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傷而動人的西洋情歌,悠閒地飄揚在酒吧內,昏暗的燈光下,三三兩兩的客人或坐或站,低聲交談着。
Feelherbreathonmyface
Herbodyclosetome
Can-tlookinhereyes
She-sontofmyleague
Justafooltobelieve
Ihaveanythingsheneeds
She-slikethewind……
奚文梓輕輕唱着,瘠啞的嗓音裏帶着濃濃的愁緒,漂亮的雙眉緊鎖,或許喝多了吧!眸中水光盈盈。
“喂!怎麼了,這麼喪氣。”花澤瑞難得會對他和顏悦色,大掌拍上了他的肩膀,琥珀色的酒濺出了杯中。
奚文梓沒理他,依舊跟着曲調輕輕地唱。
花澤瑞知道他想起不愉快的往事,心情甚差,所以不再開口。他坐了下來,點了一杯蘇打水。
歌手動人的嗓音,帶着深情,無怨無悔地唱出對女子不變的心,花澤瑞聽着聽着,腦子裏竟想起雪唯的小臉。
感覺她的氣息拂過我的臉,她的身體接近我,我無法凝視她的雙眸,她已走出我的天地。像個傻子一樣去相信,自己擁有了她所要的一切。
她像一陣風……
像一陣風?!花澤瑞笑笑,不,她像一朵小花,莫名其妙地闖入他的世界。在拜金女的外表下,卻又藏着讓人不得不憐惜的理由。
雖然對雪唯之前的嗑藥行徑很感冒,不過清醒時的她,卻可愛地教他憐惜。
他有點矛盾,但不可否認,他喜歡她!
花澤瑞並不是個隨便的男人,第一次見面便要了她,那是因為,雪唯楚楚可憐的模樣吸引了他。
雖然再見面雙方並不愉快,她的莫名其妙也讓他火大,不過……
想起雪唯羞澀而些微畏懼的小臉,他竟然愉快起來。
“你來啦!”奚文梓含糊地説,望着琥珀色的酒發呆。
“心情好點了嗎?”花澤瑞拍拍他。“少喝點酒,少玩些女人,該是振作的時候了。”
“真嗦!”奚文梓瞄他一眼。“我知道自己的事,不勞您大駕。怎麼,有事找我?是關於女人的吧!”
花澤瑞一呆,佩服地説:“你還挺機靈的嘛!”
“看中哪個小妞啦!我幫你搞定。”奚文梓玩着酒杯,莫測高深的臉上,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藝人還是主播?名字報出來。”
“都不是,是上次方雨柔帶來的那個女人。”花澤瑞説:“一夜五十萬的。”
“五十萬?”奚文梓挑挑眉。“上次來的都是模特兒,沒那麼高身價。”
“可是其中一個……裏面有一個夜度資五十萬的。”花澤瑞説:“是你跟我講的啊!”
“那是全部的模特兒五十萬,她們比較便宜,吃一餐飯最多三四萬,當天來了十個,所以給她們一個整數。”奚文梓笑笑。“怎麼樣?我出手還算大方吧!”
全部五十萬?!花澤瑞一呆。
那香雪唯她……她不是陪一晚五十萬嗎?!
自己那天還嫌她太貴。“等等,裏面有一個女孩跟我過了夜,她……她是第一次!”
“哦哦!”奚文梓不甚在意地説。“運氣不錯啊!你玩得挺便宜的。”
吼花澤瑞簡直被他氣死。“你這傢伙給我清醒一點,那天的情況究竟是怎樣!説清楚。”
對他的火大視而不見,奚文梓依舊懶洋洋地。
“事情很簡單,方雨柔帶一票模特兒來,講好純吃飯不陪睡。後來方雨柔見你們倆談得不錯,便建議我們離開。她説那妞兒家裏有困難,或許會突然轉念,靠賣身賺一筆,所以要我們別打擾你們。”
“‘或許’想賣身?”花澤瑞眼睛瞪得大大地。“要賣就賣,不賣就拉倒,什麼叫‘或許’,更何況她是中間人,小姐陪不陪睡,跟她抽成有很大的關係,有可能事先沒講好嗎?”
