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薰嚼着一根芒草,快速思量。她該追那老尼嗎?還是按兵不動,看那兩人有何行動?
巫草很重要,但這三人之間的謎,似乎要從那手臂中毒的男子身上,才能得解。她有種感覺,那老尼不會走遠,也不願走遠。
“出家人,不該清心寡慾嗎?怎還會這麼傷心?”她喃喃自語,頤手把芒草丟了,拍拍臀起身。
“總歸是人,當然有心有情的。”孟捷答道。
這時那窗內燭火亮起,兩人屏息等待,看到兩個人影晃動,然後燭火又熄了。
“唉,等人好煩啊!”薰薰嘟喃。“真想上門去問個清楚,也省得在外頭喂蚊子。”
孟捷微笑:“如你所願,不用等了。你瞧,人不是出來了嗎?”
薰薰差些跳起身來,果不其然,兩名黑影竄出了客棧,卻是不偏不倚又朝他倆藏身處而來。
“怎麼搞的……”
薰薰吃驚的耳語未完,兩人已來到他們跟前。
“哎呀!”薰薰被往後一推,原來是孟捷,快手把她塞到身後,自己擋在前面。
“兩位前輩。”孟捷起身,向錦衣及布衣男子拱手一拜,並沒有因為被抓到偷窺,而失了從容。
“兩位有事?可有在下得以效勞之處?”布衣男子回禮。
好文謅謅啊!蘸薰翻了個白眼,從孟捷身後探出頭來。“我們沒事啊!有事的是他吧?”她小手指着錦衣男子。“右臂快不行了唷!”那錦衣男子變了臉色,布衣男子就鎮定多了,只有眼中稍顯驚訝:
“姑娘好眼力,可以請問名號武路?”
“你説我們就説嘍!”
薰薰的回應,讓兩位男子驚訝之餘,稍稍卸了戒備,那中年男子甚至露出一絲微笑。
因為她毫不做作的語氣,半是稚氣,半是豪氣,可謂無甚機心,只求公平而已。而她身邊的年輕男子,沒有阻止她大刺刺地開口,也使那布衣人覺得有趣。
這年輕男子俊逸而知書達禮,而姑娘雖然直魯,卻轉着一雙機靈大眼,又一語道破中毒之實,顯然不是常人。兩個湊在一起,很是耐人尋味的一對。
當然,暗夜窺視,應該是不安好心,但要從這一對年輕人身上看出惡意,着實不太容易。
“在下裘恩,而這位是楊世,我們只是路過此地。兩位是…
“容薰薰和孟捷。”薰薰很大方地就報上名。“楊世,你為什麼都不説話?手又不痛,不可能會讓你發不出聲音吧?”
錦衣男子終於露出微笑,這小妮子忒地好玩,説起話來沒半分拘謹。“容姑娘,在下當然沒有失聲。”
薰薰哈哈大笑起來!“哎呀,説話這麼文謅謅,很危險耶!聽起來像在説你沒有‘失身’!”
錦衣男子臉上微微泛紅,似乎是第一次被人取笑,竟現出一絲無措的神色,愣愣地瞪視着薰薰。
“對不起,我師姐有些唐突了,請楊大俠不要介意。”
孟捷只是代薰薰道歉,卻沒有要申誡她的意思,讓裘恩又揚了揚眉。
“容姑娘氣度開朗,道上已經難得一見,我們不會計較的。”裘恩答道。
“喂,這裏蚊子好多,我們回去店裏談好不好?”薰薰又有意見。
“我們有要事在身,無法久留,也許來日有幸再會——”
“那我們就跟你們走好啦!”
又是驚人之語,兩名男子愕然看她。
“反正窺視你們被抓到了,那還假裝什麼?我們就是想跟着你們嘛!”薰薰可看不出來有何隱瞞的必要,誰教自己技術太差?那再跟下去還不是會被發現?
不過那老尼也被發現了嘛,所以不是他們技術差啦,是眼前這兩個太緊張了,旁人跟跟都大驚小怪的。
“你……”楊世頓了頓才接下去,難掩驚詫之色。“你究竟跟着我們有何意圖?”
“咦,當然是和你中毒有關係啊!我又不認識你,沒事跟着你幹什麼?”
