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蓮睜大了眼,呆呆地望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臉「小傻瓜,閉起眼睛!」他似笑非笑,嘶聲命令她。
水蓮屏息着氣兒,用力地閉上眼……她知道他不想要這個婚姻,可他説不算數是什麼意思?她剋制不住自個兒的胡思亂想……他先是輕輕吮吻她的唇,然後力道加重,舌頭也探入她的嘴內,刺探她、吸吮她……
「明日起,每天早上辰時前到書齋,我教你識字。」
「你要教我識字?」她不敢相信地睜大眼。
「怎麼?不想學?」他調侃,一面又撩開他妻子身上披的輕紗。
「想學、我好想學!可是……可是我不聰明,可能怎麼也學不會的!」她太激動了,沒留意到她夫君的不規矩。
德焱抬起頭盯着她的眼睛,神情忽然轉為嚴肅。
「如果我不是三阿哥,你還會嫁給我?」他突然問。
水蓮想了想,老實地回答他。
「如果你不是三阿哥,我大概不可能嫁你。不過現下我已經嫁了你,如果你將來不再是三阿哥,那我也跟定了你。」
德焱定定地盯着她,好半晌不説話。
「怎麼了?我説錯話了嗎?」水蓮不安地問。
他終於搖頭,撫摩她黑軟的秀髮。
「我是個阿哥,在這兒看到的骯髒事更深更廣,或者,我不會一輩子待在這地方──記着你今天説過的話,總有一天……也許我不再是三阿哥!」
水蓮凝望他陰黯的眼,思忖他話中的語意。
傳聞中三阿哥因為身子弱,向來不管朝政,可他明明沒病,身子還健壯的很,現在他又對她説這番話,也許他是當真不變理會朝政吧?
她忽然對住他綻開微笑。
「那更好,到時你就帶我和蘭娘娘到處去玩。聽説揚州可好玩了……」
她話還沒説完,德焱突然翻身下牀。
「你走吧!明天記得過來學字。」他態度突然又變得冷漠。
「好……」
水蓮乖巧地穿好衣服,走出書齋。
他突然生氣,是因為她又提起了蘭娘娘吧!走前她不放心地再望他一眼,看到他背對着自己,望着窗外出神……直到她走出去,倘始終背對着她,不發一語。
自從那以後,水蓮每天早上到書齋去跟着她的夫君學識字。
現在,她已經會寫自個兒的名字,雖然寫得至歪斜斜,可連小冬都羨慕她,因為小冬也不識字。
水蓮於是把她從德焱那兒,每日學來的單字,重複教給小冬,這下連小冬也會寫她自個兒的名字。
這天她正在房裏教小冬寫字,園子外突然哭得呼天搶地的「陳大娘,我求求你、求求你讓找回去看我爹最後一面……聽到小春悲慘的哭聲,水蓮來不及放下手中的筆,就連忙趕到門外,小冬也跟着水蓮出去。
「作夢!死丫頭,你爹要死了又怎麼樣!?也不想想,你是賣進宮來的,要是府裏每個丫鬟一日到晚都要回去見爹、見孃的,那我怎麼管人!?」陳大娘刻雹狠心地道。
「可我爹就快過去了!要是我不回去,往後就再也見不着他了。」小春哭得好悲慘。
陳大娘哼了一聲,無動於衷。
「我可管你們家是誰死了!想回去?簡單?你問爺去,問問爺讓不讓你回去!」
「爺在書齋裏,不見人的!你教我怎麼求爺?」
今早阿兄來告訴她爹病重的消息,要她趕回去見爹最後一面!她末了陳大娘一早上了,可陳大娘的心腸是鐵打的,明明知道她進不去書齋,硬是要她去求爺!
「喝,那更好説了!現下只少福晉能進書齋,你去求她,瞧瞧她幫不幫你!」
陳大娘知道小春向來跟她沉瀣一氣,爺不在時,常刁難少福晉,現在這死丫頭敢去求少福晉,少福晉會幫她才怪!
小春跪在地上嗚嗚她哭,她何嘗沒想到去求少福晉幫她?可從前她那樣待少福晉,少福晉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怎麼可能還幫她?現在她真是後悔死了!
