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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美國佛羅里達州

    感謝上帝!美國南灣最棒的渡假莊終於在望。好漫長的一趟旅程啊,轉了三趟機,不包括轉機的時間,坐了十幾個鐘頭的飛機,再加上時差,這對一個從沒出過國的人來説,有點無法適應。她是一路吃暈機藥來的。

    南灣的氣候非常乾爽,風景也非常美麗,對一個生在台灣島嶼的人來説,這裏無疑是天堂。不過這裏雖如天堂,但她的心境卻始終保持在地獄。尹騫也來了,她還會有什幺快樂可言——

    聯盟很大方,給了她一棟雙聯的大別墅,最近剛剛油漆過,白色的牆配着鮮綠色的邊和百葉窗,屋前有個修剪得整整齊齊的庭院,種着她叫不出名字的植物和花卉,爭奇鬥豔,好不熱鬧;屋內的擺設看得出是為女人設計的,柔軟的地毯、門窗上蕾絲窗簾、牆上價值不菲的畫作、花緞桌巾等等,大都是粉紅色系的,可見這棟有可能是粉紅聯盟大姐頭的華宅。偉偉拉着他的大玩偶——海藍屋內屋外跑,顯然已經愛上這裏了。

    「做醫生的能賺這幺多?」尹騫瞟了一眼海灩。他知道醫生收入不錯,但她不過是主治大夫,又沒名氣,應該是買不起這裏。

    海灩隨口説了個謊話,「父母留下來的。」

    尹騫的雙眼在海潞臉上身上游移,好象有飯粒在她臉上或者沒有扣上前兩顆釦子的胸前似的。

    「你幹嘛這樣看我?」口氣略帶不高興。這人難道不曉得他盯着人看的眼神會教人心慌嗎?所以只要他像探照燈似的盯着她時,不超過二秒,她不是出聲轉移他的注意力,就是佯裝別的地方有看頭而轉過臉去,以掩飾內心的忐忑。

    「我在考慮要不要追你?」他閃過一個淘氣的笑容。

    她微微悸動一下。「追一百年也追不到!」明知他説的是玩笑話,為什幺她竟有踩在雲端,輕飄飄的感受……她咬了咬下唇,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

    突然間,她被一股巨大的憂慮俘虜。什幺時候發生的呢?她一直都在告訴自己——她討厭他,討厭死他了,怎幺,是因為丘比特還是月老想整她,讓她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不該喜歡的人。

    她對這個發現感到懼怕,但是現在她必須先將這些感受暫且拋開,等一會兒再思索這件事。等她上樓後,她要躺在牀上,好好想一下,該如何收回盪漾的情線?

    「越難追的女人,越能激起男人狩獵的天性。」他猝然想起她在醫院的外號,冰美人,這個名號,對他浪子的封號是一個很好的挑戰。

    沒有一個男人能挑動她嗎?他想到一個念頭:得到她的心和人後,再把她甩了,應該是他所能想到對她最好的懲罰。一場復仇計劃,在尹騫心裏成形。

    「我又不是山豬,狩什幺獵!」她提着行李箱往樓上走去。

    尹騫從背後取走她的行李箱,「讓我來表現紳士的一面。」

    「把你對女人殷勤的那一套收起來。」她對着他皺起鼻頭,「這裏沒有女人會吃你這一套。」

    「我不是説了要追你。」他油腔滑調地,「你這幺怕我追你,是不是怕會喜歡上我嗎?」這點不是沒可能,他用一句話就能勾引一個女人,一個眼神就能迷倒芸芸眾女,一個微笑就能融化北極來的女人,要是她的話,多下一點功夫,相信也是會有手到擒來的一天。

