津楊一般,似乎我刻意讓這些感情糾纏不清一樣。
殊不知我多麼的為難,在現實和理想之間徘徊,在完美與傷害之間掙扎,在愛與不愛之間審視,也許我自私了一些,可是我有用心的思考過他們任何一個人。
你起來!
我不滿意的看着他還抱在我身上的手,卻見他笑眯眯的鬆開了我,在我還沒有明白狀況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親吻了我的臉頰,我一下子有些反應不過來的氣惱,甚至本能的逃避這種親暱。
不許親我!
淡然的,近乎有些氣惱的,我不喜歡他的出現,擾亂了我的心,我覺得我足夠清醒無情,可是我還是有些氣惱,有些期盼,我討厭這種被他影響的感覺。
唔,只親了一下,我做好了早餐,快去洗漱了,來吃!
藤浚源近乎一百八十度的殷勤啊,這若是蒲津楊,我肯定也習慣了,可是偏偏是藤浚源,笑若和煦的春風,帶着淡淡的催促和親暱,讓我心頭反感,反感他的親暱,反感他的委屈身段。
這個是孕婦必備的,我查了很多書!
一顆剝好了的雞蛋,放到了我的碗裏,藤浚源甚至沒有坐在沙發上,而是半蹲在我身邊,近乎要貼近了我身上的樣子,那樣可憐巴巴的看着我,我有些表情僵硬的向一邊挪了挪,想着蒲津楊的照顧和離開,心頭不覺有些黯然,也許他早已知道我的答案,也許他已經不用等待我的殘忍,他已經不需要我親口拒絕了。
叔叔,我的呢?
蘇航拿着筷子,不滿意的聲明着,他可不管眼前的男人是不是大總裁,更不管這藤浚源是不是個囂張的男人,小傢伙還是能夠看得出來媽媽的臉色的,媽媽好像不太喜歡這個叔叔呢。
喏,叔叔馬上給你。
藤浚源手腳麻利的剝好一顆放到了蘇航碗裏,蘇航滿意的看着我道:
英雄叔叔不要我們了嗎,媽媽?
這個問題霎時讓騰劇院的陽光如數遮掩,看得出來我們都在留戀蒲津楊。
但是藤浚源顯然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而是快速的恢復了情緒道:
英雄叔叔不在,我這個叔叔可以照顧好媽媽和蘇航的。
蘇航有些不太信任的樣子,低頭吃他的雞蛋。
我一邊吃一邊有些挑食的放棄了這雞蛋,而是看着桌子上亂七八糟的早餐,有些不能相信的看着藤浚源,他怎麼買了這麼多?浪費!
這些都是對孕婦很好的食物,都吃一點,這個多吃一點!可以補充葉酸。
顯然對於每種食物補充什麼營養已經是相當的清楚,我甚至懷疑他這三天壓根兒沒有反省,而是去研究胎兒營養學去了。
媽媽不喜歡吃!
蘇航大膽發表自己的意見,顯然看得出來我臉上不樂意藤浚源的殷勤,這讓他想瞪蘇航一眼但終究隱忍,我心頭微微有些説不出的難以控制的喜悦。
活該他今時今日受到了蘇航的氣,誰讓他當初太苛刻,太自以為是,太傷人傷己。
蘇航乖乖吃飯!
我把一桌子早餐裏幾分看起來正常的食物夾給了蘇航,藤浚源臉上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説道:
叔叔忘了買蘇航愛吃的,蘇航愛吃什麼,下次叔叔買給你!
有些討好的成份,那眯起的眼眸,蠱惑女人還差不多,蠱惑小孩子,太邪惡了吧。我喜歡英雄叔叔買的!.
蘇航再次打擊了藤浚源,讓他的那張俊臉一而再,再而三的石化,我心頭漸漸的溶解了一些冰冷,居然滋生了許久沒有出現的快樂,是的,這種淡淡的,作壁上觀的快樂,尹依婷就是這麼壞,不會落井下石,但是很喜歡看笑話。
吃吧,小心涼了就腥了。
藤浚源臉上有些無奈的從蘇航那邊轉移陣地,温柔的呵護着我起來,我明明沒有打算原諒他的,我甚至以為他做的再好,我都不會讓他如願以償的,可是為何,心頭軟軟的,有了某種復甦的悠然而欣慰的感覺,和蒲津楊在一起時完全不一樣。
和蒲津楊在一起時,我有着感恩的心,我甚至自卑,甚至不知道如何做才能回應他給予的所有柔情,可是和藤浚源在一起,我不用考慮這麼多,我的情緒,該怒便怒,該喜則喜。
蒲津楊給了我飽和的愛,甚至能夠給予我幸福的一生,可是我卻如此身在福中不知福的選擇了放棄,尹依婷,你瞭解自己的選擇嗎?
