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慢慢地睜開眼睛,她打了一下呵欠,伸一伸懶腰,她原本可以多睡一小時,再起來做早飯,可是她不想錯過日出的瑰麗景色。
稍作整理後,她把頭髮往腦後一束,然後走出帳篷。
清早的天氣仍然沁涼,她爬到距離帳篷不遠的一個山脊上坐下,大地一片寧靜。
這時,一道金色光芒灑遍王陵谷,接着火紅的太陽冉冉升起,顏色變換迅速,楚歌目不暇給地瞪着東方的天際,直到耀眼的陽光使她睜不開眼睛為止。
她用手遮在眉毛上方,梭巡了陽光下的王陵谷。估計一下,這裏一共埋葬了四十名以上的法老王。
其中有過去統治埃及極盛時期的法老王,比如托特美斯一世,他是最早在這個谷中築墓的法老王。托特美斯二世,擅長作戰的法老王。
更偉大的是托特美斯三世,他將埃及王國的領土,由蘇丹擴展到幼發拉底河流域。
還有,窮奢極侈的亞門赫特普三世,以及文生帶她去參觀過的第十九個王朝,不斷地南征北討的瑟提一世。
好萊塢電影常演那些進入金字塔的盜墓者或考古學家最後都不得善終……
他們在這裏挖墳墓,擾亂法老王們的安眠,那些看守法老王聖靈的精靈們會不會饒過他們呢?
忽然一隻手搭在她肩上,使她差點驚叫出聲,可是在接觸的剎那,她便知道是誰了。
她知道沒有其他男人能夠加速她的心跳,除了廉星樵,還有誰能夠給她觸電似的感覺呢?
“這麼早起來?”廉星樵在她身旁坐下。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埃”楚歌轉過頭來看他,“我看到美麗的日出。”
跟着,她就微笑了,頰上隱約現出酒渦。
呵,真是吸引人!廉星樵心裏嘆息着。她的笑容就像陽光一樣可掬,真是美極了。想想看,面對她那麼迷人的朱唇,他又怎麼能不想一親芳澤?她的一發一絲,寸肌寸膚,彷彿在對他召喚着,渴求他的觸摸……
天,他怎麼會像個初動情衷的少年郎!一定是昨晚沒睡好,又太早起牀,神志還沒清醒,才會可笑地認為她吸引人。他沮喪且懊惱地想着。
她眉心一蹙,“你不舒服是不是?你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似乎不怎麼對勁。”
“沒有,我沒有不舒服。”
他眼神温柔地看着她,“下次早起多加一件外衣,沙漠的早上氣温很低,很容易感冒。”
他關心她的身體,楚歌越來越覺得被文生説中了——廉星樵已經喜歡上她了,只是他自己還沒察覺到。
這時,文生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的,“不好了……不好了”
“不好什麼,你深呼吸一下再説。”
文生深呼吸後,“博士死了!我已經叫阿布去報警。”
他們跑進凡斯博士的帳篷,蘇安娜和米勒已經在裏面。
凡斯博士瞼面朝下,腦後一片暗紅色血漬,很明顯的是被重擊而死,而兇器被棄置在博士頭旁,那是一尊黑色亮眼的獅子頭雕像,獅頭上面頂着圓盤。
“沙克美!”
廉星樵臉色凝重,“殺死博士的雕像叫做沙克美,古埃及的復仇女神,也是破壞和毀滅的化身。”
沙克美的獅頭是圖騰,圓盤代表太陽,前額上若隱若現的眼鏡蛇,象徵着王宮貴族。
“昨天晚上輪到誰守夜?”
廉星樵看向米勒和文生。
“我。”米勒先生説,“但昨天晚上我並沒看到有誰進去博土的帳篷。”
“你都沒看到或聽到什麼不尋常的事情、聲音?”
