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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太誇張了!這棟建築物真像路易十四住的凡爾賽宮!左菲不禁懷疑她來到的是法國,而不是琉球羣島。

    “蓉樂園。”左菲輕聲念出門柱上的漂亮字體。差一個字就是失樂園。

    “這是爹地買給我的。”沈蓉開心地説,“爹地在紐約、倫敦、巴黎……唉呀,我念不完,反正幾乎是世界各地都有房子。”

    有什麼好炫耀,又不是自己賺來的,只不過投對胎而已。左菲看了沈蓉一眼,説道,“你家只有三個人,在那麼多地點置產幹嘛,養蚊子啊。”

    “有錢人的世界你是不會懂的。”沈蓉輕笑,領先走進去。

    一進大門,是一座歐式的大型中庭花園,花園中還有優雅的仿古水榭。左菲像劉姥姥進大觀園般東張西望,進到大廳後,她深深感觸到有錢人應該通通抓出去槍斃!衣索匹亞成千上萬的人沒飯吃,這裏的陳設卻極盡奢華之能事。

    大廳的天花板至少離地面十五公尺,中央垂掛着巨型水晶吊燈,牆壁和地板都是用平滑的大石塊堆砌而成,但地板上肉桂色的羊毛地毯抹去了石頭冷硬的感覺,巨大的壁爐上掛着公麋鹿的頭,大廳的右邊有寬闊的樓梯通向二樓,角落裏有一架鋼琴。

    “樓大哥,你覺得這裏怎樣?喜不喜歡?”沈蓉燦笑地問。

    “這裏很好啊。”樓希泓平淡地説,他在壁爐前的貴妃躺椅坐下,“飛機上的食物真叫人不敢苟同,有沒有哪位好心的姑娘可以做三明治,祭拜我的五臟廟。”

    “你是縣太爺啊,想吃,自己不會去弄。”左菲張牙舞爪地説。

    “樓大哥,我去做。”沈蓉自告奮勇,還假意問左菲,“你也要嗎?”

    “你不用張羅我,我自己會找吃的。”她還怕她在三明治裏下老鼠藥呢。

    沈蓉去廚房後,左菲拿眼看着樓希泓,“同學,不錯嘛,千金大小姐為你洗手做羹湯。”

    “我比較想吃你做的羹湯。”樓希泓慢條斯里地説。

    “你忘了?我連電鍋都不會用,更別説下廚。”

    好笑自樓希泓臉上漾了開來,“你這女人的缺點還真不少,以前我説的那些外,現又加上説謊,你姐姐説你的廚藝師出名門,可以做總鋪師。”

    左菲的臉色在剎那間比猴子屁股還紅,“我會那樣説,只是因為不想做飯給你吃。”

    “你還真是討厭我。”他的眼眸驟然間黯淡,但稍縱即逝。

    因為太快,所以左菲沒注意到。“知道就好。

    她還跟你説了什麼?”

    “很多,其中有樣我覺得很有趣,大姐説你喜歡吃鰻魚便當,但怕活鰻魚,摸都不敢摸。”他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鰻魚又不會咬人,怎麼會不敢摸?”

    她怕鰻魚,是因為它很噁心,像男人亢奮起來的那裏。

    “笑什麼笑,牙齒白啊。”她沒好氣地説。姐這個人,絕對不能進調查局,國家機密都會給她泄露出來。

    “我牙齒是白,而且口氣芬芳,你要不要聞聞看?”他站了來,嘻皮笑臉地接近她。

    “你給我滾遠一點!”她嗔道,“左蘭沒告訴你我跆拳道五段岷?”

    再往前,就近坐長沙發,“她説帶你去報名上芭蕾舞課,你偏要上跆拳課。”

    “那你還不對我恭敬點。”她大聲説。

    “我本來就對你畢恭畢敬。”

    “有嗎?我看你都是一副皮在癢的樣子。”她質問,“你幹嘛打聽我?”

