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山掌羊殿鳳是個粗粗壯壯的個兒,三十四五歲正當壯年,細眉鷹目,勾鼻薄唇,眼中不經意會露出閃閃厲光,此種人心胸狹隘,刻薄陰險,吸督必報,但善用權謀,他有今天的地位,另外一個人功不可沒。
他就是外號叫白花蛇的楊八楊師爺,楊八是個訟棍,能寫一手八股文章,對律法條文甚為精熟,專一挑撥是非撰狀訴訟,卻不止同走正路,英雄半出屠狗輩,負心都是讀書人,枉費他文才不差,卻盡做些狗屁倒灶事。
這傢伙一肚子壞水,推山掌的所有行動泰半由他策劃,也不知有多少人在他手中傾家蕩產,在他筆下不得超生。
渝州一劍是羊家的老大,此推出掌足足大了一輪!四十多歲的人,卻沒有“中厚”的體態,可見平日練功甚勤,長得倒是一表人才,劍眉虎目,獅鼻燕頷,五給疏須飄飄,雙眼神光如電,外表頗具威儀,三兄弟的長相差了很多。
也不知他們的雙親是怎麼“加工”製造的,同一具“母機”生產的東西,品質外觀竟相差那麼多,也許是因為後來“機件”老化,“密合”度欠佳,或者“工作人員”“怠工”,甚或更換了“操作員”,此非外人所知。
三杯大醉俠無意探人隱私,本書亦不談生理衞生,更不涉及遺傳醫學,他們一家的黑箱作業,非本書討論之範圍。
渝州一劍生性比較淡泊,這些年都不太管事,平常練功甚勤,閒時陪三杯大醉俠喝喝老酒……對不起,三杯大醉俠喝了些酒便胡説八道,筆誤在所難免,我是説他閒時喝三兩杯老酒,甚少過問他兄弟的事,這次由於推山掌和花中狂客再三央求,他才勉為其難的跟來瞧瞧。
推山掌暴跳如雷,主張立刻分組分頭搜敵。
渝州一劍畢竟老成持重,力主窮寇莫追,人家已經毀寨避逃,面子掙十足,再説五虎寨已化為灰燼,武陵野虎幾乎等於是喪家之犬,短期之內絕無撒野之能耐,對羊家暫無急迫的威脅。
主要的還是難以克服地形不熟的問題,一比一,連渝州一劍也沒把握制服那隻野虎,分組搜敵未免太冒險。
河西漁翁和路氏雙英更不想在這鳥不生蛋,烏龜不靠岸的地方窮泡,五虎山寨與己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犯不着拼老命窮追濫打,搞不好把一條老命掛在這裏,晾到明年春天都涼不了,那豈不冤哉枉也?
他們也在旁敲敲邊鼓,力陳其中之利害,主張不可深入陰境,反正事不關己,能撇多遠就撇多遠,能不淌渾水最好。
唐元則面無表情,冰着一張臭臉鳥不甩人。
推山掌雖説在公門中的潛在勢力不小,但職位卻僅是高不高,低不低的巡捕捕頭,職務是維護治安捉拿奸宄,問題是武陵野虎並未在官府中落過案,武陵山地處湘境,也不是他的轄區,他來此其實師出無名。
就算五虎山寨是個強盜窩,剿匪的事也該由職司作戰的守備官兵負責,犯不着他越俎代庖,他算是私自行動的。
他也明白這些牛鬼蛇神江湖朋友,不可能長期在此窮耗,另外,他把重慶府捕快中的精鋭都調出來,萬一在這段期間重慶府發生了重大刑案,那後果他扛都扛不了,思前想後,真是騎虎難下。
再者,他還得提防武陵野虎抽冷子。
萬一那隻野虎趁他們傾巢而出之際,繞道撲向自己的老巢,那就大大的不妙了,一慮及此,不由他不心中七上八下。
其實推山掌並不笨,他圖謀五虎山寨已久,也在山寨中插了暗旗,現在這個旗手並沒留下線索,他才會進退維谷。
渝州一劍堅持退兵,西河漁翁和路氏雙英亦無心久留,推山掌和花中狂客亦無可奈何,心中其實幹得要死。
大動干戈的結果竟是虎頭蛇尾,唯一的收穫是眼見五虎山寨已徹底焚燬,五虎全部龜縮不敢出頭,算是面子十足,雖不盡滿意,但尚能接受,兩人悻悻然罵了幾句人之初性本善,也只好打道回府。
大票人馬不損一兵一卒,全數撤離武陵山區,人馬雖無損傷,銀子可花了不少,花中狂客為之心疼不已。
人馬撤離之後,武陵山終於回覆了平靜。
然而,真的平靜了嗎?五虎山寨餘燼仍在,熱氣依然迫人,數百冤魂,誰能保證悽風苦雨之夜不會鬼聲啾啾呢?
洶湧的波濤,其實是在藴釀中。
就在羊家的人馬剛走不久,五虎山寨的火場外,來了一個年輕人,是一個頗為俊秀的小夥子,約莫在二十三四年紀,正是清晨曾經現身此地的傢伙,在這風雨飄搖的時刻,他居然還敢在此逗留,膽識不差。
這小子眼中充滿着問號,心中有無數難解的謎團。
“這件事兒太離奇,實力堅強的五虎山寨怎麼會燒成一片白地?又怎會一個人影都不見?路家那兩個渾球為什麼也淌了渾水?這其中大有問題,我小馬哥非把這件事刨出根來不可,説不定這是馬家堡復興的契機呢!”
小夥子低語喃喃,語音模糊難辨。
原來這傢伙竟也是三省武林名人之一的小馬哥!
小馬哥馬尚來出身長沙馬家堡,馬家以前也是有頭有臉的武林世家,也曾擁有過響叮噹的顯赫聲威,傳到了小馬哥他老爹好好先生馬德里手中後,馬家堡突然消失了光芒,聲譽就此一蹶不振。
其實馬德里本人的武功仍然相當可觀,只是生性有些怯懦,凡事只講忍讓,久而久之,早已失去了爭強好勝之心。
平時只在家裏種鳥養花喝報紙看茶,鮮少跟武林往來。
他的性格既是薄薄的一片,人家也就忘了馬家堡的存在。
在這段期間,衡陽的路家堡路氏兄弟趁機崛起,不數年間已然雄霸湘南,使得馬家堡更為黯然失色。
而湘北的水路之豪洞庭黃魚祝堯幸,早已根深葉茂,比路家堡有過之而無不及,這麼一來,地理位置介於兩大之間的馬家堡,更成為夾心餅乾,近五六年來,馬家堡已在時代的浪潮中悄悄隱沒,幾為武林中人所淡忘。
長江後浪推前浪,武林是很現實的,如果你不能力爭上游創造高峯,你就會隨波浮沉,湮沒在黑暗的水底下。
小馬哥可不是受得了寂寞的人。
他的個性和他老爹完全相反,刁鑽、古怪、好勝。
他暗中發誓,一定要讓馬家堡光芒再見。
馬家過去既然稱雄道霸過,本身的武功自有可取之處,小馬哥很聰明,學習得很快,年紀輕輕已是一把好手。
洞庭黃魚祝堯幸根基穩固,且以水路為主,對馬家的威脅不大,他先不去招惹,把目標對準衡陽的路氏兄弟。
這小鬼説幹就幹,出道不過幾年間,居然闖出了不小的萬兒,只可惜路氏兄弟的潛在勢力已經形成,小馬哥雖然力圖振作,但每每受挫於路家,因此他發誓跟路氏兄弟沒完沒了,只是每次吃癟的準是他。
在三省江湖歌謠中所謂“小馬乍行嫌路窄”,小馬就是小馬哥,路,指的就是路氏兄弟,形容得十分貼切。
他忽然出現在武陵山,當然不是為了登山攬勝,也不是為了關懷原住民生活,更不是為了調查山地少女被賣入風化區操皮肉生涯,當然也不是為了高爾夫球場佔用國有士地案件,自然也不是……。
廢話,古時候難道也有這些問題嗎?!
其實小馬哥這個人甚為彪悍,自以為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所以有時候難免好惡由心,這種人有時候很可怕。
他此次來到武陵山五虎山寨是懷有某種陰謀與目的的,至於他的陰謀是什麼?很抱歉,三杯大醉俠一支頹筆只能塑造他的個性和外表特徵,卻無法瞭解他心中想“創”啥“碗糕”,亦不敢妄測天地之高低。
話題扯遠了,還是言歸歪傳吧。當他發現路家兄弟也淌了這場渾水,沉思片刻若有所得,三杯大醉俠依然不知道他心中想啥“碗糕”,正當他展眉舒氣的當兒,驀爾一陣香風飄過,五虎山寨廢墟之前,悄然落下兩位嬌俏人影,落地點塵不驚。
人影來得無聲無息,小馬哥悚然而驚。
這兩人身材一般高,一着紅一着綠,隆胸蜂腰,一身勁裝使得該凹的凹該凸的凸,極為惹火,叫人慾噴鼻血。
身材絕對是上帝的傑作,令所有的男人看了都會“抓狂”,只可惜嬌顏上竟朦上了一層輕紗,無法睹其芳容,輕紗輕軟,依悉可見輪廓,竟是美絕人寰,尤其是露出那一雙黑白分明的勾魂明眸,教人未飲已然先醉。
紅花配綠葉倩影纖纖,微風中亭一早俏立,簡直像是仙女下凡,更似個畫中人,美極,豔極,媚極,教人抨然心動。
小馬哥驚歎之餘,忍不住吹了聲口哨,兩位女郎似乎也沒料到這個行跡詭異目的不明的人,竟是這般的年輕,這麼俊俏挺拔,也不由微微一怔。
“哇塞,正點!”小馬哥由衷讚歎。
紅衣女郎眉目一轉,噗嗤一聲輕笑,這一笑如春風解凍,讓人心頭髮癢。
“怎麼?你傻眼啦?”紅衣女郎嬌聲笑道。
“豈止傻眼,連眼珠子都快掉下來啦。”
小馬哥流裏流氣,沒正沒經;紅衣女郎淺笑盈盈道:“你真會油腔滑調。”
小馬哥依然笑嘻嘻道:“‘油槍’怎會‘滑掉’?”
綠衣女郎插口冷聲道:“你是打哪來的?”
小馬哥笑笑道:“從來處來的。”
綠衣女郎冷然叱道,“廢話!報出你的來歷!”
“你何不先報你的來歷?”
綠衣女郎怒叱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小馬哥卻反問道:“你們又是什麼人?”
紅衣女郎柔聲代答,“女人。”
小馬哥碰了軟釘子,氣也沒得生,微微一笑道:“這不是廢話嗎?我當然知道你們是女人中的女人,我是問……”
綠衣女郎惡聲道:“你最好什麼都別問。”
小馬哥吊兒郎當道:“為什麼?”
紅衣女郎媚聲道:“看你年紀輕輕卻沉穩得很,應該是個練家子,也該知道江湖禁忌,你在此逗留不去,究竟是在探查什麼?”