「小春。」
水蓮突然出聲喚住一臉淚水、鼻涕的小春,小春兩眼無神地抬起頭,先是看到陳大娘驚訝的肥臉,跟着覺得有人扶着她站起來等看清楚了是誰扶起自己,小春呆呆地張大了嘴。
「小春,你想回去見你爹是不是?」水蓮問,扶着小春坐到園裏的石椅上。
小春愣愣地點頭,一句話也答不上來。
少福晉該不是想趁這個機會,也要辱罵她、打擊她吧?
出乎她意料的,少福晉竟然對住她……笑了!?
「放心吧,我替你跟三阿哥説去,你不要太難過,現在快回房去收拾、收拾,快些出宮去!」水蓮柔吩咐她。
小春愣愣地傻住,以為自個兒在作夢……少福晉該不是乘機要把她趕出宮去……
「不行!」陳大娘突然兇狠地叫了一聲。
「沒有爺同意,誰敢出宮去!?」
水蓮蹙起眉頭。
「陳大娘,這時可不可以別拘泥這個了,小春她爹等不了人的,咱們應該先讓她回去──」
「笑話!這府裏的丫鬟、奴才能不能出宮去,只有府裏的正主兒才能作主!」
陳大娘嘲諷地譏剌。
「陳大娘,少福晉再怎麼説也是個主子,你別欺負人啊!」小冬實在看不過去了,大着膽子頂撞陳大娘。
以往只要陳大娘一兇,她從來也不敢吭一聲,現下她再也不許誰欺負她的少福晉!少福晉人善良、心地又好,她小冬要是不保護她,肯定會被陳大娘這個母夜叉、惡婆娘啃得連骨頭也不剩。
「主子?喝,瞧瞧哪個府的主子是這副德性的?」陳大娘一見連小冬都敢頂撞她,逐漸惡向膽邊生。
小冬睜大眼,氣得想打人:「你、你説什麼!你敢對少福晉不敬!」
「我説,小冬呀,」陳大娘斜着眼,停了一聲。
「你想在我跟前耍威風,也要瞧瞧有沒有跟對『主子』!」她冷言冷語地道。
小冬氣得全身發抖,想要衝上去打這個老惡婆,水蓮拉住了她,搖搖頭。
小春歉疚地望着水蓮,少福晉是為她才受辱,她真好慚愧、好想死了算了……
「小春呀,你呢,也不必作夢了!」陳大娘得意洋洋地對着小春説。
「這府裏除了爺和我管事的陳大娘,沒人有資格替你作主的。」她狐假虎威,在這府裏作威作福許久,讓所有的奴才、丫鬟都怕她。
「是這樣嗎?」
陳大娘正得意,一低沉的男聲打碎了她自找膨脹的美夢陳大娘睜大眼,看到是德焱,嚇得跪在地上。
「三、三阿哥──」
水蓮和小春、小冬到德焱,兩個丫鬟跪下去。
德淼曾了水蓮一眼,她望着他,又回頭望着跪在地上的小春。
雖然方才她答應了小春,可也只是希望陳大娘不要為難小春,事實上,她壓根兒沒把握德焱會答應……德焱待她,比起從前的不理不睬雖然好了許多,可她仍不明白他的心思。雖然她是他名義上的妻子,可就像陳大娘説的,在這裏,她説的話不能算數,還是得看德焱的態度。
「陳大娘,這裏發生了什麼事是除了我之外,就只有你能作主的?」他把視線自水蓮身上移開,淡淡地挑起眉。
「我的意思是,府裏丫鬟、下人全是我陳大娘管的,一個賤丫頭的小事兒,哪裏要爺煩心。其實是小春那丫頭想出宮,我怕她亂了府裏的規矩,所以不許小春出宮去,可少福晉她偏偏要放人。」陳大娘避重就輕,把過錯推到水蓮身上。
「少福晉也是主子,為什麼放不得人!?」小冬不服氣地道。
「死丫頭,我和三阿哥説話,有你插嘴的分兒!?」陳大娘罵道。
「她比你有資格説話。」德焱突然道。
他這話一出口,不禁陳大娘楞住,水蓮和小春、小冬都愣住了口
水蓮望着他,似水的眸光透出一絲疑惑。
德焱深沉的目光對住水蓮,可口中的話卻是對陳大娘説的。
「我準陳管事回鄉去養老,往後府裏的事就交給小冬來管,你什麼事也不必管了。」他淡淡地解釋,像是隻對水蓮一人説明。
小冬張大了口,這回卻輪到陳大娘氣得發抖。
「可、可是三爺,我還不老,我還管得動這些死丫頭──」
「我説你老了、胡塗了。」德焱回眼,陰黯的眸冷冷地盯住陳大娘。
「連這府裏有幾個主子都弄不清楚,還當什麼管事。回家鄉去,你還有一筆銀子可以領,不回去,留在這兒也成──從前你當什麼執事,這會兒就再回去幹活兒。」方才陳大娘譏剌水蓮的話。他每一句都聽見了。
陳大娘呆住,臉色翻白,嘴唇顫抖得厲害……從前她沒當管事前,是在廚房當執事,她是好不容易才熬出頭的。現下要她再回廚房裏每日燻炭火、烘熱氣,那不如讓她死了算了!
