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猛然下沉,我不想和糟老頭睡覺!但以太子的心狠手辣絕不會憐香惜玉的。事到如今,看來不放手一博,是不行了!
想想自己的跳舞史,不禁又要掬一把淚了。我一直沒小女孩的樣子,小學時課外活動我報名學跳舞。校慶之際上台表演集體舞,到一男一女拉手轉圈時,我手心出汗,不小心脱了手,結果我的舞伴不幸轉飛下台,還砸到前排的校長。我急忙跟着跳下台,扶起校長,關切地問:“您被砸一下,應該不會死吧?”後來,應學校要求,我退出舞蹈班改踢足球了。
高中開聯歡會時,我表演一個舞蹈,跳得太過激動,變成舞倒了。因為在台上而且穿着短裙,所以摔倒時走光了,底下那些男生死黨起鬨。我從地上爬起來時氣死了,將裙子快速地大幅度掀高,再一轉,然後跩跩地説:“怕你們剛才沒看夠,再給你們看一遍!”最後在全班男生呆若木雞的情況下,我瀟灑地下場,從那以後老師就堅決反對我再跳舞了。
大學一入校,物理系掃舞盲。因為物理系是出了名的狼多肉少,第一天跳舞趁兩個男生爭做我舞伴時,我跑到男生宿舍追求另外一名男生去了。出國後,被教拉丁舞蹈的西班牙老師的狂野氣質吸引,經過一個學期的刻苦學習,才知道老師原來不喜歡女人,從此再不碰舞蹈!
現在生死攸關,一定要把舞蹈拾起來!哎,沒想到舞蹈有天也能用來救命。看來女人色可以使自己變得更優秀。以前我學習很差,喜歡了一個學習好的男生,等我成績好了,男生不理我了;後來我又喜歡一個踢足球的男生,他喜歡運動好的,我努力鍛鍊,最後參加運動會五項全能了,結果那男生改喜歡文靜女生了;再後來我喜歡的男生喜歡漂亮女生,我努力打扮自己,最後我變漂亮了,就不理他了。
正在胡思亂想,馬車停了下來,我們紮營了。出了馬車,看到遠處蒼虎夫人和碧蟒夫人正向我望過來。蒼虎夫人向我淡雅地一笑,比較友善,而碧蟒夫人看我的眼神卻帶着極大的敵視,讓我不禁打了個寒顫。太子瞥了我一眼,然後緊了緊他的衣領,説道:“森林的夜晚總是很寒冷,幸好我穿的衣服比較保暖。”
誰借我一塊錢,我找監獄長買顆子彈槍斃了他。不説紳士地給我件衣服披披,竟然還説風涼話!你看這風涼話把我凍的!
晚上,我和太子在馬車上休息,其餘人在外露宿。
從剛才到現在,想了快一個時辰,我還是沒想出如何既不用死又不會被糟老頭糟蹋的兩全之策。試試這個從網絡上學的方法,看能不能使自己的形勢有利些。
我對着閉目養神的太子咳嗽了一聲,喚起他的注意,見他睜眼後,我諂媚地説:“我能不能問你三個問題?”得到太子默許後,我繼續説,“第一個問題是,對於我第二個和第三個問題,你可不可以只用‘能’和‘不能’回答?”
太子眄視着我:“又有何把戲?”
他看出來了嗎?我一緊張,只聽太子爽快地答道:“好!你的後兩個問題我就用能和不能回答。”
“第二個問題是,如果第三個問題是你能不能不讓我死和侍寢,那麼你對於第三個問題的回答能不能和第二個問題的回答一樣呢?”
“……”
太子眯着眼,思忖片刻,然後不急不徐地説:“我對你第二個問題的回答是不能回答,第三個問題的回答也是不能回答。”
我説的是能和不能,不是能和不能回答!和我玩文字遊戲!