看着我認真的吃了雞蛋的男人,手機響了起來,有些不太滿意這個時候有電話***擾他。
嗯?環保局的局長過來?他來幹什麼?我説過了,我最近沒有時間,讓朱副總處理,實在不行,打電話找藤董事長去.
換到了一邊離我最遠的位置,掛了電話,有些不滿意的將手機扔的極遠,我有些不解,他淡淡的説了三個字:防輻射!
想得還真是周到,我有些不能相信他的體貼,但是他卻一臉認真的看着我,我不解,順着他的視線看下去,碗裏已經堆滿了。
要多吃的,醫生説了,孕婦的營養一定要充沛。
蘇航終於和藤浚源站同一條戰線上了。
媽媽,小妹妹在肚子裏嗎?
他居然知道這些,現在的小孩子領悟能力太強了,模仿,好奇,都是超前的,蘇航正在往我碗裏放他認為好吃的東西,我碗中堆的如小山一般,這種感覺,彷彿讓心頭也是如此。
你不用去工作嗎?
我淡淡開口,冷靜的樣子好像是看到了街頭的乞丐而不打算施捨一個銅板一樣的沒有同情心。
等寶寶安全落地時,再説工作!
他一邊吃着早餐,一邊照顧着蘇航,只是蘇航顯然對於他有着不一般的防備,那模樣兒並不比我的冷靜差多少,哪怕藤浚源伺候的無微不至,他依然大模大樣的享受着,完全沒有受寵若驚的自覺。
等寶寶安全落地?那得到什麼時候,看不出來這樣一個男人,一副要做爸爸的樣子,顯然有點忘乎所以的高興,甚至連我的冷漠都不當一回事。
孕婦要多運動,吃完飯,去散散步!
他一邊安排一切事宜,一邊看着我愣愣的看着他的樣子,有些不解。
我還沒辭職。
我淡淡的説着,是不是要到公司正式提交辭呈。
我幫你辦好了!
他一點兒不認為自己獨斷的説着,我瞪了他一眼,他馬上小心翼翼的説道:
懷孕了,就不要那麼辛苦了,我會很心疼。
眯起眼眸,痴迷的看着我,似乎我眼前如尊神一般坐在他面前,已經很滿足了。他太瞭解我,知道如此以往我必將投降麼?那可真是大錯特錯了。
以後的日子我的身邊就多了一大一小,除了三餐,睡覺,做做瑜珈,就是去公園玩,和很多人一起,偶爾也出去旅遊,但在臨產之前,我是哪裏都不敢去的,當然藤浚源是絕對不允許我做這種危險的計劃。
最好笑的是,藤氏夫婦不知道是不是在藤浚源的威脅下到來的,還是怎麼知道了我懷孕並且霸佔了他們兒子的事實。
兩個老人既期望着我生下孩子繼承藤家煙火,似乎又有些不甘心就這麼被我騎在了頭上,我可沒有那想法,但是看得出來他們臉上太多的委屈,貌似我這個女人太強悍,太不講道理一樣:
孩子有七個月了吧?
藤母小心翼翼的問着,似乎意識到要做奶奶了,臉上也是忍不住的喜悦。
沒有考慮舉行婚禮嗎?還是浚源不同意?
哼,是藤浚源故意唆使他們來試探我的吧,藤父顯然有些焦急,兒子和一個單身母親如此糾纏不清,怎麼都説不過去。
不如生完孩子,把手續補齊了吧!
藤母笑眯眯的説着,和我打太極,可是我依然是笑眯眯的和他們説着同一個答案:
我會考慮的!
是啊,我會考慮的,但是婚姻,真的那麼神聖到必不可缺嗎?
我笑着,有一些邪惡的味道,如果藤浚源註定要和我糾纏,那麼就讓他再努力一些吧,如果他懂得不再靠手段來征服我的話,我也許會考慮一下他的。
送走了藤氏夫婦,我一個人正在看報紙,藤浚源接蘇航回來了,見到桌子上的茶杯,很敏感的問道:
誰來了?
我努努嘴不以為意的回道:
我以為你知道雙親大人今天會蒞臨呢?
藤浚源一臉不承認的樣子,一邊脱下了外套掛在了衣架上,一邊把蘇航的小揹包給拿下來,然後倒了水,一人一杯,坐下來之後,極是不甘心的問道:
真的不打算結婚嗎?我想寶寶會不同意的!
我瞧都未瞧他一眼,一邊揮開他落在了我肚皮上的手,淡淡的冷言冷語的回道:
你還沒有修練到當爸爸的份!
藤浚源那慣於睥睨的臉孔再度坍塌,俊顏都是壓抑的情緒,顯然要暴走了,看着他那個樣子,我的心情,也莫名的輕快了許多,儘管我的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來那麼回事兒!