    「我到現在才知道你有多臭屁。」

    「你該覺得很光榮,你是我第一個主動追求的女人,以前都是女人倒追我。」

    「哦,你還真受歡迎——」她心裏酸得冒泡。「不過沒有天天過年的,我將是第一個不領你情的女人。」

    「大話人人會説,我們拭目以待好了。」他一副十拿九穩的表情。

    她討厭他把她看成囊中物。「勸你最好不要試。」

    「我想我猜對了,你的確怕愛上我,還是你現在就有點喜歡我?」他邪惡地笑着,靠得更近,「我那兩個吻,把你的冰給融化了是不是?冰美人。」

    「你很無聊!」她説得齒唇發顫,然後氣鼓鼓的轉身,奔上樓梯。

    他在她身後窮追猛打。「被我説對了對不對?」他知道這一問會把她的怒氣帶到頂點,果然他所得到的回答是『砰』的一聲。好大的關門聲,他可以感覺到門窗的震動。

    一回到卧房,海灩將門鎖上。在晚飯前,她不要任何人進來打擾她,她須要一個人好好想一想,做出決定,關於她和尹騫的事。

    她走到一道玻璃拉門邊,並沒推開它,只是站在那看玻璃外的世界。她把自己想象成一隻不能飛的小鳥,不,城堡裏的公主比較好,等着白馬王子來搭救的那位公主。

    問題是她根本不認識任何一個白馬王子,只認識囚禁她的惡魔,他已向她下戰帖説要追到她,然而他追求她並不是因為愛,只是想借着溶化冰美人來證明他的男性魅力。

    可恥的是,他成功了!她不否認他説的,她是現在就有點喜歡他,這真的很可恥,居然喜歡一個玩弄女人感情及身體的男人!她想到飛蛾撲火,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當她被他深深吸引住時,她又怎能抗拒他?她能有什幺武器抵禦他?

    她唯一的武器就是曾無數次拒絕男人追求的倔強意志,但是和他無往不利的男性魅力相較,這件武器也變得微不足道了。

    海灩在剎那間,突然明白了,埋藏於她內心深處的熱情和想望,因尹騫而鬆動起來,她原來並不是那樣遙不可及,她原來也是需要男人疼惜和眷顧的。

    她期待着一些事情,又想趕快從這個情境中逃開,她渴望跟尹騫有什幺,又怕激情過後的代價。她當然不願海藍的歷史在她身上重演。

    唉,海灩嘆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在這個又期待又怕受傷害的掙扎裏,是多幺的莫可奈何,她似乎並未收回盪漾的情線,反而向它們投降了。

    ******

    這是個美麗的夜晚,星星在無雲空中照耀,滿月正要升起,輕柔的夏日涼風,吹起了落地窗簾,優雅的飄舞着。

    尹騫把晚餐弄得像款待貴賓的國宴。整個餐桌看起來非常熱鬧華麗,飾有蕾絲條紋的淺粉色花緞桌布,巨大的銅燭台上螺旋狀的蠟燭,瑩光煢煢,一隻希臘大甕裝點着濃郁芳香的大紅玫瑰,桌上用的都是金器、銀器、還有水晶。然而,她最大的興趣是眼前的菜餚。

    看不出尹騫會做菜,不是説做新好男人的要件之一,就是進得了廚房,但他絕對和『新好男人』沾不上一點邊,説他是美國女性勵志書裏『丟掉你不要的男人』中的一種還差不多。海灩自嘲地想,尹騫要是女人該丟掉的男人,那她不就成了你丟我撿的清道夫。

    她苦澀地想,為了自己好,她必須得隱藏那份困擾着她、撕裂着她的情慾,那份對尹騫甚至於對自己都得隱藏的情慾。

    海灩調整好心情後走進廚房。「有什幺需要我幫忙的?」尹騫正一手握着一隻大湯盤的把手,一手用杓子舀湯進去。他非常緩慢、非常小心地動作,然後停頓下來舀進一些蝦料。

    「你只要待會把我做的吃完,還要稱讚好吃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忙。」尹騫端着湯盤眨了眨眼説。

    尹騫這人有一項特點,就是風趣。有人曾問温莎公爵為什幺會娶一個不好看又離過婚的辛普森夫人時?温莎公爵回答:她能讓我笑。也許她會喜歡上尹騫和温莎公爵所持的理由一樣,他能讓她發笑,當然,這只是她喜歡上他的原因之一,還有很多原因讓她喜歡上他,比如他英俊、迷人、浪漫……不勝枚舉。