“在下有無中毒,又和姑娘有何關聯了?”楊世間道。
“明明就中毒了,還在有無個什麼?”薰薰嗤道。“你可知道自己中了什麼毒?”
“姑娘是否有所指教?”裘恩反問。
和這兩人談話,實在累人!薰薰大搖其頭:“不知你是善是惡,我可不想亂説話,讓你們佔了那老尼姑的便宜。”
楊世和裘恩對視一眼,楊世的神色有些愠怒,裘恩卻有激賞之意。
這小妮子直言直語之下,果然心思機敏,而且有份奇特的正義感,不該管的事亂管一通,卻又有她一套管事的原則。
“兩位大俠不必介意,我們沒有惡意,師姐一向好奇,又對毒十分有興趣,如果大俠願意,就當是結伴同行如何?”
孟捷温和有禮地建議,在那清朗的目光之下,任誰也難對他有所猜忌。
若不是要務在身,無暇分心,裘恩對眼前一對師姐弟實在相當好奇,且十分喜歡。他打滾江湖,見多識廣,但如此温文出色的少俠,和如此奇特有趣的少女,可謂是前所未見。
只要是江湖中人,沒有不戒備多疑、草木皆兵的,只要是陌生人等,均視為潛在敵人,自保為先,交友也不輕易交心;但孟捷宛如清風,容薰薰猶似新火,讓人由衷喜愛。
“好吧,你們真要跟,我們也不想一再費心阻攔。”
“裘兄——”
楊世似欲抗議裘恩的決定,裘恩示意地搖頭,楊世有些不情願地抿緊嘴,終究沒再接口。
“為什麼你們不乾脆動手?”薰薰又有疑問。“你們明明不要我們跟,既不想一再費心阻攔,那當然是動手除掉最簡單了,不是嗎?”
裘恩覺得好笑,這小妮子還真好問,有人會問這種問題的嗎?
“看來容姑娘是出道不久。江湖上第一要律,就是愈少動手愈好。動武即是動了機緣,結下恩仇,就算除去眼前不如己的人,又怎知不會招來更高於己的人,上門報仇?”
“喔!”薰薰用力拍了下前額。“有道理!”
“想必兩位少俠,身後一定也有高人傳授,不是嗎?”裘恩道。
薰薰笑了起來,拐了拐孟捷。“捷,他這是在套咱們師父是誰,對不對?”
三個男人都不禁微笑,薰薰的古靈精怪,讓人莞爾。
“如果兩位堅持,就同行吧!我們想在下月前抵達落鷹山。”裘恩道。
孟捷和薰薰意外地交換了一眼。落鷹山?
那不是毒宴的聚會所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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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恩和楊世要人備了馬,薰薰也不客氣,和孟捷同騎,三匹馬不徐不疾向西行。
光看楊世的衣裝,就知道他有錢得緊嘛,在孟捷要開口分擔馬錢之前,她就笑嘻嘻地謝過了,讓人不好再提。哈,既有人想作東,她就該有成人之美。
不過,同行歸同行,她可沒傻到以為他們就是同伴了。
“捷啊,你覺得這兩個人怎麼樣?”薰薰整個人膩在孟捷懷中,偷偷對他耳語。
孟捷臉上一直揮不去熱氣,半天行來,老覺得師姐小小嫩嫩的身子隨着馬身擺盪,不時摩裟着他,讓他渾身酥麻。自己的身子,好像已不受控制了……
“捷!人家在問你話啦!”
“呃……”
又在“呃”了!薰蘸小手伸出,就往他腿上一擰,孟捷險些從馬上跌下來。天,只是師姐不經心的舉動,卻如同……電殛一般!
連薰薰也被他震得一愕!“捷?怎麼啦?”
他無法答話,逕自閉目平息,額上甚至滲出薄汗。
薰薰哧哧笑:“你騎着騎着,打起盹來啦?你要摔下馬去,連我也遭殃!人家可拉不動你。”
“沒有的事……”他暗自振作,深吸了一口長氣。“那兩人……看來是世家大富出身,楊大俠出遊在外,連布衣都不願上身,可見相當傲氣,也不慣屈就。”
“但他卻很聽裘恩的話呢!還稱兄道弟的。”
“裘大俠內力遠在他之上;連我們也自嘆弗如,是江湖高人。想來,也許是楊大俠的師父。”
“你怎麼見人就大俠、大俠的?”薰薰笑道。“那楊世嬌貴得要命,能練多少功夫啊?”、孟捷回頭瞥了那兩人一眼,,幸好裘思念及楊世中毒,不便趕路太急,兩人遠遠落在後面,不然全把薰薰毫不矯飾的話聽去了。
“昨日在客棧裏,裘恩護着楊世,卻也對那女師父百般退讓,可見身分上有所不同。能讓像裘恩這樣的高人忠心相待,楊世自然也有不凡的地方。”
“這麼説,射出信物,惹得老尼姑哭泣的,一定是楊世嘍?”