    “這是很簡單的推理,你自己去想。”他有點哭笑不得。這女人不是普通的沒神經,這種事還要問為什麼,當然就是喜歡她羅。

    這次轉跑道,很多入無法理解他在華爾街已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為什麼突然説不做就不做,將大好江山拱手讓人,卻回到台灣這個小地方另起爐灶?有人猜測他是愛國心使然,其實不是,他是回來拔眼在天邊、近在眼前的左菲。

    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從旅美同學那得知她未嫁,在知名雜誌社做編輯,這個訊息被他視為不可錯失的機會,所以他放棄高薪的工作,毅然決然接下摩根史坦利機構亞洲總裁一職,因為它的辦事處一在香港、一在台北。

    他好喜歡左菲,這份感情他放在心裏十年了,而他為什麼沒“再”去追求她?他其實是很想,但始終拖着,多半是因為那件事讓他裹足不前,他猜她會因記恨那件事而判地出局。而他是驕傲的獅子座,沒辦法接受被拒絕。

    上大學後,他也交過幾個女朋友,但最後都是無疾而終,有的淚雨婆裟説他不夠認真,有的説敵不過他心底的影子而紛紛求去。去年,樓爸樓媽催他男大當婚,他第一個念頭就想到左菲,旋即又想她可能早嫁人了,然後他安慰自己很少人會娶到最愛的……唉,説起來她折磨了他十年。

    如今,因緣湊巧,見是見到她了,但他還是提不起勇氣向她表白,主要原因是他們重逢以來,她很明顯地還在為十年前那事恨他,所以現在表白並不適當,他可以想像得到如果他冒然説出,左菲將會是如何踐踏他的尊嚴。

    “我想不出來,你直接告訴我答案!”左菲用命令的口吻。她最討厭則人叫她猜心事,她長的又不像他肚子裏的蛔蟲,怎知他心裏想什麼?

    “難怪你高中第一年沒考上,左半邊腦葉沒長好。”他臉上有淡淡的失望。

    “我沒考上還不是你害的,你還好意思提那件事!”左菲加大噪門。

    “樓大哥你害了左菲什麼?”沈蓉的聲音像是從深幽的古井中傳來的。

    “你偷聽我們説話!”她將臉扭過,給沈蓉一記大白眼。

    “我才不是那種會偷聽人説話的人呢,是你講話太大聲了。”沈蓉的眼色裏浮出幾抹受傷。

    瞧那副要哭相!她的演技直可問鼎今年的金馬獎咧!左菲同情起樓希泓。可憐的大野狼,快要被小紅帽吃掉了。

    “肚幹好餓。”樓希泓起身走向沈蓉,拿起她做的三明冶咬了一口,“好吃!”

    看他吃,她肚子也跟着咕咕叫。左菲往廚房走去。她要去做個超級三明治。

    “左菲,我一份三明治不夠,你也幫我做一份吧。”樓希泓説道。

    左菲霍地回頭,凶神惡煞般瞪着樓希泓,“我只會肘竹筍炒肉絲!”説完,她腳步輕盈地走進所費不貲的歐式廚房。

    恰查某!不過他滿喜歡她耍狠的樣子。樓希泓突覺好笑,他是不是有被虐待狂啊?

    吃過三明治後,接下來的時間,大家各自回房間洗澡休息。

    沈蓉盥洗過後,穿着睡袍去敲樓希泓的門,“樓大哥,我們來玩蜜月橋牌。”

    樓希泓看時間還早,才九點多,便答應她。房門才剛被打開,沈蓉便迫不及待把自己摔向鋪着雪白牀單的雙人牀,頑皮地歡呼着,“這裏可以睡兩個人。”

    然而樓希泓卻走了出去,敲隔壁房間的門,“左菲,玩不玩三人橋?”他和左菲中間的房間是沈蓉在睡的。

    “不玩!我要睡覺!”左菲充滿火藥味地回答。她又沒耳聾,那女人是找他玩蜜月橋牌,不是三人橋牌,她才不去做電燈泡呢!真是倒黴,沈傑他們工廠的生產線什麼時候不好出問題,偏偏在他上飛機前出狀況,以至他要晚個兩、三天才會來,害她亮度指數五百。