“我又不是她,你問我也沒用。”奚文梓再度趴到吧枱上,懶洋洋地説:“你不會是喜歡上她了吧!”
“是又怎樣!”
花澤瑞煩躁起來,事情似乎出了差錯,和他原本預料的不同。
想到她控訴的眼淚與怒氣,他突然有些坐立難安。
奚文梓凝視着他,表情凝重。“不要説笑了,她可是出來賣的,這種女人認真不得。”
“但是她將第一次‘賣’給了我,我不能吃了就走,完全不管她。”
“那也是她的選擇,與你無關。”奚文梓不甚關心地説。
“是嗎?所以你當初讓心愛的人走了,就是因為尊重她的選擇?”花澤瑞生氣地吼道。
奚文梓像被刺中似的跳了起來,他一把揪住花澤瑞的衣領,黑眸充滿殺氣。
“住口!”
“叫我住口,還是改變不了事實,我不想象你一樣壓抑自己,今天只要我花澤瑞喜歡,她是什麼樣的女人,我都不管!”
“即使是妓女!”奚文梓犀利地回敬。
他知道瑞的脾氣,也有技拳頭的準備,沒想到花澤瑞只是怪異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瑞!”他在花澤瑞身後叫道。
見花澤瑞停下來,微微側頭,奚文梓嘆息。“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算了吧你!”花澤瑞笑笑。“當那麼多年的兄弟,我明白你的,更何況,我們可是無堅不摧的‘F4’!”
奚文梓苦澀地笑起來,聲音裏有濃濃的倦意。“你真的喜歡她?毫不介意?”
“説完全不介意是不可能的。”花澤瑞再度坐回椅子上。“不過經過這些日子來的相處,我想我稍微能明白她了。”
“又是一個想讀大學的小女生?”奚文梓調笑。
“不……”花澤瑞搖搖頭。“我並不是那種思想開放的人,我只是覺得,任何人都有墮落的時候。像你我,放縱自己、隨心所欲,就是墮落。”花澤瑞説:“她不像我們,生下來就落在玫瑰花牀上,很多時候,必須為了温飽去做一些事。”
“你的意思是她家很窮,所以出來賣身?”奚文梓忍不住大笑。“哈哈哈,你們是在演灰姑娘的故事嗎?”
花澤瑞臉色變得很難看,硬聲説:“這個笑話並不好笑。”
“是……是……對不起。”奚文梓假裝正經。
“而且你剛剛提到,方雨柔説,雪唯因為家裏有困難,或許會想靠賣身賺一筆?”花澤瑞猶豫。“但是那晚,是我主動去找她説話,説到一半,她忽然像吃了迷幻藥,神志不清,胡言亂語的。”
“或許是她第一次賣,所以吃藥壯膽?”奚文梓猜。
“但是事後她卻控訴我,説我下藥‘強暴’了她!”花澤瑞一臉衰樣地説。
“你‘強暴’她?”奚文梓瞪大了眼睛。“不會是真的?”
“當然!”花澤瑞一拳打在吧枱上,大聲的反駁。“事實上,是她‘強暴’了我!”
話一説出,酒吧內陡然靜下來,每個人都帶着奇異的眼神望着他。
“哈哈哈哈——”奚文梓笑彎了腰,眼角飄出兩滴不優雅的眼淚。“OhMyGod!It-sNotTruth!”
在場的人紛紛也笑了起來,還有不少女士對他吹着口哨。
花澤瑞惱火,偏偏奚文梓還不知死活,狂笑個沒完。他終於剋制不住,一拳敲在他頭上,發出好大一聲巨響——
姿勢很完美、表情十分靈活,不過他感覺得出來,雪唯心裏有事。
休息時間一到,花澤瑞便大步走到雪唯身邊,然而袁殷卻神經兮兮地跳過來,敵意地看着他,一臉母雞帶小雞的表情。
“我們家雪唯今天狀況不錯哦!”他瞪着火雞眼。
“我知道。”
“那花sir你又有什麼指教?”袁殷插腰念道。
“我只是想和她説幾句話。”花澤瑞很在意她恍惚的神情。
一把推開袁殷,卻剛巧看見那張甜蜜的小臉,對他招招手。
“我今天幫你準備了午餐,一起來吃吧!”雪唯聲音細細地説。
袁殷怪叫起來。“雪唯,你怎麼可以這麼做?”
