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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四級考試

    很快臨近考試了,武大夫將我的考試日程做成一個彩色板子,掛在客廳正中央,説作為我們家近期共同的努力目標,行動定名為“紅色拯救計劃”。張文本來並不上心,但在武大夫的武力脅迫下只得被迫參與,並在此次活動中擔任了營養調配師的角色,其實就是伙頭。再加上舞蹈那效率極高的輔導,我真切地體會到兄長們的關懷,心裏無比感動,學習效果也因此顯著提高,漸漸地對考過有了信心。

    四級考試當日的早上,武大夫讓張文特地早起為我做了豐盛的早餐。舞蹈囑咐我只要按他所説的語言重點去答題,絕對可以拿分,而剩下不會的題目則一概選C。武大夫替我求了一個好運符,他拿出一條白帶子,給我圍在頭上,我對着鏡子一看,條布上寫着“抵制外來語言,弘揚漢語文化!”你自己還不是留學英國!

    “喂,大哥,我是去參加英語四級考試啊。你祈求這樣的符我還能過嗎?”

    “當然能過了!這個只是表明你身在曹營心在漢而已。”隨後,他又叫來張文,讓張文在我臉上塗鴉,據説是什麼幸運的古文明咒語。畫好一看,就一跳大神的扮相!武媽媽坐在一旁,滿面笑容地看着他們三兄弟為我張羅。出門前,武大夫又拿出他的大提琴,給我演奏一曲,以鼓勵我上戰場,可大提琴那音,怎麼聽都象是送葬曲,我腳步開始沉重……

    舞蹈一直將我送到考場樓下,然後把我拽到一無人處,拉起我的右手,在食指上輕吻一下,帥氣地挑眉,“這是神之吻。”説完他便走了。我痴痴地望着自己的食指,久久無法回神。

    我就這樣以萬眾矚目的猙獰面目來到了考場,雖然武大夫的好意不能辜負,但是武大夫也有深恐我名氣不夠大之嫌,前陣子好不容易平淡下去的尤蓉熱似乎又有復甦的趨勢了。我的打扮給我造成了不小的麻煩。起先是監考警衞以為我是抗議國家四級考試的示威者呢,差點將我架出考場。後來又在檢驗准考證照片時,因為我臉上的大神妝無法清楚地對證身份。不知我是不是因舞蹈那一吻而有了神助,教導主任及時出現,以他作保,我才得以繼續參加考試。(也就是尤蓉精力旺盛,換一般人,早在考試前就被折騰得報廢了!)

    考試開始後,我答得很順暢,因為大部分語言點確實出自舞蹈的輔導範圍,不由讓我對他的應試技巧歎服不已。不過還是有為數不少的題目不會,我全部聽話地答了C,考試就這樣暢通無阻地完成。鑑於會的已充分發揮了,不會的也就聽天由命了,我便提前交了卷子,大義凜然地離開了刑場。

    出了考場,在未造成更大的影響前,我趕緊取下頭上的標語,洗乾淨臉上的畫青。不久看到李冰,看來他也是提前交了卷子。狂人就是不同凡響,我還是不要上前去找刺激了。接着,我又碰到孫青,他過來問起我頭上的符和臉上的塗鴉。我説是祈福用的,能保四級通過。他將我一通嘲笑,還説沒想到我哥哥們都如此迷信。雖然我覺得武大夫這樣是有些誇張,但畢竟是出自關心,被外人如此貶薄,我心裏很不舒服。孫青抱怨説這次考試很難,他肯定過不了了,所以隨便答答便交了卷子。我本就對他剛才的話氣不過,索性吹牛道:“我和你不同了,有這些神符保佑,我答得很順,覺得差不多答夠60分了,也就懶得再寫了,就出來了。”説完無視孫青的驚訝,趾高氣揚地走了。

    一回家,武大夫便焦急地問起我的考試,見我表情還算輕鬆,才放下了心,對他的靈符自誇不已。當我看到舞蹈時,我下意識地摸了下食指,見舞蹈也望向我的手指,忙將手藏至身後。舞蹈問我:“作文考的什麼?寫得如何?”