與其和他鬥智,不如去仔細考慮下如何跳好舞蹈保住小命更實際。我看着太子促狹的表情氣就往上冒,索性背過身去睡覺。反正我還能看到明天的太陽,人生就還有轉機和希望!
轉日到皇城前,我絞盡腦汁,終於編排好一段舞蹈。入宮後,我要了幾名樂師,將歌曲唱了一遍,樂師們便可將曲子用樂器演奏出來。我特別強調了鼓聲和沙棰節奏的重要性,以及揚琴的和樂。
伴奏安排妥了,我開始活動身體的柔韌性。活動了幾下後,看到外邊天就要下雨了,突然心血來潮,我將手背到身後,在地上裝蚯蚓爬,剛蠕動幾下,眼前出現一雙靴子,沿着華服向上看去,是太子!見太子奇怪地望着我,我乾笑了一聲,尷尬地説:“要下雨了,我出來活動下!”
太子慢慢蹲下身,微微一笑,打趣地説:“有空學蚯蚓,看來心情不錯啊!”
我懨懨地説:“是啊!託你的福,不知能活到幾時呢,我要及時行樂。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
“恐怕等不及你明日憂了,獻舞就在今晚。”
我的表情即刻僵住,感覺就像突然聽到晚上期末考試一樣。我要鎮靜!我要鎮靜!
“我要改制舞衣,要一些珠寶裝飾,還要挑選薰香。此外,我還需要我的那雙鞋子!”如今我鍛鍊得越是危機之時,腦子越靈光。
“鞋子?好!我讓穆溱給你取來,其他的也讓他帶你去準備!”太子直視着我,嘴角輕揚,“我期待着今晚!”説完,優雅起身,瀟灑離去。
轉眼就到了晚上,我隨便吃了點東西,便開始着手設計今晚的造型。既然我舞技並非一流,在衣着打扮上定要下些功夫。
首先,我讓宮女給我梳了個髮髻,並留下幾綹散發垂於肩上,我將散發繞在擀麪杖粗的圓木頭上,對着燒開的蒸汽燻幾分鐘,一縷一縷地弄好,做成大波浪型,自然地披於肩上。隨後,將從現代穿來的海藍色長裙改為露臍低腰裙,一高一低掛於胯上,將裙襬斜剪一刀,裙子左邊長及膝蓋,右邊短至大腿根,並在右側腰間掛些青色短流蘇。上身只着無吊帶胸衣,在胸衣外罩上一層薄薄的藍紗。
然後,讓畫師在肚臍下的低腹處用紅色畫上一條蛇的圖案,一半隱於裙下,一半露出。又在乳溝處畫上一朵豔紅似血的玫瑰。將自己的水晶蛇墜穿上一條綠寶石項鍊,掛於額頭,再拿出一顆亮綠色寶石扣於鼻翼處。本來我還看中了穆溱腰間的金色帶鈎,但是他説是太子送於他的,硬是不肯給我。
我將金粉擦於顴骨、眉骨、鼻樑等突出處,畫上藍色眼影,唇用胭脂染紅後,又點上些許銀粉。然後尋來一朵近似藍色妖姬的鮮花,插入髮間。
最後,選了種類似ESCADARockinRio香水味道的薰香,抹於身體和髮際。這是一種充滿誘惑力、散發着熱帶魔力的香氣,有令人銷魂的魅力,最能敲醒男人的悸動。讓你彷彿置身於海灘,在黎明破曉時分,海浪衝來一陣陣的浮木香將你從黑夜中喚醒。在歷經搖滾桑巴放蕩不羈的夜晚之後,讓身心迴歸、和緩、放鬆……
宮女來接我的時候,被我的裝扮震得目瞪口呆。我穿上閃鱗高跟鞋,披上一件外袍,掛上面紗遮住下半張臉,隨她前去大殿。
在殿外聽到宣召後,我摸了摸心口,深吸了一口氣,垂頭走入大殿,跪於殿前,柔聲説道:"民女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心裏補一句:你個老不死的!
