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免察哈達羅嗦,定棋預備在房內軟榻上度夜,未搬至屋外另住。
晚間,他回房之時,一陣嘩啦水聲引起他注意。
“小春,我的簪子呢?”
屏扇後頭,泡在浴桶裏的巴哥扯開嗓子,朝外頭嚷嚷。
小春是巴哥的侍女。
她是玉王爺派來服侍少福晉的丫頭,因定棋不願娶妻,玉王爺擔心他要是執意不從,恐佟王府的家人多嘴,將撫順的情況報回京城,於是便在迎親隔日送回佟王爺的家人,此外再將玉府內十多名訓練過的婢女,派來服侍新媳,其中一名貼身婢女就是小春。
一會兒,有人給她送簪子進來了。
巴哥伸手自後方取過,隨手在頭上挽了個髻。
“小春,我的皂角呢?”
一會兒,又有人給她送皂角進來。
“小春,我的澡巾呢?”
一會兒,又有人給她送澡巾進來。
“小春,我的——”
“你到底還缺什麼?”一把男聲頗不耐煩。
“我還缺——哇——哇——”巴哥自浴桶裏跳起來!
直了眼,她瞪著定棋沒表情的臉。
她與他,沉默,兩兩相望。
直至意識到身子發涼那刻,巴哥腦門充血,隨即“噗咚”一聲,她把頭臉身子全都埋進了桶子裏。
定棋嘆氣。
能看的,那片刻,全都一覽無遺了。
轉身走出屏風,定棋懶洋洋地躺回他的軟榻。
其實,還挺賞心悦目的!
他咧嘴回味。
現在,總算沒人來打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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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惡劣、可恨!
屏風後,巴哥懊惱的咬斷牙根。
隨即,以最快速度著裝完成,巴哥衝出屏風外——
“你怎麼能做這種事?!”她責問他。
“哪種事?”他不耐地問。
好不容易耳根清靜,就快入睡,她又來煩他。
“就是那種事呀!”
“那種事是哪種事?”
“那種事就是那種事!”她狂吼。
她説不出口!死都不想再回憶,他偷窺她入浴那幕!
“説不清楚,就不必再説了。”他懶得扯淡。
翻個身,他等著入夢。
巴哥恨得牙癢癢……
“原來堂堂貝勒爺,竟是個登徙子!”她指控他。
聽見“登徒子”三字,定棋果然有了反應。
“你説錯了吧?”他坐起,如她的願,與她面對面。
“我哪裏説錯?剛才偷看我入浴的人,不就是你——”
“我不必偷看。”他答得慢條斯理。
巴哥瞪著他。
“想看,我就能看,何必偷看?”
巴哥張大眼睛,瞪著他吼:“你憑什麼看?!”
“憑我,是你的夫君。”
瞬間,巴哥漲紅臉……
“我若想要你,隨時能要你。”他再説。
順道,眼帶邪淫,全身上下打量了她一遍。
巴哥倒退十步。
他哼笑。
此刻已了無睡意,定棋乾脆站起走到桌前,倒了杯水。
“是你自己説過,不要我的!”她對著他的背喊得大聲。
他回頭,盯著她邪笑。
“你笑什麼?!”她心底發毛。
“不要,是白天的要。想要,是夜裏的要。”
言簡意賅,不過料想,她不會聽懂。
“你繞口令啊?!”
果然。
他嗤笑。“不懂?要不,試試?”再低聲誘惑。
試試?
“試什麼?”
“試試,夜裏,男人怎麼要女人。”他嘶聲道。
瞬間,巴哥臉頰著了火。
“下流!”她終於聽懂了。
“你對你的夫君説什麼?”他沉下眼。“下流?”
“無恥!”她再補一句。
定棋冷笑。好得很!
“下流無恥?倒是值得一試。”他邪笑。
巴哥呆住。
下一刻他便當著她的面,開始脱衣。
“你你你,你幹什麼?!”她瞪直眼。
“幹什麼?”他嗤笑,説得白:“當然是幹‘下流無恥’的勾當了!”
巴哥倒抽口氣。“你不能在這裏脱衣服!”
“這是我的睡房,我就在這裏脱衣服。”
“這也是我的睡房,你不能脱!”