    “要求寫一篇描寫性的文章。我隨便寫上的。”

    武大夫皺着眉頭,義憤填膺地説:“四級考試竟然要求寫這樣的文章!太不公平了,讓我們小蓉這些沒有過性經驗的人怎麼寫?!”

    我的臉立時紅似番茄,忙對武大夫擺手,“不是!不是!”

    武大夫突然睜大眼睛,吃驚地問我:“不是?難道説你已經有性經驗了?”武大夫猛然轉頭,冷厲地瞪向舞蹈,眼睛冒火一般。舞蹈無奈地搖着頭,慢聲説:“是‘描寫性’的文章,不是描寫‘性’的文章。你滿腦子都是什麼東西!”

    “還不是一樣?”武大夫依然未懂,舞蹈擺了擺手,不理他走了。

    (後記:武大夫給四級考試部門寫了封信提出抗議,説四級作文考試是考英文水平而不是中文水平。我的四級最後以61分險過,不知是因為武大夫的靈符和張文的塗鴉,還是舞蹈那神之吻。人民羣眾的消息傳播能力是毋庸置疑的,由於我的擦邊成績和對孫青的吹牛,武大夫的“巫術”不脛而走,校醫院曾一度變得如同廟宇,香火鼎盛,學生們由來求藥變為來求符。而我的名字也拓展到為眾多監考老師所知,因為每到四級考試,當他們看到臉上畫着亂七八糟的四級衝刺一族時,必然想到我這個罪魁禍首。另外,李冰的四級成績我不得而知,不過他託福滿分的成績卻是人盡皆知,以至我產生幻視,覺得他每次出現,都是扇着兩隻翅膀,飛來飛去的~)

    聖誕之夜

    四級考試的隔天便是聖誕夜。寢室再度因範彩而充滿了玫瑰和卡片,小余收到計算機系一男生的邀請,而據小余説,賈畫也有收到邀請,唯獨一直所謂“緋聞不斷”的我顯得尤為寂寞。我本以為考試的緊張會沖淡聖誕節的氣氛,誰知大學生是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談戀愛的,即使是現在這刀架在脖子上的節骨眼上。在戀愛的日子裏,憐憫的眼神最為傷人,所以我決定回家了。

    舞蹈下午輔導我時,見我情緒低落,掏出兩張請帖,説是今晚朋友私人PARTY的,這有效地挽救了我低落的心情。舞蹈給了我一張請帖説是六點直接西餐廳見,便先出去了。

    我回到房間,一下躍到牀上,臉上盈着超大的笑容,將請貼貼在臉上親暱地磨蹭。然後開始翻箱倒櫃,將所有衣服試穿了一遍,也沒有滿意的,只得勉強選了一件,最後再穿上舞蹈送的那雙高跟鞋。離六點尚有一個多鐘頭時,我便已準備完畢,心情忐忑,卻又興奮得難以言喻,好不容易熬到時間,飛奔出門。

    餐廳門上掛着“今日不營業”的牌子,我探頭探腦地推開門,卻發現裏面別有洞天。大廳內均是兩人式小桌,每個桌上擺有一對餐具和一對蠟燭,牆上掛着歐式油畫,門口處一棵巨大的聖誕樹,掛滿彩燈綵帶,還裝飾有各式小禮物,角落堆滿了鮮花。樂隊在餐廳的一角,此時正演奏着舒緩的樂曲。我從未來過這種場合,也不曾參加過聖誕夜PARTY,感覺自己就象誤入仙境的愛麗絲,眨着閃亮而充滿新奇的眼睛。環顧餐廳,不見舞蹈,便找個小桌坐下。剛落座不久,一位身着歐洲古代服裝的侍者走來,他低垂着頭,長長的帽檐遮住了他的臉。侍者嗓音低沉地問:“請問這位小姐,您要喝什麼酒?”

    我回道:“我等朋友來了再點。”誰想侍者卻問我:“男朋友?”

    我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沉聲説:“不是。”

    這時,侍者摘下帽子,手持帽子揮了一個大圈,翹起單腳,彎下腰,紳士地行了個禮,“女士,讓您等我,請見諒!”