"太子,三皇兒,這就是你們從海遠國帶回的女子?"
"正是!"太子和穆溱兩人異口同聲地答道。
穆溱竟然是三皇子?!我吃驚之餘,偷偷向站於殿側的穆溱瞥去,只見他正俏皮地朝我眨眼。在他和太子之間還有一位衣着同樣華貴的公子,估計是二皇子,他此時也同樣望着我,與他視線相接之時,那種異常的熟悉感隱約讓我覺得與他並非第一次相見。低眼掃視,殿上並無其他大臣。
太子衝我一揚眉毛,隨後稟道:"她就是海遠國那舞藝超羣的樂姬!"
暈,你還嫌害我不死!
皇上輕點了一下頭,微微抬手,示意開始。隨後樂師魚貫而入,準備就緒。
我起身,仰起頭,一把扯下外袍,殿內即刻傳來一陣抽氣聲。
穆溱是眼睛要脱窗一般,嘴不得體地張開,半天才谷幽幽意識到,連忙尷尬地合上。二皇子也是猛然怔住,半天才回過神來。太子藍眼一閃,嘴角含笑,有幾分驚奇,卻又有幾分意料之中的定然。殿上正座的皇上身着龍袍,神情安閒自然,氣度雍容雅緻,可眼中卻閃耀着新奇。皇上身後,有兩名執扇的宮女。我定睛一看,其中一人竟是碧蟒夫人,而另一名宮女身材和我相若,眼睛極其相似!
太子到底想幹什麼?還有那老頭,我特意為你穿成這樣,你多少有點驚豔之色吧,不流鼻血也至少流點口水吧。哎~看來舞蹈一定要成功!
我用手輕捋垂於身前的捲髮,優雅地抬手,示意樂師奏起LasKetchup的Asereje。隨着節奏感十足的鼓聲和沙棰聲響起,我挺直身子,仰起下巴,眼中的興奮一閃,以一個單腳旋轉開場。隨後揚琴和其他樂器緊隨而至,我的血液漸漸沸騰,節奏敲醒了全身細胞的悸動,身體不可遏制地隨音樂加快節奏,忘情地跳起了桑巴舞。
熱情狂野的大幅度擺動,煽情激昂的腰臀舞動,千嬌百媚的曼妙舞姿,將眾人的視線全部聚集在我的身上,那種萬眾矚目的雀躍讓我愈來愈興奮。誘惑的目光顧盼流轉,波浪似的捲髮在舞蹈中飛揚起伏,微眯的眼睛充滿蠱惑,似笑非笑,欲語還休。身體劇烈擺動時,胸部腹部的彩色圖案若隱若現,用肢體語言充分展現了對異性若即若離的挑逗和曖昧,憑藉舞姿抒發着炙熱的異國情調。
配合着熱烈歡快的節奏,我的舞步毫無停滯,流暢似水。狂放的舞姿性感猛烈,搖曳多變,步伐利落緊湊,動作激情昂揚,舞態也越發花哨,充分展現撩人風情。我跳得如痴如醉,血液隨旋律奔騰澎湃,毫無保留地釋放着豪放和野性。身上的香氣自然流瀉,我彷彿置身於南美海灘上的狂歡Party,光燦耀眼的煙火,共舞的男女,在震撼人心的樂曲中,盡情釋放着年輕旺盛的生命力。活力四射的舞步,動感激越的舞曲,性感美豔的華飾,勾繪出一幅激情洋溢的畫卷。
舞蹈快結束時,我本想以連續兩圈快速旋轉,然後伏地,婉轉腰肢,翹臀低腰屈腿,形成優美的曲線後,再仰頭挺胸戛然而止來結束這支桑巴舞。誰知腳下高跟鞋快速旋轉時,突然一滑,我是倒地了,不過沒按預期地進行,而是趴在了地上。先着地的膝蓋流出了血,頭上的鮮花也掉落在地上。
如果在現代發生這樣的狀況,按我的性格,定是一手裝作拿炸藥包,另一隻手一伸,做出視死如歸的表情,高喊道:"同志們衝啊~不要管我!"但是現在是性命攸關的舞蹈啊,不能這麼做秀!我輕扯下面紗,用手指沾些膝蓋上的鮮血,四肢着地的爬姿,胸部伏低,單手支撐在地,把手指放於口中將血舔淨,慵懶地用舌頭意猶未盡地輕舔嘴唇,拾起藍花叼於口中,眯着眼睛,向仍淡定自若的皇上媚惑地一笑。心想,你個老不死的趕快給我點反應!