“因為我們倆都是需要特殊料理的人啊!”她笑一笑。“袁哥的話,就麻煩你去吃便當!”
“什麼,真是太過分了,枉費我嘔心瀝血地關心你,哼!”袁殷負氣離去了。
若是平常,雪唯早就追上前去賠不是了。不過她今天有點反常,感覺有點笨笨地。
她説,她幫自己“準備”了午餐?!
聽起來頗讓人心動,可是他不隨便吃外人煮的食物,恐怕得辜負雪唯一番美意了。
“謝謝你的好意,我想我不……”花澤瑞正要推辭,可看到雪唯正打開的食盒時,眼睛都直了。
噢噢!那是什麼?
生菜蝦松、雪菜黃魚片、蜇皮雞絲、扁尖腐衣,還有烤芥菜!
陣陣香氣自食盒裏傳來,花澤瑞感動地閉上眼,雙手交握。
人生真是美好啊!
“快過來吃,菜色都很新鮮。”雪唯拿出餐具後,又從包包裏拿出保温瓶。
在理智還沒叫出來的情況下,花澤瑞已經快步走過去,一屁股坐下來。
“嚐嚐看,我早上才做的,希望味道還沒變。”她夾了一塊芥菜給他。
幾乎是運筷如飛的,第一口菜嚥下肚後,花澤瑞快速地吃着其他的菜。
蝦松爽口彈牙、黃魚滑溜鮮嫩、雞絲清爽宜人,毛豆脆而甜,人口滿是新鮮的蔬果香味。
“唔唔!”花澤瑞吃得沒時間説話,只能用單字來稱讚。
雪唯微笑地看着他狼吞虎嚥的模樣。
一個廚師最大的快樂,不是什麼虛名,而是品嚐的人,能真心喜歡自己做出來的食物。
“小心點吃,別噎着了。”她温柔地囑咐。
花澤瑞看了她一眼,心裏有種奇異的感覺。
此刻兩人,感覺不像老闆與員工的關係,反而像新婚的小夫妻,由妻子做菜給老公吃。
雪唯彷彿也察覺到了,她紅着臉、低下頭,默默吃着菜。
為了打破尷尬的窘境,花澤瑞只好暫緩吃飯速度,説:“剩最後一組照片了,我預計花兩天時間來拍,你怎麼樣?”
他指的,是壓軸的那組全裸入鏡的照片。
“嗯!”雪唯點點頭。“這陣子我都有按照規定,每天按摩全身,並且做了去角質與深層清潔工作。”
雖然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可花澤瑞還能想起,她渾身那白皙到透明的肌膚。
細膩的膚質,如羊奶般眩目誘人。柔軟的纖腰,彷彿兩手就能圈住,尤其是她圓潤而彈手的胸脯,像多汁的水蜜桃般,飽滿而芬芳襲人。
不自覺的,某部位突然一陣蠢動,他尷尬地合起雙腳,免得被雪唯發現什麼異樣。
“會介意我當初的提議嗎?”他縮縮腳。
雪唯搖頭。原本自己以為花澤瑞是個混蛋,要她全裸入鏡、不過是要為難她。不過在接觸之後,她才發現,花澤瑞是個天生的藝術家!
隨手一勾勒、隨意擺一姿勢,看起來,都有一種不可思議的美感。
而且他對工作認真、充滿熱情,這樣的人,絕對不會是一個小心眼的男人。
“我相信你的專業。”雪唯朝他嫣然一笑。
看她如此信任自己,花澤瑞心情大好,他愉快地訴説自己的計劃。“公關部已經開始發稿,這次的宣傳主力,將會是你與‘墨水星鑽’。”
“我與墨水星鑽?”雪唯困惑。
“是的,我想,‘明工坊’也是該有個專屬代言人的時候了,我要將你與‘明工坊’結合在一起,創造出鮮明的品牌特色。”他振奮地説。
“我?”雪唯不安地縮縮身子。“就憑我?”
