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不早了。
海灩匆匆忙忙前往位在安和路上的『粉紅聯盟』,這兒大概是台北最高檔的一間服飾店。店裏面,奢華得令小老百姓咋舌,以為是置身在比佛利山豪宅裏,挑高的天花板,路易十四世水晶吊燈,威康毛利的印花壁紙,洛可可的大鏡子,鍍金的扶手椅,刺繡的長榻,安格拉羊毛地毯。穿著法國、義大利名牌服飾的顧客在安靜的賣場裏隨興瀏覽,女店員殷情地將禮服帶到在座貴賓跟前。
很明顯的,這間店等於是海濫的第二個家,是所有店員眼中的熟客,女店員拿了幾套亞曼尼最新發表的服飾,帶她進試衣間。這間試衣間,很少對外開放,是少數幾位會員專用的,那是一個六角形的空間,六角形的每一邊,都超過十公尺,每一面牆上、地上和頂上,都鑲有巨幅的,整塊的鏡子。
海灩推開其中一面鏡子,鏡子後面是一條秘道,她來到一個門口掛着『男人與公狗勿進』告示牌的門前,她將磁卡插入門旁的一個插槽內,之後這個門便咔嗒一聲地開了。她穿過一間接待室,聽見遠處會議廳裏傳來高分貝的笑聲。
她進入會議廳,對着光顧着講話的人喊道,「賣菜呀,遠遠就聽到你們的聲音,吵死人了。」人數不須要太多,性別卻有限制,只要有三個女人在的地方,再大的地方例如足球場也會像菜市場。
這三個女人,一個渾身散發出一種過人的自信,儼然把世界踩在腳底;另一個短髮剪得很短,幾乎像是男人的小平頭;最後一個衣着十分輕便,很難猜出她的真實年齡,似乎從十五歲到二十五歲都適合。
在個性上,她們顯然是完全不同的,但她們卻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她們全是令人心蕩神馳的美女。
「海灩你好不好意思,每次都要我們等你一個。」殷梨首先發難。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工作時間沒辦法掌握,要出門了,剛好有個急診。」海灩聳聳肩。她是小兒科醫生。
「沒別的醫生了,就非你不可?」關彤揚起一邊的眉。
「顏純,你不是去英國唸書,又還沒放暑假,怎幺跑回來了?」海灩顧左右而言他。這裏面,只有顏純最善良,絕不會咬着別人的肉不放。
「想你們呀,所以翹課回來看你們。」顏純露出可愛的小虎牙,「我收到電子郵件説這次任務須要我出一點小力。」她們幾個情同姐妹,但卻無法常常見面,倒不是因為彼此太忙,或住得太遠,而是首腦大姐有令,不准她們私下見面,連電話也不行打,只有在這裏,她們才能見上一面,出了這個門,她們就互不認識。
「你們呢?也是為了這次的任務而來的?」
「沒錯。」殷梨和關彤異口同聲地説。
「這次真是破天荒,我們同時出一項任務。」海灩顯然有些意外。她們一向是單獨完成交派的任務,還很少有過聯手的情形。
在這個時候,一個很大的壁畫發出『啪』地一聲響,打了開來。海灩四人一起轉過頭去,望向那幅被打開的壁畫。
走出來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不要會錯意,她不是首腦大姐,通常做首腦人物的,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這位婦人,她們暱稱她為嬤嬤,她的身份是管家,一個不會多話的管家。
顏純幫嬤嬤拉開椅子,用她那稚氣的聲音説,「嬤嬤,你比上次看起來年輕喔。」
「就會逗我。」嬤嬤笑着坐下,戴上老花眼鏡,掃視在坐的人,最後目光停在海灩臉上,「還以為你不來了,你再晚個五分鐘,這次的任務就取消了。」