米勒搖頭,瞄了一眼楚歌后吞吞吐吐的説:“我只看到蘇安娜去你的帳篷。”
聞言,楚歌的心宛如刀割。他們兩個昨天晚上……
這時,門簾被掀開,阿布和一名穿着埃及傳統服裝,膚色黝黑的中年男人走進來。
“他是王陵谷的巡官,哈吉巡官。”阿布説。
這位哈吉巡官的眼睛不僅大,而且暴突,看起來好像甲狀腺機能亢進,進射出一種難以形容的邪毒、暴虐的神采來。他頭上裹着質地輕柔綴以藍絲帶的黑絲巾,一件紅白條棉製的土耳其衫,從肩頭披垂及腳踝。
哈吉靜靜站在博士屍身前,看不出有任何不忍或遺憾。不久,他的視線落在沙克美雕像上,露出奇異的虔誠,然後慢慢轉向他們。
“這是沙克美的復仇!”
哈吉語氣陰沉的宣稱,“她在警告你們不要打擾杜唐卡門法老王的墓穴。”
“你的意思是,殺死博士的兇手是沙克美女神!?這是我聽過最不可思議的推理。”楚歌難以置信。這位哈吉巡官,大概一件案子也沒破過。
哈吉巡官狠狠瞪她。“女人,你褻瀆沙克美,小心沙克美的復仇。”
“我想是有人不想我們挖掘工人小屋,而殺了博士,意在殺雞仿猴,警告我們如果敢挖,還會有下一個受害者。”
“那我們還要挖嗎?”
文生憂心忡忡地看向廉星樵。
“我勸你們不要挖了,免得遭到不測。”
哈吉巡官插進來説。
“不,我要挖。”他堅決地説,“文生,如果你怕的話,可以退出。”
“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不會退出的。”文生説。
“我也不會退出。”米勒大聲説。
“既然你們決定要挖,我就得留下來,監督你們。”蘇安娜説。
廉星樵的目光落在楚歌臉上,“我叫阿布送你回開羅……”
“我不走,我要留在這裏和你們一起挖出杜唐卡門的古墓。”
“你們全是馬格努(瘋子)。”説完哈吉巡官吩咐兩個手下抬走博士,然後離開。
“以後晚上就由阿布找來的工人守夜,每晚三名。”廉星樵指揮若定,“楚歌,你快去做早餐,大家吃完早餐後,開始挖工人小屋。”
楚歌隨即走出凡斯博士的帳篷,走向堆放補給品的營帳裏。
原來他叫她冒充他女朋友,只是氣氣蘇安娜而已,他根本還愛着她,所以才會那麼快原諒她,而且兩人還上牀了……想到這裏,楚歌的心有如千斤重。
他本來對她已經有些動心,但蘇安娜一來,她期盼的羅曼史恐怕要無疾而終,唉,以後她還是多想想來這裏的原因……
“楚歌。”
廉星樵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幹嘛?”
她轉過身,口氣不好的問。
“昨天晚上蘇安娜跑來我帳篷……我們並沒有發生關係。”
她眨了眨眼,充滿期待的看着他,“你為什麼要跟我解釋?”
為什麼?她問倒他了,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呃,你現在是我女朋友,我覺得有必要跟你説清楚,我和蘇安娜之間已經過去了。”
“我又不是你真正的女朋友。”
她小心翼翼的説。
他抓了抓頭髮,“假的也一樣要解釋。”
笨蛋,笨蛋,笨蛋!楚歌在心裏罵。這個大笨蛋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會發現啊?
他從口袋拿出一枚藍色琉璃的古埃及護身符,放到她手裏。“這個給你。”
她看着手上的死昆蟲。
“這是什麼?”
“蜣螂,一種護身符,它可以保護你。”
“我知道了,這是聖甲蟲!”聖甲蟲為古埃及象徵復活和永生的金龜子,當地人在金龜子形狀的琉璃、陶或半珍貴寶石上刻上護符和文字做為護身符。
“對。”他微笑同意。“有時候,在沙漠裏可發現這種蜣螂的糞便,圓圓的一團,裏面有它們的卵。對埃及人而言,當幼蟲卵化出來時,就代表新生命的誕生,在他們的想像中,認為是有一隻大甲蟲,每天早上把太陽滾到天空上去的,也使世界帶來了新生命。
楚歌仔細地看着聖甲蟲。
“這上面有圖紋。”
“那是黑法老王的封櫻”
“它一定很貴重囉。”
“世界上只有四枚,分別在埃及博物館,大英博物館,我及另一個收藏家手上。”
“你自己為什麼不留着呢?”