    這聲音?舞蹈?我睜圓眼睛,意外的驚喜令我不禁以手掩面。舞蹈單眼眨了下,俏皮地揚眉望向我,神態瀟灑又優雅,歐洲騎士服裝將他襯托得愈發英武。我目不轉睛地盯着他,我想此時我的眼睛一定在爍爍發光。

    舞蹈紳士地持起我的手,我在他的引導下自然起身,讓我感覺自己彷彿就是公主。女人,如果你認為自己是公主,那,你就是公主!今天的我,就是公主,我因為有王子而成為公主!

    舞蹈向老闆要了一件歐式傳統女裝讓我換上,我穿好後,既期待又忐忑。出去的那刻,看到舞蹈那亮起的眼眸,我忍不住咯咯直笑。舞蹈親手調製了兩杯酒,坐下後,他點燃桌上的蠟燭。燭光映照着舞蹈的臉,他的影子在燭光中搖曳,令我恍若置身夢境。這是我夢寐以求的約會!對,就是約會!

    舞蹈舉起酒杯,我也跟隨他端起酒杯,偷偷地瞥了他一眼,正迎上他灼熱的目光,不禁臉上一熱,連忙低下頭輕抿了一口酒。酒帶着馥郁淳厚的微酸,夾帶着絲絲香甜,瀰漫了我整個味蕾。如同我現在的心情,愛得沉醉甜蜜,卻又夾帶着一份酸楚。我頷首微閉眼睛,細細回味酒味,或許這就是情人的味道。這酒一定有個美麗的名字。剛要問舞蹈酒名,誰知抬起頭竟看到張文帶着一位美女出現!張文和我的視線意外相撞,他顯得比我更為驚訝。舞蹈沿着我的視線回頭望去,看到張文後,又喝了一口酒,若有所思。

    就這樣,張文兩人也加入了我們,兩人燭光晚餐升級為四人燭光晚餐。

    美女名為李美靜,是和武大夫一起看過電影的那位美女。她很漂亮,氣質高雅,我在她的映襯下再無公主的感覺,好像是她的侍女一般。(不像侍女,像趕馬車的~)張文起初曾提出離開,但李美靜卻很喜歡這家餐廳的氣氛。

    客人陸續到來,餐廳逐漸熱鬧起來,不時有人過來同舞蹈打招呼。很多人都驚訝於舞蹈會帶我同來,不過在解釋我妹妹兼學生的身份後,他們才理解地點了點頭。這讓我感覺酸澀不已。

    李美靜也同樣精於樂器,故而她和舞蹈相談甚歡。他們的談話我根本插不上,我越發感到無趣,便無聊地擺弄着自己的裙子。這時,就聽舞蹈問我:“小蓉,今天聖誕夜,我彈首曲子送你?”我抬起頭,抿着嘴猛點頭。舞蹈又轉向李美靜,“李小姐,那我就班門弄斧了。”

    舞蹈瀟灑走至鋼琴前,優雅地坐下,笑望了我一眼,開始演奏。旋律慢慢響起,如水般從舞蹈的手下傾瀉而出,音樂優美流暢,象冬季中的温泉流過心間,可在舞蹈的彈奏下又同時流淌着一種別樣的甜蜜和浪漫。之後,由慢漸快的跳動音符,歡樂明快的曲子使我猶如置身於葱翠的森林,積雪的高山,無際的草原,我彷彿聽到我和舞蹈奔跑其中的歡笑聲。演奏中舞蹈不時地望向我,神情陶醉,對樂曲也愈加投入。本就對舞蹈演奏痴狂的我,此時心已跟隨他和他的音樂悸動,似在飛翔一般。也許,我不是被音樂打動,而是被彈奏音樂的人。

    身邊的李美靜輕聲向我確認:“你是他的學生?”見我點了點頭,李美靜豁達地一笑,輕抿了口酒,繼續欣賞舞蹈的演奏。

    一曲結束後,餐廳響起掌聲,李美靜也得體地微笑鼓掌。舞蹈回來坐下,問我:“喜歡嗎?”