孟捷點頭:“師姐很聰明。”
“那當然!”薰薰得意地笑。“那老尼姑一定是楊世他娘啦!”
孟捷一怔,他還未曾想到這點。“師姐為什麼如此想?”
“女人會哭,不是為情,就是為家嘛!那老女人當他情人太老啦,那當然就是他娘嘍。”
因為那女子已出家,孟捷未曾考慮血緣牽絆,經薰薰一提,倒不無可能。出家,自然可能是成家之後的事。
“但對自己的孩兒下毒……”
“只是三日散,算來明天就散啦。裘恩雖然大老遠要上毒宴去,但不慌不忙的,可見他的確知道那只是三日散而已。”
孟捷搖頭:“果真確定如此,必然不會點住穴頭,冒失臂的危險。”
“也對喔……”薰薰的小臉擠成一團。
“我想是楊大俠心性高傲,不願失盡顏面,既不肯向女師父低頭求藥,也不願火燒眉睫似地到處求救。”
“為了面子要丟了右臂?”薰薰睜大了眼。“這是哪門子的笨蛋?”
孟捷淡笑:“師父常説,江湖人拼生拼死,只為了爭一口氣而已。如果那兩人之間有深怨,一條胳臂不説,連命都可以押上了。”
“那就是笨蛋!”薰薰的結論還是一樣。
“因為在乎,就會做出別人眼中的蠢事,這也是情有可原的。”
“在乎嗎?”薰薰揉着小鼻子思考。“那捷,你在乎什麼呢?”
孟捷一震,沒有預料到師姐忽然有這一問,比平常的她鄭重了許多。從來師姐只有碰上毒,才會出現這樣認真的表情。
他按下心裏的悸動:“孟捷在乎師父與師姐,還有如何發揚師父傳授的學問。”
薰薰很專注地點點頭:“聽來就是捷嘛,我早該知道的。我呢……我在乎什麼?”
小鼻子皺成一團,她不常苦思這麼大的問題,好難啊!但不知怎地,“在乎”二字,忽然讓她心念一動,揮不去這個思緒。
“師姐……自然在乎的是毒學。”
捷説得很肯定,但她覺得他語氣中暗含着嘆息,為什麼?
她是在乎毒啊!不能否認捷的話,隱隱卻覺得有些不足。
奇了!她在煩惱什麼啊?她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學遍天下毒,最好還能幫師父的《代毒經》寫續書!
是了,這就是她的目標。先是毒宴,再來踏遍千山萬水尋毒,最後就能以毒行善於天下……
小小的眉頭展開了,又天朗氣清了起來。“沒錯!”她重重拍了孟捷的大腿一下。“知我者莫若捷!就是毒啦!”
孟捷斂下眉頭,有些寞然地微笑。
咦,為什麼覺得捷像是……還想説些什麼呢?喔,是了!
“我當然也在乎捷嘍!”她笑着,小臉湊上他顛邊,因為坐在他腿上,所以頭頂勉強和他眉毛齊平,温潤的呼息拂過他的唇。“我容薰薰是天下運氣最棒的人啦!我有捷!”
孟捷整個人愣在那裏,像被點了穴般,動也不動半分,俊臉先是白了幾分,接着脹得通紅,簡直要發紫了。
“哈哈,我知道,捷害羞了!”小臉靠得更近,樂得不得了,開始喃喃逗弄。“我在乎捷,我在乎捷,我在乎捷……”她用小鼻尖摩挲他下顎。“天下人裏面,我最在乎捷了!”
孟捷忽然脱出石化狀態,閉上眼,雙唇盲目抵上她的鼻尖。
哎呀!薰薰猛眨着大眼,差點往後縮,但身子自動地又往前傾,前胸貼上他了。
很奇怪、又很舒服的感覺唷!捷從來沒有這樣的舉動,這是……什麼來着?
