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因為有紀明川罩着,玄天科技這份工作即使我不去交接,也應該沒有人特別找我麻煩才是,除非有人故意想要多此一舉。
腦海裏頓時想到了昨晚韓東城的多此一舉。
到了這種地步,韓東城還想再見我嗎?
想到了這裏我不由想拒絕這個要求,但是電話那邊的助理已經勸説道丫:
“如果不能過來辦理交接的話,你的勞動手冊以及離職證明,我們安排由韓總幫你領取吧。”
我聽了立刻拒絕道:
“我自己去領。”
當我手捧着鮮嫩的菊花出現在了玄天科技的大廈門口時,忍不住有些迷戀而輕嘆,整個大廈上班的時候顯得靜悄悄的,當我來到了自己所在的辦公樓層時,不由會想坐在最高層的韓東城在做什麼呢媲?
我的位置上雖然沒有人坐,但是我的職位已經有了新的安排,見我過來,助理以及周圍的同事都露出來友好的笑容,甚至在我幫接任我工作的新同事拷貝下來我的那些策劃方案時,助理好奇的問了起來:
“是不是辭職回家做全職太太了?”
我不知道韓東城和我分手的事情有沒有人知道,見到助理這麼問,我怔了怔後,卻是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聽説韓總給你買了一顆這麼大的鑽戒,價值幾百萬?”
我拖動鼠標的手,有些沉重,看了那年輕助理滿臉豔羨的模樣,只覺得心頭越來越沉重。
見我並沒有心情回答這些問題後,助理識趣的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而我拷貝完了那些文件後,助理把一份需要相關領導簽名的離職流程表送到了我手裏,那流程表的最後一欄需要簽字的人,正是韓東城。
想到要再見韓東城,矛盾的心無以言喻。
但目光落在桌前那一捧代表着死亡的菊花時,所有貪戀的柔軟,頓時分崩離析的潰散,我抱着菊花,拿着流程表上了韓東城所在的樓層。
韓東城的辦公室門口,我微微的閉上了眼睛,然後毫不客氣的敲門,可惜並沒有回應,直到我確認裏面並沒有人應答的時候,我猜到了他可能正在開會。
果然會議室那邊微微透露出一抹麥克風誇大了的男人的聲音,有些熟悉,仔細一聽卻不是韓東城的,而是紀明川的。
我一驚,心頭隱隱感覺着有些不安,正當我躊躇着要不要離開時,會議室裏的聲音停了下來,會議室的門被人推開,裏面走出來一個窈窕的身形,正是韓東城的秘書戴可,然後很多高管走了出來,卻是圍繞着中間兩個鶴立雞羣的男人。
韓東城和紀明川一冷一暖的身形出現在我的視線裏。
在韓東城的身後,葉筱然也來參加了會議。
“咦,韓總,秋小姐來了。”
我看到了戴可臉上露出來的一抹略微誇張的笑容,馬上很多人的視線都投注在我身上,韓東城的目光直直的投來,那淡然冷酷的臉,似乎沒有多少温度,可是他的眸子卻是落在了我手中的菊花上。
然後韓東城抬眸,看着我,那波瀾不驚的表情裏,卻流露出來一種我所熟悉的情緒,自信從容的情緒,彷彿我仍舊是他的親密愛人的情緒,立刻我聽到了有人高聲道:
“呵呵,恭喜韓總,什麼時候喝韓總的喜酒,我們大家都等着呢!”
雖然詫異的看着我手中的菊花,但似乎只是剎那的遲疑,那男主管還是添磚加瓦的説了這麼一句,馬上旁邊就有人附和起來:
“對啊,韓總,聽説您給秋小姐訂製的鑽戒,連荷蘭女王都眼紅了!”
不難發現説這話的兩人,包括戴可,都似乎有一點兒刻意,而這些人我卻知道,都是韓東城手下最熟悉的人。
在他們這樣調動的氣氛下,大家把目光落在了我身上,頓時會議散了,目光不散,我抓緊了手中的花束,卻是有些心驚於眼前的局面,難道這樣的情況下,韓東城仍舊是不肯放棄我嗎?韓東城即使如此還對我報有希望嗎?
