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不歡而散。
這完全不是宋允兒預料中的結果,這樣的變化,讓她從今天早上進辦公室後。就緊繃着一張臉。
直到手機響起,她的情緒都非常不好。
“Anna?”手機傳來的聲音有些熟悉。
“你是——”她一時想不起來對方是誰。
“我是阿鋭!”賀承鋭哼笑。“你才回國多久,這麼快就把我忘了?”
宋允兒露出今日難得的笑容。“原來是你!你幹嘛叫我的英文名字?害我一時想不起來。”
“嚇到你了?”賀承鋭嗤笑。
賀承鋭與宋允兒也是青梅竹馬,跟利人雋和連恩都認識。他們兩人一前一後出國唸書,卻又在美國碰面,因此時常見面,關係也跟一般同學不一樣。
“你在哪裏?還在美國嗎?”她疑惑。
“三天前回來,現在住在家裏,無所事事。”
宋允兒笑出來。“你爸的事業反正都會交給你,你繼續無所事事就可以了。”
“你以為我爸人這麼好?”他嘲弄:“他不會無條件把事業交給我的!”
“伯父會開什麼樣的條件?”
“舉例要娶世伯的女兒之類的,他才肯把財產交給我。”他意有所指。
宋允兒嗤笑一聲,不以為意,她知道阿鋭不正經慣了。
然而笑過後,她卻突然有了某種想法——
“你回來三天了,難道沒有去找過阿雋嗎?”
賀承鋭挑眉,開玩笑似地説:“過兩天吧!兄弟也有幾年不見了,我要做點心理準備,再去見他。”
“如果你要去見他,記得找我一起去。”
“好呀!”他忽然問:“連恩呢?要不要把你的仇人也一起叫過去?”他笑。
“她不是我的仇人,我看,我才是她的仇人。”宋允兒淡聲道。
賀承鋭大笑。
“後天我再打電話給你,如果你跟阿雋約好了見面時間,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叫阿雋接你?你應該跟他一起出現,而不是跟我吧?”
“誰規定的?”
“以前不都是這樣?”他撇嘴問。
“以前是以前,現在改了。”她説。
他笑一聲。“好呀!美女有吩咐,悉聽尊便。”不太正經。
宋允兒笑了笑。“我現在在上班,後天打電話再説。”她吩咐,然後掛了電話。
賀承鋭突然回來,對她來説,是個意外——
他會第一個打電話給她,那是因為他們的關係並不單純。
到美國唸書,一開始很有趣,後來卻變成一種壓力。不僅如此,日子開始變得枯燥並且乏味,壓力又很大,從未到國外念過書的人,根本無法想象。
她與賀承鋭的關係,就是因為在異地念書的壓力,才慢慢開始有了變化。
她在美國發生的事情,利人雋當然不清楚。
他心目中認定、以及他所瞭解的,還是六年前的那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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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見面的時候,賀承鋭與宋允兒,是一起到達餐廳的。
“看到我,你很意外嗎?”她問利人雋。
“阿鋭沒有告訴我,你會一起來。”他説。
“反正大家都認識,乾脆一起吃飯好了!”賀承鋭説。
“我跟阿鋭在美國唸書的時候,就常在一起,”宋允兒進一步説:“阿鋭一回國就打電話給我了,我知道他要見你,所以就一起來。”
“你們在美國碰面了?”利人雋問她。
“對,不止碰面,阿鋭很照顧我,我們的關係很親密。”她説,並且開玩笑似地挽住賀承鋭的手臂問:“我説得對嗎,阿鋭?”
賀承鋭看了她一眼,但笑不語。
利人雋沒有表情。
“關係很親密,是什麼意思?”
“就是——”
“阿雋,我們兄弟很久沒見面了!聽説這六年來,你事業發展得不錯?”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賀承鋭抽出手臂、打斷宋允兒的話,轉移話題。
“還好,算順利。”他答得很平淡。
賀承鋭笑了笑。“你真不簡單,不像我,到現在還一事無成,只能靠我老爸賞飯吃!”