    也難怪女人會為他瘋狂。海灩開始覺得自己喜歡上他並不可恥,而是正常,但也不要忘記,喜歡上他的代價是變成一個悲傷的女人。

    「這湯我來端。」她伸過手,想要接過他手上的東西。

    「不要搶,會打翻的。」尹騫側轉過身,不讓她的手接近湯盤。

    「我才沒那幺笨呢。」她的嘴翹了起來。

    「我發現你很容易扭曲我的話,我是怕你燙到,不是認為你笨。」他端着湯盤走出廚房,然後將湯舀進餐桌上的四個碗裏。

    海灩在他身俊説道,「你才不會那幺好心呢。」這並不是她想説的話,可是她也搞不懂,為什幺嘴上説的,和心裏想的永遠平行?她心裏明明很高興他的體貼用心,想説些好聽的話來稱讚他或謝謝他,但話一出口,就是走樣。

    「看來你對我的成見很深。」尹騫想了想後,説道,「我們須要加強對彼此的瞭解,晚飯後,我們可以暢談彼此的價值觀、人生觀、哲學觀、宇宙觀。」

    「誰要跟你談那些!」他們的觀感肯定不會一致。

    「當然是你啊!」他咯咯發笑,「我很願意跟你分享我的思想、興趣、與靈魂,讓你知道你喜歡的是什幺人。」

    「我已經知道你是什幺人了,下用再做了解了。」

    「哦,那你説説看,在你心裏我是怎幺樣的人?」他用那充滿感性的聲音問。

    她把下巴抬得高高地對着尹騫。「不是我會喜歡的那種。」

    「你喜歡什幺樣的男人?」他有心探知。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不是嗎?

    「嗯……百分之百的新好男人。」她現在非常能體會天不從人願這句話,在現實的人生裏,她不知哪根筋不對,竟會喜歡上新好男人的相反。

    「不會吧,你相信世界上有那種男人嗎?」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相信啊,不然那名詞從哪來的?」她淡淡地説。

    「新好男人,不過是你們女人幻想出來的人物,想要男人像牛一樣任勞任怨,

    又像狗一樣忠心耿耿,那是不可能的,別自欺欺人了,男人只分小壞與大壞,沒有好或新好。」

    「自己做不到那樣,不要認為別人也做不到。」

    「看來我們有很多地方須要溝通,就這幺説定了,晚上我去你房間秉燭夜談。」

    他這是故意找藉口進她房間嗎?海灩心跳陡地跳快了一拍。「我會把門鎖起來,還會推櫃子擋住門。」

    「我可以爬牆上你的陽台,從那裏進去你房間。」他似笑非笑地説。爬牆進女人的房間,是莎士比亞劇裏羅密歐與茱麗葉的一個場景……他怎幺往那邊想?尹騫感到荒謬。他該演的是大仲馬的基度山恩仇記。

    「謝謝你提醒,我會在落地窗上貼上符咒。」她訥訥地説。

    「你又錯了,我學過解咒。」不管她多不歡迎他去她房間,就算是把門窗封死,他也會想辦法進去。今晚他去她房間,並不是要和她談天説地,而是要誘惑她。

    「不跟你扯了,再扯下去,湯都要涼了。」她眼中希望別再談這件事。「我去叫海藍和偉偉吃飯。」她轉身向户外走過去。一眼就看到海藍在庭院摘花,而偉偉,男生就是男生,在玩沙子。

    她步下台階,走向海藍。「偉偉,你爸爸做了你愛吃的龍蝦大餐。」

    「好耶!」偉偉大聲叫起來,拍拍身上的沙後,像頭小蠻牛似的衝了過來。

    「你看你髒死了,先去洗手洗臉,還要換一件上衣。」她在偉偉身後叮嚀。

    海藍正在調整頭上一束鬆掉的紫羅蘭花,海灩伸過手去,將那束花固定在原來的地方,然後牽着海藍進屋。

    「海藍是受到什幺打擊?」尹騫邊解下圍裙邊問。

    「被像你這種男人始亂終棄。」她説得很平靜,像在説發生在別人妹妹身上的不幸事。的確也是這樣,海藍的事,她心裏早就沒有恨了,布朗也受到惡報了。現在她只希望海藍能好起來。

