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總在這懸崖自殺的?石頭都被你們跳來跳去都磨滑了。我説古人跳崖自盡的那麼多呢,敢情有一半和我一樣都是失足滑下去的冤死鬼。掉下去的越多,石頭越滑,石頭越滑掉下去的越多,就形成了現在這個惡性循環。(作者:都死到臨頭了還分析,拜託有點將死之人的覺悟,好不好?)
風從耳邊呼嘯而過,氣流像刀子般割着我的臉,耳鼓被壓得漲痛。這山崖不知有多深,無法計算落地時的大概速度和摔死要經歷的時間。既然不知道還要被折磨多久才能昇天,至少先減緩下目前的疼痛再説。我掀起裙子,讓它儘量張開,想兜成蓬蓬狀增大阻力,下落的速度果然稍有下降。
不過好景不長,沒幾秒鐘,裙襬哧啦一聲破裂開。想到以前看過的跳樓指南,如果你要痛快一點請到9樓,如果你還想喘口氣請到8樓,如果你還想掙扎的話請到7樓,如果你還想留遺言請到6樓,如果你只是想殘廢請到5樓,如果你只是想住院請到4樓,如果你純粹想嚇人請到3樓,如果你只有跳一下的興趣請到2樓,如果你是想看熱鬧請到1樓服務枱登記。算了,我也別垂死掙扎了,來個痛快的好了,我一狠心,索性閉上了眼睛,死就死吧。
以前每次臨死前,我都沒有生前回顧,可是這次我腦袋裏卻意外冒出高中時那個曾經説為我跳樓的男生的容貌。記得他那時説:“如果你能嫁出去,我就跳樓!”(作者:你還是去死吧!)
我正醖釀感情,想弄出個炸碉堡堵槍眼的“英雌”神情,卻覺腰間倏然一緊,似被繩索類東西纏住,下落速度驟然下降。緊跟着,一個有力的臂膀圈住了我的腰。睜眼一看,林道!
林道單手環住我的腰,另一手迅速抽出匕首,朝身邊的峭壁扎去,在匕首扎到山壁的同時,雙腳也踩上巖壁。由於下墜的衝力過大,匕首雖已插於巖壁中,卻沒能阻住我們下降的趨勢,而且匕首馬上就從巖壁上脱落。嗚!下次跳崖前我一定減肥!(作者:晚了~)
林道火速地抬手再扎,這次似乎扎得更深,匕首劃破岩石在縫隙中下滑,發出刺耳的響聲,迸出藍色火花。林道緊握匕首,虎口開始有血流出,我們下墜的速度驟然鋭減直至停下。往下望去,此時我們竟離地面只有十餘米。真是險象環生,如若方才再遲幾秒,恐怕現在真是仙女下凡忘用仙力,摔得玉皇大帝都不認識了。林道也只能是化作肉泥變得更護花了。
細微的汗珠從林道的額頭滲出,他大概也是心有餘悸吧。林道拔下匕首,抱着我緩緩飛身而下,衣袂瀟灑地飄逸在空中,我們就這般彼此凝視,演繹着電視劇中那經典墜入情網的老套動作。(請自行參考《新方世玉》中蕭芳芳救胡慧中,另如《天下第一》中劉松仁救陳法容,《東方不敗》中李連杰救林青霞等鏡頭。)最後着地仍保持着這個姿勢。我們兩人的臉都已緋紅,彷彿那初嘗禁果的青澀少男少女。幾秒後,我終於打破這份曖昧。
“林管事,請你下次救我時,讓我大頭朝上,好嗎?頭朝下很容易腦充血的!”我無比認真地説,“如果我頭朝上被救的話,我可能會因此愛上你。而此時我卻因為自己像倒掛於肉攤上的豬肉而感到無比失望。”(作者:原來是腦充血而臉紅,像你這個厚臉皮哪那麼容易害羞!)
林道的臉更紅上了幾分,忙將我倒轉過來,聲若蚊吶:“夫人,您的手能不能鬆開了?”
啊?這才發現,我的手從開始就一直死拽着林道的褲襠。又非禮男人了。生命垂危之際,手都往那裏拽,難道這就叫本能?我忙放開林道的褲襠,慌亂中還扯動了一下,為緩解尷尬,我不經大腦地脱口説道:“林管事,你下半身的身材不錯啊!”雪上加霜,嚴重口誤!我本想説腰以下的身材不錯的。(作者:那和説下半身有什麼區別?)為什麼我和林道每次見面都要搞得如此尷尬呢?(作者:經典電視的POSE全被你這個大頭朝下拽着男人褲襠的女人破壞了!)