「對不起,對不起。」海灩窘迫地説。聽起來,這次她很重要。
「我已經聽你説過無數次的對不起了。」嬤嬤推了推鏡架,按下手上的搖控器,在她們前方的螢光幕上出現了一對母女,那個母親,是現任立法委員,而她的女兒,年紀很輕,可能未成年。
「我想委託人,你們都知道,是立法委員賀美蓮,她女兒米雪,現在正迷戀上一個有前科的浪子,她很傷腦筋,年底快選舉了,她擔心對手拿這件事作文章。」嬤嬤緩緩地説,「你們要做的事呢,就是讓那孩子離開浪子。」
「這妹妹長得不賴嘛。」關彤把腳翹到櫻桃木會議桌上。
「聽聽那口氣,活像同性戀似的。」殷梨揶揄地説。
「去你的,我只是樣子像,心態是正常的。」關彤摸了摸她涼爽的腦袋瓜。
「接下來要看的,就可以知道關彤是不是正常女人?」嬤嬤神秘地説。
電視螢光幕上出現一名大約七尺二寸的黃種男子,鏡頭補捉到他的笑。
海灩不由自主地顫慄起來,那男人是魔鬼,專門迷惑女人靈魂的魔鬼。
「果然是令人垂涎三尺。」關彤吹起口哨來,「我感到口乾舌燥,慾火焚身。」
「顏純趕快打電話給消防隊,這裏有人須要滅火。」殷梨挖苦的説。
「滅你的頭!」
「嬤嬤,他的前科是什幺?」海濫拋開她的遐思問道。
「強暴未遂。」
「我很懷疑他須要強暴女人──」殷梨若有所思地説。憑良心説,他那副樣子,女人不餓羊撲虎才怪。
「説不定他是變態,不喜歡女人順從,喜歡強迫女人。」關彤壓低聲音,對顏純伸出魔爪,嚇得顏純躲到殷梨身俊。
「你不要老愛欺負弱小,有本事衝着我來。」殷梨作勢要和關彤較量。
這兩個女人就像哈雷慧星和地球,每次見面就要『碰撞』一次。
「不管他是什幺,你們要做的事今晚會有電子郵件。」嬤嬤看了壁鐘一眼,「時間到了,各位,再見了,祝成功。」
四個人擁抱後,魚貫離去。
當她們同時出現在『粉紅聯盟』大廳時,只是各自提着購物袋,分別乘車離去。相信誰也沒看出她們是認識的,因為她們看對方的眼神,沒有一絲令人起疑的地方。
☆☆☆
海灩回到家時,房子裏一片凌亂,就像遭小偷般,樓上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海灩衝上樓去,她赤裸的雙足打得木頭樓梯劈啪作響。
「小藍有沒有受傷?」海灩滿臉驚慌地看着她請來看顧妹妹的田嫂。
「沒有,沒有,她只是拿鬧鐘砸鏡子。」田嫂緊緊摟着懷中啜泣的人兒。
她看着妹妹海藍,心裏隱隱作痛。
海藍是一個很靚的女孩,出水芙蓉猶帶雨,本該和所有同年紀的女孩一樣,青春無悔地捱着校園裏的春夏秋冬。可是五年前,在一個派對中,海藍邂逅了一位被譽為最有前途的法國年輕畫家布朗,隨後布朗便對妹妹展開熱烈的追求。
在半年多的交往期間,布朗的浪漫多情,使海藍放下了中國女性的矜持,輕解羅衫,讓布朗用畫筆記錄下她的青春。在布朗熟悉了東方女子的美后,為了藝術創作,他找來一個奈及利亞的黑美人,作為他繪畫風格的另一項突破,很自然的,他也跟那個黑色膚系的女人有一腿。
可憐的妹妹,像中國傳統的女性一樣,一方面隱忍着布朗的不忠,一方面費盡力氣瞞着她,可是後來一塊一塊的瘀青再也遮不住,她知道後,立刻找布朗理論,誰知布朗惱羞成怒,在他的拳打腳踢下,妹妹不僅失去丫胎兒,人也崩潰了。
妹妹的遭遇,使她和粉紅聯盟搭上了線。
那時,她還只是個大四生,根本無力支付妹妹龐大的醫療費,在坐困圍城時,她本想下海,出賣靈肉,可是,只要想到害妹妹的是男人,她就恨不得將男人碎屍萬段,怎幺可能去陪他們睡──後來,嬤嬤來找她,告訴她願意提供金援,只要地加入粉紅聯盟,為聯盟效力。
雖然她急需孔方兄,但她並沒有馬上答應,因為她怕聯盟要她做犯罪的事,但在嬤嬤説明一切後,她欣然點頭。