“睡房又怎樣?我愛脱就脱。”他身上的外衫已經脱下,只剩裏衣。
“你要是再脱,我就喊救人了!”情急下,她口不擇言。
他哼兩聲。“喊吧,沒人會救你。”
眼見他當真連裏衣都脱了,巴哥兩手搗著眼,呆若木雞。
毀了、毀了、毀了……
要是今晚真的誤葬狼口,她會咬死他,叫他殉葬!
然而,過了半晌,房裏似乎沒有動靜了?
聽不見任何聲響,巴哥悄悄把兩手放下……
誰知,定棋就在她眼前咫尺處,光著上身,好整以暇等著她。
倒抽口氣,巴哥還來不及重新搗住雙眼,定棋已經捉住她的手——
“你不敢看?”他挑釁。
“誰、誰説我不敢?!”她挺胸,壯起傻膽。
少女心讓她如驚弓之鳥,失去冷靜,但自尊心卻不許巴哥認輸。
好,既然不許她遮眼,那她就看個夠!
她就故意瞪著他的身體瞧——
呼呼,好個兵強馬兒壯,活生生是草原上一頭禽獸!
禽獸,對,就把他當禽獸瞧!
於是,就當看牲畜,巴哥故意瞪大眼睛,淨往不該看的地方猛瞧!
她看傻、看怔了!驚歎之餘,忍不住想伸出手指,按按他胸膛上那兩團硬實、黝黑的肉塊,看那究竟是硬的鋼板,還是軟的人肉?
她的反應,著實讓定棋發噱。
“幹嘛?看上癮?想摸?”他逗她。
“誰、誰要摸你啊?噁心!”她馬上撇頭,嫌惡如敝屐。
定棋挑眉。
逗她,好像還挺有意思的?
突然,他捉住她的右手,就往自己的左胸按——
呀!
巴哥張大嘴,叫不出聲,呆了,傻了,笨了。
怦怦、怦怦、怦怦!
那是他的心跳還是她的心跳?
怦怦、怦怦、怦怦、怦怦……
越來越快……
那肯定是她的心跳!
“啊——”她尖叫,抽手,轉身奔逃。
“哈哈哈!”
定棋在後頭大笑。
縮在角角,捉著發燙的右手,巴哥只能遠遠地,用怨念的目光凌遲他。
“你,還真有意思!”他咧著嘴。
頭一回,有女人能讓他大笑,不簡單。
玩夠了,他放過她。
原本欲走回軟榻,不過定棋改變了主意。
他直接走向牀鋪。
“你還要幹嘛?”看他折往睡牀,巴哥怔怔地問。
“還能幹什麼?當然是睡覺。”他答得輕鬆。
上牀,拉起被子,他愉快地伸展四肢。
“睡覺?”巴哥瞪大眼。“那是我的牀!”
“你的牀?”他嗤笑。“是誰説不愛睡牀,只愛睡地板?”
“那不一樣!”她喊。
“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她是不愛睡牀,但沒有人不喜歡睡“高級”的牀!
“好呀,”他咧嘴,拍拍身旁牀板。“上來。”
“上來?”她一愣。
“上來睡啊!”他笑。
她吸氣。“你在牀上,我怎麼睡?!”
“牀這麼大,你睡旁邊不就成了?”
“男女授受不親,我才不幹!”她喊。
他嗤之以鼻。“記得嗎?你我是夫妻。”
她瞪他。
由衷地怨恨他。
“不上來?”他笑。“那麼,我先睡嘍?”
翻個身,他睡得香甜。
巴哥咬牙切齒!
這個男人……
他是不是有毛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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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本是定棋睡的軟榻上窩了一夜,因為生氣,巴哥一夜沒睡好,好不容易天亮的時候才剛剛入眠……
鏗鏗!
“好吵……”
睡夢中,她拉起被子矇住頭。
鏘鏘鏘!
“吵死人了……”
她搗著耳朵。
噹噹噹當!
“幹什麼啊?吵死人了!”她蒙著被子大吼。
“太陽都快曬到屁股了,還不快給我起牀?!”
一陣怒吼傳到巴哥耳裏,隨即被子被粗魯地扯開——
巴哥眨眨眼,還沒完全清醒……
這是哪裏?
她呆呆瞪著前方。
“發什麼呆?還不起牀!”