只見皇上微啓金口,我的心隨之懸起,這時太子的聲音突然插入:"父皇,樂姬雖以舞技名滿天下,實則最擅歌唱,這點卻鮮為天下人所知。她的歌聲能令游魚出聽,可使六馬仰秣。"
"那樂姬就再唱上一曲吧。"皇上淡淡地説,已無起初的新奇,語氣興味索然。難道舞蹈失敗了?
"民女遵旨。"我咬着牙説道。太子,你弄不死我不甘心啊!
激情的桑巴舞后,無力再唱勁歌快曲,我取過樂師手中的鼓,側坐下,一邊敲鼓點一邊輕唱起spicegirl的Vivaforever。
Doyoustillremember,howweusedtobe
Feelingtogether,believeinwhatever
Mylovehassaidtome
Bothofusweredreamers
Youngloveinthesun
FeltlikemySaviour,myspiritIgaveyou
We’donlyjustbegun
HastaManana,Alwaysbemine
Vivaforvever,I’llbewaiting
Everlasting,likethesun
Liveforever,forthemoment
Eversearchingfortheone
YesIstillremember,everywhisperedword
Thetouchofyourskin,givinglifefromwithin
LikealovesongthatI’dheard
Slippingthroughourfingers,likethesandsoftime
Promisesmade,everymemorysavedHasreflectionsinmymind
HastaManana,Alwaysbemine
Vivaforvever,I’llbewaiting
Everlasting,likethesun
Liveforever,forthemoment
Eversearchingfortheone
BackwhereIbelongnow,wasitjustadream
Feelingsunfold,theywillneverbesold
Andthesecret’ssafewithme
HastaManana,Alwaysbemine
Vivaforever,I’llbewaiting
Everlasting,likethesun
Liveforever,forthemoment
Eversearchingfortheone
一曲唱畢,大殿靜寂無聲。良久,皇上微有動容,站起身,向我走來。我仍是保持剛才的姿勢,側坐着仰視皇上。
"樂姬,此曲何名?你所唱為何語?"
"此曲名為永遠!我唱的是古神語!"是不是代表成功了?保住小命了?
"永遠?永遠?!"皇上低聲叨唸,隨後難掩激動地説道,"古神語歌果然是吾等凡人從未聽過的天籟之音!二十多年了,朕再未聽到如此美妙動聽的歌聲。"
什麼天籟之音,還不是你兒子把我逼的?我為了保命當然是拿出看家本事了!幸好你二十年沒聽過了,否則還真難打動你!
"樂姬平身!"
我能不能再坐會兒?看來不行,還是爬起來吧。
剛起身,就聽太子説道:"既然父皇滿意,兒臣這就帶樂姬去準備。"太子的眼神複雜多變,皇上看我的眼神也同樣複雜,彷彿正看着一位久別重逢的故人。平復了那份激動後,皇上微點了下頭,便下朝了。我隨宮女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這皇上也滿奇怪的,那麼性感的舞蹈後,他幾乎毫不動容,可一曲過後他卻是激動莫名。聖意果然難以揣度!