小馬哥心中一跳:“你問這個幹嘛?”
紅衣女郎嬌媚道:“我是為了你好才問你。”
小馬哥道:“你們倒是挺‘鴨霸’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們也跟了我一整天,究竟是為什麼?”
紅衣女郎仍含笑道:“想不到你這麼警覺,我覺得你鬼鬼崇崇形跡可疑,懷疑你別有用心,想知道你的陰謀。”
小馬哥哈哈笑道:“我形跡可疑,你們又何嘗不可疑?”綠衣女郎喝道:“少廢話,你還是交待清楚的好。”
從這些對話中,可以發現紅衣女郎個性似較嬌媚,温柔似水,而綠衣女郎則冷傲如冰,兩人個性格格不入。
小馬哥道:“我不想交待什麼。”
綠衣女郎一語未發,身形驟然前欺,捷如箭矢,但見綠虹一閃人影已到,纖掌揮處,有如落花繽紛襲到,這個美如天仙的女郎,扁人連個招呼都不打。
小馬哥沒料到女郎一聲不吭便出手,被逼得手忙腳亂,手腳並用指掌兼施,連封帶架用了十餘招,身形左閃右躲,換了好幾個方位,退了七八步,總算化解了綠衣女郎的一輪猛攻,也驚出了一身冷汗。
女郎的身手,高出小馬哥的意料之外;綠衣女郎身形未止,又已揚掌待發。
紅衣女郎一聲銀鈴似的嬌笑,阻止道:“妹子,好了!給他一點顏色瞧就行了,可別嚇破他的小雞卵兒。”
這話可太大膽了,這女人大概不是好路數,綠衣女郎悻悻然道:“姐姐放心好了,他太皮了,我只是讓他知道一點厲害,可沒存心要這俊俏郎君的命。”
這話相當露骨,讓人臉紅。小馬哥油然生起戒心,照綠衣女郎的話,剛才只是個開胃小菜,根本未盡全力,小馬哥已然窮於應付,可見這兩位神秘女人的藝業比想像中要高得多,而且招式複雜,看不出來歷,小馬哥心中未免志忑不安。
紅衣女郎嬌笑道:“我知道你會捨不得。”
綠衣女郎語氣稍見和緩道:“要不是看他還順眼,才不會跟他五四三的説那麼多廢話,早揍得他滿地找牙了。”
小馬哥雖是心中七上八下,到底也是見過不少風浪的人,口中不甘示弱道:“我小馬哥是無‘齒’之徒,沒牙可找。”
紅衣女郎微噫道:“原來你就是近來聲譽骼起的小馬哥?”
小馬哥傲然道:“如果你沒猜錯,我正是小馬哥。”
紅衣女郎笑道:“你很好玩,我很欣賞這種男生。”
小馬哥微笑道:“真的嗎?”綠衣女郎盈盈笑道:“當然是真的,像我這麼美麗、這麼高貴、這麼可愛的女生,難道會撒謊騙人嗎?”
小馬哥一本正經道:“一定會!”
綠衣女郎噗嗤笑道:“你真捉狹。”
小馬哥裝出一副豬哥相適:“我不僅會‘捉蝦’,還會抓兩條見不得人的美人漁,比你們的美人情網還管用呢!”
綠衣女郎杏眼一瞪:“你是真人不露死相啊?,”
小馬哥道:“比起你們的神秘,我是望塵莫及。”
紅衣女郎柔聲道:“江湖傳言,小馬哥膽識甚為了得,出道不過幾年,已名動江湖,果然是名不虛傳,酷斃了。”
“好説!不敢不當。”
紅衣女郎依舊笑氣迎人。“你真的有夠皮,難怪短短期間便秀紅了,我問你,五虎山寨的事是不是你乾的?”
小馬哥悚然一驚,驚覺這件事的嚴重性了,五虎山寨在武林中不是沒沒無聞的小毛賊,五虎亦是高手中的高手,這頂大帽子會壓死人,可千萬別被栽贓才好,心念一轉,冷然反問道,“我正想問是不是你們乾的呢!”
紅衣女郎語氣曖昧道:“女生怎麼會亂‘幹’呢?”
對於紅衣女郎的黃腔,小馬哥並不意外。
綠衣女郎冷冷道:“我再問你,這把火可是你放的?”
小馬哥搖頭道:“不知道!”
綠衣女郎一怔道:“不知道?”
小馬哥道:“我為何要知道?”
“你自己有放沒放怎麼會不知道?”
“昨天是放了,今天還沒有”
綠衣女郎迷糊道:“你在説什麼?”
小馬哥訕笑道:“屎!”紅衣女郎忍不住咯咯嬌笑不已,綠衣女郎可沒那麼好的脾氣,眉目中殺機畢露,咬牙道:“本姑娘好意跟你説話,你竟敢不知好歹,該死!”
小馬哥委屈道:“我説的都是事實呀。”
綠衣女郎冷冷道:“這附近沒別人,這件公案一定就是你乾的,你還是承認的好,免得本姑娘下手逼你!”
小馬哥有些恍然:“原來如此,你們是想嫁禍?”
“不是嫁禍,因為你最可疑。”
“難道兩位就不可疑?”
“你一整天鬼鬼祟祟在此地徘徊不去,若説這件案子不是你乾的,也必然與你有關聯,你難逃公道!”
“我不想跟兩位打啞謎了,五虎山寨的慘案必然是你們做的,跟蹤我只是想把我當代罪羔羊罷了,我沒説錯吧?”
紅衣女郎笑道:“你少撇清,我會握住你的‘把柄’的。”針鋒相對,令人會意臉紅;綠衣女郎不耐煩道:“我看你是欠修理了?”
小馬哥道:“要修理別人之前,請先把自己修理好。”
“我再問一次……”
“好了!你們檬着臉見不得人,沒資格問我什麼,我也不想回答什麼,要答案也行,先決條件是掀起你的蓋頭來!”
語音方落,人已化為狂風,一閃間已欺近,左手一招如來拈花,右手仙猿摘果,藝高人膽大,一招分襲兩女。這兩招看似空前猛烈,其實留了分寸,旨在抓落兩女的蒙面紗中,人皆有好奇之心,小馬哥想看清兩女的真面目。
兩女都不是弱者,身形微晃兩面一分已自避過,四隻纖掌揚處,交織成一片綿密的網罟,兩人的默契絕佳。
驀然間風生八步,歪風如刀流瀉,小馬哥無心傷人,卻使自己幾乎陷入絕境。
兩女的真才實學絕不遜於小馬哥,招式極為辛辣,小馬哥乍進即退,在剎那間被逼得八方遊走還手乏力。九掌七拳加上五腿,退了五丈有餘,總算脱出了兩女的威力圈外,差點成為掌下冤魂,出了一身冷汗,小馬哥撿回一條命,差點掉了三魂七魄。
兩位女郎豔則豔矣,手底下可不含糊,招招皆狠,在這一剎那間,兩人各出十招以上,可見出手奇怪無比。
小馬哥驚魂未定馬步猶虛,兩女已再度揮掌攻至,兩女的藝業算得上是一流中的一流,就算是一比一,小馬哥亦無法穩操勝券,兩個打一個,小馬哥準吃癟!
小馬哥心知肚明,這兩個美豔絕倫的怪馬,攔住自己瞎掰了半天,絕不是偶然的,必然早已預謀嫁禍之舉。
自己可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裏當代罪羔羊,明白是明白,要脱身卻比登天還難。
兩女的默契十足,聯手攻勢嚴絲合縫,宛如羚羊掛角,香象渡河,渺無破綻可尋,此進彼退,純熟得無懈可擊,小馬哥在夾擊中左衝右突,連遞招都感困難,往往出招一半便被迫化招防守,小馬哥不禁連聲叫苦也。小馬哥能夠稱名道號,本身的藝業不含糊,人在險境中,自然也激發無窮的潛力,為了保命,他施出了渾身解數。
以他的江湖歷練,完全不明這兩個怪馬是什麼來頭,他現在心中亦無法分析,只存一個念頭:逃!
現場雖不聞兵刃接觸的鏗鏘聲,但氣爆連連,氣流旋嘯,斷校飛砂如矢四射,比聞兵刃更為險惡,更為驚心動魄,小馬哥發覺情勢越來越不妙,周遭的壓力有增無減,壓迫圍越來越緊,身法遲滯,遞招困難,只有捱打的份。
汗透重衣,連流到眼中的汗水都無暇擦拭,喘息之聲像拉風箱,步伐有如老牛拖破車,看樣子,小馬哥玩完了。
避無可避的險招中,雙方難免短兵相接。
※※※※※※※※
爭戰是人類的悲劇,勝利者只有一方。
塵土瀰漫中,一條人影如斷線風箏飛拋五丈外,落地再翻兩轉,居然還能奮力站起,玉面煞白,虎目神光已斂。
一身衣服支離破碎,頭髮亂如野草,臉上肌肉微顫,大口大口的喘着氣,雙腿顫抖,似是無力支撐體重,傷勢不重,但液態明顯,這是脱力的現象。
綠衣女郎眼神中殺機仍濃,蓮步輕移緩緩逼上,語如冰屑:“姓馬的,本來我姐妹想留你一命,但現在你已失去活命的機會了,你早上來施毒放火,下午還敢來查看風色,膽子未免太大,碰上了我們,合該你衰星照命!”
小馬哥吸了口氣,平穩了急劇的心跳,仰天狂笑道:“少來這一套粉墨登場的大戲了,馬某人不是初出道的雛兒,你們嫁禍的手段並不高明,縱使殺我滅口,亦不能瞞盡天下的耳目。”
綠衣女郎道:“是好漢就敢做敢當,我姐妹臨時在此經過,來此之時,此地已是屍山火海,你卻兩度出現在現場,已經不是可疑二字所能形容,你小馬哥不是沒擔當的人,為什麼不敢承認?”
小馬哥一挺胸,傲然道:“沒錯!馬某人出道以來,敢做敢當有口皆碑,不像你們,神秘兮兮還血口噴人!”
“你!”
“算了!”小馬哥口氣一軟:“卯不過你們,馬某人認栽,註定馬某人今天‘種’在此地,技不如人無話可説,辯解亦屬多餘,馬某人只有一個願望、告訴我你們的來歷,或者取下蒙面巾,讓小馬哥一睹芳容,或可死而無憾。”
紅衣女郎咯咯嬌笑花枝亂顫道:“你真不上道,我們既然朦了面,就有不欲人知的理由,我們當然不會告訴你我們的來歷,更不會把千嬌百媚的容顏給你看,因為怕你看了以後,就會捨不得死啊!”
“哦!那你們是存心要我當個糊塗鬼了?”
“你説對了。”綠衣女郎冷酷道。
小馬哥嘆道:“我實在有夠衰,種瓠子生菜瓜,莫名其妙的和袁老大死在一堆裏,我是招誰惹誰了我,吠!”
語音甫落,小馬哥已奮起餘力朝側方突圍。
小馬哥,武林名門之後,聲譽如旭日東昇,當然不願甘心就戮,藝業相當,必然向兩旁進走,早在兩女意料之中。
“找死!”綠衣女郎纖影如電攔截,比小馬哥更快!