“因為你比我需要它,我不在你身旁時,它可以保護你,如果你怕弄丟了,可以用繩子穿起來掛在脖子上。”
“我會的。”
她高興地答應,緊緊地握住它。
廉星樵的確是喜歡她的,不然他不會送她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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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布找來的埃及挖掘工陸陸續續到達營地。
“三七、三八……”
楚歌在數人頭。
四十個!以後要煮四十幾人份的早中晚餐,她一想到全身都無力了。
文生走到她面前,對垂掛在她胸前的護身符充滿興趣。
“你這在哪買的?看起來好像真的古物。”這種護身符,在開羅很多地方部有在賣,是給觀光客當紀念品的,不過她的看起來不像新的。
“這的確是真的古物。”
她寶貝地摸摸聖甲蟲。
文生張大眼睛,“難不成是廉星樵的?”他記得廉星樵手上有一枚黑法老王的聖甲蟲。
“嗯,他送給我的。”
她微笑的説。
“不得了,這個定情物可比鑽石更有價值。”
“不是定情物啦,因為博士的死,他擔心我的安危,所以送這個護身符給我保平安。”
“怎麼不是定情物,擔心和嫉妒都是愛情的元素,他擔心你等於他愛你。”
“他那個笨蛋,還沒對我説我愛你三個字呢。”她一臉的埋怨。
“我看快了。你最好把它放進衣服裏,免得引起別人的覬覦。”
楚歌立刻放進襯衫裏。
“工人來好多喔,一想到要煮那麼多人的三餐,還有餐後要洗的碗盤,我頭都大了。”
“不用頭大,廉星樵要蘇安娜幫你。”文生頓了頓,“你要小心蘇安娜,她是那種會使盡一切手段來得到她所想要的東西的女人。”
“謝謝你告訴我,我會小心她的。”文生人真好,楚歌衷心感謝。
這時,帳篷外,廉星樵在喊:
“文生,我們要走了。”
文生起身離去。
在還沒挖到杜唐卡門古墓前,廉星樵要她留在營地,暫時不要去工人小屋那裏。
文生前腳才走出去,蘇安娜後腳就進來,一屁股坐在文生剛離座的位置
“我要和你聊聊。”
“聊什麼?”
她看着蘇安娜。這女人真的很美,風情萬種。
“你真笨,還能聊什麼,當然是廉。”蘇安娜的語氣十分傲慢無禮。
“我男朋友啊,你要和我聊他什麼?”這女人來意不善,不過她也不是好欺負的。
“你知不知道我和他以前是……”
“是男女朋友,我知道,你的事他全都告訴我了。”她打斷蘇安娜。
“你肯定他全都告訴你了?”
蘇安娜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我隨便舉個例子,像我和他之間的閨房樂趣,他告訴你了嗎?”
“那我也沒興趣知道。”
楚歌的聲音中有明顯的酸味。
“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蘇安娜又對她笑了一下。“免得晚上抱着棉被痛哭。”
“我晚上都是抱着廉星樵睡。”
她佔到上風。
蘇安娜彎起一道眉毛,“昨天晚上怎麼沒看到你抱着他睡?”
“因為我那個來了。”
她回答蘇安娜。
“以前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就算那個來,也不忌諱。”蘇安娜撩起垂在臉龐的長髮,瞅着楚歌。
“你不知道他有多喜歡我的身體,白天挖沙已經累得半死,晚上還一定要做那檔子事,不知道他對你的需要是不是也那麼強?他呀,一夜沒五次不會放過我的,而且花樣又多,我真有點吃不消。”
楚歌妒嫉之火熊熊燃起,但外表卻故作冷靜的樣子。
“噢,他對我也是,他每天要我告訴他一個性幻想,然後幫我實踐。其中他最喜歡的那個,就是我在換衣服時,假裝不知道有人偷窺,他便從後面抱住我,然後把我壓在牀上巫山雲雨。”
“你真可悲,已經要用性幻想來助興。我就不用,我的身體就是他最好的春藥。”
“那是以前,現在你的身體對他根本已經沒吸引力了,不然他昨晚怎麼沒和你發生關係?”