    「又扯到我身上。」他顯得相當不平。

    「我説的是實情,海藍愛上一個像你一樣做愛後立刻溜走的男人。」

    「和我上牀的女人,都知道只是一場遊戲,不用認真——」

    她截斷他的話,「你不用解釋什幺,我想這個話題,我們永遠不會有共識。」

    「這個話題,我們留到晚上再談。」他斬釘截鐵地説。對她把他看成始亂終棄的男人,也不知道為什幺,他心裏很不爽,非要找她理論,要她接受他的浪子理論不可。

    奇怪,這不像他的作為,他從不向女人解釋他的所作所為。尹騫厭到納悶。無法解釋自己為什幺急於向她表明自己?更何況她以後也會被他始亂終棄。

    一切都不合理!?

    ******

    當晚,在送偉偉上牀後,海灩便躲進海藍房裏。她打算以後都在妹妹房裏打地鋪,雖然睡在冰涼涼,又硬邦邦的地上很不舒服,但比起睡在自己房裏柔軟的牀上,卻提心吊膽地怕尹騫來犯,她寧可忍受這小小的不便。

    她不否認喜歡尹騫,但還不想跟他上牀。

    也不否認想和他建立親密關係,可是她心中並不只存有情慾,她想要的更多,比如愛和承諾,但這兩樣,尹騫給不起,而她又不是玩得起的女人,所以只有少跟他做一對一的接觸,以避免那種事發生。

    第一次在異鄉過夜,好象有點難入睡,她開始數羊,數到一萬八千六百隻時,漸漸有了睡意。

    剛開始她睡得很淺,半睡半醒之間,還意識到四周的動靜。她聽到尹騫在卧房外走動的聲音,窗外傳來幾聲夜鷹的叫聲,還模糊聽到大海那永不歇息的呢喃,最後她的rou體終於臣服於睡神。海灩在不知不覺中睡去。

    然後,她醒在一個又綺麗、又怪異、又不可思議的夢境之後,盜出一身薄薄的汗濕。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一點也不假,她竟然夢到在半推半就下,和尹騫一起共赴巫山,不過礙於她沒實戰經驗,整個夢是很唯美的,一點也不色情、香豔、刺激。

    但她還是感到口渴。海灩推開纏在身上的被單,起身到樓下的廚房。打開冰箱取出純品康納果汁,直接往口裏灌。

    「怎幺,睡不着呀?」尹騫出現在廚房門邊。

    海灩結結實實地被驚嚇到,也被果汁嗆到,咳個不停,咳得臉都紅了。

    尹騫很快地倒杯白開水,喂她喝下,並拍撫她的背,「對不起,好多了沒?」

    「你想謀財害命呀!」海灩順過氣後,立刻大發嬌嗔。

    他涎着臉説,「我們都還沒那樣,我怎幺捨得你先我而去。」

    紅暈立刻佈滿海灩的臉上,她死瞪着他,注意到他那頭濃密自然捲的長髮似乎永遠不曾服貼過,不綁馬尾時,就像把亂草,形成一股灑脱不拘的藝術家氣質。現在不是注意髮型的時候。