紅衣女郎更快,五掌翻處,一道銀虹以肉眼難見的速度,宛如閃電疾行激射而出,目標是小馬哥脊心命門大穴;這紅衣女郎才是含笑殺人的魔星!
雙方發動反應之快,幾已達人類體能的極限,小馬哥眼角發現虹影,但已無能閃避,受到身軀前衝的慣性帶動,折向是不可能了,趨吉避凶是生物的本能,而人類除了四肢以外,全身都是致命的要害,生死取決於剎那間的抉擇,必須當機立斷。
好個小馬哥,腳未沾地,左腳尖猛喘右腳背,化不可能為可能,身形乍升二尺餘,全力握身轉體,應變快速已極;既然無法完全避開,兩害相權取其輕,這是萬般無奈的選擇,犧牲一條腿來換取生命的延續仍是值得的。
“嗯!”一聲痛哼,小馬哥驟覺右膝如被火灼,異物入體。一支帶有遊紋的錐狀暗器已盡刃而沒,痛感驟臨,小馬哥落地,身形已無法控制,踉踉蹌蹌,表情因痛楚而扭曲,但依舊咬牙想穩住身軀以免倒下。
眼角綠影已如綠虹貫日撲到,小馬哥顧不得帥哥形象,側倒,滾翻,險之又陰避過綠衣女郎追襲的一招,一蓬砂石如密矢般向綠影激射。
綠衣女郎受阻,身形一頓;小馬哥一咬鋼牙,反手拔出錐形暗器,顧不得血流如注,擲向隨後疾撲而至的紅衣女郎,用上了吃奶的力氣。
紅衣女郎沒料到小馬哥竟如此悍勇,更沒料到上帝的還歸於上帝,撒旦的終歸撒旦,自己發出的暗器竟會被敵人拿來孝敬自己,臘月債還得快,不由得大吃一驚。紅衣女郎亦是閃避無及,百忙中,以手中另一支待發的暗器格出。
這種錐形暗器,表面刻有細而深的螺紋,一人人體會旋轉鑽入,中者若強行拔出,傷處筋肉必定重創無疑。
這種暗器長不過二寸,略粗於筆桿,用來當暗器可以,當兵刃格架則嫌小了些,方寸更難拿捏,一不小心就會失手,果然不錯,叮然一聲輕響,格是格到了,只是使來錐略為偏向,卻在紅衣女郎左臂上劃了道寸長的傷口。
“哎!”紅衣女郎痛叫聲中,居然不顧傷口血染紅袖,宛如紅雲罩地兇猛撲上,手中那支怪錐已先一步射出。
小馬哥屈一膝跪地,已無法靈活應變,膝上血洞粗如姆指且深入筋骨,一動便痛如心扉,鮮血仍汨汨而流,小馬哥眼睜睜無法可施,正想向人問説聲拜拜……
驀地,狂笑之聲震耳,一條人影從天而降,雙掌揮處,歪風乍起,錐形暗器帶着鋭嘯聲改變方向,在五丈外落地無蹤。
轟然巨震,泥塵滾滾中,響起紅衣女郎一聲驚叫,在塵粉中,一條人影挫出兩丈,是紅衣女郎髮亂釵橫,形象狼狽。
綠衣女郎嬌叱聲中,兩道銀虹如電激射,來人狂笑聲未落,一雙破袖微揚,銀虹無蹤。
來人一把挾起小馬哥,雙腳微頓,人已騰空而起,一起落間便在五丈開外,捷如電閃星飛,輕功極為高明。綠衣女郎撲出時,人影已在十丈外,算是替來人送行。
“長沙小馬有夠衰,碰上兩禍水!
江漢破衣來救駕,回頭要把人來罵。
他娘世界應猶在,只是時代改。
問你到底什麼馬,原來兩校大掃把!”
狂吟之聲漸去漸遠。
紅衣女郎厲聲道:“是他!秦破衣!快追!”
“你受傷了?”綠衣女郎關心問。
“皮肉之傷不要緊,快追!”
一紅一綠兩道人影如流星曳空狂追而去:現場又恢復了寧靜。
劫後的五虎山寨,連餘煙都已不復見,一切似乎沒有發生過,若干年後,這裏將是一片葱綠,和附近沒兩樣。
時間會掩蓋一切,淹沒歷史的痕跡!但時間真的能掩蓋歷史嗎?那又恐怕未必見得,説不定幾百年後有位喝三杯就醉的傢伙,窮極無聊之下,為這段野史留下歷史的見證,或內容有所加油添醋,但仍不能否認這是一本胡説八道的小説。
當今電影中的小馬哥瘸了一條腿,其實非自今日才有,早在明朝初年就受傷了,一直到今天仍然逃不過宿命的輪。
人生的宿命很難講,起落浮沉自有定數;武陵野虎時運低,碰上了一代衰王老方,不僅把自己辛苦經營的基業毀於一旦,連老命也給賠了進去。
一寨幾百條人命更是無辜受到池魚之殃,老方真是害人不淺。
您認為老方夠衰了吧?不!更衰的還在後頭呢!
傍晚時分,他們從秘道中悄然撤出,但恐敵人早已洞悉秘道的秘密,因此在全體撤出後立即將秘道摧毀,摧毀秘道的最大原因是阻止羊家兄弟銜尾追擊。
睡虎在五虎山寨蹲了十來年,對附近的地理環境瞭若指掌,他帶着大夥迂亂繞,走的都是羊腸小道,不僅路小,而且崎嶇不平,時而攀百丈絕崖,時而降千尋深淵,時而樹林藤蘿繞頸,時而毒蛇出沒,老方暗叫行不得也哥哥。天色已越來越暗,在這種山路上走,比在高速公路塞車更令人火大,一行人口中喃喃“訐譙”自是不在話下。
環境逼得如此,亦是無可奈何,摸摸索索走了一個多時辰,其實走沒多少路。
正走之間,睡虎突然來了個緊急煞車,一未出聲警告,二末見手勢示意,老方一頭撞上去,睡虎一個大踉蹌,差點沒翻個大跟斗。
“你幹嘛……”
“噓!”睡虎阻止老方嚷嚷:“你看前面。”
大夥兒隨睡虎指的方向定睛一瞧,但見前面三里處出現熊熊火舌,濃煙不斷滾滾上升,顯然又出現了火災。
“咦?怎麼又有火災?”
“是人為的!”睡虎語氣生硬。
“人為縱火?”
“不錯!快,趕快救火,那是我們最後安身立命之處。”
睡虎語音剛落,人已如鷹隼般疾掠而出,急先鋒更如火燒腳毛般大吼:“大夥加油!”三手神剪、笑面阿斗、瘋判官、媚娘子等人早已依次飛掠而進。
急先鋒急不擇言,還好沒引起誤會在大火里加油。
老方雖也卯起全力飛奔,無奈修為相去太遠,遠遠的拋在後頭,總算也有運動精神,堅持到底,終於他趕到了。
諸位英明睿智的讀友們可能要質疑了,老方不是受武陵野虎灌輸了二三十年的功力嗎?為何依然沒啥長進?
關於此點,後文自有交待,暫時先賣個關……
什麼?您説啥“碗糕”,拜託大聲點,三杯大醉俠年老體衰,酒色過度……不不!我是説三杯大醉俠寫稿時愛哈兩杯,睡眠不足出現色盲:轉得真硬,子日:“盍不各言爾志”的意思是説我耳朵裏面長了顆痣……
嘎?請您再説一遍,哦?瞧您長得這麼帥、這麼“古錐”又這麼討人喜歡,一定是一位愛看無聊派小説的讀者吧?呵呵!我猜對了?那當然,所有愛看這種幽默逗趣小説的人,男生必是帥哥,女生必是辣妹,這是必然的。
什麼?您説明末吳三桂賣了一座山海關引清兵入關成了漢奸,耽心三杯大醉俠亂賣關子也成為賣國漢奸?這太離譜了吧?
算了!不能再瞎掰了,您是有錢又有閒的大哥,三杯大醉俠卻是煮字療飢的窮酸,平時就酸得發臭,沒被人當成文化垃圾扔去填海,已算是祖上有德,為了生命只好廢話連篇,對不起!老編又在催稿了,還是回到主題吧。
等老方趕到現場,火勢已經受到控制了,但見現場約有十餘楝茅舍,泰半已燒掉,僅餘三楝未受波及。
睡虎焦頭爛額,正指揮大家撲滅餘燼,從殘餘的火光中,老方眯眼打量四周,發覺這裏是一座相當隱密的山谷,兩邊各有一面峭壁,兩山夾豁,山壁藤蘿如簾如瀑,谷中約有數十畝,疏落的建有十餘楝茅屋,空地的雜草有修剪的痕跡,可見此地平時有人看守。
老方當然不好意思袖手旁觀,只好喳喳呼呼越幫越忙,好不容易把火全部撲滅,睡虎滿面憂色的把老方請向一楝未受火焚的茅舍中,所有幹部再次集合開會商討;這些古代人開會的次數似乎比現代人還頻繁。
老方又像豬頭似的被拱上主座。
睡虎首先憂心的報告了目前的情況。
原來這裏是武陵野虎未雨綢繆的計謀之一!五虎山寨在武林中名氣甚大,所謂人怕出名豬怕肥,難免遭忌,偶爾亦有當年之仇家上門尋仇,糾紛難免。
尤其是惹上了羊家兄弟以後,武陵野虎便高瞻遠矚,有了狡兔三窟的計劃,和心腹弟兄商量後,在附近隱密之處,建立了第二寨,一來可與舊寨成觭角之勢,二來亦有個退路,這是相當高明的做法。
武陵野虎個性雖是狂野不羈,也有其心思細密,慎謀能斷的一面,可惜造化弄人,否則他必是一代將才無疑,這些事在後谷的人當然是不知情的。
睡虎憂心仲仲的下了結論:“平日此地有二三十名弟兄駐守,此時卻不見半個人影,此事確是邪門已極。”
老方疑道:“這裏平常就有二三十人駐守?”
睡虎道:“不錯,而且是精挑細選的高手,藝業相當不錯。”
“那這些人跑到哪去了。”
“我怎麼知道?所以我才説這是邪門。”
“這些弟兄可靠嗎?”
“安啦!全是忠心耿耿的老夥伴。”
“這……”憑老方的IQ,想破腦袋亦得不到解答。
“依常理來判斷,此地十分隱密,外人要混進來不太可能,現場亦無打鬥的跡象,何況二三十名俱是百中挑一的高手,要使他們無聲無息的消失更不可能,這件事很蹊蹺,除非——”藍曉晴目注睡虎。
睡虎一震:“除非什麼?”
藍曉晴一字一頓:“除非此地也有人內神通外鬼!”
“不可能!”睡虎斬釘截鐵道:“這些人都是寨中的老幹部,從立寨開始就有他們,他們的忠誠絕無問題!”
“那這些人怎會不見了呢?”
“這……”
“難道有人能在短短時間內無聲無息擄走這些人?”