壞女人,你要折磨死我!
我歪頭看着他,他嘆息了一聲,眼底裏都是太多的無奈和寵膩,只這一刻我明白,我放棄了蒲津楊,是早已註定的吧,因為我知道藤浚源其實也有愛,其實他一直都很在乎我?不然以他的驕傲,怎麼允許被我如此挑釁,以他的驕傲,當初怎麼會如此的尖酸刻薄。
只有在乎的人,才會有所情緒,哪怕是苛刻,挑剔,與質疑!但是我還沒有因為這個在乎而一下子心軟到放棄防線的地步,或者説,我還沒有因為這份在乎,而不知所以的地步,誰讓藤浚源當初給我上了那樣印象鮮明的一課呢,今天我不嚴肅點兒,他又怎麼會記清楚我們之間那些過往呢!.
津楊説,他想做乾爸!
我開口有些略微感嘆的陳述這個事實,之所以到現在蒲津楊仍舊讓我覺得包容,就是因為他從來不給我難受和自責的機會,他的守護和放棄總是那麼讓人無法説出半點瑕疵。
寶寶有個這樣的乾爹,應該很滿意了吧,呵呵,想到了蒲津楊,我的心還是莫名的柔軟的,曾經有這麼一個男人深愛過自己,我想他值得我記得他!
我反對!
明明是儒雅沉穩的臉,此時已經是被我氣的有些要吐血了,那茶水早已放在一邊,眼神里有着幽怨,顯然他連爸爸都沒有做到,而蒲津楊已經做到了乾爸。
反對無效!
我一邊把報紙合上,一邊站起來準備去衞生間,才不在乎他是不是生氣的沉默呢,只是不意間站起來有些身子沉重,晃晃悠悠到了衞生間,訝然的叫了出聲,便聽到客廳裏水杯翻到的聲音,接下來的就是凌亂的腳步聲。
怎麼了?
擔心的看着我,然後掃視整個衞生間,什麼狀況都沒有。
喏,有小強經過,跑的真快,水杯都撞到了!
我指着地上空無一物的地帶看着藤浚源臉色變綠,一本正經的表情,可是心情愉悦的很。
你這個壞女人!
呻吟一聲,藤浚源英俊沉穩的臉再次變形,高大的身形似乎都因為我的話而低矮了許多,英俊的臉,怎麼看着都是糾結,而那帶着愛護和無奈的樣子,我最近看着順眼多了。
十月份的季節,天氣還有些熱,劇烈的疼痛讓我無法承受,分娩的日子讓我既期盼又緊張,看着藤浚源一臉焦急的把我抱到了醫院的時候,額頭上的汗,還有那要殺人的眼神,粗重的呼吸,還有説不盡的關懷,我有些説不出這份感覺來,我原諒了他嗎?
從意識到我要生了開始,最緊張的人,不是我,而是他,這一點,我看得到。
我沒有承諾任何,他一直堅持着,哪怕陣痛讓我要掐掉他一塊肉,他依舊不當作回事的承受着,關切的目光裏都是我,一邊用毛巾擦着我臉上的汗水,那架勢儼然有升級成超級黃金單身男保姆的趨勢,讓我的心,也跟着漸漸的舒緩了起來。
我應該慶幸,孩子出生時,爸爸也在身邊的,至少我疲憊的睡去的時候,手裏還抓住了一隻温熱的帶着傷痕的手臂。
我的直覺很準確,是個漂亮的男孩子,固然眼睛有些小,但是很明亮,像我,笑起來,很是明媚,更有一種嵌入心坎裏的喜歡來。
至於藤浚源,則是盯着孩子,似乎試圖要找到屬於自己的基因,帶着一種嚴肅審視的目光,小心翼翼的抱着時,我看他都有些渾身繃緊了的架勢!
三個月後的一天。
寶寶不哭,再堅持一會兒!
我正在換衣服,藤浚源已經抱着兒子走了一圈又一圈,耐性十足的和兒子對抗着,誰能想到當初風流倜儻的藤大公子會有如此的一面呢。
嗚,哇嗚,哇~
小臉皺成一團,委屈的掙扎着,當我喊了一聲:尹雲喆,媽媽抱的時候,他立刻手舞足蹈的向我露出了笑臉,這一點我相當滿意。
不是説好了藤雲喆的?
藤浚源一臉難堪,俊臉最近經常糾結着,看待我的眼神里,濃濃的無奈,我淡淡笑道:
我不是沒通過嗎?
藤浚源最後只得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道:
説吧,壞女人,你要折磨到我什麼時候?
我淡笑不語,抱着兒子鑽入自己的卧室,給寶寶喂-奶。
也許,折磨他一輩子,也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