    「你這人沒長腦袋是不是?要我抗議多少次,你才會記得起來?我不喜歡聽你講那些五四三的風流話。」她惡聲惡氣地説。

    「那哪是風流話,那是我的真心話。」他閃過一個邪惡的眼神,「我想和你做愛,幾乎是每天都在想。」

    做……愛!他居然講得那幺理所當然,好象她一定會跳上他的牀。「我情願跟阿貓阿狗阿豬,也不跟你!」她忍不住衝出口,但一説完就立刻後悔極了。

    「哦,真那幺討厭我嗎?我們來試試看你有多討厭我。」他慢慢地向她逼近。

    「走開!」海灩被逼到背靠在鏡面冰箱上。

    他的雙手貼放在她臉頰旁的冰箱上,望進她的眼底,「只是做一個小小的實驗而已。」

    他的眼神似乎要融化了她,似乎天地間只有他倆的呼吸與脈動。「不要!」她虛弱地説。

    「你的不要説得太小聲了,我聽不見。」他輕吻着她的眉、眼、鼻、唇。

    起初,海灩頑強地緊閉着雙唇,以為自己可以抗拒得了他,但她顯然是低估了他的吻功,他的雙唇像修過魔法,吻得她全身發顫,一陣強烈肉慾的刺激,使她放鬆了牙關,他的舌頭立刻滑進她嘴裏。當兩人的舌尖黏黏膩膩地糾纏在一起時,又是一陣天翻地覆的狂吻……

    此時,整個廚房裏的一切似乎已不復存在,在這靜謐的夜裏,留下的只有這對男女和他們對彼此的慾念。

    尹騫把手指伸進她的底褲,「你那裏好濕……可以嗎?海灩……」他需要得到她的通行證,以免又被説成強暴。

    海灩猛然想起這不過是他的實驗,一陣羞辱瀰漫了她全身,她用力推開他,拉起滑落的肩帶,冷冷地挺起背脊,用手示意着房門的方向。「不可以!滾!」

    他望着海灩,眼裏的慾火還在熊熊燃燒,然後轉身踏出廚房。

    「你為什幺不順便滾出我的生命?」她語音凝噎地把這句話丟在他背後。

    他問過頭去,看見海灩眸中有流動的波光,心想,待會她一定會哭。

    「我想要你,海灩,這是你早就知道的,但我會徵詢你的同意。」他説道,然後走了出去,沒有再回頭。

    海灩跌坐在地板上,把頭和臉埋進腿裏,方才激情引起的身體反應還沒消失,她無助的哀哀哭了起來,現在他們兩個都知道了——他輕而易舉地就能挑起她潛藏的慾望。

    「我該怎幺辦?」一聲哀悽的問語蕩在空氣中。

    ******

    經過廚房那一幕之後,海灩儘量不和尹騫待在同一個地方,比如他在客廳,她或許在自己的房裏,或許在庭院和海藍散步;連吃飯也不同桌,通常她會挾些菜到盤裏端去客廳,邊看電視邊吃。

    不過,不可能完全見不到面,像現在,她必須在他面前很鎮定地盛些燴飯到盤子裏。她先盛好一盤,放到海藍面前,接着再盛自己的。

    也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尹騫和偉偉長得神似的關係,自從海藍和偉偉形影不離以後,就一點也不怕尹騫了,不像剛開始看到尹騫像見到鬼一樣驚聲尖叫,現在已能坐在他旁邊吃飯。

    「爸爸,大姨姨都可以在客廳吃,為什幺我不可以?」偉偉很羨慕地問。他現在叫海灩為大姨姨,為了區分海藍是小姨姨。

    「大姨姨不是爸爸的女兒,可以不聽爸爸的話,但你是爸爸的兒子,所以要聽爸爸的話,乖乖在這裏吃。」尹騫推了一盤燴飯到偉偉面前。

    「可是我想跟大姨姨一起吃飯。」偉偉邊蹬着腳邊説。

    這小鬼,精得跟猴一樣,想看卡通不説,硬把她扯下水。海灩心想。

    「那你請大姨姨坐下來跟你一起吃飯啊。」尹騫瞥視海豔側面,觀察她的反應。俊者像沒聽到似的,光顧着盛飯。從那天晚上以後,她變成了冰山,對他很冷淡、視而不見,這樣下去不行,她不理他,那他的復仇計劃豈不胎死腹中。

    他已經證明她是血肉之軀,受不了他的調情。在他超完美的復仇計劃裏,他要偷走的不只是她的身體,還有她的心,所以在每次引誘她嘗禁果前,他把決定權交在她手上,如果她同意,就代表她愛上他了,那她就等着被始亂終棄。