一聲暴吼,差點沒把她的耳膜震破!
“你、你幹什麼呀?!”巴哥終於看清,究竟是誰在製造嗓音。
原來定棋站在牀邊,他手裏拿著鋼盆和鐵棒,那陣吵死人的雜音就是他發出來的。
“幹什麼?太陽都快曬到屁股了,婢女已經進房喊了你不止十遍,你竟然還能賴牀!”
“我——”
“還不快給我下牀、洗臉?”他喝令她。
巴哥雖然生氣,可一想到他供給自己三餐温飽,迫於淫威,她也只能屈服。
“好啦!起牀就起牀嘛,有必要這麼大聲嚷嚷嗎?”無奈下牀,她恨得牙癢癢。
“我讓婢女進來幫你更衣,等一下記得把臉洗乾淨,早膳之前我要檢查。”
沉聲交代完,他轉身走出房間。
檢查?
什麼叫七竅生煙,現在巴哥終於瞭解。
“可惡的傢伙,生兒子會沒有屁眼的!”
不能當面罵他,那就私下咬牙切齒地詛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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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今天早上臉洗得很乾淨。”
坐在飯廳準備用膳之前,定棋難得稱讚她。
巴哥假笑敷衍。
正當她高高興興,準備伸手拿起碗筷的時候——
“等一下。”定棋忽然道。
“做什麼?”她眯眼。
“放下碗筷,把手伸出來。”他命令。
“做什麼啊?”
“我叫你把手伸出來,你就把手伸出來。”他沉下臉。
這男人,名堂真多!她嘴裏碎念著。
“你説什麼?”他沉聲問。
“沒什麼!”她呵呵笑。
“還不快把手伸出來?”
不情不願放下碗筷,巴哥乖乖把手伸出去。
“翻過來,我要看正面!”他説。
“噢!”為了吃飯,她只好聽話。
看到她的雙手,定棋皺眉。果然如他所料!
“你看我的手做什麼?”她問。
“你下去,先把指甲清乾淨了,再到飯廳來用早膳!”他説。
“什麼?!”巴哥忍不住發作。“你這人有沒有毛病啊?我已經坐下了,幹嘛再叫我站起來,吃飯就吃飯,清什麼指甲嘛!”
“坐下可以再站起來,站起來可以再坐下。但指甲要是不清乾淨,不但會讓人倒胃口,你還會鬧肚子!”
“鬧什麼肚子?我現在不吃飯才會鬧肚子!”
“我叫你清乾淨就情乾淨,如果指甲不清淨,就什麼都不用吃了!”
一聽到“什麼都不用吃”這六個字,巴哥胸口憋的一股氣,就全泄了下去。
她只好用力吸氣、吐氣……
“你幹什麼?”定棋挑眉。“還不趕快下去把指甲清乾淨?”
咬牙切齒地,她用目光剜了他怨恨的一眼,然後才氣沖沖站起來,轉身離開飯廳。
“給少福晉換套碗筷上來。”他漫聲吩咐下人。
“嗻。”一旁奴婢們趕緊動作。
骯髒、凌亂,向來最讓他不能忍受!
見到她乖乖離開飯桌,定棋嗤笑。
至少他能教會她乖乖聽話,基於這一點,她還不算太過於無藥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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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巴哥覺得鬱悶,十足的鬱悶!
在貝勒府住了近個把月,她可以確定,府內的這個貝勒爺,肯定是個怪胎!
他不但愛乾淨過了頭,還規定東、規定西的,一會兒不准她吃飯的時候如廁,一會兒又命令她吃東西時不準發出聲音——
更可恨的是,他夜夜佔據可愛的牀,逼得巴哥只好睡軟榻。
這位貝勒爺要不是有毛病,就是故意找她的碴。
不但如此,他還規定她不管白天晚上,都得穿著一身綁手綁腳的綾羅綢緞、繡花高腳鞋,講話還得輕聲細語、走路還不能大大剌剌——
簡直都快把她給痛苦死了!
自她做乞丐以來,還沒覺得渾身這麼不自在過。
如果不是為了吃的,她已經逃離這個水深火熱的地方了。
“小春,你説,你們貝勒爺是不是有問題呀?”巴哥邊吃東西邊問一旁小春。
她左手還拿著包子,又伸出右手取了一塊豆沙餅,一整天巴哥就這樣東吃西吃的,嘴裏的零食甜點從早到晚都沒停過。
“有問題?”正在做針線活的小春停下。“咱們貝勒爺會有什麼問題?”