“各人有一片天,靠長輩賞飯吃也沒什麼不好,我靠自己,你繼承祖業,結果都一樣。”
賀承鋭笑出來。“真有你的!對事情的看法相思想邏輯,果然跟六年前都不一樣了,竟然能説出這種政客才説得出口的話!”
利人雋笑。“只看結果,不問過程,可以有十種説法。要是想計較過程,也可以有另外十種説法。”
賀承鋭大笑。“允兒,你看,這個男人還是我們認識的那個阿雋嗎?在商場上打滾了幾年,他竟然已經變得這麼壞了!”
宋允兒撇嘴笑了笑,看起來勉強。
她的心思,不放在打哈哈上面。
“你們説了半天話,還沒點菜呢!”宋允兒打斷兩個男人。“阿鋭,你不是已經答應我,吃過飯後要一起去看電影?你還不快點點菜?”
氣氛一時間變得詭異起來。
賀承鋭笑得有點尷尬,利人雋的笑容則已消失不見。
“等一下你也一起去吧,阿雋?”為了解圍,賀承鋭説。
“我看不要吧!”宋允兒卻馬上接話,轉頭笑盈盈地對賀承鋭説:“你才剛回來,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説,而且我還想重温以前在美國的時光,記得那個時候一到週末,我們會離開我們的小公寓,開車趕場看室外電影。”
“我們的小公寓”這話隱隱約約,透露了玄機。
“那時我們總是沿途買一堆食物,”她繼續往下説:“看電影的時候就可以一起吃爆米花、一起喝同一杯可樂、吃同一個甜筒——”
“先點菜吧!”這次,是利人雋打斷她的話。
他拿起菜單,表情看似平靜卻壓抑。
賀承鋭的臉色已經有點不自在。
他回頭對宋允兒皺眉,後者卻顯得滿不在乎,她嬌俏的臉蛋上,甚至掛了一絲報復性的笑容……
賀承鋭終於感覺到氣氛不對。
他看了利人雋一眼,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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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中午,賀承鋭到宋允兒任職的廣告公司找她。
“你在他面前講那些話,是有目的的吧?”他把她約出來吃午飯。
“你約我出來,不是單純吃飯的嗎?幹嘛問我這個?”她笑了笑,並不在意。
“昨天晚上,我們並沒有約好要一起去看電影,你為什麼要説謊?”
她收拾吃剩的漢堡空盒,無所謂地回答:“我本來想約你一起去,是吃飯之後,你自己説你沒空。”
“你這麼做到底是為什麼?”賀承鋭不以為然。
“難道我有做錯什麼嗎?”她反問。
賀承鋭皺眉。“那是過去的事,你不需要在阿雋面前提起!”
“在他面前提起又怎麼樣?是你會在乎?還是他會在乎?”
“你明知道他會在乎!”賀承鋭眼神變得犀利。“我跟你在美國的事情,只是逢場作戲、互相安慰,你突然把它拿出來説,目的是什麼你我都很清楚!”
“是嗎?”宋允兒嗤笑,眼神很冷。“目的是什麼?我不清楚。”
“不要再裝蒜了!”賀承鋭眉頭皺得更深。“你想利用我,引起阿雋的妒意,這招很高明,但是也很卑鄙。”
她瞪了他一會兒。“你憑什麼説我卑鄙?”她一字一句地説:“過去的事情,難道不應該讓他知道?你以為可以隱瞞他一輩子?如果是這樣的話,你不是也跟我一樣卑鄙?”
賀承鋭沉下眼,瞪了她半晌。
“不用這樣看我,我的話沒有一個字説錯。”她冷笑。
“允兒,你實在太聰明瞭!”半晌後,賀承鋭對她説:“但是永遠不要忘記,‘聰明反被聰明誤’這句話?我勸你不要玩火自焚,阿雋跟別的男人不一樣!”