    左菲躺在牀上用許多方法企圖使自己早早入睡,然而羊也數過,甚至數到九萬隻,但她還是不成眠,因為沈蓉咯咯的笑聲不時傳過來。

    咦?沈蓉那火雞母笑聲沒了,連叫牌聲也不可聞……哎耶!左菲皺起鼻子。

    他們兩個在……

    ***

    次晨,左菲很晚、幾乎到晌午才起牀。若不是飢餓的肚子打起響雷般的鼓聲表示抗議,恐怕她真的就這麼躺上一天!盥洗後,左菲拖着沈重的雙腿下樓,進到廚房,她先為自己打了一杯蔬果汁,一邊啜飲着,一邊打開冰箱搜尋可以立即下腹的食物。由於精神不濟,一個重心不穩,她整個人差點摔進冰箱裏頭,這才勉強拿出昨天吃剩的超級三明治裏腹,算是解決了早午餐。

    沈蓉進來,“喲,你起牀了!你還真會睡,早上我叫你起牀時,你睡得跟死豬一樣,怎麼叫都叫不醒。”死豬兩個字音發得特別重。

    這女人一早就來挑釁。“我哪像小姐你,夜貓子,晚上不睡,專門吵人。”左菲眼皮抬也沒抬一下。

    “吵到你了?不好意思,我和樓大哥昨晚玩瘋了,忘了你在睡覺。”

    “下次,請注意音量。”左菲終於抬起眼,面無表情地加句,“隔牆有耳。”

    “唷!”沈蓉惡毒地説,“你看起來像剛被男人拋棄!”-

    左菲馬上予以反擊,“你還像剛被男人強暴咧!”

    早上她有照鏡子,知道自己兩眼因睡眠不足而有點浮腫。而眼前的女人,無論何時、何地,身上穿的就是能讓人眼睛一亮、無可挑剔,她渾身黑色毛衣、黑皮裙和黑長靴,僅脖子繫着大紅鑲金絲圍巾,耳垂晃着金色大耳環。

    她也注意到她今天臉上像上了釉彩似的、容光煥發。看來,昨晚樓希泓有讓她快樂到。才想到這裏,好像就有什麼東西在她胃裏翻攪着,想要衝口而出……

    “唉,你發什麼呆啊!”

    沈蓉的聲音,讓耽溺於思緒裏的左菲回過神來。“嗄?”

    “我來找你,是來跟你約法三章的。”沈蓉昂起尖—下巴,“第一章,早上歐巴桑打電話來説她腿摔斷,這幾天不會來,臨時我又找不到人來打掃,所以你要負責這裏的清潔工作。”

    “我是來這做客,又不是來做女傭……”左菲揚了揚眉,“給你個建議,你不妨趁這個時候表現一下你勤快的一面給樓希泓看。”

    “別想我會中你的計,我是千金大小姐,從小嬌生慣養,哪會做下人的事,用不着表現。”沈蓉雙手擦腰,“唉,我做三餐已經很委屈了,你打掃一下會死啊!”

    “你做煮飯婆,我做清潔婦,其實也很公平,好吧,我就勉為其難。”她推開椅子,起身伸了個懶腰,“你説約法三章,那後二章是什麼了”

    “清你識相點,除了吃飯,其他時間儘量待在房間裏。”説着説着,她將一邊的長髮攏到耳後,“我和樓希泓的兩人小天地不想被打擾。”

    “幹嘛我要被關禁閉!”她的聲調裏透着不快,“如果你們嫌我礙眼,不會到沒有我的地方網。”

    “聽你這麼説,你是不打算配合羅。”

    “沒錯!”她回答得斬釘截鐵。

    “你真沒家教,這是我的地方!我家!你還撒野。”

    “你才沒家教!三更半夜不睡跑到男人房間裏……”

    她嘴裏叨唸着,“又不是我吵着要來這的,是你們強迫我來的,早知道來會有這種事,我情願破你們的口水淹死也不來。”

    “你以為我希罕你來啊,要不是為了堂哥,我絕不會邀請你。”沈蓉露出怨毒的眼神,“我根本就討厭死你了”

    “很好,難得我們有共識,就是都討厭對方。”她冷冷地説,“快説你的第三章,我發現我已快沒耐心聽你狂吠了。”

    “離樓希泓遠點,他是我的!”