    我由衷讚道:“喜歡,好聽。”舞蹈笑着搖了搖頭,自言自語:“一定沒聽懂。”我嘿嘿一笑,他對我還真是瞭解。

    之後,李美靜對舞蹈不再象先前那般熱絡。一轉眼,時鍾竟已漸漸接近12點,餐廳氣氛異常高漲。距12點還有半分鐘的時候,眾人一起大聲倒計時。就在這時,一個“聖誕老人”揹着禮物袋出現在人羣,他向大家打招呼,擁抱,甚至親吻。第一次見到聖誕老人的我,更是異常興奮。聖誕鐘聲響起的時候,四周被歡呼聲淹沒,大家互相祝賀。聖誕老人剛巧來到我身邊,他執起我的手,在我的手背上輕輕一吻,“聖誕快樂!”隨後,從口袋裏拿出一件禮物,放於我的手心。聖誕老人的眼睛如繁星般閃耀,我一時間竟痴望至呆。回過神時,聖誕老人已走去人羣的另一端。舞蹈望着聖誕老人的背影,輕皺了下眉,然後轉向我,颳了下我的鼻子,

    “聖誕快樂,小公主!”

    PARTY很快便散了,回家的路上,舞蹈牽着我的手,眯眼望着我的胸針,那是聖誕老人的禮物。我摸了摸胸針,開心地哼起舞蹈為我彈奏的那首曲子,不論它是什麼曲子,對我來説,它就是愛的曲子。我幸福地微笑,同時感到舞蹈的手在漸漸收緊。

    今天是灰姑娘變公主的一天,而使我變成公主的,不是仙女的魔法,而是舞蹈!即使我長得不漂亮,在今夜,我卻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被幸福感盈滿的我,暗下決定,是妹妹又何妨?我同樣可以愛着他,偷偷的,只要自己覺得幸福就好了……

    TOmei43萬分謝謝,那個班我有報名去參加。剛學了點檢索,可我目前都已經開始撰寫了。

    TO赫赫你問問編輯吧,他們好像有存貨,我還説讓他們給我留一套呢。

    學期結束

    轉日起來,碰到武大夫。他指着我的胸針,饒有興趣地問:“誰給你的胸針?好漂亮!”

    “漂亮吧!”我得意地説,“聖誕老人送我的禮物!”

    武大夫曖昧地一笑,“昨天和二哥出去玩了?”

    “恩,還碰到三哥和李美靜。”想起昨日,我心情一片晴朗,“大哥,你昨天去哪玩了?”

    “昨天是聖誕夜,也就是生蛋夜,自然與媽媽一同慶祝了,感謝媽媽生下我們幾個!”不是吧,武媽媽又不是老母雞?不過武大夫的話也有道理,於是我有絲愧疚地説:“下次我也在家陪媽媽過!”武大夫淡淡一笑,“昨天你二哥送你禮物了嗎?”

    “禮物?”我想了下,“他親自給我配製了口感極美的酒,還為我彈奏了一首鋼琴曲。”

    “酒?叫什麼名字?”

    “忘了問了!不過味道是酸裏帶着甜。”

    “秘密情人?”武大夫神情竟有幾分驚訝,思考片刻,又問:“彈的什麼曲子呢?”

    “調子很熟悉,就是音樂會總彈的那首,不過我不知道名字!你知道,我對音樂不太懂的!”我對自己有些懊惱,“但我記得它的旋律。”我哼了一小段給武大夫聽,然後問他:“你知道名字嗎?”

    武大夫微笑着摸了摸我的頭,“致愛麗絲。”然後若有所思地走了。

    那酒叫秘密情人嗎?舞蹈為什麼給我配那個酒呢?難道我並非一廂情願?他也將我看作他的禁忌情人?可能嗎?連我自己都不敢去相信。一連幾日,這首曲子都在我的腦中反覆迴旋。

    四級考試後,舞蹈的輔導方針發生了轉變,他説對於本系的考試,我的目標不是高分,而是能比最差的幾個同學考得好便是了。當碰到老虎時,要好好系下鞋帶,你只需跑過另外一個人即可,這兩者是相同的道理。

    在學校總有同學問我舞蹈是否有透露題目,我不知道輔導的內容中是否有考題,想想確實有些不公平,於是便將舞蹈給我輔導的題目悉數告知其他同學。

    就這樣,終於到了高數考試的早上,因為有舞蹈的特殊輔導,我學得很通透,不擔心其他只怕時間不夠。武大夫讓我放寬心,他一本正經地説:“時間就象男人的乳溝,擠一擠,也會有的!”