睡虎道:“這似乎也不可能。”
“忠誠既不容懷疑,被擄又不可能,現場又無爭鬥的痕跡,那只有一個可能,這裏的人是放火後撤離的。”
“什麼?”睡虎跳起來叫道。“那更不可能!”
“三哥為何如此止日定不可能?”
“因為這些人只有我五兄弟指揮得動!”
“三哥可別忘了,五虎活着的不見得只有你一人。”
睡虎又是一驚:“這……”隨即搖頭道:“這更離譜!”藍曉晴心細如髮道:“眼前真相未明,誰也不敢斷言,依現場情況推斷,東西凌亂未及收拾,走得甚為匆忙,從起火點看來,縱火亦是臨時起意,要我們無處落腳,破壞我們的重建計劃,間接阻擾我們為袁老大復仇!”
睡虎搖頭道:“藍姑娘的推論或者有其根據,但老四和老五俱是血性中人,他們絕對幹不出這種絕事!”
“人心隔肚皮,有些人的心是很難從外表去衡量的。”
“不!我們是十幾年的老弟兄,我瞭解他們的為人,若説他們會做出絕情寡義之事,打死我也不相信!”
藍曉晴口氣一轉道:“我也不敢止目定此事與他們有關,在沒有確切證據之前,誰也不敢武斷的説他們就是兇嫌。”
混世魔王道:“依我看八九不離十,我操,想不到醉老四和水老五平常人模人樣,居然是這麼狠毒的人物。”
睡虎叱道:“你閉咀!這裏還輸不到你來下定論!”混世魔王道:“睡老三,你也甭生氣,事實擺在眼前,比青天白日更明顯,你又何必冒充好人替他們辯解?”
“伍炳,你……”睡虎氣得睡目暴閃。
混世魔王見睡虎動了氣,倒不敢再説了。
急先鋒沉吟道:“依老夫看來,愛喝酒的喜歡哈兩杯,玩水的孩子也不會變壞,他們應該不是吃裏扒外之人!”
三手神剪大聲道:“我才是真正吃裏扒外的人!”
“你?”眾人全都朝他注目。
“我吃在寨裏邊,專扒外人口袋嘛。”
原來如此,大家總算鬆了口氣,笑面阿斗笑道:“老偷兒什麼都扒,包括扒灰!”
什麼話!太傷人了吧?惹得三手神剪怒目相視。
笑面阿斗忙道:“我是説人冢把錢藏在灰裏你也照扒不誤!”轉得還真硬,瘋判官已自拍案叫道:“驗得扒灰嫌犯一名,扒得灰飛塵揚,觸犯妨害空氣污染條例,罰他為本判官背尿袋三天!”
媚娘子嬌笑道:“蕭判官真沒衞生觀念!”
瘋判官叫道:“胡説,本判官經常在衞生!”
笑面阿斗道:“衞生是三不五時,觀念卻待加強。”
瘋判官怒道:“亂講,本判官的觀念不差!”
笑面阿斗道:“過水不胡,下家自摸,這算什麼觀念?”
老方一臉迷糊:“你們在説什麼呀?”
三手神剪道:“他們在談衞生麻將!”
什麼跟什麼呀?衞生麻將跟衞生觀念也扯得上關係嗎?
急先鋒道:“好啦!別扯遠了,正經開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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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説得好,宴無好宴,會無好會!為了這句話,很多人就不敢赴宴,害怕開會,討厭開會,這種心態很要不得。
其實這些話是説,燕子老拉屎在你頭上的,一定不是好燕子,什麼?此宴彼燕?管他什麼宴,只要您出錢,我一定赴宴,我有宴吃到沒宴,有好吃吃到沒好吃,所以叫宴無好宴,懂了嗎?
至於會無好會的意思是“會的人也沒有很會”,如你好會做菜,好會説話之類,又如三杯大醉俠好會吃地瓜,好會放屁等,所以説“會無好會”跟開會一點也扯不上關係,因此您放心去開會吧!有事我負責,打屁股您去!
説宴無好宴的人該打屁屁,除非是你出錢請客!
老方就很喜歡開會,因為他喜歡當主席的感覺:整一整表情,雙手虛按,示意大家肅靜,嗯嗯啊啊的清了清喉嚨,端起茶杯咕嚕咕嚕的漱了漱口,一切都是老套。
端了端主席的臭架子,開口就讓人絕倒:“各位親愛的父母你們好,今天天氣還不錯,大家都沒長痔瘡什麼的吧?”
這是什麼屁話?
“此地人才十分茂盛,一片瓜田李下蒼蒼茫茫,有如車水馬龍張冠李戴,出席率有八分之九,沒來的請舉手。”
簡直是出師表的最後一句————不知所云。
“本人三生有幸能來參加這個盛會,不靠買票而當選主席,本人至感榮幸,身為主席,本人有幾點事情要宣佈。
第一點,嗯,第一點就是本人宣佈正式視事,第二點,嗯,本人正式就任新職執行任務,第三點,唔,嗯,對不起政府當局規定‘三點不露’,所以這第三點暫時從缺,等國家政策開放後再宣佈。
還有第四點,唔,啊,第四點本人有點想沒有到,暫時‘凍省’,先説第五點,第五點就是説……唔……就是説……對了,就是説新官上任要放三把火,第一把已經把五虎山寨燒成平地,第二把把這裏燒掉一半還多。
至於這第三把,嗯,留着燒三杯大醉俠他家。”
什麼話!連三杯大醉快這等老弱殘兵也不放過,太狠了吧?“第五點第六點第七點直接跳過,先説‘江八點’……”
你嘛幫幫忙,別再搞這一套了。
“還有一點……再來一點……注意一點……加強一點……重要一點……特別一點……”
老方連篇廢話,聽説當時在場的人,事後請怪乎從耳朵裏挖出好幾車的廢話渣子,運到焚化爐去燒還會嘰嘰叫,信不信由您。
混世魔王道:“你是敗腎下消,還是膀胱無力?”
老方一怔道:“怎麼會?”
“不然為什麼會一點一點的滴個不完?”
老方一聽,差點當場敗腎下消起來。
睡虎皺眉道:“你到底點完了沒有?”
老方道:“我只是在幫臉部做運動罷了。”
急先鋒性子比任何人都急:“你們是‘水昆’兄啊?什麼時機了還混,此刻百廢待舉,豈可當他是兒戲?”
老方癟笑道:“雷老何必性急?緊事緩辦,先輕鬆一下嘛,自從八百年前一位高僧出了個上聯給我……”
急先鋒早火燒屁毛跳腳道:“什麼叫輕鬆?要輕放屁最輕,要鬆蛋糕最松,要輕鬆就要吃屁配蛋糕……老夫在説些什麼呀?老夫要説的是做為一個領導者,要穩重、明斷、果決,豈可像屁和蛋糕般又松又輕?”
老方無奈道:“好嘛好嘛!既然連雷老都能邊放屁邊吃蛋糕,我還有什麼話説?那就請大家多多放屁吧。”
“我看首先得提防他們闖空門。”
三手神剪三句不離本行。
“説得好,萬一他們來了正好闖了咱們的空門,禮物沒人收,又沒人留他們吃飯,這樣很不好,很失禮呢!”
若説這跟屁蟲腦袋很正常,打死我我也不信。瘋判官又把那支撿自“鴨毛酒砰”的破筆迎空亂點:“開會殿堂,不得胡言亂語,更不得在鏡頭上偷窺女代表內褲!”
笑面阿斗跟屁蟲:“對!看了不要緊,別把顏色説出來!”
什麼話?連國會醜聞也拿來説,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混世魔王搖頭大聲道:“我操!這是什麼會議,簡直亂七八糟,老方根本不懂議事規則,我建議撤換主席!”
“你講啥曉?”睡虎怒聲道:“大哥臨終遺言,由方兄弟繼承他的一切地位、權利、義務,此事我餘不醒親自在現場可為見證,你伍炳連後谷的幹部都談不上,沒有資格批評什麼,亦無你喳呼的餘地!”
“我才不會喳呼餘帝,連余天都不管地,我還喳呼個屁,”混世魔王憤然叫道:“愛睏的,你分明是有‘省籍情結’,我雖然進谷時間不長,但我吃這裏的米,喝這裏的水,自認是一隻‘土狗’,為什麼不能發言?
如果我不能發言,那一定是老方的錯,如果不是老方的錯,那一定是三杯大醉俠的錯,他專制,鴨霸,剝奪了我的發言權,我建議撤換作者,把三杯大醉俠幹掉,換瓊瑤來寫,一定寫得更好!”
哇咧女凸口X,這是招誰意誰了我?
急先鋒環眼一瞪:“你不説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説得好,終於替三杯大醉俠出了口氣。
急先鋒話鋒一轉又道:“換掉三杯大醉俠也不是辦法,他這個人死皮賴臉戀棧不去,最好點他死穴一了百了。”
豈有此理,這不是存心要我老命嗎?
藍曉晴忙道:“拜託!別節外生枝好不好?”
老方懶懶道:“其實當這個老大一點也沒搞頭,要錢沒錢要糧沒糧,不過是個空心大老倌,眼前就有百十來口人的食衣住行要張羅,我都煩死了,要不是大哥臨終交付這個重擔,要乾的不是王八蛋!雖然我年歲尚輕,但有志不在年高。”
笑面阿斗疑道:“有痔的人不能吃年糕嗎?”“我的意思是,我雖然年輕識淺,但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去實踐大哥的遺願,把這裏經營成世外桃源……”
笑面阿斗又來了:“世外新竹不好嗎?”
老方沒理會,倒是難得的一本正經道:“此地地形隱密,地勢陰要,若能稍加安排,必然易守難攻,不失為壽終正寢的好地方,況且距離舊寨不遠,那些前輩們所開墾的良田仍可耕作,又不用繳遺產税,算是卯着了!有部分的農作已可採收,正好可以暫解燃眉之急,當然啦,長遠之計,乃有賴諸位同心協力創造更美好的環境;至於未來,我們似乎應該重新定位,我的構想是把這裏改變成為江湖人物退休後的安養中心,江湖人所走的路是艱辛的,很多人漂泊一生,到老依然孑然一身,以致晚景淒涼,無依無靠,的確相當悲慘。
也有許多人為了維護武林正義而拋頭盧灑熱血,留下了孤兒寡婦,日子難過已極,這都是身為江湖人的悲哀,武陵山物產豐饒,伐本打獵,耕樵漁牧,只要大家努力,養活千兒八百人口易如反掌,各位以為如何?”
一席話説得頭頭是道,其實依舊蕭規曹隨,跟以前的五虎山寨沒兩樣,以老方的口才能分析成這樣,也算不差了。
睡虎聽得邊打瞌睡邊點頭道:“很好,很好,當初我們創立五虎山寨的目的也是這樣,也就是達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大同世界,方老弟有此胸襟,大哥當含—笑—九—泉—呼嚕……”
睡虎話猶未完,竟已鼾聲大作,老方阿達阿達的故態復萌:“愛睏的説話太難懂,什麼叫‘老豬腦’以及‘人豬腦’,‘柚子又椅子人豬肉’?”