“沒問題的話,他幹嘛老愛管我?”塞完豆沙餅,巴哥又拿了一顆芝麻球。
“貝勒爺有管您嗎?”
“當然啊!你沒瞧見他一天到晚叫我不許做這、不許做那,羅哩羅嗦的,煩死人了!”
小春偷笑。
“你笑什麼?”巴哥問她。
“我還是頭一回聽見,居然有人説貝勒爺羅嗦。”
“他本來就羅嗦,難道你們全沒發現?”
小春搖頭。
“啐,我看你們是被嚇唬慣,所以麻木了!”她嗤之以鼻。
“是真的,往常貝勒爺還住王府的時候就很穩重,貝勒爺不説廢話是人人都知道的,不信的話,少福晉可以問察哈達總管。”
巴哥確實不相信!
她很難想像,那個成天對著她羅哩羅嗦的定棋,居然是個“不愛説話”的人?!
隨手抓起一塊桂花糕,她猛咬一口。“算了,他是你的主子,我問你,你肯定説他好!”
小春本來想搖頭否認,不過看見巴哥嘴巴吃個沒停,她轉而問:“少福晉,我瞧您一整天嘴巴沒停過,吃這麼多東西,您的肚子還好嗎?”小春擔心主子。
“當然好呀,要是不吃東西,我的肚子才會不好!”巴哥説。
“可是,您好像吃太多東西了。”
這日從早到晚,總計有:油條、燒餅、麪糊、燒賣、上素餃、酒釀湯圓、鴛鴦酥、豆沙餅、芝麻球、桂花糕……不計正餐,總共幾十樣點心,全塞進巴哥的無底胃裏,消失不見了!
儘管小春歡喜主子的好胃口,可這樣的食量,也著實太嚇人了。
“怎麼會?有得吃,就是福呀!”巴哥喜孜孜道。
她説的是真心話,有得吃,她便覺得幸福!
“這話是沒錯,可是吃太多了,會鬧肚子的!”
“不會!我只會餓肚子,不會鬧肚子!”就像要證明給小春看似的,巴哥三兩口塞下手裏的桂花糕,再伸手拿一大塊甜燒餅。
小春目瞪口呆。
這樣的吃法,就算大胖子也要鬧肚子,何況少福晉看起來瘦巴巴的,全身上下沒幾兩肉,可是卻食量驚人!
雖然小春覺得,這樣吃下去早晚會出問題,可她又不能阻止少褐晉吃東西,只能眼巴巴瞅著。
巴哥繼續狼吞虎嚥。
儘管她的肚子,實際上已經脹得不得了,她還是不打算停嘴,放下手裏的食物。
許是這幾年來流浪街頭餓怕了,就算已經吃撐了,可只要嘴裏有東西就能讓她有安全感,如果嘴裏不塞東西,她便會焦慮不安。
晚間,三更天的時候,斷斷續續傳來呻吟聲。
起初,定棋以為是自己做夢,等到清醒了,才發現呻吟聲不是夢,是從窗邊的軟榻上發出來的聲音。
他從牀上坐起來。
看到軟榻上小小的黑影,蜷縮成一團,還在慢慢翻滾。
巴哥?
他迅速翻身下牀,走到軟榻前。
“怎麼了?”
他出聲問,但沒有得到回答。
於是他走到桌前,擦亮火折,點了燈油。
回到軟榻前,他看到她一臉慘白,汗如雨下,兩手抱著腹部身子蜷成一團,似乎正忍受極大的痛苦。
定棋伸手覆住她的額頭,沒發燒的跡象,但是她確實病了!
“清醒一點!”他拉起她,將她抱住。
巴哥呻吟著,勉強睜眼,眼皮又無力垂下,額上的汗還是涔涔淌下。
這樣不行!