    “不是女人的乳溝嗎?怎麼又改男人了?”

    “你不信?”武大夫扯開張文的衣服,從張文那肌肉結實的胸前擠出了“乳溝”給我看,還感慨道:“時間太多啦,男女都能擠得出來啊!”

    “……”

    考卷發下來的時候,我發現沒有一道題是與舞蹈輔導的題目完全相同的,幸好平時舞蹈督促我明白道理和方法最重要,因此我答起來並未感覺十分吃力。鈴聲響起時,縱觀大部分同學的表情,看來他們答得並不好。果然,舞蹈一走,我就被同學們團團圍住,大家紛紛指責我錯放情報,我有口難辯。賈畫這時出來替我解圍:

    “借尤蓉散佈假考試範圍給那些想取巧的同學,這很符合舞蹈的作風啊。”賈畫在同學中很有威信,她的一句話就使同學們散去了。

    賈畫見我感激地望向她,淡淡地説:“我很瞭解他。”她頓了下,低着頭,沉聲説了句:“我也能瞭解你此時不想做他妹妹的心情,感同身受!”賈畫背對着我説完,便離去了。

    回家的路上,碰到孫青,他神秘地拉住我,在一處揹人的地方塞給我二千塊錢,壓低聲音説:“二十元一分,拜託你轉交給你哥!”我起先不肯,但見他苦苦哀求,也只得答應替他探一下。

    晚上,趁去舞蹈房間,掏出這燙手的二千塊錢,講明來路後,舞蹈竟欣然笑納了,這讓我頗感意外。出去他的房間,暗罵他沒有操守,禽獸老師簡直是舍他其誰?

    接下來的專業考試,我越考越順。發佈成績時,我由於“紅色拯救計劃”的成功,竟無一門課當掉。舞蹈的高數,我成績一般,不過大部分同學卻都只是勉強及格,有幾名同學則遭了水災,可另一方面卻有幾位狂人突現出來,分數奇高,例如王吉考了99分,李冰考了100分。至於孫青最為不幸,舞蹈給他打了59分,並退還了他820塊錢!

    連滾帶爬終於過了第一學期。沒上大學時,奇怪為什麼那麼多人上了大學還要自殺,可上了大學後卻開始奇怪為什麼那麼多人上了大學還要活着!難怪舞蹈一開學就介紹哪裏跳樓高度比較好風景比較好,現在想來,他真是煞費苦心啊!而我,一個學期下來,我的尤氏年曆被我連刪帶忘的,數數,最後沒剩下幾天半!

    暑假打工

    終於迎來了我大學的第一個寒假,可是等待我的卻是嶄新的打工生涯,只因為要賠償那個禽獸衣冠。這個人真是讓人愛的時候心都要碎了,恨的時候牙也要碎了!

    鑑於我第一次打工,我決定先從肯德基開始,多少我也混個外企,起點高點不是嗎?第一天上班,我有些緊張,對顧客説成了“歡迎來啃雞”!其實想想就差一個字,而且我這個表達方式多麼貼切啊!簡直是講到了事情的本質嘛!

    上午,肯德基新出的“骨肉相連”(肉串有脆骨),一個顧客看了網絡上的笑話,刻意説:“我來份‘血肉模糊’。”我拿出一袋番茄醬,笑容滿面地回道:“建議你加個番茄醬搭配,這樣更形象!”然後湊近顧客低聲説:“我大哥也喜歡肯德基,主要就是喜歡肉抹上番茄醬的樣子!順便説一句,他是醫生!”顧客沒買東西,轉身就走了。

    中午,有個小女孩過來,喊我:“哥哥,再給我點餐巾紙!”我笑着遞給她:“好的,小妹妹,不過我不是哥哥。”“哦,叔叔,謝謝你!”小妹妹説完走掉了,氣得我直翻白眼。這個小妹妹,太不可愛了!