心彷彿被人揉的碎成一地。
他能為我容忍的越多,我的心卻偏偏退卻的決絕。
就在韓東城似乎要流露出來笑容朝我走過來時,我露出來一個從容的微笑道:
“我是來找韓總簽字,辦理離職手續的。”
然後在這些人瞭然的目光中,似乎認定了我離職不過是安心的做韓太太的時候,我卻是向前走近了一步,順手把手中的菊花交給了在韓東城旁邊,因為我的到來而眉心微微蹙着的紀明川手裏。
“明川,下午我們去公墓看爸爸吧。”
我看着紀明川,我面上還帶着些微的笑容,沒有理會那周圍驟變的面孔,更沒有感覺到韓東城所散發出來的寒意一般,我轉身,把手中的離職表格遞給了韓東城。
“韓總,這個麻煩您了。”
我看着韓東城,看着他頃刻間凝固的俊臉,看着他遭遇了從來沒有過的恥辱一般的僵硬,看着他最終唇角微微勾起,看着他轉身看着周圍的人,那淡淡的,彷彿雲淡風輕的微笑:
“我和秋小姐之間,已經結束,我希望大家不要再開這樣的玩笑。”
然後,韓東城轉臉看向我道:
“秋小姐實際上不過到了公司幾天罷了,我的字就不必簽了,戴秘書吩咐人事部處理一下就好。”
韓東城從我身邊擦肩而過,周圍的人從我身邊匆匆而過,葉筱然那看陌生人一樣的目光掃過,戴秘書那難以置信的視線掠過,走道里,那如同光影的人消失在我的視線裏,耳朵裏,安靜的只剩下了自己那並不粗重的呼吸,還有心痛的聲音。
我沒有想過要繼續這樣傷害韓東城的,可是,我卻偏偏這樣選擇了。
好疼,心疼的我快要承受不住。
“畫暖。”
紀明川的手臂抱住了我,那大捧的菊花如同炫耀着我的勝利一樣搖曳在我面前,我卻是微微的笑了出來,聲音早已支離破碎的喃喃道:
“原來傷害了他,我會這麼痛。”
紀明川一把扶住了我,我搖搖頭對他道:
“我沒事,我沒事的。”
然而紀明川的聲音已經不可抑制的疼惜,攬着我道:
“走吧,我陪你,去看你爸爸。”
墓碑上,爸爸的照片,顯得模糊不清,或者是我的視線看不清了,只是我能夠感覺到他的微笑,似乎還想從前那樣,淡淡暖暖的,朝着我笑,温柔的,鼓勵的,疼惜的笑,似乎在説,暖暖,你是對的。
“爸,其實媽媽很愛你的,我也很愛你。”
“我這樣做,對嗎?”
“爸,我很想你,很想你!”
“爸,你有沒有心疼過,像我這樣,捨不得,可又格外的疼?”
爸爸依舊無聲的微笑着,沒有回答,沒有否定,沒有肯定,我起身只感覺到腦海裏一片白茫茫的,身子一硬,人直直的要倒下去時,聽到了紀明川緊張的呼喚:
“畫暖。”
我腦海裏卻在想,或許,我很快就可以見到爸爸了。
只是在見到爸爸之前,還有我的孩子,還有韓東城,那麼的不捨得。
似乎生死間徘徊了一場一般,我睜開眼睛看到紀明川半匍匐在地上緊張的臉龐時,卻是笑了出來。
“沒事的,肯定可以挺過去的,我爸爸那時候前幾年也不是很嚴重的。”
至少我會好好的把我們的孩子生下來。
這麼想着,我掙扎就要起來,可是紀明川卻抱着我不肯放開,這個從見第一面似乎就總能夠給人以温暖包容的男人,我看到他的那慣於微笑的眸子裏,多了一層水汽,嚴肅卻無奈的臉龐,多了一份憂心。
“畫暖。”
我卻是用大了力氣推開紀明川的懷抱,抱歉道:
“真抱歉,我又一次利用了你,我沒有辦法像傷害韓東城那樣傷害你,也沒有辦法像在乎韓東城那樣在乎你的感受,謝謝你成全我的自私。”
紀明川卻是淡淡的笑了出來。
“我很慶幸這個時候可以在你身邊。”
面對這樣的紀明川,我只能説,秋畫暖,是個幸運的女人。
從墓園歸來,我的情緒已經恢復的差不多,或許是那種陣痛之後,人會更加堅強,所以我拒絕了紀明川這個百分百的護花使者的陪同,而是決定自己回住處好好的休息一下。
我做了很多可口的飯菜,等着葉筱然回來,可是這一晚葉筱然並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