喔,是親吻啦,上次和師父及捷去城裏看戲,裏頭好像就有這麼一段……
薰薰沒有疑問為何孟捷會突然吻她——如果吻個鼻尖也算吻的話——因為她對孟捷是不設防的,他做的事從來沒錯過。
如果是捷想做的事,一定都是好事啦。她的小嘴捲成一個可愛的微笑,睜着大眼直盯着孟捷低掩的長睫毛,和他發紅好看的瞼。
“親吻不是這樣的啦!”她建議,然後就主動出擊了。
她的小嘴不偏不倚印上他的唇,孟捷發出一聲低吟,接着馬繮突被抽緊,她被着着實實地回吻了!
他的唇青澀又不確定,壓着她好一晌不動,但隨即像有什麼引導着,他啓了唇,燙熱無比地吸吮她。
呀…非常讓人心跳的感覺……捷的一切她都熟悉得如同是自己的一般,但這種觸感……不一樣喔!前所未有的,彷彿捷有了轉變,感覺更成熟,也更……像個男人了,幾乎不再像個弟弟
她皺起小眉,拉開唇稍退些許。捷永遠是師弟吧?她可是認定他了,怎麼可以給人家變呢?她可不要失去這麼棒的師弟!説什麼也不要!
孟捷氣息錯亂,緩緩睜眼,看到的是她嘟起小嘴,有些不快樂的那種。
“師姐——”他哽住了。天,冒犯師姐了!“對不起!”
她眉皺得更深了。對不起?捷並沒做錯什麼啊!“你覺得我吻的不好啊?”
孟捷臉上又是紅白交錯。“當然不是!”
薰薰心情又飛揚起來,“那就是我吻的好啦!哈哈!”開心得不得了的樣子。
孟捷無助地再閉眼。這要教他怎麼説?怎麼解釋?怎麼……發誓再也不逾越?
薰薰可沒有那麼細密的心思,嘻嘻哈哈地又在他下顎上來個大大響吻,樂得看那俊臉充血。要不是後頭的馬啼聲愈來愈近了,薰薰大約會再取樂一番。
“兩位少俠,”裘恩趕上來。“前頭有個村落,我們可以稍歇一番,進個早食。”
“好啊!”
薰薰隨口答道,而孟捷,仍發不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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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亮個大半,進了村後,人聲開始熱鬧。他們四人在客棧裏享着熱食,薰薰不客氣地為自己叫了好幾碗粥,楊世蒼白的臉上現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容姑娘好胃口。”楊世連聲音都有些古怪。
“騎馬最開胃啦!”薰薰動筷比動刀快得多,滿嘴模糊應着。“你也該多吃些,對手臂是沒什麼益處,但對你那嚇人的臉色可大有幫助!”
楊世一口飯哽在喉中,咳了又咳,裘恩低笑起來。
薰薰絲毫不覺自己有所冒犯,安靜不到幾秒,又有意見。“楊大哥啊,不是我愛管閒事,你讓那老尼姑好傷心呢。”
楊世面容僵了,怒色頓起:“這還不叫管閒事?”
“師姐沒有其它的意思,只是關心而已。”孟捷接口,温和的語氣,卻有不容輕侮的氣度,明顯地委阻止任何人對薰薰口出惡言。
楊世哼了聲,別過頭去。薰薰卻毫不受影響,繼續她的高見:
“會傷心,就是在乎到過頭啦!被人如此在乎,還不領情,未免太狠了些吧?”
“我可沒要誰在乎了。”楊世咬言道。
“當人家孃的,哪還有啥選擇啊?”
薰薰説得肯定,楊世臉色變了,右手不能動,左手卻緊握成拳。
“她告訴你的?”楊世問得切齒。
“沒啊!這誰也猜得出嘛。”薰蕉漫不經心又喝了口湯。“不是我説喔,像我這樣沒孃的,最看不過有娘還敢賺的!不管你再怎麼討厭她,試想,倘若明兒個她忽然死了呢?你會不會傷心?會不會後悔得要死?”