廉星樵特別跑來告訴她他們並沒發生關係,老實説她只相信八分,還有二分懷疑。
美女送上門,怎麼可能坐懷不亂?是他自己説的,沒有一個男人是柳下惠,都是惠下柳。所以她刻意這麼説,再看蘇安娜的反應就知道廉星樵有沒有騙她。
蘇安娜臉上一陣紅,一陣青。“昨晚我們是沒做愛,但是你也不用太高興。瞧瞧你那對發育不良的胸部,他早晚會厭倦,重回我的牀上。”
耶,廉星樵沒騙她。
“他現在口味變了,不喜歡乳牛似的大胸部,反而喜歡我這種小胸部。和你聊天很愉快,但是我還有事要做,不能陪你聊下去。”
楚歌站起來。
“等等,我話還沒説完呢。”
“你有話就快説,有屁就快放。”
她不耐煩的説。
“天哪,我今天才知道你這麼沒教養,真不曉得廉喜歡你哪點?”
這女人老是廉廉廉的,聽了就吐血。“我也不知道,你去問他。”她的耐性已經用完了,“唉,你到底要告訴我什麼?”
“我是他第一個女人,你知道嗎?”蘇安娜一副我贏你的表情。
楚歌胃裏翻攪,真想一把撕下蘇安娜那得意的表情。“現在知道了,不過那又怎樣?”
“男人總是忘不了他的第一個女人。”蘇安娜繼續挑釁的説。
“是嗎?我倒覺得他老早就把你給忘了。”
“你嫉妒我是他第一個女人,所以才這麼説。”
“我嫉妒你?這話真好笑,老實説我還寧願是他最後一個女人,而不是第一個。”
“你未必會是他最後一個。”蘇安娜陰冷的説。
“我保證是。”她斬釘截鐵的説。
“你不是,我才是!”蘇安娜的聲音上揚。
“絕不可能是你,他根本就恨你!”
“他恨我是好事,那代表他還愛着我,愛恨向來只有一線之隔。”沒有愛,哪來的恨?
“我同情你,你不願意接受廉星樵不愛你的事實,還活在過去。”
“你才是要被同情的人咧,不曉得自己即將失去廉。”蘇安娜不甘示弱的説。
“我不會失去他的。”她掏出聖甲蟲護身符,“你看看這是什麼?”
“你怎麼有這東西?”
“你以為是偷來的?當然是廉星樵給我的,現在你知道他有多愛我了吧?”
“哼,希望它真能保護你。”蘇安娜悻悻地離開。
楚歌對着蘇安娜的背影做鬼臉。想跟她鬥,回去閉關修煉個十年再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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爛女人!楚歌又踢起腳下的沙,都已經踢出一個小窪洞了。什麼手好痛,根本就是不想洗碗,還好有阿布幫忙,不然她可能到現在都還在刷洗那些油膩膩的盤子。
她本來想去廉星樵那告狀,但又想他的事情已經夠多了,還是不要拿這種芝麻小事去煩他。至於蘇安娜,她自有辦法整回來。
楚歌站在交誼帳篷的門口,看着阿布把燈點上。這個大交誼帳篷現在晚上給工人睡覺。
“我感到很驚訝,為什麼昆蟲沒被燈光引進帳篷來呢?”她問道。
阿布站在椅上,把燈掛在帳篷的頂柱。“不,小姐,這裏沒有昆蟲,小姐們都不喜歡小蟲,阿布把它們趕走了,不讓半隻昆蟲飛進來。”
“你是怎麼辦到的?”
“不是阿布,是阿布的媽媽,她把雛菊做成驅蟲水,她還會用玫瑰做美容香水。”
“你媽媽好厲害。”
“阿布的媽媽是個好女人,小姐也是,蘇安娜就不是。”阿布微笑的説。
他們又聊了一會,然後阿布離去晚禱。
楚歌看看四周,不知其他人都在做什麼。文生似乎已經睡覺了,因為他的帳篷一片漆黑。蘇安娜在帳篷後方和某人説話,説話對象是誰,她這裏看不清楚,而廉星樵的帳蓬裏燈火通明。
她考慮着要不要去找他,後來想想還是算了。楚歌回到自己的帳篷。
她掏出記事本,然後躺在睡袋上,拿着廉星樵的照片細細撫摸。
“大笨蛋!”她甜蜜地罵了一聲。
忽然,她聽到身後發出悉悉窣窣的聲音,轉頭一看,不禁悚然大驚。
上百隻的粉紅色蠍子!楚歌跳了起來,祈禱它們快快走開,可是它們卻迅速地爬向她腳邊。
“藹—”楚歌尖叫,那極端驚怖的聲音劃破夜晚的靜謐。然後她抓着記事本衝出帳篷,和篷外的人撞個滿懷。
“怎麼了?”廉星樵着急的問。
“廉星樵!”她伏在他的胸前,痛哭流涕。
他摟着她,讓她盡情地哭,直到她平息了下來。“好了,不要哭了,如果你再繼續哭,我們都無法得知你發生了什麼事?”