    晚上高峯時間,有個顧客點的套餐需要等幾分鐘,結果他罵罵咧咧地説:“FUCK!”我聽了十分不爽,於是説:“我們這裏是肯德基,FKC!FUCK除了FKC還不能少了U!”

    才幹一天,我就主動提出了辭呈,這裏一天到晚大家要提上千次胸,雖然提的是雞胸,但還是會對我造成很大的精神傷害。外企工作壓力大,強度大,工資又太剝削,我還是找國企好了,於是我決定將目標轉移到飯店。

    本以為工作前景樂觀,不料在去了幾家飯店面試後,才發現世態炎涼啊,連服務員都要求年輕漂亮的,長得稍不美觀都不可能錄取,長得影響顧客食慾更是萬萬不能了。不禁回想起肯德基這樣外企的好,不太注重員工的外在,只注重工作效率,管你看了有沒有食慾,反正是快餐!

    最後,我選擇去咖啡廳應聘。咖啡廳的經理起初不同意錄用我,我便向他遊説:“我再適合這裏不過了。首先,這裏來的大部分顧客都是情侶性質或者網友見面性質的,這種情況下哪個女的會希望看到一個比自己還要漂亮的女服務員?我的優勢悲哀的就在,沒幾個女的會嫉妒我的外貌!再者,你也不希望員工工作時,彼此搭訕打屁吧,看看我,你可以放心男員工的工作效率了!第三,這裏是做正經生意的,你一定不希望服務員太過漂亮時,有色鬼問是否做不正當生意。看見我,他們絕對不會產生這方面誤解的!最後一點,這裏燈光昏暗,正能適當地掩飾我的外貌。”於是,我順利上工了。

    第一天下來沒犯什麼大毛病,只出了幾個小紕漏。一是顧客讓寫發票的時候,我沒聽清,將“中國工程院”寫成了“中國共產黨”;另個是顧客問路時我説錯了一個字,顧客問:“出去的那條路是黃河路嗎?”我點了點頭,“是!黃泉路!”;還有就是,打烊的時候,有客人來,我禮貌地回拒:“太晚了,我們不接客了!”

    就這樣,我開始了朝九晚十二的辛苦打工生活。因為下班太晚,索性住在了咖啡廳提供的宿舍。

    上班第三天,有客人來,過去接待,誰想竟是武大夫和舞蹈。武大夫一見我,立即張開懷抱,“小蓉,快讓我抱抱,看你瘦沒有!”

    “大哥,我還在工作呢。”我避開他的魔爪。

    舞蹈悠然坐下,大爺似的説:“給我來杯藍山咖啡。”

    “你們到底有什麼事?”我怕經理不滿,想早點回去繼續工作。

    舞蹈抬了下眼皮,傲慢地説:“你都是這麼和顧客説話的嗎?”

    看着舞蹈那囂張的態度,真想用手裏的盤子砸他,不過最後只是瞪了他幾眼便去弄咖啡了。

    端來時,我也故意以生疏口吻説道:“你的咖啡來了,客人。”嘴裏還不滿地低聲嘀咕:“享受我的服務有這麼開心嗎?”

    舞蹈悠閒地端起咖啡,淡淡地説:“一般般吧。”氣得我直翻白眼。

    舞蹈示意我坐到他身邊,我一點不領情,“對不起,客人,我們是做正經生意的,不三陪!”

    舞蹈以奇怪的眼神仰頭盯着我半晌,停頓幾秒後,理所當然地説:“看你的長相,我就知道了!”我終於急了,伸出手肘砸他的頭,卻被舞蹈輕而易舉地單手擒住。我怒道:“你來砸場子的嗎?”