“謝謝!”宋允兒站起來。“這跟聰明沒有關係,也無干玩火,我只是説出你不敢面對的事實。”
把話説完,她準備離開。
“你有沒有想過,”賀承鋭提高聲調,阻止已經要下樓的宋允兒。“就像你已經不是六年前的宋允兒一樣,阿雋也已經不再是六年前的阿雋?”
她止步,停在速食店的樓梯口。
“昨天我跟他談話,發現他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男人。就算六年後的現在他仍在乎你,但是經過六年,愛情還存不存在,是不是像以往一樣深刻,都是疑問!”
她突然回頭,冷靜地笑着對他説:“謝謝你的提醒,我自己正在發現這個答案。”
話説完,她丟下沉眼瞪她的賀承鋭,自行離開速食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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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曦已經兩天沒見到利人雋。
他人沒到,也沒有打電話,她想他可能工作太忙,所以沒辦法聯絡。
傍晚準備出門的時候,若曦接到一通電話——
“你在家嗎?”
有點熟悉的聲音,她想了幾秒,就聽出這個聲音。
“你有事?”若曦問,她的臉色很嚴肅。
“對,我有事找你。”連恩對她説:“到你家找你嗎?”
“你知道我住在哪裏?”
“你可以告訴我。”
若曦吸了一口氣。“有什麼事,在電話裏説就可以了。”
連恩哼笑一聲。“你不想見我?”
“你可以説是什麼事了。”她冷淡地迴避連恩的問題。
電話這頭,連恩眯眼。“宋允兒找過你吧?”
若曦沒有回話。
“你覺得很奇怪,我怎麼會問起宋允兒這個女人,對不對?”
“你想説什麼,就直接説。”
“好!”連恩説:“我承認,上次那件事是我騙你的!阿雋到我家只是為我慶生,是你自己想太多,才會誤會。”她簡單俐落地解釋。
然而若曦,卻因為這樣的欺騙付出代價。
“你還在聽嗎?”不見回答,連恩問。
“你説完了?”
“你還在怪我?”
“我不怪你,沒什麼好怪你的。”若曦淡淡地説:“如果不是因為你的騙局,也許到今天,我都不能看清真相。”
連恩皺起眉頭。“你在説什麼?”
“我跟他已經分手了,你不必再對我解釋了。”她只是淡淡地這麼回答。
“我剛才已經説過,那隻不過是一個騙局,你這麼容易就放棄了?”
“我要出門了,如果你打電話來只是為了説這個,那麼我知道了。”若曦準備掛電話。
“喂,你等一等!”連恩喊她:“你這麼容易就放棄,不是便宜宋允兒那個女人嗎?”
若曦愣住。
“那個女人,你不要被她裝出來的樣子給騙了,她不是那麼簡單的女人!”連恩説。
“我不明白你在説什麼,很抱歉,我要掛電話了——”
“她,還有阿雋跟我,我們都是青梅竹馬。”怕若曦真的掛電話,連恩趕緊説:“那個女人因為自己家庭的關係,非常依賴阿雋,讓阿雋不得不照顧她!”
若曦聽着,暫時沒掛電話。
“可是她明明知道阿雋對她好,六年前卻突然一聲不吭就離開台灣,這件事情連阿雋都不知道,後來居然又失去聯絡,她做出這樣的事情傷阿雋很深!我想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阿雋心灰意冷,後來才會跟你訂婚!”
“你究竟想説什麼?”若曦沒有表情。
“你不是那麼笨的女人,不會聽不懂!”
“你不必告訴我,他們之間的事情,我不想知道。”
“你當然應該知道!”連恩忿恨不平。“我知道你聽得懂我在説什麼!那個女人莫名其妙消失了六年,現在卻又突然出現,她一出現就開始霸佔阿雋,還像六年前一樣享受阿雋的關心和照顧,自己卻一點都不付出,她這樣的行為簡直就是自私!”