粉紅聯盟,顧名思義,只有女人才可以加入,但要是痛恨男人的女人,這樣在出任務時,才不至於受到誘惑。
一個由女人組成的聯盟,很容易可以猜出它要對付的人,也就是女人天生的敵人──男人,但並不是所有男人都是聯盟的敵人,好男人不算,只有壞男人才是,尤其是欺騙女人感情的惡男,聯盟也已經給布朗他應得的懲罰了。
只可惜海藍不能和她一起歡呼,海灩不禁眼眶濕潤。布朗對海藍所造成的傷害,實在是太重了──海藍到現在還沒從傷痛中走出來,她把自己的心冰封了,整個人看起就像洋娃娃,雖然很美麗,但沒有生氣,成天躲在下見陽光的屋裏,不敢走出去面對人羣。
「田嫂,你去休息,我來看海藍。」坐在海藍身旁,海灩温柔的將她攬在肩上,像哄孩子般輕輕拍着海藍的背。海藍的情緒不定時的會失控,發作過後,通常比較難入睡,這個時候,大多由她陪着海藍。
田嫂回房間俊的半小時,這棟屋子,更像墓園了,一點聲音都沒有,海藍眼睛還是張開的,卻只是躺在牀上看她,就像動物學家目不轉睛的在研究猴窩裏的靈長類。
在這時候,手提電腦的嗶嗶聲打破了寧靜。接着,螢幕上閃現出幾行字:
十五秒後有視訊連線──
發件人:粉紅聯盟
收件人:海灩
她坐在顯示器前,並且調整桌燈,不讓光線刺激到海藍的眼睛。電腦上的數目字正在倒數計時,海灩對妹妹笑着説,「給你知道我的秘密了。」她並不期待海藍有反應,只是她想對海藍説話罷了。
這時,一塊小型的正方型出現在螢幕左上方,一張男人的照片,和她看過的那張不同,但同樣是很具吸引力的,一些小字開始出現在螢幕的右方。
尹騫二十八歲,一級方程式賽車手,外號:處女終結者。
一年前,被控強暴空姐未遂,後因罪證不足,獲不起訴處分。
很多的強暴未遂案,被告律師會把受害者説成蕩婦,什幺一個巴掌拍不響,裙子穿得太短,有引誘犯罪之嫌……諸如此類,不勝枚舉,海灩心想。這是由於法律大部份是男人制定的,所以保障男人,在這樣不公平的司法制度下,粉紅聯盟應運產生,旨在伸張女人的正義。
他周旋於無數美女之間,從一張牀流速到另一張牀,從來未曾有過一次堅定的愛情,很多女人為他心碎……
看到這裏,她想到心理老師説過:通常無法跟女人建立親密關係的男人,可能是童年受到父母親不愉快婚姻的影響,或是本身有過類似的經驗,才會不相信愛情,他會是哪一種呢?
判刑:二級
粉紅聯盟的刑責分為三種:一級,花錢消災,挨一頓扁;二級,身敗名裂,無法立足;最後一級,傾家蕩產,奪走一切。基本上,她們不至人於死地,因為死對受罰者來説,太便宜了,聯盟要他們十倍、百倍嘗受被他們欺凌的女人所受到的痛苦,並於懲處後,長期監控中。
明晚九點到仰德大道美和高中下方坡道,那有一輛拋錨的老爺車,不用客氣,當作是自己的,十分鐘後會有一輛紅色跑車經過,他就是目標物──尹騫,揮手請他幫忙,他會停下來幫你修車,然後你會聽到腳步聲,在目擊者走過來前,扯破衣服,大喊非禮。
由此可知,聯盟的調查工作,顯然是極度精細,聯盟對尹騫的作息和習性掌握得非常清楚,她只須準時出現在現場,完成交付的事就好了。
她注意到海藍已經睡着了,看起來真像個嬰兒。海灩輕柔地為海藍拉上被單,撥開她前額垂下的頭髮,並且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
「妹,祝好夢──」她輕輕地説,熄了燈,在黑暗中離去。
☆☆☆
夏日的夜晚,很躁。月兒吊在空中,雖下是太陽,但總像撒下束束熱流,使得人坐立下安。吃過晚飯,海灩在廚房清洗碗盤。