混世魔王大笑道:“説你銼你還真銼,連這句話也不懂,這話的意思是説‘有五個老人知道自己已經很老,拿出偷藏的柚子大家一齊吃柚子’,這句話我在幼稚園就讀過了,不知是誰説的?我操!一時就是想不起來。”
老方一聽,觸類旁通,智珠豁然開朗,大笑道:“我明白了,你的説法完全錯誤,現在我才想到,不知是我高中老師還是同學告訴我,這句話的意思是‘我很老,你比我更老,我長得像柚子,你比我更像柚子’!”“你們都是神經病!”笑面阿斗掀髯笑道:“這句話才不是這樣解釋的,應該是説‘有五個老人在人面前自稱很老,受不了誘惑吃了有毒的柚子’,後來就中毒昏睡不醒,直到王子騎着白馬出現……”
這傢伙還真能掰,藍曉晴笑成掩口葫蘆,忍不住插上一腳:“不對不對!這句話應該是説‘我家的老子就是你家老子的老子,你家的柚子送到我家就變成我家的柚子’,這句話好像是出自‘裏面打鬥篇’(禮運大同篇)還是那‘愛做夢的孩子’(孟子)説的,一時想不起來。”
藍曉晴口頭佔了便宜,老方搔搔沒幾根鳥毛的頭皮,忽然若有所得大笑道:“我明白了,這句話分明是一句情話嘛,意思就是説‘我家的老子,以後就是你的老子,我的幼子,就是和你所生的幼子’……”
藍曉晴偷雞不成反蝕了一把米,居然讓老方這銼哥吃了一記豆腐,羞得粉臉通紅,杏眼一瞪,玉腿也一跺!
“哎唷喂呀!”老方雞貓叫喊聲震天,腳板被跺了一記,疼得他活蹦亂跳,又撞倒了杯,撞翻了桌;混世魔王幸災樂禍,學豬哥亮的廣告口吻道:“哎什麼痛啊,這回腳板痛柳,心口兒痛柳,請用‘屁股痛’!”
急先鋒對這些飆星實在無可奈何,搖頭嘆息不已:“拜託!別再發瘋了好不好?”
老方癟着臉揉着腳道。“底線反彈,不飆也難!”
藍曉晴拍手道:“活該!”
老方苦笑道:“老跺腳板,難道你沒別的步數嗎?”
藍曉晴做了個鬼臉:“是你自找的。”
“我又沒指名道姓的惹你。”
“誰叫你語言性騷擾?”
“我哪有,冤枉啊,黑包子大人!”
老方又將包黑子誤為黑包子,真是無藥可救。
笑面阿斗道:“吃黑包子請到開封府黑包子老店!”
老方邊揉腳板邊呼有夠衰,上頭嘴巴吃豆腐惹了禍,卻讓下邊腳板兒受罪,這是燒炭的偷吃,抓黑人代罪。
“啊哈——”睡虎打了個比癩蛤蟆還大的哈欠,伸了伸大懶腰,要死不活的道:“開會真無聊,不開會更無聊,有關剛才方兄弟所提的構想相當好,我首先附議,各位意下如何?”
藍曉晴道:“好是很好!我還要補充一點,這裏不但是武林受難者的庇護所,還可以當成不良青少年的教化院,匡正武林的殺伐暴戾之氣,甚至可以發展成武林正義的大本營,為人類福祉盡一分力量!”
三手神剪道:“好極了!我舉‘三隻手’贊成。”
笑面阿斗跟屁蟲道:“我舉二十一隻贊成!”
三手神剪奇道:“你哪來那麼多隻?”
笑面阿斗道:“你把手放在褲袋裏數數看。”
三手神剪數了半天終於恍然大悟,果然有二十一隻。急先鋒見這些臭蛋們盡是説着夢話,不禁又焦躁了起來,要想做到這種境界談何容易?豈非痴人説夢?
急先鋒嘆了口氣道。“老夫不管山莊將來要如何演變,老夫只問現在,袁老大的血仇各位打算如何去報?”
老方擺了擺手道:“雷老甭急,前抱後抱聯合抱金錢豹,事情總得按步就班,攘外必先安內,內部穩固才能展開‘破冰之旅’,袁老大的仇固然非報不可,但若不先擺平內部‘山頭’,又怎能進行‘凱子外交’呢?”
三手神剪大表贊同道:“方哥兒此言正合時宜,正所謂‘大便不離其中’,進可攻退可守,深得箇中三‘味’。”
笑面阿斗拍手怪叫道:“老偷兒‘大便不離其中’,又深悉箇中三‘味’,可見乃是一逐臭之夫也!”
瘋判官巨筆狂揮吼道:“查逐臭之夫乃追香之妻,狗屁之父,狗屎之母也,兩造‘性器’不合,當採‘內閣改組’以‘重新定位’,逕查男方自有‘把柄’,女方亦有‘漏洞’,若不妨礙鄰房單身漢之安寧,俯仰無愧可也!”這是什麼話?媚娘子嬌笑道:“蕭判官此言差矣,若有‘性器不合’之事,自當去皮革店拉皮縫補,以便吻合無間,打擾了單身漢亦無關係,叫起來湊合三缺一,蕭判官一到便湊四腳,來得及摸八圈衞生麻將!”
笑面阿斗想了想道:“我在屁股後面‘插花’。”
三手神剪道:“我帶?ac去拍實況發行賺鈔票。”
什麼跟什麼呀?這比國民大會的議場還亂哩,急先鋒壓下衝上腦門的血叫道:“你們別扯遠了,讀者們都快吐血了,方哥兒,你倒是拿出辦法來呀!”
老方似乎成竹在胸,篤定的道。“雷老別急,一切均在本山人的計算之中,安定內部,必須安撫‘山頭派系’。關於人事問題,本山人已早有打算,此地名稱為虎頭山莊當無疑義,本莊設莊主一名,派勢啦,這個職位理所當然由區區在下敝人我來擔任,莊內設內總管一人,派勢啦,也由區區在下我來兼任。
對外,設外務總管一名,派勢啦,也是由區區在下敝人我來兼差,下設小虎隊一隊,派勢啦,隊長也由區區在下敝人我來承擔,又設特別火爆行動小組一組,派勢啦,組長也由區區敝人在下我來兼職……”
藍曉晴嘟着小嘴接口道:“下設掃地工友一名,派勢啦,也由區區在上老方兼任,下設洗廁所倒痰盂粗工一名,派勢啦,也由區區在上老方負責,再下設倒茶小妹一名,派勢啦,也由區區在上老方男扮女裝應付……”
老方癟道:“這怎麼可以?”
藍曉晴冷冷道:“只要你喜歡,有什麼不可以?”
老方陪笑道:“不是我喜歡,而是能者多勞,如果你不滿意,我可以犧牲一點,倒茶小妹的偉大任務就交給你啦!”
藍曉晴氣得鼓着腮幫子猛翻白眼。
老方忙又陪笑道:“別生氣啦,開開玩笑嘛,現在正式布達人事命令,本莊設總管一人,由雷老官復原職。”
急先鋒雙手亂搖推拒道。“方哥兒別陷害老夫,想當年,老夫被袁老大千要求萬拜託,一二顧茅蘆七擒孟獲,不得已接下後谷總管之職,為了管好這些牛頭馬面,老夫沒睡過一天好覺,好不容易才解套,不想再被綁牢了。”
老方道:“雷老很會幹,幹得有聲有色……”
急先鋒忙道:“老夫已禁慾多年,沒做那檔事。”
老方把能幹説成會幹,難怪引起誤會。
“雷老駕輕就熟,何必推辭?”
“不!老夫要請櫻作先鋒,下山為袁老大報仇!”
“報仇之事急不在一時,先把莊內的實力壯大,作為武力的後盾,這樣才能無後顧之憂,雷老的輩份名望,在此無人能及,責任心強,明理又開通,所以這個總管的大位,除了您老以外,誰也無能為力的。”
高帽子人人愛戴,急先鋒受用極了,有些心動,老方見急先鋒有些意動,又激上一激:“如果雷老堅持不肯就任,那不得已只有打超時空電話,把那沒啥曉路用,天天熬夜趕稿的三杯大醉俠請來,擔當這創歷史、劃時代的偉大職務了。”
作者正值靈感枯竭,巴不得改行去當總管,正待答應時……“好吧!那老夫只有勉為其難了。”
三杯大醉俠望穿口水,卻落得一場空歡喜。
※※※※※※※※
老方好像有些開竅了,從受武陵野虎灌輸內力以來,他的表現是比以前進步了些,當然啦,要比起身高八斗、財富五車的三杯大醉俠,絕不可同日而語,他能有此種表現,絕對是武林中的異數。
就像此刻他在分派職務,專業的程度頗值讚賞,人的本性就是如此,一把破掃帚本來要丟掉,鄰居王大媽突然跑來借,又覺得它還滿好用,丟掉未免可惜。
急先鋒大概就是這種心態才接下總管大位的。
老方欣然道:“雷老終於願意擔任了。”
“老夫不擔任行嗎?若是讓三杯大醉俠那痞棍來當山莊總管,不出三天,保證連武陵山的泥土都會被他A低三尺。”
這是什麼話!三杯大醉俠閒時愛哈兩杯是事實,偶爾亂性亦是人之常情,至於殺人放火賣國求榮之事,僅偶一為之,一個月幹不到三十回,若説A就太那個了,沒得A的,本人保證不A,特此聲明以正視聽。
老方道:“好極了,雷老肯屈就算是國家之幸,就讓三杯大醉俠那痞棍哈死算了,他連户長都不夠格還想當總管?”
急先鋒輕蔑道:“他跟老夫提鞋還差不多。”
三杯大醉俠聞言痛哭三日,淚如江河倒瀉,造成長江水漲三尺,河東釣叟和河西漁翁趁機渾水摸魚發了筆小財。
“本莊設副莊主一名,有請睡虎餘三哥擔任。”
睡虎眼睛半睜半閉,聞言打了個比癩蛤蟆還大的呵欠道:“我一天睡不到廿四小時,睡眠不足,還是另請高明吧。”
“三哥既然推辭,我只好打超時空電話……”
“什麼?又要請三杯大醉俠來?”
“對呀!”
“那我只好將就一下了。”
“二哥答應了?”
“我不答應行嗎?若讓三杯大醉俠那痞根來當山莊副莊主,保證不出三天,連武陵山的泥士都會被A低三尺。”
三杯大醉俠的名聲真的這麼臭哇?看來真該洗洗臉把心革掉,早上吃齋唸佛中午閉門思過,晚上再偷雞摸狗……什麼話!那個已經很久沒有那個了,您問那個是哪個?對不起,今天天氣很好,您沒長痔瘡什麼的吧?
這叫顧左右而言他,別再問他是誰,他還是那個泰勞嘛。
老方繼續委派職務:“本派總管以下,設八部二會……”
藍曉晴笑罵道:“人家政府都在‘精省’了,在這蜩蜻之秋,你還要設八部二會,看你怎麼發得出薪水!”