她有點自卑,以自己平庸無實的外表,能襯托得了他完美的設計嗎?
更何況,“C.H”的領域,是擴及全世界的。
“為什麼這樣説?”花澤瑞不懂。“你該有信心才是,憑我CionHuag名號,要捧你成為名模特兒,不是困難的事。”
雪唯慌得連連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像我這種人,真的可以成為‘明工坊’代一言人嗎?”
花澤瑞愣了一下,才知道她在自卑什麼。
大掌拍上了她的肩膀,他連連搖着頭。“我不懂,你怎麼會對自己這麼沒信心呢?你是個很漂亮的女孩。”
“真的?!”雪唯非常懷疑。
“真的!”花澤瑞嚴肅地説。“你有細而媚的丹鳳眼,一管小巧鼻子,雪白皮膚,這也是外國人最喜歡的典型東方美女。”
我也很喜歡!
不過這句話被他停在喉嚨,沒有説出口。
雖然覺得他的話有些漏洞,但雪唯一時之間也找不出破綻,不過聽花澤瑞這麼説,她心裏至少安定多了。
“對了,你今天似乎有些心事?”花澤瑞不經意地問起。
“是啊!是為了兩……”她機警地抬起頭來,眸中閃過一絲驚慌。“雨一直不下,真的非常糟糕啊!”
她轉的實在很硬,説謊也毫無技巧可言。她有事瞞他!
“真的是為了水荒的事?”黑眸犀利地凝視她,看得她一陣心慌意亂。
“嗯……”她心虛。
男人個個無情薄倖,尤其是有錢有勢的男人!對付他們,千萬不要放下感情、也不要相信他們!
方雨柔的話在她腦中響起,然而,花澤瑞近在在咫尺的俊臉教她迷惑。
“呃……嗯……今天的菜好吃嗎?”她把話題帶開。
“非常好吃!”花澤瑞頓時開心起來。“雪菜很香,生菜也很爽口,還有,我從來不知道毛豆這麼好吃。”
“那是因為我煮的時間短,沒有破壞它原有的口感,而且不放過於濃厚的調味料,毛豆本身的鮮味,自然能很忠實地散發在你?!
“這些菜都是你煮的?”花澤瑞意外。沒想到她年紀輕輕,竟然有這麼好的廚藝。
雪唯害羞地點點頭。“我對做菜也很有興趣,爸爸生前教了我不少秘訣。”
啊啊!花澤瑞心想,光這門手藝,賺錢根本就不成問題。
“唉!不過這麼一頓下來,我不知又會長几公斤的肉了。”他嘆息。
“不會,這些食物都是我精心調製過,熱量和脂肪含量很低。”
雪唯一道道數給他聽。“蝦松是使用魚肚子上的油,魚油屬不飽和油,對身體相當健康,和蝦又同屬海鮮,所以滋味很搭配。”
她用筷子指指盤底。“魚和雞絲,都是用蔬菜高湯過熟,再大火調理,所以吃起來不膩,並且還保有食材濃郁的味道。芥菜只加了點醬油和冰糖,然後以文火慢熬,將蔬菜本身的糖分熬煮出來。”花澤瑞佩服地哂咽嘴。“你真厲害!既能填飽肚子,熱量又低,我好久沒吃得這麼滿足了。”
突然想起什麼事似的,他問:“既然你有這麼好的手藝,為什麼不自己做菜,反而吃外食?”
雪唯聳聳肩。“老實説,做飯是一件很麻煩的事,自己做來吃又沒有味道,碰到不懂得吃的人,更沒意思,所以我很少做。”
媽媽長年抑鬱,吃飯也食不知味,每頓飯菜不是太鹹就是太淡,但她體諒母親的心情,所以總是乖乖吃了。
希望債務解決,能夠讓她開心一些。
想到這裏,她也想起家中的方雨柔。這幾天她情緒一直很不穩定,時哭時鬧、又不停往外跑,弄得雪唯心力交瘁,但又不知該如何幫她。
男人,真是叫人摸不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