    “笑死人了!他是你的衣服、還是鞋子啊?”

    她叫囂着,“本來我跟樓希泓就不大對盤,不過我這人天生反骨,你愈是不要我接近他,我愈是要接近他。”

    “你這個蕩婦,有我堂哥了,還……”

    “説到蕩,在你沈女面前,我恐怕望塵莫及,聽説你常去牛棚……”

    “你造謠!”沈蓉臉色大變。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她字字清晰地説。

    沈蓉還要説什麼,卻被左菲給堵死了,“如果覺得我在毀謗你,你可以去告官啊!”説完,轉身推開廚房後門,走向後院的温室,留下沈蓉在那邊跳腳。

    昨天在廚房做三明治時,她就看到這個種植蘭花的温室。左菲駐足在一盆蘭花面前。這盆蘭花葉子長得很茂盛,可是卻沒開花,以她看左爸栽種蘭花二十年的經驗告訴她,該給它分株了。

    她捲起袖子將它分株至幾個盆子裏,當她不經意的抬起頭來時,發現樓希泓悠閒地倚在門邊,雙手交抱在胸前,嘴角揚起自以為是的微笑。

    “你真叫人驚奇,具廚師資格,也會園藝。“他走向她,“你還會什麼?全告訴我好嗎?我對你愈來愈好奇了。”

    “我還會殺人放火,打家劫舍……”她挑釁的瞪着他,努力不去注意他那緊繃牛仔褲下的男性化部位。老天,哪個人發明這種低腰緊身牛仔褲?有礙觀瞻!“你的壞脾氣該改改了,沈蓉是被你弄哭的吧?”

    “那女人到你面前哭訴了!”她睨着眼瞧他,“而你是來為她討公道的?”

    “不是,我受不了女人哭哭啼啼,所以來你這裏避難。”

    “這麼快就受不了她了,昨天晚上你們不是玩得很愉快,愉快到怕我聽到。”她諷刺地説,“好奇怪,玩牌又不是不可告人的事,怎麼會怕人聽到呢。”

    “你不要想歪了,我是怕吵到你睡覺,所以跟沈蓉乾脆用手語喊牌。”

    她想歪了——“在你的女人歸類法裏,沈蓉是哪種貓?”她想知道。

    “凱蒂貓。”説罷,他故意裝可愛表情。

    她被他逗笑了,“學得很像,不過我倒覺得她像黑貓,你沒看她今天從頭到腳一身黑。”

    “你應該常笑,你笑起來好美,讓我有觸電的感覺……”他的眼眸飄泄出流彩。

    左菲雙頰灼熱,聲氣大得直衝天花板,“不要跟我耍這種文藝腔了!你,從來就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最痛恨花言巧語的男人。”

    “是嗎?我相信至少在那件事以前,你是喜歡我的,不然不會答應跟我交往。”樓希泓的聲調倒是安閒。

    “好吧,我承認曾對你有過小小的幻想,但那件事後幻想就破滅了……”想起當年那個情竇初開的大女孩,她不禁痛苦的搖搖頭,“屍骨無存!”

    他的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苗,“我可以再讓你產生那種幻想……”

    這個自大的男人,十年不見,他需要被崇拜的情結又進步了。

    “我不會滿足你需要被崇拜的心理。”她輕蔑地説。

    “我不是要你崇拜我,而是……”他把“愛我”兩字硬生生吞回喉嚨裏,並告誡自己不可太心急,免得打翻整鍋稀飯,還是先“蠶食”再“鯨吞”,慢慢來。

    “而是什麼?很難説出口是不是,我替你説。

    “我太瞭解你了,你不過是為了要印證自己魅力無邊,所以就對我勾勾小指頭,看我還會不會像當年那個少女一樣對你遽狂遽熱。”她抬起下巴,“很抱歉,這次你沒那麼走運,老實説,我對你的魅力免疫了,樓先生。”

    “叫我希泓。”他略顯輕挑地逗她,“你以為出過花就不會再出嗎?很多人還是會再出的,説不定,你就屬於這種人。”

    “你啊,最好找個時間去檢查檢查你的腦子,我看裏面全壞了。”她噘起嘴。

    驀然間,他拿指稍拂過她的下唇,“你知道你有一張漂亮的紅唇嗎?”