文生、米勒和阿布,還有好多工人都聞聲前來了。
她雙手緊抓着他的襯衫。“我帳篷裏有好幾百只蠍子!”
“蠍子!我去看看。”他才走一步,不放心地回頭問她,“你現在沒事了吧?”
“我沒事了。”她拉拉他的衣角。“小心。”
廉星樵走進帳篷。“我什麼也沒看到!”
“在睡袋那裏!”她在他背後説。
他走過去把睡袋扯了一下,幾隻蠍子跟着掉落下來。
“我的天!”他立刻退出帳篷。
“發生什麼事?”蘇安娜現在才來。
“楚歌的帳篷裏有一窩的蠍子。”廉星樵告訴蘇安娜。
“一窩的蠍子!”蘇安娜驚呼。“誰會做這種事?”
“除了你,我想不出還有誰會做出這種事?”他盯視着蘇安娜。
他那冰冷的眼神,使蘇安娜打了一個寒顫。“你憑什麼説是我?你有證據嗎?”
“我沒有證據。”
“沒有,那就不要無的放矢。”蘇安娜心虛地轉身走開。
“阿布,你去把帳篷燒了。”他轉看楚歌。“你的衣服全在裏面?”
“嗯,蠍子爬行的速度好快,我來不及拿揹包,不過還好,我把最重要的東西帶出來了。”楚歌抬起手上的記事本。幸好她那時正在看照片,不然它就要跟着被燒燬了。
她所謂最重要的東西,不是記事本,而是夾在記事本里她男朋友的照片。廉星樵感覺心情有點異樣,但拒絕為它定名。“我叫蘇安娜借你幾件衣服。”
“只能穿她的了。”楚歌像想起什麼。“帳篷燒了,我以後睡哪?”
“我那裏。”
她咬了咬唇。“這不太好吧……”
“難道你想和蘇安娜睡?”
“不要,我可不想第二天早上起來找不到頭。”她也認為蠍子是蘇安娜的傑作。
“既然不要,那就睡我那,我們又不是沒睡在一起過。”
楚歌還想説什麼,但是廉星樵抬手製止她説下去。
“好了,沒事了,大家都去睡覺了。”
大家各自回到帳篷。楚歌也隨着廉星樵走進他的帳篷。
“你為什麼要在文生他們面前,説我們睡在一起過?”她質問他。
他揚揚眉毛。“我又沒説錯。”
“我知道你説的是事實,可是那時蘇安娜又不在,你沒必要説出來。”
“既然是事實,那你計較什麼?”
她突然覺得生氣。“我當然要計較,因為你這麼一説,人家會以為我很yin蕩,才認識你三天,就被你睡了。”
“女人,不要沒事找事,我現在不想跟你爭吵,只想上牀,好好睡一覺。”他躺到牀上。“你不睡?”
她是很想睡覺,但問題是她要睡哪?楚歌想了一下,然後拉下牀上的毛毯。他叫她睡覺,她總不能歡歡喜喜地跳上牀,一副她很想上他牀的樣子。
“牀很大,你可以上來睡。”
“我睡地下就可以了,這幾天都睡在沙地上,現在反而不習慣睡牀。”她彆扭的説。
“你不用説那麼一大堆,我知道你是怕我對你怎麼樣,你放心,除非是女方主動想要,不然我不會跟她上牀。”
什麼!還要她主動——楚歌心想,等一百年她也不可能主動。
“你還不上來,還要我三催四請的?”