「三阿哥……」
水蓮看陳大娘這可憐的模樣,她心底不忍,想開口説什麼,德焱已經先上前一步樓住她「今天的功課複習了沒?我有篇文章要寫,跟我到書齋去,替我研墨。」制止她開口求情。這老刁奴膽敢如此欺主,沒賜她死,已經是看在水蓮的面子上。
他突然説了不相干的話,跟着摟着她走開。
「小冬,丫鬟的事該怎麼發落,就讓你負責。」臨走前他去下話,然後就半強迫地擁着水蓮離開。
「是,三阿哥!」小冬樂得合不攏嘴。
她樂的可不是自個兒升級當了管事,而是三阿哥替少福晉出了口氣,陳大娘這個欺主的老刁奴,終於落了被逐出府的下常
少福晉進府熬了這許多日子,終於要出頭天了。
「呵呵呵,我説陳大娘呀,三阿哥方才説的話你聽清楚了?我瞧你還是選擇包袱兒款一款,趕快落跑比較聰明。」小冬故意學陳大娘以往那種勢利的腔調,怪聲怪調地調侃她。
小冬的家鄉在閩南,她方才説的話,五句有三句挾了家鄉土話。
陳大娘氣得渾身發抖,卻話也不敢吭一聲……時勢變了,現下她比一個丫鬟都不如,再也沒有她作威作福的分兒。
小冬沒再理會陳大娘,對着小春道:「小春,剛才少福晉説了,你收拾、收拾,快些趕回去吧!」
「小冬……不,小冬管事,謝謝你!謝謝少福晉、謝謝三阿哥!」小春對着德焱和水蓮離去的方向感恩地直磕頭她是真的、真的纖悔,也真的、真的好感激……
「別叫我什麼管事兒,怪彆扭的,你還是叫我小冬吧!」小冬伸手拉起小春。
「別説這些了,你還是趕快回去收拾要緊。」
小春連連點頭,趕緊回房去收拾,好出宮去。她阿兄還在宮外等着接她回去。
小冬回頭瞧了狼狽的陳大娘一眼,哼了一聲,也扭身走了。
陳大娘這會兒心裏也好懊悔!可是此時此刻,再懊悔也沒用了……
德焱一路半摟、半挾持地拉着水蓮到書齋去。
水蓮不放心小春,一路上跟他抱怨着。
「你別拉我啊,小春的事你還沒點頭。
「小冬會知道該怎麼辦的,你別操心了!」他撇下話,擁着水蓮進書齋。
水蓮安靜下來,仔細想想也對,現下陳大娘已經不是管事,小冬當管事,她會順着她的意,讓小春回家去的。
「三爺,小春都能回去,我也好想我額娘……我能不能回去瞧瞧她?」她問,兩眼期盼地盯着他。
他瞧了她一眼。
「等你把字練得再好些,就能回去!」
還得等地練好字?那要練到什麼時候!?
「可是我──」
「反正現在不許回去。」他霸道地打斷她的話。
水蓮委屈地閉嘴,別開臉不瞧他。
為什麼小春能回去,可她就不能?
「生氣了?」他似笑非笑地問,半強迫地轉過她的臉。
「我又沒説不讓你回去……再等些時候吧!」為了安撫她,他勉強地道。
對她的佔有慾奇怪地在這個把月內迅速膨脹──他根本不想讓她離開他的勢力範圍。
「要等到什麼時候?」水蓮憂愁地問。
她真想立刻見到她額娘。
德焱沒回答她,只帶着她進書齋,誰知一進書齋,他就反身抱住她,將單薄的她抱到書案上「三爺──您別、別又要……」
同他圓房已經個把多月,她當然知道他要做什麼,可她還是禁不住臉紅……
「怎麼?害羞了?」他低笑着調侃她,大掌已經探到她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