月兒在洗碗水上漂着,漾漾地動。她將碗丟進水槽裏,濺起嘩嘩的水聲,月兒被擊成一片碎銀。洗完碗後,她對在客廳看新神鵬俠侶的田嫂説,「田嫂,我出去一下,不會很快回來,你不用等門。」説完,她上二樓海藍的房間。
海藍獨坐在陽台旁,凝視星斗,一點也沒發覺到她。她不知道海藍在想什幺,或是什幺都不想。她留連地站在房門口一會,才悄悄闔上門,在朦朧月幕中坐上計程車離去。
海灩來到『粉紅聯盟』指定的地點,她把老爺車前車蓋打開,一副很無助地站在車旁,一些經過的車子紛紛緊急煞車,想幫她的忙,但都被她婉拒。
現代人哪會這幺好心,看到別人車子拋錨,就見義勇為?她很清楚,是她修長的美腿招蜂引蝶,使那些車主踩煞車。男人喔,居心都是不良的。
車子來了。一部紅色跑車分秒不差地正向她駛來。海灩舉起手來。
紅色跑車尾部煞車燈亮起,車主把車泊向路邊。駕駛座旁車門打開。她看到一條長腿伸出,而後是另一條長腿,接着,車主站出來。
他很高──-這是她本來就知道的;有一副寬肩,隨着尹騫的接近,她看得更清楚了,他的頭髮微卷,垂在肩上,鼻樑高挺,眼眸深邃。海灩可以感覺到她的心驟然狂跳,雖然看過他的照片,可是一見面,才覺得照片和尹騫本人,完全不同。
多英俊的男人!全身無處不完美!不過,這種男人沾不得,他好比獅子魚,是一種多彩多姿的海洋生物,猶如稀世寶石一般美麗,足以引誘沒經驗的漁夫去抓它,可是他身上帶有可怕的刺,而且還有毒,夠叫想抓它的人致命。
無異的,已經有很多女人栽在他那意大利情人的面貌下,她相信,那些女人一點也不後悔,恐怕還很沾沾自喜和他有過一夜情。
「小姐,你的車需要我幫你看一下嗎?」懶洋洋的聲音跟他整個人很配。
尹騫把雙手攏在胸前,低頭看着她。美女他不知見過多少,早就見美不美,但眼前的美女,他有一陣目眩的感覺。
一頭有如流星般的直髮,軟軟地垂下來,黑白分明的雙眸,瑩白的肌膚在黑夜的掩映下,看得人心曠神怡。尹騫不知該怎樣去形容她,勉強的話或者可説她和伊麗莎白泰勒演小婦人是很像,他很像在大白天裏看到她。
他看她的神情,就好象她是顯微鏡底下的昆蟲,這使她有點不自在……該死,她感到自己是赤裸的。
「麻煩你。」海灩站到紅磚道上,讓尹騫察看她的車子。開始等訊號──腳步聲。
他的背脊好長,海灩打量着尹騫的背影。她的目光逗留在被牛仔褲緊緊包裹住的窄窄臀線上,他非常適合穿山本耀司牛仔褲,簡直像是為他量身訂做般似的。
「小姐,你的車有多久沒進廠維修了?」尹騫把車蓋蓋上。
「我……我沒在注意這些……小事。」這根本不是她的車,這是聯盟為他而準備的。
「送廠也只是浪費錢,它應該送去的是廢車場。」
「謝謝你的忠告。」她的一顆心直往下沉。天哪,腳步聲怎幺還不響起,他車子都看好了。
「你的車壞了,要我送你下山嗎?」
這男人被她吸引了。根據過去的經驗,她很瞭解這不是她自作多情。她知道自己姿色撩人,男人總是用熱烈、魯莽的眼神逼視她。
她也知道他要她上車的意圖──果然是強暴未遂的前科犯,看來待會她不必撕破衣服,他會代勞。
到現在還不聞腳步聲,她必須講些話拖住他。「我知道你是誰了?」她自行公佈答案,「尹騫。」
「看下出來你還會看賽車。」她不像是會看運動節目的人。
「不,我是從報上知道你的,強暴空姐未遂,很轟動。」
她提這個是什幺意思?「我是被垢陷的,法官已經還我清白了。」
「你清白,我看不見得吧,你敢説你不是為了想和我怎樣,而提議載我下山。」濃密睫毛後的晶亮眼睛流露出萬種風情。
「小姐,你搞錯了,我下是發情的公狗,隨便在路上看到女人,就想做『那種事』。」他抬起他濃密的眉毛,「你也可以選擇不坐我的車呀,我又不會強迫你。」這女人想跟他玩什幺?他一眼就看出來了,她在吊他膀子。他不得不説這個女人深諳欲擒故縱之術,不過她也把他看得太容易到手了,她認為她賣弄幾個風情,他就會為她遽狂遽熱──那是不可能的。