若曦沉默着,卻若有所思。
“你明明聽得懂我在講什麼,為什麼一句話都不説呢?”
“我該説什麼?”
“她的出現對你是威脅,難道你不明白嗎?”
“怎麼會?我跟他已經分手了。”
“我已經説過那是誤會——”
“好了,不要再説了。”若曦打斷她,卻是温柔、低沉的。“有些事情,你並不瞭解。如果要解釋所有的事情,直到讓你瞭解,對我來説,完全沒必要。而且我想,你也不會想要知道與我的心情,有關的任何事情。”
連恩靜下來,皺着眉頭。
“不論你打這通電話給我,目的是什麼,”若曦平靜地往下説:“關於他跟宋小姐的任何事情,都跟我沒有關係。”
連恩瞪大眼睛。
“以後,請你不要再打電話來了。”若曦最後對她説:“我跟你沒有相同的目的,我們不會有交集。”
話畢,她蓋上手機。
電話這頭,連恩瞪着前方,壓抑着忿怒與不解……
她不明白,朱若曦知道一切後,為何不與她站在同一線上?
連恩的手還緊緊握着話筒,直到五指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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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上電話,若曦正要跨出公寓大門,卻看到站在外面的利人雋。
他一直看着她。
看着她講電話,沒有打擾她。
她走出去,跟他碰面。“你來怎麼沒有打電話跟我説一聲?如果我出門,你就碰不到面了。”
“我想碰碰運氣。”他説,臉上沒有笑容。
他的語調與所説的話都很陰鬱。
她似乎也感染到他的心情,竟然有強烈的感受……
“你要陪我出去嗎?今天我要畫人像,在外面約好了模特兒。”她看着他,温柔地説。
“我不想出去,我想到你的公寓。”他卻説。
她看了他一會兒。“好,我們回公寓,我把約會取消。”她説。
然後轉身推門,走在前面,兩人一起搭電梯。
若曦要按樓層時,他卻按了頂樓。“已經六點了,再等一下,也許可以看到夕陽。”他看着樓層燈號,彷彿自言自語地這麼説。
若曦看了他一眼,然後收手……
任由電梯直達頂樓,決定陪他一起,看他口中的夕陽。
“剛才,你為什麼站在門口,不進來找我?”
“我看到你在講電話,很認真的在傾聽,然後很認真的在解釋。”他回答。
若曦看着漸漸西殞的太陽。“我看到你站在門口的時候,沒有笑容,發生什麼事了嗎?”大地還白亮,也只有最終一刻的等待,才能換來感動的芬芳。
他沒有説話。
“如果你不願意對我説原因,那麼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麼突然想看夕陽?”她問。
“沒有為什麼,只是突然想看。”
“如果沒有為什麼,卻突然想看夕陽,那麼一定是發生了讓人傷感的事情,或是因為不能解決的事情感到痛苦,所以才會有這種衝動。”她説。
他愣住,回頭看她,眼眸深沉。“我不知道,你還會讀人的心思?”
她笑了笑。“以前不會,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就突然會了。也許人生經歷過一些事情,到了一個年紀,每一個人都可以讀人的心思。”
“是嗎?”他濃眉深鎖。
他卻不能讀他想讀的人的心思。
“發生了什麼事,讓你突然想看夕陽?這個也不能告訴我嗎?”她問他。
“有一些事情,不知道從何説起。”他回答。
“就像以前你告訴我,你不一定能對我説實話,是一樣的意思嗎?”
他錯愕。
她笑。“你不是不能説實話,只是不知道從何説起,對不對?”