老方訕然窘笑道:“‘抬轎’的人多一點,也顯出我這個莊主稱頭些,既然經濟蕭條,那隻好精簡些,我想總管以下設四名管事,第一位是農業管事,主管漁、稼、獵、樵,有請笑面阿斗古前輩擔任。”
笑面阿斗古洛瑣雙手攏袖“面拗面臭”,沒啥表情。
“再説商業管事一名,負責銷售山產,木材,採買日用必須品,可是個大肥缺哦,有請三手神剪舜前輩領銜。”
三手神剪聳聳肩,雙手一攤不置可否。
“再説維護管事一名,負責插旗放哨,維護山莊安全,兼糾舉彈劾肅清奸支,瘋判官蕭前輩應不作第二人選。”
“再設庶務總管一名,負責食衣住行補給,作息調配,文康刺劃,工作輕鬆,管事又多,有請媚娘子焦姑娘登場。”
媚娘子焦姣姣嘟着小嘴意頗不屑。
“怎麼?好像……”
“如果我不答應——?”
“那我只好……”
“又要打超時空電話?”
“只好如此了。”
“我們答應了。”
“那就好。”
“我們不答應行嗎?若讓三杯大醉俠那屁棍來擔任管事,保證不出三天,連武陵山的泥土都會被他A低三尺。”
三杯大醉俠聞言傷心得一天未進粒米,只吃牛肉麪。
混世魔王不滿道:“你為何沒派我差事。”
老方想了想捉狹道:“有個職位……”
混世魔王奮然接口道:“我來當,我絕不會讓三杯大醉俠來A武陵山的泥土,你説,到底是何等重要的職位?!”
老方大笑道:“本莊主缺了個服侍的公公。”
混世魔王跳腳大罵道:“我操!我操!我操操操!我伍炳好歹在武林中也有了萬兒,最起碼也要有什麼資政,委員之類又有錢又有閒的肥缺,才能符合身份,你放着人才不用,簡直是昏庸、無能、顓頂!”
老方吃吃笑道:“你甭鬼叫鬼叫,暫時並沒適合你的職位,別急,等武陵山的泥土能賣錢時,一定會給你好處。”
混世魔王氣急敗壞:“我操!你説話可要負責,你把我跟三杯大醉俠相提並論,太毒了吧?我比他清廉一百倍!”
三杯大醉俠忍不住捶胸頓足,想當年,年紀很小又不會太小的時候,在課堂上撿了一塊橡皮擦未曾交給老師而據為己有,我也只告訴了一位要好的同學,還再三叮嚀叫他不要告訴別人,想不到第二天,全班同學都知道了。
沒料到這個臭名居然歷久不衰,可見人不能犯錯,否則一輩子揹負污名,連用三包洗衣粉都白不回來。
老方道:“你無事一身輕,吃碗閒飯不是挺好嗎?”
“什麼叫吃閒飯?你這個‘政治大餅’我一口也沒啃着,我不服,再説你這個莊主的產生並不民主。”
睡虎閉目道:“伍炳,你少説兩句成不成?”
混世魔王蠻橫道:“不平則嗚,我建議票選莊主!”
睡虎道:“莊主是傳承,這是無法改變的。”
混世魔王怒道:“愛睏的,你老是袒護他是什麼意思?”
睡虎解釋道:“我不是袒護他,他的職位是大哥臨終遺命交付的,我當然要支持他,這比青天白日更明白。”
混世魔王哼道:“那只是你的片面説法。”
睡虎道:“大哥臨終時,我亦在場目睹……”
“哼!我懷疑你們串通私相授受!”
睡虎驟然暴睜睡眼:“你説什麼?”
混世魔王一挺胸,狂態畢露道:“説不定你是為了奪權,而暗中下手殺害袁老大,老方是你一手培植的傀儡!”此言一出,全場曄然。
“你……”睡虎拍案而起,雙目威稜四射。
混世魔王全然不懼,依舊狂言道:“你別用那種態度嚇人,我不怕你,如果你想殺我滅口,你就下手吧!”
“你……。”睡虎氣炸了肺。
除了老方和藍曉晴外,其他人都臉色怪怪的。
“你……你含血噴人,拿出證據來!”
“證據?”混世魔王冷笑道:“證據早被你一把火燒光了,我伍某人承認自己不是好東西,但也不至於做出這種天人共憤的事,是不是你乾的你自己心裏有數,要不是你們對我不義,我還不想揭穿你的陰謀。”
“你……”睡虎差點吐血,全身骨節咯咯怪響。
“惱羞成怒了是嗎?”混世魔王退了幾步:“眾目睽睽之下,不容你殺人滅日,殺了我,更坐實了你的罪名。”
藍曉晴忙道:“事情發生的始末我都在場,我可以證明三哥的清白,也可以證明三哥所言全是實話。”
混世魔王搖頭道:“藍姑娘,我相信像你這麼可愛的姑娘是不會説謊的,只是你初履江湖涉世未深,根本不知人性險亞心,也許你也是受害人,讓他們串通給騙了,這件事你最好置身事外,以免受到池魚之殃。”
“我……”
急先鋒插咀道:“愛睏的和老夫相識十餘年,老夫倒信得過,至於方兄弟嘛,不是老夫疑心病大,你來歷不明,只在山莊住一晚便發生了這樁慘案,雖説有愛睏的證明,但難保不是受到矇騙所致,所以方哥兒嫌疑甚重。”
三手神剪猛拍額頭道:“愛睏的是個人精,受矇騙的可能不太,此事疑雲重重,我三手神剪也剪不開。”
笑面阿斗建議道:“把拉鍊拉開就甭剪了。”
瘋判官狂揮巨筆叫道:“所謂捉賊捉贓捉姦在牀,既未在牀上捉到,就算在牀上撿到別人的內褲也無法定罪。”
笑面阿斗道:“如果有擦過穢物的衞生紙也行。”
三手神剪興趣盎然道:“聽説女主角後來還出了自傳和寫真集,大大的A了一筆,比我三手神剪高明多多。”
話題越扯越遠,該轉回正題了。老方這個衰星,剛剛難得時來運轉,登上了莊主寶座,如今又被當成了疑兇,無異從雲端裏摔了下來。
他跟三杯大醉俠一樣,被栽贓還百口莫辯。其實老方也不必怨嘆,當今被套牢的人成千上萬,又何止老方一個?只是老方特別衰,套得特別牢而已。
心裏越想越火,冷然推案而起:“成,既然你們對我起了懷疑,我已無顏繼續留此,我也不稀罕這個職位,伍老兄,我知道你的意思,莊主之位,我可以雙手奉送,不過有些話我卻不得不説明白,前谷的人不必説,這後谷的幾位前輩都是七八年以上的老人,只有你是在袁大哥與羊家生隙以後才進入谷中的。
根倨大家的研判,毒死前寨弟兄的下毒者是從後谷秘道進入前寨下毒的,所以你伍老兄也是涉有重嫌之人,只是在沒有確切證據之前,方某人不願入人於無名之罪,因此不想指控你什麼,既然方某人涉嫌,依據法律原則,涉及本位利益者應當避,所以方某人宣佈辭去一切專兼各職,莊主暫由副莊主扶正。”
混世魔王道:“不行!愛睏的也是嫌犯之一!”
急先鋒怒叱道:“姓伍的,你也涉有重嫌,最好閉上你的鳥咀,否則老夫把你劈成十七八塊拿去餵狗!”
在這個火爆老人面前,混世魔王倒沒敢發橫。
“老夫認為愛睏的沒有問題,”急先鋒大聲道:“所以老夫願意盡全力配合愛睏的,為振興虎頭山莊而盡力!”
三手神剪又道:“我舉三隻手贊成。”
笑面阿斗呵呵笑道:“我舉二十一隻贊成。”
瘋判官巨筆一揮道。“如擬。”
媚娘子冷眼旁觀,沒表示意見。睡虎搖頭道:“很抱歉,餘某人也是涉嫌人之一,況且此刻心亂如麻,不宜擔任要職,請諸位另舉高明吧。”
“愛睏的,你這是何苦,老夫……”
“雷老甭説了,我意已決,再勸也是枉然。”
三手神剪道:“愛睏的既然決心不幹,把他剪了他也不會幹,不如這樣,就由雷老您來當家湊合湊合吧。”
急先鋒慌忙雙手連搖道:“老夫這等性子,豈是當領導人的料?若是衝鋒陷陣卯架賣命,倒可勝任愉快。”
笑面阿斗道:“不然老偷兒你掛個帥吧?”
三手神剪連退數步叫道:“你別陷害我,若説月黑風高穿牆越户,偷雞摸狗順手牽羊尚可,這莊主萬萬不敢當。”
瘋判官道:“老古,還是你來吧?”
笑面阿斗一把鑽進桌底,雙手抱頭叫道:“我的媽咪呀,我是扶不起的阿斗,插科打渾可以,當莊主可不行。”
媚娘子注視瘋判官:“蕭判官……”
瘋判官未待點名,早已摘下判官帽伏地三呼道:“拜託拜託,千萬別找我,司法要中立,否則我連管事都不管了。”
急先鋒眼光望向媚娘子焦姣姣。
“雷老別盡望着我,我知道自己有幾兩重,天生屁股大小邊,坐不穩那個位子,要我當莊主,我寧願到風化區上班。”
急先鋒又望向睡虎:“……”
睡虎懶洋洋道:“雷老不要勉強我,我已心灰意冷,此生唯有一個心願,找出真兇報仇,洗清冤屈而已。”
混世魔王昂然道:“你們都推三阻四不一月檐當,我伍炳不才,願繼袁老大的遺志,將山莊發揚光大。”
全場的人全呆了,沒想到混世魔王如此單刀直入。
“如果你們沒有意見就是代表同意,伍某人正式接任本莊莊主,除了老方之外,全都官復原職,至於老方……”
老方拿冷眼瞧他。
“老方謀殺袁老大及數百人命,應當五馬分屍!”
睡虎陡的站起道:“不行!”
急先鋒雙目威稜暴射。“不行!”
三手神剪上前幾步道:“不行!”
笑面阿斗從桌底爬出叫道:“不行!”
瘋判官戴妥判官帽正色道:“不行!”
媚娘子略頓一下也道:“不行!”
混世魔王悍然道:“為什麼不行?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老方狼子野心,萬死不蔽其辜,為何不能處死?”
睡虎冷然道:“我説不行就不行,沒有理由好講。”急先鋒道。“真相未明,可別報錯了仇。”
三手神剪道。“老偷兒也不贊成渾水偷雞。”
笑面阿斗道:“誰亂來就叫老偷兒偷他老孃!”
瘋判官道:“偷人是私事,救人是公事,當先公後私。”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皆日不可殺。
混世魔王見眾人竟見一面倒,倒也不敢放潑,板起臉以惡狠狠的眼光注視老方道:“姓方的,若論你的狠毒心腸,實應千刀萬剮,只是一時沒拿住確證,算你好狗命,此處已容你不得,你滾吧!”