楊世臉色青白交錯,差點就要拂袖而起,胸前一起一伏,握拳輕顫不已。
裘恩神色自若地進食,彷彿不關他事,眼底倒是一閃一閃的,只是沒人瞧見。管人家務事,已經算是有悖常情了,這小女娃兒竟然還咒人死哩!
“你……竟敢這樣對我説話!”楊世看來就要爆發。
“師姐只是設身處地而論,楊大俠若不喜歡,聽過就算了吧。”孟捷道,身形已然戒備。
薰薰才不管什麼禮數呢,有話不説多難過啊?不敲醒這個小白臉,她一口氣會不順啦。“怎麼?我説的不對?她死了你會放鞭炮?”
“你!”
“我怎樣?我敢打賭——你娘會一輩子巴着你,直到你死了,或她死了,才算了結!你想躲、想逃,都是白搭。所以你若不想死,也許最好讓她死,才算仁慈啦!”
楊世全身僵直,臉色慘白。
“其實啊,你也在乎你娘,不是嗎?你明知她不會下死毒,但故意點了自己臂穴,分明是要做給她看嘛!”薰薰很滿意自己終於弄懂了。“你就是要等着看,手臂快廢掉的時候,她會急成什麼樣,對不對?搞不好會自動捧上解藥,哭着求你服下呢!”
“我……”
姓楊的臉色轉成黑黑的了,好難看啊!“你這麼沒良心,會天打雷劈喔!搞不好老天爺會給你報應,以後給你一個同樣沒良心的兒子,讓你也哭着追在後面,那才叫天理啦!”
像是終於説完了,薰薰重重點個頭,又拿過一碗粥,專心進食了。
楊世瞪着她,如果眼光能劈人,薰薰早被剖成兩半了!
幾分鐘過去,眾人默默進食,奇異的是,楊世的呼息漸回覆正常,眼光由激憤轉為難堪,再轉為無奈,最後變成深深的憂鬱。
“兩位大俠,此行是要赴毒宴嗎?”孟捷體諒地岔開話題。
“的確有此打算。”裘恩點頭。
“太好了!”薰薰説到毒宴,整個人發起光來。“裘大叔,你可聽過無解雙鈎、玲瓏冰這些人?”
“自然有所耳聞。”裘恩微笑。“這些毒家,各有獨門之毒,以旁人無解藥而自傲,不過作風又各有不同。無解雙鈎以武術為重,用毒不過是蜜上加糖;玲瓏冰豔名遠播,然而據聞近身不得,一尺之內,教人周身發冷,血液凍結,故以她也從不出門,僅一年一次,出席毒宴。”
“為了這個,天下男人全會去了!”薰薰插嘴,伸筷夾了口甜菜。
裘恩笑了半晌。“容姑娘可有允婚夫家了?”忽有此一問。
孟捷的筷子在空中凝住,裘恩對他挑眉。
“沒有啊!”薰薰連頭也未抬。“要夫家做啥?”
“人生總是有伴的好,不是嗎?”裘恩徐徐道。“容姑娘心性不凡,自然不同一般姑娘家滿心只求歸宿。但闖蕩江湖,總得有人照料的好。”
“我有捷啁!”薰薰笑答。“而且我會照料他的!”
孟捷修養極好,不在外人前輕顯侷促,斂眉不語。
楊世的面色剛回復正常,此時又顯古怪了。裘恩則笑,任誰也看得出這對師姐弟中,是誰在照料誰,這小姑娘卻自誇得天經地義。
“師姐弟身分,畢竟與夫妻不同。”楊世似有些許不悦。
這關他啥事啊?那姓楊的怎麼語氣硬邦邦?“師姐弟更好啦!情義情義,是情不如義,因為情總會變,義就不會!”
薰薰語驚四座,連孟捷也怔然望着她。
“説得真好!”裘恩擊桌道。“裘某敬容姑娘一盅!”
“好啊!”
孟捷來不及阻止,薰薰已乾了杯。
“師姐,莫要勉強——”
“這哪裏勉強了?再來!”薰薰豪氣大發。
楊世忽然笑了,讓眾人十分意外。
“那我也來!”楊世對孟捷道:“孟少俠,喝啊!何必客氣?”
孟捷嘆息,緩緩舉杯,雙眼卻在薰薰身上。
“若情義皆深呢?”裘恩輕笑低語,意味深長。“豈不天長地久,難捨難分?”
孟捷一仰而盡,飲下滿心激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