他當機立斷抱起巴哥,疾步往屋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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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福晉胃大絡損傷,幸而貝勒爺發現得早,當夜立即就醫,否則出血嚴重,恐有性命之虞。”
撫順著名善化堂的席大夫,夜半起牀看診,一夜勞累至清晨方才步出房外,將巴哥病情與定棋言明。
“她平日胃口很好,胃大絡何以損傷?”定棋問。
“飲食、心性、生活習氣盡皆有可能造成罹病主因,不過我方才診脈,發現少福晉脾氣虛弱,顯見為飽服所致,恐怕飲食不調,是導致胃大絡損傷主因。”大夫道。
如此解釋,定棋已經明白,巴哥的病是貪吃所造成的。
大夫開出藥單,只見方中包括瓦楞子、伏龍肝、柿霜、百草霜等。“此帖藥在於調伏,每服一錢,一日三次,空腹服下。”
收下藥單,定棋謝過大夫後告辭,進室內抱起巴哥。
善化堂外,貝勒府的馬車已備妥。
折騰一夜,到今早病情稍緩,巴哥才能沉睡。
她能睡著不易,她的病需要養息。
回程中定棋交代,馬車需平緩遲行,不能顛簸。
然而即使在睡夢中,巴哥的眉心還是緊擰著,他明白她睡得並不安穩。
“貝勒爺,車座上鋪著軟墊,您可以放心。”察哈達站在車邊,低聲跟主子説。
“不必,我抱她就行。”定棋臉色嚴肅。
除請教大夫之時,他抱著巴哥的手,一整夜沒放開過。
“可是,貝勒爺您已累一夜了。”
“回到府中,你即刻命人煎藥,一日三帖,我要親自喂服。”他不回答,反倒下令。
察哈達一愣,隨即應道:“奴才明白。”
話問完,察哈達沒動,杵在原地狐疑地瞪著他的主子。
“還不走?”定棋臉一沉。
“奴才想……”察哈達大著膽子問;“貝勒爺,少福晉這事,沒惹您生氣?”
“生氣?”
“是呀,貝勒爺難道不生氣嗎?”
察哈達明白,他的貝勒爺最厭惡的就是粗俗與麻煩!
而這些日子來,察哈達留心觀察,這位才進門的少福晉,無論性情、氣質,都不可能是貝勒爺喜歡的女子!
怎麼情況,好像跟王爺當初對他説的完全不一樣?
當初,王爺一提到這位恪王府格格,便讚不絕口,直説格格賢良淑德、温婉大方——莫非王爺看走了眼?
還是佟王爺有所隱瞞?
這些日子察哈達一直憂心不已,深怕這位粗枝大葉的少福晉,遲早哪天要惹怒貝勒爺。
“我為何要生氣?”定棋反問。
察哈達一愣。“我聽少福晉的婢女小春説,少福晉整日吃喝,這回大病似是吃多惹禍。無端惹了麻煩,貝勒爺難道不生氣?”
定棋挑眉。
麻煩?
是,她是個麻煩,還是棘手的大麻煩。
不過,她是個有趣的麻煩。
思及這一個月來,巴哥被管教時哀怨的表情,定棋咧開嘴。
察哈達仔細觀察主子。
今夜定棋的表情異常嚴肅,毫無一絲笑容。現在察哈達見主子不愁反笑,他狐疑越深。
“察哈達,你見過像她這麼‘奇特’的主子嗎?”定棋忽然問。
“這,老實説,奴才……是沒見過。”察哈達老實承認。
“她粗枝大葉,舉止不文,幼稚可笑。”想起洞房隔夜,他抿嘴。“不過,也夠可愛。”
可愛?
察哈達挑眉……若有所悟了。
“貝勒爺喜歡少福晉?”他眼睛一亮。
喜歡?
定棋沉眼細想。“喜歡……談不上。”
察哈達皺眉。
“不過,覺得有趣。”他説。
察哈達舒眉。
“有味兒。”他再説。
察哈達咧嘴。
“有意思。”他又説。
察哈達喜上眉梢。
“這就夠了!”察哈達呵呵笑。
“夠了?”
“是呀,只要貝勒爺覺得少福晉有意思,這就夠了。”
定棋沒吭聲。
他不去想,察哈達話裏“夠了”的意思是什麼,只清楚自己的原則——
既已娶妻,他就有原則。
如今巴哥已正式進門,成為他的妻子,他的原則就是照顧她,一如新婚隔日,他對她的承諾。
至於其他,現在,都還言之過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