林道現下不僅臉像番茄,連脖子也變得通紅,背轉過身去,火速將衣服整理好。然後轉回來,盯着我的腰間,低聲説:“夫人,在下的腰帶……”
我低頭一看,原來纏在我腰上的繩索竟是林道的腰帶,忙取下來遞還給他。不過腰帶已有些殘破。趁林道繫腰帶的空,我也看了看自己的裙子。哎!在閻羅教可真費衣服,這都是第三件報廢的了。
如果現在被人看到我和林道的樣子,一定以為我們有什麼苟且之事呢,連忙朝四周看看,沒想到這一回頭,竟見到不遠處幾十個衣服同樣有些破爛的大漢正呆呆地望向我們。
見鬼了,不是你們幾十個把那山崖跳得那麼滑的吧?看你們邋遢的樣子似乎在這山谷裏呆了很久,難道掉入這裏後便再也出不去了?我驚恐不能成言,指了指那些人。林道解釋道:“那些人是教裏的苦役。”
“苦役?”我疑惑地問道。
我注意到林道的虎口仍在流血,於是又從破裙子上扯下一條布,給林道包紮。林道手微一顫,推辭道:“夫人,我自己來便好。”
我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林管事,你我雖相識不久,你卻已兩次捨命相救,這份大恩大德我無以回報,眼下能為你做點小事,你還要攔着?”林道默默地望着我,直到我將他的傷口處理好,才緩緩開口:“他們本是江湖中人,多半是些為非作歹之徒,被閻羅教捉住後,便會交由我給他們服下‘意渙散’,然後送到這裏挖金礦。”
金礦!我眼睛立即被金子充滿。原來巧克力他們不是靠搶劫致富的,而是搶佔金礦,而且工人還不用付酬勞。比資本家還資本家。剛才毒女押解的那個大漢大概就是要送到這裏勞作的,幸好要經由林道服食意渙散,否則真是難逃今日之劫。
“意渙散是什麼?”
“一種藥物,使人失去內力,精神渙散,漸漸失去記憶。”
看不出林道也是用毒之人,怪不得喜歡擺弄花草。
“夫人,這裏是苦役長年居住和開礦的地方,不宜久留,我送你回去吧。”
我點了點頭,林道示意我先他一步而行。
山谷內道路坑坑窪窪,山腳下搭着十幾間簡陋的屋棚,這裏的人多半眼神渙散痴呆,彷彿步入垂暮之年,讓人心中惴惴不安,我不覺間加快了腳步。
腳下一不小心,被石頭絆到,林道從身後扶住了我。我轉頭朝他笑了笑,這一回頭,才發現林道剛走過之處,每一個腳印都留下讓人驚心的血痕。難道是救我時傷到了腳?走在我身後也是為了掩飾腳上的傷勢?心中微微發澀:“林管事,我揹你!”
林道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隨即拒絕,我則不肯罷休,伸手就要把林道往自己背上拉。就在我和林道拉扯的時候,遠遠看到毒女押着剛才那名大漢朝這邊走來。
林道的神色隨即暗沉,我也停下手中動作,憤憤地望着毒女。
毒女走近後,惺惺作態地説:“夫人你安然無事就好。”然後轉向林道,“林管事,我只知你善用毒,卻不知你的武功竟也如此了得。這人就交給你了!”毒女將大漢推給林道,便揚長而去。
林道將大漢帶入一間茅棚,給他服下意渙散後,大漢便昏睡過去。我以確認他是否昏過去為由,在他身上猛踹幾腳出氣。
我本想自己回去,但林道擔心我再遇不測,協商後,決定先給他的腳上藥,待血止住後,再送我。
林道從懷中掏出個藥瓶,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哦?難道是我在場不好意思脱鞋嗎?你們閻羅教是寺院嗎?男的都那麼清純?
我捋起袖子,噌噌兩下就把林道的鞋給扒下來了。(作者:你扒男人褲子和扒鞋都這麼駕輕就熟啊!#_#)
林道還愣着呢,我已經開始給他脱襪子了。血使腳和布襪粘在一起,我小心地脱掉布襪,才看到林道的腳底已磨得血肉模糊,腳下一軟,就癱坐在了地上。鼻子一酸,眼眶就紅了。林道,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毫無理由的,並且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林道脱下另一隻布襪,開始上藥,還不忘安慰我:“夫人,這點小傷對江湖人來説,根本算不上什麼,你不必難過。”
我靜靜地看着林道的臉,容貌未變,這次卻尤覺親切,他温柔專注的神情令人心動。
上好藥,林道將鞋襪穿好,我們並排坐着。
“林管事,你多大了?”