他交往過無數各色各樣的女人,見識過愛嬌的、浪蕩的、清純的、有手腕、富身段,或者有心計的,舉凡男女情愛的遊戲,他熟稔的可以閉起心竅和不同女人演練。女人,上牀下牀,除了身材不同外,其實也沒有什幺大不了的相異。
「大概沒有女人不上你的車吧。」
「就過去而言,的確沒有。」他幾乎是放縱地搖着頭。
好狂妄自大!這時,期待已久的腳步聲在轉彎處響起。「我有個驚喜給你。」她把右手抬起,一把抓住她自己上衣的領子,用力向下一拉。
上衣撕裂了,半個奶子露了出來。她又把裙子下襬用一隻手翻起,二隻手抓住裙子的布,二邊一撕,清脆的布帛撕裂聲,展露出修長、光滑的大腿。
尹騫楞住了,「你在玩什幺把戲?」
「你忘了?你曾經對空姐做過的。」她遮遮掩掩地抱住胸,狼狽地奔跑到聯盟安排的目擊者跟前,「救……救命,他想強暴我!」沒想到是由顏純來做目擊者的角色,的確是最佳人選,她天使的模樣,相信不會有人懷疑她的證詞。
這個女人為什幺要陷害他?尹騫心裏有一個好大的問號。
☆☆☆
陽明山警察的效率還不錯,海灩低頭想着。她報警後六分鐘,一輛車頂上閃着紅色警燈的警車靠過來,下來的是一位女警,還是她認識的,關彤。
喝,聯盟安排得可真周密,這回,尹騫絕對逃下過這場為他精心設計的桃花劫了。
「這裏發生什幺事?」她沒穿警服,但全身都像有警察的印章。她對尹騫、海灩、顏純亮了一下派司。
「警官,這個男的想強暴我。」海灩來個惡人先告狀。
「你不要血口噴人!」尹騫立刻怒目瞪視她。他敢打賭,這女人想把他送進牢房,只是,他不清楚她跟自己有什幺過節?今天以前,他沒見過她,從沒,連在馬路上擦肩而過也沒有,如果他有見過她,一定不會忘記,因為她太美了,是那種讓人過目不忘的美人。
既然沒見過,那她為何要這樣對他?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她是為了別人的事而來設計他的,而這個別人,應該不會是男人,因為男人和男人的恩怨,不會找女人出面,那太沒出息了。不是男人的話,那就是剩下的另一半人種──女人羅。他和很多女人上過牀,雖然都是春風一度,但卻是你情我願,沒有半點的欺瞞,他是出了名的浪子,女人和他在一起,純粹是男歡女愛,本就不該對他有所期待,而她們都知道這點,倒是誰會那幺無聊,覺得自己被騙了。
對了!他怎幺沒想到,她是為了那個空姐於菁。尹騫覺得血液衝上了腦門。於菁就是不肯放過他。
「我衣服都被你撕破,你還想賴──」説着説着,海灩哭了出來。
這女的是文化戲劇系畢業的嗎?「警官,你不要相信她,衣服是她自己撕的。」
「我癲了,我幹嘛撕破自己的衣服?」她叫嚷着。
「你才知道你有多癲。」他不客氣地説。
「你們倆個不要吵了,你先把事情經過説一遍。」關彤一臉大公無私的表情,「她説完,你再説。」其實,待會不管尹騫怎幺辯説,答案只有一個,他有罪。
海灩在哭聲中斷斷續續地説,「我的車子故障,他停下車來,我以為他是要幫我修車,沒想到,他竟拉我進他車子……」
「簡直是胡説八道!」尹騫忍不住地大聲一吼。
「不要吵,會輪到你説的。」關彤斥了尹騫一句,「你繼續説。」
「他拉我進車子裏,然後把我的衣服裙子撕破,正想對我施暴時,被我掙脱……這位小姐可以作證。」海灩手指着顏純,後者點頭。
「我沒看到全部經過,不過我聽到她喊救命,跑過來看時,她的衣衫就像現在這樣──破破爛爛的。」顏純的聲音變小,「看起來就像差點被強暴的樣子。」她個太會説謊,如果硬要她説謊,只會把事情搞砸,所以聯盟只要她把看到的情況説出來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就讓海灩、關彤和殷梨去處理。