    她怔怔地看着他,“我嘴巴漂亮……幹你什麼事!”嘴裏火氣十足,眼裏卻浮現慌亂,頸動脈激烈地跳動着。

    “我想吻它。”他定定看着她,“我真的打算這麼做,就算事後你會打我巴掌,我也願意冒這個險。”

    她迎住他的瞳眸,只覺其間晃漾出的柔情吞噬了她的意志,還有她的靈魂。

    “不要……”左菲聽見自己説出的聲音簡直像在**。

    “一個吻,我保證,只要一個吻。”地説,她甚且來不及有反應,他捧起她的臉。“眼睛閉起來。”他每説一個字,熾熱的氣息便灑在她的臉,上,然後他低下頭,温存地吻住她。

    這是一個令人心蕩神搖的吻。“張開嘴。”他低聲道,“我要品嚐你,我要知道你隱藏的熱情。”

    這種命令式的吩咐,左菲本來應該十分反感的,可是,她現在被他吻得神魂顛倒,早忘記一切了。她順從地微張了口,他滾燙的舌尖便像條小蛇似地鑽進她嘴裏。他的舌盡情地挑逗、**、糾纏她的。她情不自禁勾住他的脖子,回應起他的吻來。

    一世紀過去了,他抬起頭,深深地吸一口氣,彷彿他的肺缺乏足夠的氧氣。

    他滿足地望着她迷濛的眼眸、配紅的臉頰和紅;腫的櫻唇,“我敢保證,你很快就會對我的魅力感興趣。”他緩緩説道,眼中閃過勝利的神色。

    她瞬地如遭雷劈,先時一陣冷僵,然後她挺直腰背。

    “你的吻功是不錯,但我是很難取悦的女人,不可能會對你一吻情深。”

    “這吻還取悦不了你啊,那我們換另一種試試。”他輕挑地説。

    “你休想!”她張牙舞爪地説。

    “只是小小的吻,又不是做什麼,看你氣惱成那樣。”説完,他並不等待她回答,便用嘴堵住她的唇。這次不再試探,不再温柔緩慢,而是近乎殘暴的吮吻。

    可惡!沒有男人可以這樣對她!左菲狠狠往他唇咬下去,嘴裏感到一絲腥濕。

    “你是太久沒吃到肉啊。”樓希泓抹去唇邊的血漬,“好狠,我被你咬流血了。”

    “活該!誰要你是個大混蛋!”拼足勁似地説出這句話後,她猛地推開他,跑出温室。

    ***

    幸好帶了手提電腦來,要不然真會無聊死。

    本來,她計劃下午到山崗那邊尋幽訪勝,可是,萬萬沒想到,上午還陽光普照,下午急速降温,漫天積雲陰鬱到了極點,如果天氣僅僅是寒冷、潮濕一些,那還不至於阻擋得了她。但是,轉眼間,傾盆大雨潑灑而下,這樣暴冽的雨,即使撐了雨傘,恐怕也會被淋為落湯雞,所以只能待在屋內,而客廳原是最好的選擇,因為可以坐在壁爐前取暖,不過考慮到那個討厭的男人也會在那裏,只好關起房門來打着電腦裏的地雷遊戲。

    “啊!”左菲懊惱地叫出來。今天是怎麼搞的,平日最擅長的數字判斷都混亂得毫無規律,全軍覆沒了好幾局。

    都怪那個吻害她心神不寧、心浮氣躁、心律不整……

    究竟,那個吻是怎麼發生的?照理説她不會容許它發生。左菲往前推想。起初他們在鬥嘴,後來樓希泓莫名其妙説她嘴唇漂亮……然後……那男人真是不要臉,她都説不可以了,他還強吻她……然而更可恥的是,她好像回吻了他!嗚……這裏有沒有尖尖的桌角,她想一頭撞死,其實這也不能怪她,那男人顯然是情場高手,僅用嘴和舌,就讓她大腦失去判斷,做出違反她意志的事來。她本來、真的、一點兒要親吻他的意思也沒有!別再想那個吻了!木已成舟,吻都吻了,又不能叫他吐還給她!左菲強迫自己把心神集中在電腦熒幕前。

    過了不知多久,門外響起敲門聲。“誰啊?”