老方表情冷漠,緩緩立起,朝睡虎恭敬行禮道:“對不起!餘三哥,承袁大哥及各位兄長看得起,引方某人為知己,然而事情演變至此,是始料不及,並非兄弟為人謀而不忠,實在是力所不及,老實説,前寨的精英傷亡殆盡,憑現在這些人,衝鋒K爛飯有餘,振興山莊策劃緝兇不足,難以成大事。
恕我不客氣的説,這些人平時桀傲難馴,早已吃慣了安閒飯,俗語説得好,學勤三年,學懶三天,這些人無拘無束慣了,要他們過苦日子,何異於椽木求魚?兄弟本想盡人事,然而卻事與願違,為了袁大哥知遇之恩,也為了洗清自己的冤屈,方某立誓,必天涯訪仇,地角緝兇,縱粉身碎骨亦無怨無悔!
各位前輩,多承厚愛,方某永銘五衷,有朝一日真相大白冤情昭雪,兄弟必定會回來與諸位共同打拼!三哥珍重,諸位,珍重。”
語畢一個羅圈揖,轉身大步往外走,毫不留戀,大有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意味,這傢伙好像是真的開竅了。
藍曉晴默然在老方身後亦步亦趨。
混世魔王1晃身攔住。“藍姑娘……”
“讓開。”藍曉晴語音平板生冷。
“藍姑娘,我……”
“我要你讓開!”
“我並沒有趕你走,我……”
“我請你讓路!”藍曉晴柳眉微剔。
“我……”
“好狗不擋路,你不讓開,休怪我硬闖!”
此時睡虎亦離座往外行。
“愛睏的,你……”混世魔王大感意外。
睡虎面無表情冷冷道,“該走的時候我會走,現在我還不想走,如果你嫌餘某礙眼,餘某現在走也成!”
“我沒這個意思,我……”
“現在請大莊主閃一閃,讓藍姑娘出去好嗎?”
“這……好!好!”混世魔王心不甘情不願的讓了路,卻暗中恨得牙癢癢的,口中喃喃自語,不知在説些什麼。
笑面阿斗奇道:“你在吃花生米嗎?”
混世魔王沒搭理,雙目直勾勾的望着藍曉晴的倩影遠去。睡虎趕上了老方,老方滿臉歉意道:“三哥,我……”
“方兄弟,什麼都別説了,這件事自始至終你我心知肚明,我好像有點頭緒,但又很模糊,這件慘案似乎相當複雜,目下言之過早,老弟,不管情況如何惡劣,我餘不醒一定要貫徹大哥遣言,全力協助你完成志願!”
“謝謝你!餘三哥”老方好感動。
“你的心情我瞭解,凡事技步就班,一定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睡虎從身上掏出一把銀子和幾張銀票,一骨腦塞給老方:“錢是英雄膽,前途險阻甚多,這些你可能用得着,帶着吧。”
“我……”老方差點跪下來吻睡虎的腳指頭。
“什麼都不必説,算起來你還是主人呢,請先走一步,待愛睏的料理一些事之後,自會在江湖中尋你。”
“三哥打算……”
“此時的山寨,已不是以前紀律嚴明的五虎山寨,我已沒有留此的必要,但必須逗留數日,稍後再往重慶府。”
“好,小弟在重慶府等你。”
“珍重。”
“再見。”
“好走。”
睡虎怔怔的目送老方的背影消失才黯然回頭。
當夜,臨時山莊走了一半的人。
天亮後,急先鋒雷厲風,三手神剪舜守謙,瘋判官蕭孝喜,笑面阿斗古洛瑣,一夜之間竟然全部不知去向;第二天晚上,媚娘子也悄然離去。
天未明,睡虎的房裏空空如也,不知所蹤。
這些人都沒留下片語隻字,神秘的消失了。
混世魔王無三小路用,對於這種狀況完全無法控制,到了晚間,三十餘名彪形大漢趁着夜色突襲臨時山莊,經過短暫的接觸,迅速的控制了留下的人,混世魔王幾乎未經一父手便已束手投降。
這些人的領頭者,赫然是五虎中的老四醉虎解千愁和水虎阮小三,手下正是原先派駐在此地的高千羣。
五虎山莊出事之時,醉虎和水虎未在莊中逃過了一劫,卻從高處發現了睡虎和老方、藍曉晴他們放火焚莊,因此他們對混世魔王的説法深信不疑,立刻着手安排準備追殺元兇首惡老方等人。
※※※※※※※※
離開山莊,老方心頭好鬱卒;擰緊了眉頭,繃着一張臭臉,咬牙抿嘴,沿路走沿路頓腳,臉上表情瞬息萬變,無窮的懊惱充塞在心胸中。
他好想哭,可是卻哭不出來。
其實也難怪他心情欠佳,被人誣賴成兇手畢竟不是愉快的事,就像有一次,三杯大醉俠喝了第四杯以後,醉眼迷濛之間,在路上撿了條舊繩子,沒想到繩子後邊還綁了一頭牛,被誤會為偷牛賊,為此也足足嘔了一個多月。
“老方……”藍曉晴試着低聲叫喚。
老方雙目發直鳥不甩人。
“老方?”藍曉晴略提高音量。
老方依舊機械式的舉步,有聽沒有到。
“老方!”藍曉晴湊近老方耳旁大吼,老方嚇了兩三跳,蹦出好幾步。
“幹嘛!想嚇死我啊?”老方苦笑,搖了搖頭,嘆了嘆氣,撫緊了五官。
“老方,我知道你心裏苦。”
“是很苦。”
“沒當成莊主,你很失望?”
“無所謂。”
“就把那莊主的位子當成酸的。”
“不!那是苦的。”
“你灰心了?”
“不!我從來也不灰心。”
“我不喜歡你現在的樣子。”
“哦?”
“我希望看到以前樂觀、風趣的你。”
老方停步回身目注藍曉晴:“謝謝你,在我最無助的時候,你仍如此關心我,鼓勵我,你是個可愛的女孩。”
藍曉晴粉頰微紅道:“你別這麼説,朋友之間本來就要患難相扶甘苦與共,我只是在盡一個朋友的本份而己。”
老方感謂道:“疾風方知勁草,你真的讓我感動。”
“這算不了什麼。”
“你難道不認為我這個人很銼,很笨嗎?而且武功又那麼菜,全身一無是處,十足的酒囊飯袋,我……”
藍曉晴勇敢的以清澈明眸相對:“老方,你太自卑了,一個人的藝業高低,並不代表其人格的高低,袁大哥説過,秦始皇併吞六國成就空前,終歸是一個暴君,曹操智略過人,也不過是一代奸雄而已,你不要看輕自己,人,只要盡其在我,俯仰天地之間無愧於良心,不作於天理,其他又算得了什麼呢?”
老方笑道:“我不是你所想像中那麼好的人。”
“我信任你,從你的言行,我知道你是個正人君子,你説你從小跟什麼老酒鬼闖蕩江湖,我想,那只是你編的故事而已,休想瞞得了我,我也有個故事説給你聽,在十餘年前,武林中出現了一位神秘怪俠,無人知其姓名來歷,唯其嗜酒如命,故皆以酒怪稱之。這位怪俠,當年名動武林,在中原武林道上,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超級高手,但是這位高手中的高手,卻像彗星一般,只在江湖紅了數年,在十年之前便銷聲匿跡,從此音訊全無,沒人再見過他。
據武林傳一主q,酒怪前輩在某次和漢外毒鷹陰九臬比鬥,雖將毒鷹打成重傷,自己卻也身中鉅毒,而失去了大半的功力,從此隱居深山大澤,並尋得一名根骨絕佳的傳人繼承衣缽,將武藝傾囊相授,造就武林中另一位酒怪。但是也有人説他已中毒身死異域,又有人説他仍在窮荒之地,以本身修為和餘毒相抗,種種傳説莫衷一是。以我的看法,以第一種傳説較為可靠,因為最近兩年來,武林中又出現了個怪俠,武功路數和當年的酒怪前輩十分相近,而且此人亦是嗜酒如命,種種巧合,絕非偶然,此人很可能就是酒狂前輩的傳人。
這位初出江湖便一嗚驚人的少年家,就是流行歌謠中‘龍游淺水遭魚戲’中的龍,外號很怪,叫醉海狂龍;你説你認識他,和他情同兄弟,鬼才相信。”
藍曉晴説話之時,一直留神老方臉上的神情變化。
老方表情漠然道:“信不信由你,沒有人敢説在他的一生當中沒説過假話,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
“哦?你是重慶府人,姓方,愛酒成痴……”
老方笑了笑道:“你懷疑我是他?哈哈!這未免太離譜了,以我現在的情況,你怎麼把我和他聯想在一起?”
“你真的不是他?”藍曉晴表情不相信的成分居多。“但願我是。”
藍曉晴莫測高深的笑了笑,語意深長的道:“是與不是無關宏旨,不管你是什麼身分,並不影響我對你的友誼。”
“我由衷的感激你。”老方眼光透着温情:“或許我真的不是醉海狂龍,但是我的外表和個性跟他很像。”
藍曉晴紅雲染頰,眉目中熱情四溢。
老方倒有些靦腆的收回目光:“世間的事情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人生如戲,有時你不得不按照編劇的安排,遷就你所演的角色,當你演藏鏡人的時候,就不能出現史豔文的丰采,這是無可奈何的。
你是個聰明、機敏、善體人意的好女孩,如果事事能盡如人意,等我了結了一些私人恩怨後,如果景況沒有改變,我會用生命來追你,和你並肩行道,因為你是值得用生命追求的好女孩。”
“方……哥,我……”藍曉晴垂首,嬌靨紅如六月榴花。“你的智慧讓我折服,誠如你所説,我是在編故事,我只能告訴你,我是在閻王殿前打了個滾回來的,現在依舊如風前之燭,朝不保夕,如果能逃過此劫留得命在,自然有向你剖心自陳的一天。”
藍曉晴一怔道:“方哥,瞧你説得多可怕。”
老方苦笑道:“我説的是事實。”
“我不明白……”
“你現不須明白,我也不會告訴你,有些事很無奈,還是讓自己承擔的好,縱然我把事情全部告訴你,你也不能為我分擔什麼,就算你有心為我分擔,我的重擔也不會減輕,與其讓你耽心,不如讓我自己負擔。”
藍曉晴怔怔的望着老方:“你好自私。”
老太噓了口氣道:“是的!我很自私,也許我不該對你吐露那麼多,增加了你心靈上的重貪,只是……只是你卻讓我情難自己,你是那麼的純潔、善良,雖然你不是那種令人驚豔的美女,但是你的內在卻是無盡的寶藏,你就像一本充滿靈性與哲理的名著一樣,在字裏行間要逐字逐句的細細品讀後,才能發現你的內在美。”
老方這傢伙説得挺溜的,沒料到他竟然是泡妞高手。
藍曉晴嬌羞無限道:“我沒你説的好,我只是一個很平凡的女孩,而且我刁鑽、古怪、不講理,你這麼説我,倒教我無地自容,方哥,謝謝你的讚美,説真的,如果有一天你追我,我大概跑不過你。”説到後面語音低不可辨。
“你當然逃不過我的魔掌!”老方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哈哈一笑道:“傻妞,我剛才只是在打屁,你還以為是真的呀?你瞧,我老方不是好好的嗎?什麼風前之燭,朝不保夕,哈哈,瞧我這博取同情的泡妞技術多高竿哪!”