"你的舞蹈和歌聲不過爾爾,可身上的彩色圖案倒十分別致,你為何要弄這些圖案呢?"耳畔傳來傲慢的聲音。
原來是碧蟒夫人,她妖豔的容貌和不善的語氣讓我立時想到毒女,於是我帶絲厭惡地説:"至少能給那些對舞蹈和唱歌一竅不通的人一個讚美我的理由。"莫泊桑的方法真管用。
"你的舞蹈到最後都摔倒了,真是笑死人了,還不接受我的批評!"碧蟒夫人略有愠色。
"我十分樂意聽取別人對我的批評,因為這樣我才能知道誰對我有看法。而且我對批評的態度就是虛心接受,堅決不改!"我毫不客氣地回道。
碧蟒無話反駁,氣呼呼地説:"你個醜女,連做我的侍女都不夠漂亮,你憑什麼得到太子如此的青睞?!"
我氣定神閒地説:"看起來漂亮的女人不一定真正漂亮;不漂亮的女人看久了會變得比較漂亮,漂亮的女人總有一天會變得不漂亮,不漂亮的女人則否。所以做人要學花生,不譁眾取寵,老老實實地一分耕耘一分收穫,這是對愛搔首弄姿的女人最好的教義。有些女人美若天仙,卻毒似蛇蠍!你要是男人,會中意蛇蠍美女,還是可愛的醜女呢?"和我鬥嘴,你只能回娘肚子裏重生一遍才有希望贏!(PS:"花生理論"引自許地山的《落花生》;漂亮女人定律引自朱德庸)
我挑釁地斜睨着碧蟒夫人,她剛要發作,卻聽太子的聲音再次於身後響起:"碧蟒夫人,你退下!"
碧蟒夫人退下後,太子緩緩走近,灼灼地直視着我,戲弄地説:"果然是隨時能給我帶來驚喜的小野貓!"
我冷嗤了一聲:"是不是現在不用死了?"
"我何時説過讓你死?"太子調謔地説。
"你説你從不留無用之人。"
"是啊,可你對我一直有用啊!"太子懶懶地回答。
"你真是個生病外加成親了的雞蛋(壞蛋加混蛋)!"政客的宣傳就像比基尼——隱藏重點,展現誘惑。而你倒好,向我隱藏重點,展現死亡,連誘惑都省了。
太子看我氣得深吸着氣,紳士地説:"為了補償你,我邀請你去個美麗的地方,如何?"
"不去!"我一口回絕。你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你要知道,我可是第一次邀請人。"太子眉毛一挑。
"你也要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拒絕人。"我也學他,眉毛上揚。
太子淡淡地説:"本想告之你你的神仙弟弟他們的消息,不過眼下看你心情似乎並不好,只有……"我忙打斷太子,討好地説:"我這人向來不喜歡拒絕人,這次當然也不例外了。"
我換了衣服和太子一起往皇宮深處走去。
"神仙弟弟他們如何了?"我沉沉地問。
"他們已到了緣濟山腳下。百壽怪童是位年逾百歲的老人,他做事從不論是非黑白,以他的脾氣就是知道我造謠於他,也不會做任何辯解的,只會直取他們的性命。大概幾日後,他們三人便要同百壽怪童動手了,不知他們能否牽制住百壽怪童,或者重創他。還是武功不濟,命喪於百壽怪童之手呢?"
我感到胸口憋悶,但還是昂首大聲道:"他們定能取勝!定會長命百歲,和我廝守到老!"
"廝守到老?"太子幽幽地重複,隨即不屑地冷哼一聲,説道,"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而且你那神仙弟弟和小條子因’碎魂咒’均減少幾十年陽壽,長命百歲定是不能了!"