    武大夫連忙拉住我,勸道:“小蓉,別生氣了,我們好幾天不見你了,有人憋得難受了!”隨後言歸正傳。原來明天是我的“新”生日,武媽媽親自訂飯店明晚給我慶祝。武大夫問我想要什麼禮物,我想了想,無所謂地説:“我想不出特別想要什麼,實用的就好。”

    走前武大夫拽過我,偷偷地説:“要不我替你給武二買那件衣服好了,你看你都瘦了。”武大夫臉上盡是心疼之色。

    “不用了。”我斷然回絕,直覺認為,如果那樣,舞蹈一定會不開心。

    舞蹈離開咖啡廳時,篤定地説:“我知道能令你最開心的禮物。”然後開門離去。什麼禮物能最令我開心?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生日突變

    轉日,我只請了晚上的假。下午上班時,意外看見張文帶了一位女人來咖啡廳,看來他並不知我在這裏工作。其實這本不驚奇,但最令我興奮的是,他帶的那位女人——正是油畫上的那位少女!

    女人和油畫上不盡相同,不再是清純的學生打扮,不過穿着卻也是簡單高雅。張文和她一進來便進了單間。為了能看到精彩好戲,我託同事去接待他們,自己則不暴露。

    一個多小時後,女人率先離開了咖啡廳,但張文並沒有走的打算,並且叫了酒。我猜想,事情談得可能並不愉快,所以此時不便露面,心想興許張文喝點酒後心情便會好了。大約半個小時後,同事焦急地找到我,“尤蓉,你朋友喝高吐了!你快去看看!”

    進單間前我已做好張文一見我便會怒不可遏的打算,誰知他見到我時竟是出奇地平靜,舌頭有些打結,“你來的……正好,來,陪我……喝酒。”張文的眼睛已有些睜不開,我數了下桌上的酒瓶,暗自感慨他和舞蹈武大夫真不象是兄弟,酒量如此之小。

    我知道此時勸阻也是枉然,便坐下陪他喝酒。他歪歪斜斜地給我倒滿一杯酒,“你上次……染的衣服,我早就該……扔了!染得好!”難道説這個女人果真是他的初戀情人?

    張文一臉落寞,好像稍微清醒了些,低聲嘟囔:“她畢業便去了法國,當初希望我能同去,可是由於……我現在卻不得不當了學校的體育老師!”張文又喝了一杯烈酒,轉頭定定地望向我,眼神越發複雜。他猛然捉住我的肩膀,捏得我很疼,發泄地喊:“我必須守在媽媽身邊,哪裏都不能去,從小都是這樣!我和你到底哪裏長得象了?哪裏象了?”然後扔下我,繼續猛灌,神色愈發痛苦,“現在你回來了,我還是不能離開!”張文緊握拳頭,手上的筋漸漸突起。又喝了一陣,張文已是酩酊大醉,竟認不清我的面孔了。他含情脈脈地望着我,突然緊抱住我的腰,“朱珍,你再等我一年!就一年!”然後便孩子般的大哭起來。張文此刻的痛苦我難辭其咎,而張文的痛哭又讓我再次回想起,數月前驚聞舞蹈是自己哥哥時的心碎,眼前的張文漸漸和自己的身影重疊,我感到痛徹心扉。有人説初戀最難忘,而我們亦是如此。想到這裏,我撫摸着張文的頭髮,好像此時在我懷中哭泣的這個可憐人就是自己。從未想過,我和張文竟會如此相像。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愛舞蹈,只知道我越愛他便越痛苦,越不想去想,在心底就越發清晰。眼淚其實只是鎮痛劑,根本無法根治傷痛,於是,我也忍不住端起了酒杯……

    不知喝了多久,手機響起,舞蹈催我快些趕去飯店,我才想起他們還在等我。迷迷糊糊地爬起來,看着身邊已爛醉如泥的張文,此時他的嘴裏還念着朱珍的名字,我鼻子一酸,踉蹌地背上他,拎上他已經吐髒的外套,出了咖啡廳。不知何時外面已經飄起了雪。瞅了眼臉上還依稀掛着淚水的張文,猶豫了下,將自己的外套和圍巾給他披上。下雪天,本來就很難打車,再加上一個腳步不穩的女人揹着一個酩酊大醉的男人,直到我凍得嘴唇發青,才有個司機好心地拉上了我們。

    到了飯店,當舞蹈和武大夫看到滿面通紅的我揹着不省人事的張文時,兩人勃然變色。舞蹈率先陰沉地走過來,將張文從我背上拽下,撂在地上。隨後武大夫也上來,毫不客氣地一掌扇醒張文,大聲責罵:“知道晚上吃飯,還去找小蓉喝酒?!”