    左菲扯開嗓門,手沒離開滑鼠。討厭!正要破記錄,就有人來搗蛋。

    “鬼!”沈蓉的聲音,隔着門板都嗅得到火藥味。

    “可惡!”又踩到地雷。左菲關機後,剛一開門,沈蓉便疾急進來,“請你懂點規矩,在人家家做客還那麼大牌,吃飯時間到了,不下來幫忙擺碗筷什麼的也就算了,還要我們等你,還要我上來三請四請你下樓吃飯。”

    “你們可以先吃,我又沒要你們等我,我餓了自己會找吃的,何況你做的東西難吃死了。”她理直氣壯地説。

    “難吃!”沈蓉將嘴一嘟,“那明天三餐換你來做。”

    “別以為我真不會做菜,告訴你我只是給你表現的機會,誰知你是雷聲大雨點小,廚藝根本不怎麼樣。”

    “既然你會,那以後炊事由你負責。”

    “要我做飯可以,洗衣、洗碗、洗廁所、擦地的事就換你做。”

    沈蓉抬起她塗滿粉紅色指甲油,像草莓果凍一樣的雙手,“你看我這雙手保養得多好,還拍過鑽石廣告呢,哪能做那類的事。手會變粗,所以拜託你了,能者多勞嘛,不過也才幾天。”

    想誆她做老媽子,道行還差遠呢。“那我們還是維持原狀,我打掃,你繼續做難以下嚥的三餐來折磨我和樓希泓的胃吧。”她揶揄道,“人家説填滿男人的胃,就能抓住男人的心,看來,你是抓不住樓希泓了。”

    “這用不着你替我操心,我會僱大師級廚子幫我抓住他的胃。”沈蓉像想起什麼,“中午你和樓希泓在温室做了什麼?”

    “沒什麼,省省你挖小道的心思。”她對箸她挑起了眉毛。

    “我看得出來你們接吻了,你可真熱情,把他嘴皮都吻破了。”沈蓉鄙夷地説,“你做出這樣的事,不怕我跟堂哥説嗎?”

    瞧瞧這女人説的是什麼話,做出這樣的事——

    好像她紅杏出牆。呵,她又不是她堂嫂,只不過“聲稱”是她堂哥的女友罷了。

    “你喜歡説就去説,我是不會覺得怎麼樣。”

    左菲撇撇嘴,表現得很無所謂。沈蓉才不會去沈傑面前嚼舌根呢,她呀,她早看透了,巴不得她在最短的時間內嫁給沈傑,以減少競爭者。

    哼,誰要跟她爭樓希泓!她當他是寶,她只當他是草,只不過為了不想讓她太好過,所以她才沒跟樓希泓劃清界線。

    “我問你,你到底是要我堂哥?還是樓希泓?”

    “我沒必要回答你的問題。”

    “我知道了!你真貪心,想腳踏兩條船。”沈蓉詰難地問,“不怕翻船?”

    “隨便你怎麼想,我要下樓吃飯去了。”左菲走向房門口。

    “你不把話説清楚,就別想走。”沈蓉伸手去抓左菲的手臂,沒想到左菲一閃手,她沒抓着,只見尖尖的指甲從毛衣上颳了過去,然後她唉叫一聲,“你看你!我的小指甲斷了!”