"什麼碎魂咒?"我心中大驚。
太子剛要回答,卻突然一頓,説道:"若想知道,先將今日殿上你所唱歌曲之意告訴我。"
我急匆匆地將歌詞翻譯給他聽。太子聽後,沉默片刻,抬眼再看向我的時候,眼中竟有幾分憂傷。太子見我一怔,又垂下眼簾,説道:"當年鳳凰山之役,我曾祖母用她的五十年陽壽向縈馨聖女施碎魂咒,卻被縈馨聖女的丈夫泖錦擋下。中此咒者三魂七魄均被永久打散,不可再轉世為人。縈馨聖女為了讓泖錦的魂魄不消散可以輪迴,將此咒轉分於子孫後代身上,用子孫的陽壽分抵此咒,故而其後代子孫均英年早逝。總共要抵消一百五十年陽壽此咒才可破。當年縈馨聖女的孫女乃海遠國皇后,宮變導致她與海遠國皇帝失散,被追殺之時與她的隨身宮女各抱一孿生子分路而逃。你的小條子和神仙弟弟正是那對孿生雙胞胎!"
神仙弟弟和小條子是孿生兄弟?!怪不得他倆都是驚世美貌,且都有佳偶熙玉呢。另外,小條子被人家説成"剋死自己母親"時,縈馨聖女曾説都是她做下的孽緣,原來是這般因由。
命運之網將我們連起,每個人都在這個大網上努力地掙扎,最終卻逃不過命運的安排。那麼前方等待我的又是什麼?不過也好,人只有不知未來,才會對未來充滿憧憬,才能享受活着的樂趣。就算是命運的終點早已註定,不可扭轉,我也要沿着自己希望的路跑下去,我活的就是這奔跑的過程,結果對我並不重要!
我停住腳步,抬起頭對上太子的視線,堅定地説:"世上有很多事情你根本無法把握。而你的命運也早有註定!我不管你到底有什麼計劃,但是我以聖女的身份告訴你,你一定無法實現!"
太子神色突然變得凝重且嚴肅:"未曾想到你也如同縈馨聖女一樣,擅長預示!"太子逼近我,我們四目相接,他追問道,"那你説説,你我的結局又會如何?"
"你和我……"我一頓,慢慢地吐出,"有一天都會死!"
"……"
"是啊!都會死。"太子轉身,繼續前行。
一路無語,最後我們在一個緊鎖的園子前停下來。他打開鎖後,輕推開園門。隨着門緩緩打開,一幅不可名狀的美景呈現於我們眼前。
滿園盛開着桃紅色的花,在夕陽下,在拂面的輕風中搖曳生姿,嬌豔欲滴,花朵微垂,彷彿初戀中的少女,欲語還羞,婀娜多姿,形成一片嬌弱的綿綿花海。這花正是巧克力生日那天我們在寺院領的那種桃紅色花!
太子腳步沉重地踏入花園,幽幽地説:"這就是烈螢花!在山遙國只有此園中種有此花,其他地方的烈螢花均已於二十年前被我毀掉!"
果然是辣手摧花的狠角色!
我們最後在一塊墓碑前停住腳步。墓碑位於花海中央,可是碑上卻隻字未題。
太子背對着我,沉聲説道:"這是我母后的墓。她死前曾説,希望葬在和我父皇初識的園中,園中種滿他們當初定情的烈螢花。母后生前最喜歡一個故事,講的是一個呆子給他妻子買鞋,卻不知用尺子,用手量後一直舉着,翻山越嶺到鎮上時雙手早已痠麻。母后説,那個呆子傻得好可愛,來世她希望嫁給這樣一個呆子,每天攜夫牽子,靜觀餘暉,坐等夕落,相守白頭,深愛一生,再不生於顯貴,嫁於皇家,只願為一民婦和夫君相攜到老,故而應母后遺願安葬於此處,而非皇陵。且依她所願,墓碑上無任何題字,無任何稱呼。"
有時女人的願望就是如此單純而美好,可卻最難實現。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
"幼時母后每次為我唱歌,小鳥都會飛來落於我的肩膀,而父皇也會踏歌聲而至。"太子語氣突然一轉,恨恨地説,"直到有日林貴妃入宮獻舞。"
平陽歌舞新承寵,簾外春寒賜錦袍。嫁皇帝有什麼好的?讓他給你扛大米都不行!而且這個男人還賤到天天主動跑去被女人輪姦,你説輪到你的時候他還能剩下幾滴油?曬了三天的豬皮都比他油性大!換我,肯定不嫁皇帝!就是給我金山銀山……嗯,容我再考慮一下!