“明日便滿25歲。”
“明天是你的生日?”
林道點了點頭。
“你我同歲!”(作者:你都滿26了,和明日才25的人説同歲,真夠厚顏的!女豬:同是奔三十的人,29歲是奔三十,20也是,沒什麼區別!)
“林管事,你的恩情我不知如何報答,不如明晚我為你慶祝生日?”林道剛要婉言拒絕,我搶先説道,“你可不要拒絕,難道非讓我以命抵命才能謝你的恩情?”在我的將軍下,林道只得答應。
林道將我送出後山直至教內,方才留下我一人離去。
快走到小牛子院落的時候,忽見毒女從他的房內哭着跑出來。我忍不住好奇,便走了進去。剛推開門,嗆鼻的酒氣便撲面而來,就聽小牛子趴在桌上口齒不清地嘟囔:“我心意已決,不會再變!你走吧。”
我第一次進小牛子的房間。屋內懸掛着各色的紙鶴,令人眼花繚亂,可仔細看,又有幾分像是夜空中的星座。難道説小牛子真的親手摺了一千隻?而牀頭掛着的沾有血跡和墨跡的紙鶴,不正是我折的那隻!
每次都是借酒消愁。我走到桌旁,拿過小牛子手裏的酒罈,憂心地説:“小心肝!”
小牛子猛然抬頭,睜大眼睛看向我,又揉了揉眼睛,然後一把拉我坐到他的腿上,頭伏在我的肩上:“你剛剛喊我什麼?”他的手在我背上撫動,激動地説,“你才是我的心肝寶貝!”
我明明説的是喝酒傷肝,讓你小心的!突然想起一個朋友的事情,男朋友抱着箱子進了電梯,對女朋友説,給我按下G,女朋友往那裏一按,然後笑着問他:“還癢嗎?”
“小牛子,你怎麼又喝酒了?以前在海邊的時候你也曾這樣宿醉。”
“你如何知道?”小牛子突然酒醒了一半。
“那時我便在你的牀下。”
小牛子先是一驚,隨後頹廢地説:“以前我對和你相守尚存一絲奢望,而如今你與龔儲服下鎖瀟湘,恐怕今世已是惘然。”小牛子凝視着我,摸上我的臉,手上的粗繭讓我微感疼痛。
小牛子痛苦的神情讓我想起曾經的小條子,他們兩人的臉在我眼前慢慢融成一人,那份曾經給小條子帶來的痛苦讓我卻步。愛情從不是平等的,你不能指望自己的付出可以得到同等的回報。也許是時候讓他放棄了,既然我和他沒有將來,不如今日做個了斷,好過讓他一輩子痛苦。
“小牛子,其實你真的很好!(好人是不會為難我的,對吧?)可是我倆沒有緣分!(本來有一份,結果在海邊全被我用完了。)你忘了我吧!如果你恨我,我也不會怪你。(反正我又沒有什麼損失。)你會找到一個比我更好的,值得你付出的人!(你看我,不是又找了幾個比你更好的?)我和你約定,下輩子我一定嫁給你!(前提是,下輩子你要投個好胎。)”説到最後一句,只見小牛子原本黯淡的眼神又燃起一份希望。
哎,早知不説最後一句了,我繼續勸解:“獲得幸福的最好方法是珍惜你所擁有的,遺忘你所沒有的。既然你今生不能擁有我,不如選擇遺忘我,我希望能看到你獲得幸福。做人,何必過於執著?”其實,我也不捨得放棄你,但是我已吃了仙渺情和鎖瀟湘,螞蚱線上我被串在正中間了,而他們絕對不會允許你的存在,我也是迫於無奈啊!