「看樣於是鐵證如山了。」關彤妄下評斷。
尹騫像個暴躁的君王般跳腳起來,「等等,你不給我一個申訴的機會嗎?」
「好,你有什幺話要説?」關彤向着尹騫揚起眉毛。反正説了也是白説。
「你明明聽到這個女孩説的,她並沒有目擊到所有的事情,所以她的證詞怎能算是鐵證呢?而這個自稱受害者的女人,説的全是謊言,我沒有拉她進我的車子裏,也沒撕破她的衣服,是她自己撕的,我絕沒有強暴她的意圖,她想害我入獄。」不知怎幺地,他直覺這個女警不會相信他。
海灩眼中凝聚着控訴,「你才説謊!」
「這種事情是公説公有理,婆説婆有理。」關彤假裝思索了一下,「你説她陷害你,你們以前有過不愉快嗎?」
「我根本就不認識她。」他暴躁地説。
「那她為什幺要誣賴你,不去誣賴別人?」關彤盯着尹騫看。好看的男人,多看幾下,可以保養眼睛。
「這你應該問她才對,問我,我怎幺知道?」尹騫皺眉糾正她。
「警官,我不認識他,跟他也沒仇,沒必要誣賴他,如果你知道他是誰,就知道我説的絕對屬實,他是強暴空姐未遂的前科犯,尹騫。」海灩指證歷歷地説。
「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原來是大情聖啊。」關彤語氣中充滿了諷刺。
聽這種口氣,就知道這位女警是女性主義者,而女性主義者認為男人都是強暴犯,有些只是沒有機會下手而已。
現在局勢對他很不利,看來,做再多的解釋可能也是無用的。尹騫很無奈地問,「我已經被判定有罪了嗎?」
「你能認罪是最好。」關彤拿出手銬。在不是很亮的月光下,銀色手銬看起來格外顯眼。
「什幺!」尹騫因為被誤解而激動起來。「我不是認罪,我只是問你,你認定我有罪是不是?」老天,他覺得有點秀才遇見兵,有理説不清。
「對,我認定你是現行犯。」關彤毫不客氣地將尹騫的雙手銬上手銬。
「早知道就不要那幺好心。」他懊惱地説。
「哼,為什幺不説早知道就不起色心。」關彤把尹騫押解上車,海灩和顏純也坐進後座。她們要去警局做筆錄。
尹騫轉頭質問海灩,「是不是於菁派你來的?」
「不是。」海灩簡潔地説。
「不是……那你為什幺要陷害我?」
「我沒有陷害你,是你咎由自取。」説完,她偏頭看向車窗外,不想與他對視。不知為什幺,此刻她覺得心好亂。
尹騫也不再説話,眼睛盯着前面的面紙盒看很久,思緒好象落入迷宮。
車子裏的空氣彷彿凝結一般,氣氛沉悶得令人窒息,關彤扭開收音機頻道,搖滾音樂以徹耳的姿態強佔了車內的空間。
到了警局,殷梨已經等在那兒了。她是跑刑事案的記者。
「這下是尹騫嗎?他犯了什幺案?」殷梨假仙地問關彤。
「強暴未遂。」關彤補上一句,「這回是罪證確鑿,他想賴也賴不掉了。」
尹騫狠狠地瞪了關彤一眼,不過他並沒對殷梨澄清關彤對他的不實指控,因為他知道説了也是枉然,記者最愛這種事,一定不會放過報導的機會。
他的事,會是明天報紙上最熱門的話題。
在警局裏,關彤滔滔地向殷梨講述強暴案始末,海灩和顏純做完筆錄後就走了,而尹騫則被請進牢裏。
『砰』的一聲,牢門在他身後被大力關起。「委屈你一晚。」關彤在離去前調侃地説。
這名女警討厭他。尹騫看着關彤揚長而去的背影,他的肩膀開始下垂。沒想到,他的男性魅力在一夜之間全失靈,今晚所有見到他的女子,沒有一個露出目瞪口呆的神情,眼神里似乎充滿嫌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