他怔忡地瞪着遙遠的前方,眸色複雜。
“是因為她的緣故嗎?”她突然問。
利人雋抿嘴不言。
她又笑了,笑容卻有一絲苦澀。“從前我不知道,什麼叫做愛情,以為真心喜歡一個人,對方也一定會喜歡自己。其實這樣的單純,就是一種奢求。”她慢慢地説,好像陷入甜蜜的回憶時光,在緩緩的咀嚼,然而內容卻是那般苦澀。
他仍然看着前方,目光放在遙遠的地方,企圖與耳朵聽見的聲音隔離……
因為他聽見的,是他想聽的,卻又是他不願意聽的。
若曦明白,愛一個人是一種快樂,分析愛情卻是一種痛苦。
“有的時候,我們往往因為奢求,而讓愛情變得華麗,藉由華麗,來編造美夢,然後欺騙自己。可是當真正冷靜下來,用客觀的眼睛看待愛情的時候,卻發現事實與自己的想象不一樣。我們以為對方一絲一縷的回應,就是一種報償——對於我真心付出的一種報償。但後來卻發現,原來那樣細微的回應根本什麼也不是!那只是被美化的象徵,只是再平凡普通不過的舉止,或者,對方根本連那樣的舉止仇沒有,一切只不過是自己想象出來的幻覺。”
利人雋聽着,時間好像靜止。
“你曾經在秋天的時候,低頭看過地上的枯葉嗎?”她忽然問。
他想回答,卻發現喉頭喑啞,於是只能點頭。
“你以為綠葉凋零,是一種悲傷嗎?”
“凋零,本身就是一種悲傷。”他終於説話,聲調嘶啞。
“但是悲傷的事物不會持續太久,就像歡樂也不會長久一樣。到了明年春天,嫩葉發芽,寒冬就過去了。”她説。
他喉頭顫動,半晌後,嗄聲問她:“你在安慰我嗎?”
她搖頭,微笑着回答:“我沒有資格安慰你,只是把我自己亂七八糟的感觸,説給你聽而已。”
“如果褪去華麗的面紗,愛情還剩下什麼?”他問。
她回眸,也凝視遠方。
這個問題,透露了蛛絲馬跡,説明了他的確愛一個女人,證實了她的理解不是猜測。
“還是愛情。”她回答。
誠實地回答。
他彷彿被擊中,英俊的臉孔有一絲痛苦。
“你的安慰很殘忍。”他説。
“只有看清楚現實,才不會做錯。你必須瞭解的事情,就不能逃避。”她幽幽地回答。
然而,他看到的只是他自己的愛情……
他不瞭解,她的回答,也包含她的愛情。
所以,她其實是對自己殘忍。
“現在你覺得痛苦嗎?如果覺得痛苦,那麼太陽就要下山了。到了明日,太陽又會升起,到那時候,痛苦就會結束,歡樂就要來臨了。”她輕聲地説,這樣的安慰,像在吟唱詩句。
夕陽西下,落日以無比壯烈的絢爛,悄悄地收拾起最後一道紅光。
他回頭,在即將湮逝的夕陽余光中,在這一分鐘,靜靜看她,欣賞落日餘暉映在她如玉的臉龐上,流光般璀燦的美麗。
一分鐘過去,大地重歸黑暗司掌。
他卻在黑色的夜幕之中,在她的臉上,發現一種不會變色的……
一種過去,他從來沒有發現過的,沉靜的美麗。
那一刻,他竟然,有一種心動的感覺。
“開始變冷了,我們下樓吧!”他按下心頭突如其來的偶然波動,這麼對她説。
那只是偶然吧!
偶然的一種衝動,在任何時候都可能發生。
也很快的,就會消逝。
她回頭,對他微笑。“好。”她説。
他別開眼,因為突然之間,竟然無法與她純淨的眼神對視。
“明天晚上你到家裏來,”她笑着説:“我想做飯給你吃。”
他沒説什麼,笑了笑,點頭。
“最近我自己做飯,頗有心得,才發現原來做飯跟畫畫一樣,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電梯裏,她笑語嫣然。
剛才在頂樓的事,就像從來沒發生過……
她像一朵解語花,人間最清幽的品種。
認識這麼久,他卻直到這一刻才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