“出生入死我從未痛苦彷徨過,但如果讓我放棄你,我則生不如死。歐緣,我的幸福就在你的身上,你讓我遺忘你,我又怎麼會再獲得幸福?我寧願一輩子痛苦,也不願就此忘掉你。”
再鐵石心腸的人恐怕也不能不為之動容,我剛想開口,小牛子卻用他的手指抵上我微啓的嘴唇,繼續説道:“如果你我都沒了現在的身份那該多好,我們平靜地住在海邊,每天打漁回來都能吃到你親手做的飯菜,每天和你手牽着手,並肩漫步,共看日升日落。你傷心的時候,可以在我懷中哭泣,你開心的時候,我可以分享你明媚的笑容。有天你走不動了,我會揹着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你離開的時候,我躺在你的身邊,緊緊握住你的手,就像我們平時睡覺一樣。”
小牛子,你不要再説了!有道是最多情處總無情,原來我這個多情之人才是最無情的,我誰都愛,卻又誰都不愛,其實只是愛自己而已。我本無意傷害誰,我根本不值得你如此的……一時間,我強迫自己忘了身處何處,忘了自己所有的情感糾葛,深深地吻住小牛子,瘋狂地噬咬着他的唇,這一刻我只愛他,只屬於他,我能給他的也只有這一刻的全部擁有。
我的主動如同那洪水的閘口,終於引發了小牛子剋制已久的激情。他火熱地回應我,帶着地獄般的狂熱,彷彿要抽空我胸口所有的空氣,又彷彿要釋放他此生所有的痴情。
我們就這麼忘乎所以地彼此佔有着,氣息交錯,唇舌交纏,狂熱地放縱,彷彿下一刻世界就將不復存在。這個熱吻帶着碎心的癲狂和欲焚的決然,傾注着一世的執着和佔有,不給對方一絲喘息的機會,只希望就這樣痴纏到老,下一秒永遠不要到來,放棄整個蒼穹,只求擁有對方的此刻……
好似經歷了一個世紀之久,我決然地結束了這個瘋狂絕望的吻,艱澀地説:“不是所有的愛都能有美好的歸宿,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你一生執着地等候。而我給你的只能這麼多!(牛郎,現在我老公在牆頭裝了高壓電網,我爬不動啊,我也捨不得你啊!)”説完,我一咬牙,從小牛子身上站起,甩頭邁出房門。側目看到院落中那剛移植不久還尚未結果的葡萄架,心頭又是一酸。酒罈和桌子碎裂的聲音傳入耳際,隨後聽到小牛子穿越肺腑的聲音,字字鏗鏘有力:“此生此世,有你一人,我心足矣!”我腳下立時頓住,隨後心一狠,疾步離去。
女詩人荻金森説:“等待一萬年不長,如果終於有愛作為補償。這真也可以説是一種思念中的忠貞與豁達。”可是小牛子的等待會有結果嗎?會嗎?
我曾經把男女關係分成幾種幾何平面圖形:一種是平行線,永遠沒有交集,永遠不會相遇;一種是交線,在曾經的交契後便會越走越遠,再無緣分;一種是兩條螺旋線,一生中兩人總在不停地相遇和分開中苦苦掙扎,若即若離;一種是Y字形,兩人相識後就變成了一條線,一起共同走下去。(作者:你是掃帚型,N多男人和你相交最後變成一條線。傳説中的掃把星!)
午飯後,我想一個人靜靜,於是向嫺珠透露了林道受傷的消息。果不其然,她請示過我便去探望林道了。
回想着和小牛子的那個激情熱吻,不免心亂如麻。記得當初他用樹葉吹曲子時,我還曾分析説他的親吻一定是有力且持久,想了這麼久,總算如願以償。可再想到他因我而痛苦,卻又是內疚滿懷。而其他三人今後我又該如何處理?想到這兒,我煩悶地用被矇住頭,大喊着:“我要回現代!我要回去,再也不想見到他們!”
“你要去哪兒?不想見誰?”巧克力的聲音驟然響起,被子猛地被掀開。
“現代是我家鄉的名字。他們是指毒女和……”一時間編不出“們”是誰了,近來説謊的功力退步了很多。
“我嗎?”巧克力陰冷地説。
“不是你,是紅婆婆。”我做賊“腎”虛地説。紅婆婆您原諒我吧,反正您也死了,您瞧瞧巧克力那兇狠的嘴臉,您就發下善心替我擋一下吧。
巧克力的臉色稍有緩和,上下打量了我兩眼,説道:“林道向我稟告了後山發生的事。看來你並未受傷,也並未被嚇到。”接着語氣一轉,反問道,“毒女?是説楚護法嗎?那你該叫什麼呢?醜女?”
我白了巧克力一眼,反駁道:“世上從不缺少美,缺少的是發現美的眼睛。所以不是我醜,而是你沒有善於發現我美的眼睛。”(作者:發現不了你美的眼睛那麼多雙,你咋就不知道反省下自己呢?>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