    張文迷糊醒來,看清武大夫後,踉蹌地掙開他,“我也要出國,為什麼你們都可以,唯獨我不行!”張文的大聲控訴不想竟使武媽媽立時湧出眼淚,舞蹈回頭望了眼武媽媽,也狠狠地給了張文一拳。張文並不還手,轉向我,惡狠狠地説:“現在你們最想的她回來了,我也該自由了!”張文發瘋似的大喊:“誰要當體育老師?我要畫畫!畫畫!”説着,已是淚水滿面。看着如此傷心的張文,我心中抽痛不已,混夾着無法釋懷的內疚。眼見武大夫和舞蹈又要動手,我不知哪來的勇氣,猛然衝過去,擋在張文身前,替他求饒:“大哥二哥,他喝醉了是我的錯,你們別打他了!”想到武媽媽的身體也是因為我,張文不能離開也是因為我!我才是這一切不幸的源頭!為什麼我要是這個家的女兒?為什麼我要是他們的妹妹!一想至此,眼淚終於洶湧而出,我哽咽道:“全是我的錯!大哥,二哥,求求你們,別再打他了!別打他!全是我的錯,我的錯……”我的淚水大滴大滴地滾落,再也無法抑制。

    武大夫和舞蹈沒料到我竟會如此,均愣住了,武大夫內疚地望着張文,欲言又止地望了下我,扶着傷心欲絕的武媽媽率先離開了。舞蹈眼神複雜地望了我足足半晌,之後才扶起我,將張文身上的衣服還給我,拽起張文,架着他離開,我則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後。回家的路上,舞蹈一言不發,也不看我,只是一直望着車窗外漸漸變大的雪……

    我的生日就這樣不歡而散。晚上,我迷迷糊糊的,惡夢連連。夢中,張文痛聲指責我,説我毀了他的生活,舞蹈則冷漠殘酷地説,愛他是不可以的!我哭着大喊“我不要做你的妹妹!”隨後,有人輕輕地吻了我的額頭。夢持續了很久,恍惚中感覺一隻温暖厚實的手緊握着我的手,直到我沉沉地睡去。

    早上醒來,打開窗户,窗外白雪皚皚。冷風吹得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這時舞蹈正好敲門進來,手上端了一碗粥,見我站在窗口,勸我上牀躺好。我心裏湧出一絲幸福,可想到昨日的夢,心頭復又酸澀。

    喝粥的時候,武大夫抱着一個大禮物箱來了,他摸了摸我的額頭,“還有些發燒,今天在家養病。”見我要反駁,他又搶白道:“我早上已去咖啡廳給你請過假了。”

    “來,看看我昨天給你買的生日禮物,按你的要求,很實用的哦!”武大夫示意我打開禮物。

    我滿懷期待地打開,一看,果然是十分實用的禮物——一大箱衞生巾!武大夫,您對一件事的執着程度實在令吾等佩服!

    收拾衞生巾的時候,在箱子裏發現一朵紙疊的玫瑰,很精緻,沒想到買衞生巾還附贈小禮物,於是欣喜地擺在牀頭。這是我今生收到的第一朵玫瑰,雖然是紙疊的!

    下午,躺在牀上,舞蹈勸我好好睡一覺,我卻翻來覆去地睡不着,尤其是在他還坐在牀頭的情況下。我耍賴要他給我講故事,他爽快答應了。

    “我不太會講故事啊,不過,我可以給你講個居里夫人的故事。”

    又是物理啊!我撅着嘴,“換一個吧。”

    “好!”舞蹈一口答應,“那我就講個居里和他的夫人的故事吧。”

    “……”

    舞蹈望着被戲弄的我,露出淺笑,輕撫着我的頭髮。隨後他站起身,走到門口,又頓住腳步,躊躇片刻,回頭對我鄭重説道:“我也給你準備了禮物,不過禮物暫時留在我這裏替你保管。”舞蹈為我準備了什麼禮物?為什麼不能現在送給我,一定要替我保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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