楚歌這才乖乖上牀,用毛毯把自己緊緊裹住,她好像有幾百年沒有好好睡覺似的,躺下來沒幾分鐘就睡着了。
廉星樵就沒這麼好睡了,整夜他在牀上輾轉反側。到了午夜,他放棄想睡的念頭,張開眼凝睇楚歌。
她的睡臉有着小女孩的天真無邪,牽動着他想要保護她的心情。
他蹙起眉頭,他幹嘛想保護她?她又不柔弱,相反的,她盛氣凌人,教人無法忍受,同時,她潑辣得像只野貓,需要保護的是被她對上的人,不是她。
他的視線落在她濕潤而微微張開的嘴唇,他幾乎想去吻她了,卻又知不可為之,這樣做太危險了,無論楚歌是睡是醒,都會惹起麻煩。
突然,楚歌窩入他懷裏,像抱大布偶似的抱住他,發出滿足的輕嘆。
“該死!”他忍不住低咒自己。
他真不想對她有這麼激昂的感受,然而,那股男性衝動怎麼也壓不下。
“他媽的!”不能再這麼想下去……
在他變成野獸前,廉星樵毅然地下牀,走出帳篷。
今晚沒有起風,懸掛在靛藍色天空上的月亮像一把彎刀,將山谷灑成銀灰色。
他不懂自己對楚歌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
他一直認為了解自己,是個能掌握自己的男人,但自從楚歌採了以後,他似乎對自己不再那麼有把握了。
廉星樵撥撥凌亂的髮絲,他對她的感覺既複雜又矛盾,連自己都無法理清。
少年法老王杜唐卡門的墓指日可待,他實在不該浪費心思去想女人。
眼前,無論是他的思緒,或是他的牀,都沒有多餘的空間去容納一個女人,他最好記住這點!
靜立一會兒後,廉星樵走向文生的帳篷。
§§§
第二天早上,楚歌被吵嘈的人聲吵醒。她坐起身來,打了一下呵欠,伸一伸懶腰。
咦,廉星樵不在牀上。他怎麼這麼早起牀?她一看錶,原來是自己太晚起來了。真是的,起來也不叫她。
楚歌下牀,走出帳篷。工人們都起來了,而且已經在吃早餐。
“你真好命,日上三竿才起牀。”蘇安娜嘴歪眼斜的説。“昨天晚上累壞了——”
累壞了?這女人以為她昨天晚上和廉星樵……既然伊這麼以為,她就當作有這回事。
“是啊,一夜六次,當然累。”上次這女人説五次,她故意多説一次。
可惡,為什麼蠍子沒咬死她?“少騙了,要是六次,你到現在還躺在牀上起不來。”
“我天生體質好,多做幾次也不會腿軟。”
“你體質那麼好,不去做妓女太可惜了。”蘇安娜惡毒的攻訐。
“我的體質雖好,但廉星樵的體力更好。”她淺笑,“光他一個,我就快應付不來囉。”想要在嘴上討她便宜——那簡直比登天還難。
“我提醒你,男人是不可能只安於一個女人的。”蘇安娜酸溜溜的説。
“還好,這裏除了我,只有你是女人,如果是你,我就放心了,他絕不會找你偷情。”
“難講,説不定他哪天晚上就爬到我身上。”
她訕笑,“痴人説夢話,你爬到他身上,他都坐懷不亂了,哪還有可能爬到你身上?”
蘇安娜狠狠地瞪她。
喲,瞪她,她就會怕嗎?她的字典裏可查不到怕字。
“不好意思,今天太晚起來了,讓你一個人做早餐。”
“明天換你做早餐。”
“我沒辦法答應你,你也知道,男人嘛,早上很少不欲望勃發,如果他明天早上想要……他要起來又欲罷不能,沒有一小時,我是下不了牀,SO,明天早餐還是拜託你了。”
“你別想我明天,還有明天的明天給你做早餐!”蘇安娜氣急敗壞的説。
“反正你晚上早早就上牀睡覺了,早上絕對起得來,不像我晚上還有得忙吶,早上是爬不起來的,啊,就這麼決定了,我要告訴廉以後早餐都由你來做。”她快樂的説。
“廉是我叫的,不准你叫!”蘇安娜氣咻咻的説。
她陡地挑高眉毛,“你有申請專利嗎?我偏要,廉、廉、廉。”
“我不准你叫!”蘇安娜張牙舞爪的。
“嘴巴長在我臉上,你管不着。”她索性唱起來,“廉、廉、廉,我的小廉廉……”
這時,文生走過來,對楚歌説,“你看起來容光煥發。”
“那是因為我昨天晚上得到充分的‘滋潤’。”她斜睇了蘇安娜一眼。
蘇安娜臉色難看地轉身走開。那女人也得意不了多久……
文生看着蘇安娜的背影。“她惹錯人了。”
“希望她也發現到了,以後少來惹我。”她問文生,“你有沒看到廉星樵?”