    “活該!誰叫你要拿那隻鳥爪來抓我。”左菲沒啥同情心的説。

    沈蓉正想破口大罵,就聽到樓梯下方傳來樓希泓的聲音,“兩位小姐,你們再不下來,飯菜都要涼了。”

    “就來了。”左菲應聲,率先走下樓;沈蓉憋着一肚子氣跟着下樓。

    晚飯後,樓希泓和沈蓉到前廳,左菲則在廚房清洗晚餐的狼藉餐具。

    沈蓉煮出來的東西實在有夠難吃,像給豬吃的餿水,連她自己都沒什麼吃,更不要説她了,不過樓希泓不曉得是很好養,還是味覺有問題,他非常捧場地清光所有的食物,為此,沈蓉還用示威的眼神瞥了她一眼。

    左菲拿起瓷盤發泄似的在泡沫水槽裏用力搓洗。這水冷得像要結冰,配合着清潔劑的殺傷力,讓她洗碗盤的這雙手,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刺痛的感覺。

    左菲邊洗邊嘆大氣。她的黃金假期竟是這樣過“左菲——左菲——”

    左菲無力的回頭,只見沈蓉由外探進頭來,帶着怪責的味道問道,“你耳朵真背,我喊那麼多聲,你都沒聽見?”

    “我耳朵只要聽到你的聲音,就會暫時失聰。”

    她冷淡的回答。

    沈蓉做了個怪表情,説道,“電話,堂哥打來的。”

    左菲這才關了水龍頭,邊往前廳走邊胡亂將濕漉漉的雙手,往圍裙上擦。

    前廳裏,樓希泓蹲在壁爐前添柴火,沈蓉本來就跟在她屁股後,也進了前廳,坐在長沙發上翻看雜誌。左菲拿起話筒,耳邊即刻傳來嘶嘶的聲音,有點收訊不良,她低低喂了一聲。

    “左菲,有個強烈颱風可能在今晚直撲日本,所以成田機場沒辦法正常起降,但天氣一好轉.我馬上就過來。”沈傑急急地説。

    “難怪早上晴空萬里,中午過後就突然變壞,原來是有颱風要來了。”

    “晚上記得關窗,穿保暖一點,睡覺時多蓋條被子,別吃生冷的食物,還有……”沈傑殷殷地叮嚀。

    她打斷他,“我壯得跟牛似的,很少感冒生病。”雖然他是一片好意,但她不喜歡人在她耳邊念個不停。

    “噓……不能説,有些事説出來後很邪門地就會跟以前完全相反。”

    “你是學理工的,還這麼迷信。”左菲笑説。

    “很難置信?事實上,我相信鬼神之説,也相信風水、算命……”

    經他這麼一提,左菲想起算命師説她的真命天子是同姓、同鄉、同學中的一種……她的心震了震。眼前不就有個同學……

    “左菲、左菲,你在聽嗎?”

    “對不起,我一時分心,你剛才有説什麼?”

    “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我掛電話了,你注意身體。”沈傑不忘再表現一次關心。

    掛斷電話後,左菲正欲回廚房洗碗,沈蓉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這麼快就講完了!是不是因為有我和樓希泓在,你們才沒情話綿綿?”

    沈蓉突如其來這一招,左菲有些措手不及,勉強應對,“對啦、對啦。”

    “樓大哥,我看我們上樓去玩牌好了,這娌就留給左菲‘煲’電話,她一定有很多限制級的話要對堂哥説。”末了,沈蓉還對左菲眨眨眼,“女人就是懂女人的心理。”

    這女人!左菲心裏非常不高興給沈蓉佔了上風。

    沈蓉趨前像八爪魚一樣扒住樓希泓的豐臂,“去你房間?還是我房間?”

    忝不知恥!左菲暗罵,兩隻眼睛浮現着她不曉得的妒意瞪着沈蓉。

    樓希泓將沈蓉的吸盤拉開,“現在不是玩的時候,我要去做防颱的工作。”説完,他逕自走出前廳。

    樓希泓走後,左菲不放過嘲謔沈蓉的機會,“哈……我是懂你的心理,可是那個人不懂,不解你的風情吶。”

    “你你你……”沈蓉的舌頭像被打了蝴蝶結一般。

    “我我我……”左菲學沈蓉口吃,“我要去洗碗。”然後,視若無睹地走過沈蓉身旁,她的臉色正同時閃着兩種交通號誌的顏色——紅和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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