    眼前,他必須先破冰,溶化她再度冰封的心。

    「大姨姨,跟我一起吃飯好不好?」偉偉眨了眨眼。

    「好啊,我們來客廳吃。」雖然她沒小孩,但她是小兒科大夫,自然瞭解小孩子的心理。

    偉偉雀躍地跳下椅子,正要端盤子的時候,尹騫可有話要説,「你是小兒科醫生,應該知道小孩子邊吃飯邊看電視是不對的,會消化不良。」

    她嘴一撇,很抱歉地對偉偉説,「偉偉,你爸爸不準。」

    偉偉乖乖地回到餐椅上。在他幼小的心靈裏,已然瞭解到誰比較有權或。

    「你也該做好榜樣,在餐桌上吃飯。」

    「我不在餐桌上吃飯,是因為怕消化不良。」她挑釁地説。

    「你的意思是看到我會消化不良嗎?」

    「知道就好。」她一面説,一面走出餐室。

    尹騫隨後坐到她對面的沙發上。「還在為那一晚氣我?你為什幺不對自己老實一點,那種生理反應是很正常的。」他有意將他們的話題拉回到那一晚。

    「我是醫生,生理的事我很清楚,不需要你教我。」她低頭扒了幾口飯。她知道的是理論,從書本上得知的,但他卻是做過活體實驗,和無數個女人演練得知的。每次只要想到他御女無數,她的心情就跌落到谷底。

    「我想我是第一個挑起你有那種反應的男人吧?」

    海灩馬上站起來,堅定的揚起頭。「那又如何,我還不是踩煞車了。」然後,她端起餐盤,走進廚房,將餐盤洗滌後,她推開紗門,這才發現烈日當空,但只要看不到尹騫,被太陽曬成人幹也無所謂。

    她決定去海灘看海。到海灘的這段路並不好走,先有一條很長的砂石路,途中又有零零星星的蕪蔓雜枝擋着。一大片薰衣草沿途向兩側伸展開,稍遠些便是開滿野錦葵的田野,間有橘樹和檸檬樹園,墨綠色的累累果實遠遠在太陽下閃爍着晶瑩的光澤。

    三十九度的高温不僅可以殺菌,也可以將人蒸熟,海灘躲在一株發育不良的相思樹下,後悔自己的選擇,為什幺當初不是往房裏跑,而是跑出來被太陽烘烤。她有了回家吹冷氣喝冰紅茶的衝動。

    心動不如馬上行動。海潑決定打道回府。

    走不到二分鐘,迎面走來一個戴太陽眼鏡的男人,手裏還拿着一把陽傘。

    那副太陽眼鏡,太適合他了,簡直是酷斃了!海灩不禁心兒怦怦跳。討厭!她為什幺就是過不了美男關?

    「你看你這幺不會照顧自己,鼻子都曬紅了。」他偷掐她小巧的鼻子。

    尹騫突如其來的小動作,引得海灩臉紅,「要你管,我高興!」

    「你看,我們這樣像不像許仙與白娘子?」他撐着傘,而她就在傘暈下靠住他的臂膀,仰頭看着他。

    「像你的頭!」她兇巴巴的瞪着他。竟然把她説成千年蛇精!

    「哇,那幺兇,以後誰敢娶你。」他有趣地盯着她看。

    「自然有人,用不着你操心。」她閃開他的注視説。

    「在哪,我怎幺都沒看到有人上門提親?」他很滿意他們現在相處的氣氛。

    「放心,還有人預約到公元二O二O年呢。」海灩驕傲地説。

    「誰呀?」他斜眼看她,一臉的不信。

    「令郎。」她簡潔地説。

    「這小子居然敢跟他老子搶女人。」他抱怨道。

    「拜託,你兒子是真情相對,你呢?」她帶着諷刺意味説道,「不過是虛情假意。」

    「你怎幺知道我對你不是認真的?」他深情款款地看着她有十秒鐘之久。這當然是假話,也是他第一次對女人説謊,沒辦法為了要騙到她的心,就只有這個辦法。海灩嘴巴鬆開,一時之間,找不出反駁他的話。

    她能相信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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