“有啊,我昨天晚上就看到他了,他好晚跑來我帳篷睡覺,睡沒多久就起來,也沒吃早餐,就和阿布還有幾名工人去工人小屋了。”
“噢。”他昨天晚上是睡在文生那兒——為什麼?
“你們昨天晚上有發生什麼事嗎?”
“什麼事也沒發生。”
“我還以為你們又吵架了。”文生看着她,“會不會是你的睡相太差,所以他才到我那睡?”
“不是,我看是他對你有意思喔!”她開玩笑的説。
“好可怕,那我得小心我的後花園了。”文生一臉小生怕怕。
她噗哧一笑,“你還當真咧,吃過早餐了嗎?”
“吃了,蘇安娜做的沒你好吃,在抓住男人的胃上,你顯然贏她。”
“我才不在意她咧。你現在要去工人小屋嗎?”
“是呀。”
她挽着文生的手臂。“我也一起去,我還沒去過工人小屋。”
當她和文生到工人小屋時,看見挖掘的工人都聚集在拉美斯六世墓地附近。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他們圍成一個圓形,大家都朝下看。廉星樵和兩名工人向他們轉過頭來。
到底怎麼了?廉星樵張大了嘴巴看着她和文生,卻一句話也不説。
文生急急跑過去,“究竟怎麼回事?”
廉星樵這才向他們大喊:“快呀!快來!好像有奇蹟要出現了。雖然還不曉得是什麼,可是我有預感,那一定是好事……”
工人們立刻讓出一條路來,用手指着那塊小屋用來當作地基的岩石。
她看見一個四方形的洞穴。眼前出現三個岩石鑿成的階梯。
“這就是墓穴的入口,這回絕對錯不了。”廉星樵高興得嗓子有點發啞。
楚歌緊張的幾乎停止呼吸,連聲音也發不出來了。
工人們在坑穴裏繼續挖。階梯寬還不到兩公尺,一階又一階……愈往下挖,發現的階梯愈多。
文生在旁邊喃喃禱告,“神啊!請您賜給我們好運……”
大夥繼續挖着,七階、八階、九階……埋在階梯上的沙土都被清出到地面。
米勒和蘇安娜也來了。楚歌的目光掃過所有人。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了無比的興奮。
太陽漸漸下山了,“廉先生,我挖到了!”阿布的聲音由三公尺深的洞穴中傳來。
“挖到什麼?”廉星樵大聲的問。
“牆壁!”阿布回答。
廉星樵飛快地跑下階梯,文生和米勒隨後也跑下去。
“拿火來!”有人拿來了煤油燈。
“還有鐵撬!”鐵撬也拿來了。
他們三個男人細心地把塗在上面的沙土都敲掉了,下面露出灰泥。那並不是牆壁,而是門。在第十四個階梯挖出來以後,他們看到了門的上半部。
廉星樵已經有點興奮過度了,他用手除去表面的沙土,“把火拿近一點!”
灰泥的左上方有一個奇怪的記號。啊,那是印鑑的遺蹟,印章下有九個把手放在背後的俘虜像符號,他們分三層站着。
“這是王室葬禮所有的印鑑。”米勒慎重的説。
“這確實是一個墓地。但如果説是法老王的墓,似乎又小了一點……”文生微皺起眉。
此時夜幕已經低垂,廉星樵吩咐工頭選了幾個可以信賴的工人,在這裏看守。然後大家踏着月光走回營地。
廉星樵心裏在想,那扇門的背後究竟是什麼呢?是法老王、王妃、貴族?還是杜唐卡門的木乃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