太子從園中的小屋取出一把瑟,放於墓前,優雅地坐下,語氣温柔地説:"你可否為我母后再唱一次今日殿上的那首歌曲?"
太子竟有如此温情的一面,第一次見他用請求的語氣對我説話,我默默地點了點頭。畢竟我這人吃軟不吃硬。(作者:你是軟硬都吃吧!)
在他的伴奏下,我再次輕唱起vivaforever。太子全神貫注地撫着瑟,表情柔和親切,優美動聽的旋律從他修長的指間流瀉而出。我的視線牢牢被他吸引住,這個男人到底是無情抑或是多情?
一曲過後,天空飄起了綿綿細雨。雖然今日並非七夕,可我感覺此時的雨就像牛郎織女的"相思淚",不禁脱口而出:"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太子深深地注視着我,良久。
這時,穆溱在園子外稟道:"太子,他來了!請太子早做準備。"
"知道了!"太子淡淡地説。
穆溱退下後,太子對着墓碑,輕聲説道:"母后,我馬上就會帶他來見您。"
他是誰?我心間一緊,有種不祥的預感。
太子將瑟放回小屋,取出一把舊油紙傘。走到我身邊,撐開傘,輕輕地説:"回去了。"
我和太子並肩走在清涼的雨中,綿綿的細雨偶爾曖昧地拂過臉頰,一股哀愁縈繞在周圍,氣氛凝重。第一次與男人共執一傘,沒想到竟是和自己的對頭。以前曾想,某天有個男人給自己擋風遮雨,一定是難以名狀的感動,一定有種想和他在傘下走盡一生的衝動,可此時我卻是説不出的困惑。(作者:你也就是想想,如若不是太子的話,你肯定一把奪過傘,然後把對方一腳踢到雨中。)
"世情惡,人情薄,雨送黃昏花易落。"我低聲念着,太子側看向我,我又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我寧做那可恨之人,絕不做那可憐之人。"太子冷漠地説道。
"你是個不值得可憐的可恨之人!"我也冷冷地回道。
"是啊!恐怕就連我死,上天都不會降雨為我流淚。"
"嗯!如果真下雨的話,也是上天在吐口水!"
"那現在下雨又是為何?"太子微揚嘴角。
"為我流口水呢!"我笑眯眯地説。
太子突然收住笑意,認真地望着我,若有所思地説:"如果你不是聖女……"隨即話一頓,無奈地説,"真是可惜!"
什麼可惜?如果我不是聖女,我就不用這麼倒黴地認識你了!哼!
太子帶我到了他的房間,不知動了什麼機關,屋內的地板突然出現一個地道的入口。哎!這裏還有哪家沒有地道的?是不是古代有個挖地道公司啊?唉,劉爺爺,您別怪我啊,我不打算給您寫《鼴鼠的故事》了,寫了也沒幾個人看,大家都這麼會挖。估計這裏的人串門時,都會請客人在自家的地道里喝茶下棋啥的。
跟在太子身後,沿着地道的台階上上下下曲曲折折地走,最後到了地道的盡頭。從縫隙向外看去,屋內陳設雅緻卻不奢華,一張紫檀桌子上擺放着一張古琴和文房四寶。地上一尊白玉獸鼎嫋嫋地散着怡人的檀香。四個牆角鑲嵌着四顆夜明珠,給人一種寧靜安詳的感覺。牆上掛着一幅畫,畫上是一位俏麗佳人和一位俊雅男子,女子執瑟,男子持琴,兩人並肩而坐,脈脈相視,琴瑟合奏。女子的髮間彆着一朵烈螢花。
難道這就是太子的母親?這裏是皇帝的寢宮?本以為一定是金碧輝煌,到處鑲滿翡翠白玉,珠光寶氣的,沒想到卻是這般古樸,要不是那繡有龍鳳圖案的錦帳繡帷,真難想象這就是皇帝的寢宮。
太子竟然有這麼下流的愛好,喜歡偷窺他老爹的寢室。以後你也要當皇上的,也會有三宮六院,不用這麼急着見習吧?我忍不住鄙視地瞥了太子一眼。不過你多少還有些優點,知道獨樂不如眾樂,還叫來我一起觀摩,第一次單獨約會就邀請我看小電影!(作者:小電影?!只有你下流!)
就在這時,外面有了動靜。太子迅疾地點了我的穴道。只見一名女子微垂着頭,攙扶着皇上走入屋內。這女子身着水紅色薄紗秋裳,衣裳的如意領開得寬而低,雪白酥胸若隱若現,玉臂半露,細紗的籠裙下露出白嫩的蓮足,一股熟悉的醇酒般醉人的香氣伴隨她而至。
女子扶皇上在牀上坐下後,慢慢地抬起了頭,當我看清她臉的那一刻,我立時呆住!
那女子的容貌竟同我分毫不差!
我驚訝地看向太子,只見他神色冷厲。
皇上文雅地説道:"樂姬,值此良宵,不如你我先共酌一杯,如何?"
"皇上,酒傷喉,民女還是不飲了。"女子説着,就要給皇上寬衣解帶。
這女子比我還色,對中年男人竟然這麼猴急,趕上當初我對絕色的神仙弟弟了,果然有幾分我的風采!(作者:風采?!)怎麼看都像女子強xx皇上。要是女子換個相貌的話,我想這場電影我還能看得下去,可此時那女子和我面容相同,我心裏越來越不舒服。
"樂姬再為朕唱上一曲吧。"皇上温言道。
"皇上,民女夜間喉嚨總是不適,明日清晨民女定為皇上獻唱。不如今晚民女就為皇上彈奏一曲。"説完,女子羞赧地一笑,坐於桌前,輕撫瑤琴。
樂聲時而悠揚如歌,洋溢着歡快,時而低沉如泣,宛如情人間低喃。皇上神色大變,手指微顫,激動地從牀上站起身,走至女子身後,將女子緊緊抱住,幽咽地喃喃:"桃鴝,是你嗎?是你的轉世嗎?"皇上已經老淚縱橫。女子不語,只是回身輕摟住皇上。
良久,女子扶皇上坐回牀上。不曾想皇上竟然蹲下身,深情款款地給女子脱下鞋子,淚眼深深地凝視着女子,為女子輕解羅衫,慢慢地散開發髻,輕撫着女子的頭髮,沉聲説道:"桃鴝,二十五年了,你不再恨我了嗎?你終於肯來見我了!"説到最後,已是哽咽難言。
女子裸露的胴體香豔誘人,羞態醉人,眼波流轉,媚態橫生,小鳥依人般依偎在皇上的胸前。隨即牀帷落下,兩人倒於牀上。
一個和我相貌相同的女子正和一箇中年男人燕好,這香豔的場面讓我彷彿有種被強xx的感覺。太子到底有什麼陰謀?
突然,門猛地被踢開,一黑衣男子闖入房間,眨眼之間已到了牀笫。掀開牀帷的瞬間,男子身體頓時一僵,隨後開始顫抖,不可置信地低吼道:"竟然是你!"而皇上彷彿見到久別重逢的故人般,無比激動,聲音顫抖:"你是……"話還未説完,只見匕首一閃,皇上的喉嚨已被割斷。女子隨之一聲尖叫,驚恐地裸着身子逃下了牀。男子慢慢轉過身來,當看清楚來人相貌之時,我立即血湧上頭,悲喜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