藍曉晴剎時臉色煞白:“你……”
老方沒事人似的道:“沒事沒事,趕路吧!哈哈哈……”
笑聲澀澀的,甚至有些變調;藍曉晴怔怔的,眉目中淚水打轉。
“走啊?你不走我走了。”老方的腳步是沉重的。
藍曉晴想了想,突然噗嗤一聲,來個含淚的微笑。“咦?”老方倒迷糊了。
“走啊!就算你把我當傻妞騙好了。”藍曉晴神秘的表情裏有些捉狹的意味:“反正我沒吃虧,因為你家財產的一半已經握在我的手中,其他的賬,等救災工作告一段落之後再算,你同意嗎?大騙子。”
老方癟道:“什麼‘大片子’,這只是一本名不見經傳的無聊派小説而已,作者根本不可能拿諾貝爾文學獎的。”
藍曉晴眨了眨眼俏皮的道:“你別顧左右而言他,男子漢説話算話,你反悔也沒用,你已經穩被套牢了。”
老方笑道:“你還真的吃定了我?”
“那是當然!”
對藍曉晴的刁鑽,老方是一點輒都沒有,牽了牽嘴角道:“就算你吃定了我,也得到了地頭再説,走吧!”
驀地一聲斷喝似焦雷:“慢着!”一道人影似電般瀉落擋在前行的路上。
“咦?”老方心頭一愀。
來人一身藍,寶藍勁裝,寶藍披風,四方臉,劍眉虎目,嘴角下撇,有傲視蒼穹的風標,披風上的鵬鳥振翅欲飛;展翅大鵬,一個為錢收買人命的殺手。
“你們真衰,又讓我碰上了。”展翅大鵬冷然欺近。
“站住!你想幹什麼?”藍曉晴踏前兩步。
“喝!你這強盜婆倒挺兇的。”展翅大鵬似笑非哭道。
“什麼強盜婆,你嘴巴放乾淨點!”
展翅大鵬嗤笑道:“你兇什麼兇,難道你跟這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小子不是一夥的?你們分明是鴛鴦大盜嘛。”
“呸!你才是空手道跆拳道什麼都不知道呢!”
老方也不滿道:“你這傢伙日下留德好不好?”
展翅大鵬一怔道:“我是留美的,德國沒去過。”什麼跟什麼呀,留德跟留學德國的意思差遠啦,老方癟道:“我是叫你留點口德,罵人也該有個分寸,什麼姥姥不親舅舅不愛,你還百病不侵,萬事無礙呢!”
展翅大鵬怒道:“你這萬惡的強盜……”
“拜託,客氣點好不好?誰是強盜?”
“昨天分明是你向我打劫,還敢狡辯?”
老方叫屈道。“我那有,我只是向你借錢而已。”
展翅大鵬怒道:“天下有提着大棒向人借錢的嗎?”
老方大喇喇道:“當然有。”
“誰?誰那麼大條?”
“我!”
展翅大鵬牙都氣歪了:“臭小子,不管你是不是強盜,你仍然難逃一死!”
“你那麼恨我?”
“不是恨你,而是替天行道!”“你是説天橋人行道?”
展翅大鵬差點秘結:“我要替五虎山寨清理門户!”
“你想向五虎山寨應徵清潔工?”
展翅大鵬幾乎“腦上當”。
“住口!”展翅大鵬怒叱道:“展某人雖然和袁老大素昧平生,理想亦未盡相同,但卻敬重他的磊落襟懷,你這小子不該為了爭奪五虎山寨的領導權,和睡虎合謀害死了袁老大,為了武林正義,我殺你正是替天行道!”
“你胡説!”老方臉色大變:“方某承袁大哥看得起,一見如故而稱兄道弟!怎麼可能喪心病狂去謀害他?”
“你不必狡辯,此事早已傳遍,知道的人又不只我展翅大鵬展青雲而已,眾口鑠金,就算你舌槳蓮花也沒用!”
“你……你血口噴人!”
“哼!”展翅大鵬殺機畢露,緩步欺近道:“該死的東西,展某生平最恨背信失義,口蜜腹劍之人,納命來!”
“慢着!”藍曉晴搶進兩步,攔在老方身前。
“小蛆,請讓開。”展翅大鵬居然有紳仕風度。
“不!你展翅大鵬在武林中不是無名小子,也不是不分青紅皂白的人,就算是皇家律法,亦有讓人犯有辯解的機會,你無憑無據,但聽傳聞便欲置人於死,難道閣下的俠名就是因強入人罪得來的嗎?”
“這……這與你無關,請你閃開!”
“不!袁大哥被害時,我亦在場,我可以證明……”
“你不必多説,那是因為你年輕,缺乏江湖經驗而受騙,不知者不罪,展某不追究你的過失,只殺元兇!”
“你到底講不講理?”
展翅大鵬傲然道:“武林中誰人不知展某是最講理的好漢?我只殺主兇而放過你,就是講理的鐵證!”藍曉晴嗤然道:“你少吹了,武林中誰人不知你是憑武功橫斷人間是非,有時還靠兵刃為官家捉犯人領獎金過活呢!”
展翅大鵬惱羞成怒道。“展某為公家緝捕江洋大盜,是一份高尚的職業,你休誤解,我是看你長得這麼漂亮,對你有幾分好感才放過你,你不要狗咬呂洞賓,如果你還不知進退,展某不惜連你一起玉石俱焚!”
老方道:“曉晴,這不關你的事,你讓開吧!”
“不!生死我都願意跟你在一起。”
展翅大鵬雙眼厲光更熾,一聲虎吼悍然撲上,左手餓鵬獲兔,右手鵬飛九霄,一招兩式,一實一虛分襲二人。
老方知道展翅大鵬的鷹爪功火候不差,怕藍曉晴一人擋不下,只好咬牙沉叱一聲,霸王扛升,硬封硬架,藍曉晴卻側身避招,巧打金鐘攻其必救。
展翅大鵬沒料到藍曉晴反應如此之快,身形微轉,右手變招鵬翼遮日封出,左手原式不變,但已收回兩成勁。饒是如是,老方仍感對方內力循臂直撼心脈,而自己卻感到力不從心,心中暗道不好,百忙中立即挫身扭體,採用卸字訣,借力使力側倒浪翻,應變敏捷快速,在地上連翻帶滾,帶起一陣塵飛土揚,老方逞強便卯,吃足了苦頭,滾至兩丈外才勉強屈一膝起身,面色青中泛白,冷汗如雨,臉上肌肉明顯抽搐不已。
展翅大鵬一揚雙掌再度撲向老方;藍曉晴再度嬌叱,奮不顧身隨後全力衝上,左手並指如戟,點向展翅大鵬腦後天柱穴,右掌拍向敵人脊心。
這兩把指的都是致命之處,旨在圍魏救趙,老方此時全身如同蟲爬蟻走,五臟六腑如遭巨槌,耳嗚心跳,眼冒金星,陣陣暈眩襲來,連閃避的本能都喪失了。
雖然如此,神智仍存,卻無能為力,只能閉目等死。
藍曉晴雖盡全力,仍救應不及。
驀然問,長笑聲震耳,一條人影撲落,雙掌同出……
接着轟然氣爆,氣流旋嘯,人影兔起骼落。
“又是你這老不死的!”展翅大鵬狂野咒罵。來人正是那鬚髮俱白的恨天謎翁,展翅大鵬的死對頭;恨天謎翁不答腔,雙掌大開大闔,記記如開一巨斧。
展翅大鵬亦不甘示弱,悍勇接鬥,恨天謎翁卻突然撤勁往後飛退,恨天謎翁哪裏止同舍,銜尾狂追而去,他根本不在乎老方,他和老方並無深仇大恨,再説以老方目前的身手,對他也構不成威脅,他才懶得管。
老方卻已兩眼發直,面容變形,獰厲可怕。
“老方!”藍曉晴肝膽皆裂,淚濕粉頰。
老方心神一懈,搖搖欲倒。
“方哥!你振作些!”藍曉晴將老方擁入懷中。
老方氣若游絲,語音模糊難辨。“我……衣內………油紙……包內……藥丸……各一粒……快……我……”
藍曉晴居然聽懂了,一咬貝齒,將老方一把抱起,飛掠投入林蔭之處,從老方內衣夾層裏搜出兩個油紙包,各取出一粒紅黑兩色藥丸,納入老方口中,飛快的到路旁溪澗中捧了一捧水,讓老方配藥吞下。
老方吞下藥丸,勉強跌坐在地上運功,看他五官扭曲,一且大的冷汗涔涔而下,咬牙切齒,似在忍耐無邊的痛苦;藍曉晴看得心驚膽跳,轉頭全神警戒。
※※※※※※※※
老方這個衰星,拿條棒子跟人借錢,錢沒借到也就罷了,連命都差點被人打掛掉,也的確是宇宙第一無敵超級大衰星。
老方運功自療,藍曉晴幫不上忙,只能全神戒備護法,也不過一會,現場又有了狀況,一陣香風過處,現場輕飄飄的落下兩道人影。
體態妖嬌婀娜,一衣紅,一衣綠,臉上朦着同色紗巾,二人正是將小馬哥擊傷的兩位神秘女郎,紅衣麗人臂上猶裏着傷巾,微有血跡沁出。
“咦?剛才叱喝聲,大笑聲,打鬥聲,分明是從此地傳出,怎麼一會兒就不見人影!”綠衣女郎自言自語。
紅衣女卻打量了四周一遍,點頭道,“剛才這裏有人車拼過,你看這些凌亂的痕跡,説不定人還沒走遠。”
綠衣女郎道:“要不要搜搜看?”
“當然要。”紅衣女郎道:“可疑的人一個也不能放過,萬萬不可留下後患,你搜那邊,這裏讓我來。”
兩女分頭搜索,並留意可疑症候。
剛才情況緊急,藍曉晴亦未曾想到要掩蓋痕跡,兩位神秘女郎的江湖經驗豐富,很快的就發現了可疑的跡象,打了個招呼,兩女並排往前搜來。
藍曉晴心中大急,老方正在行功的緊要關頭,絕對不能受到任何干擾,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情況惡劣已極。
看兩名神秘女郎落地的輕功身法,顯然武功相當高明,估量自己絕非敵手,想的六神無主,冷汗不禁涔涔而下,功力不如人,又孤掌難嗚,這下真的很不好玩。
迫不得已之下,只有險中求活了,藉草木掩護,藍曉晴悄然往惻方移動。
草木固然能掩蔽形體,但在草木當中移動,不可能不發出聲息,在武林高手的耳中,些微的異常聲響也會引起注意,兩女郎的耳目靈敏已極,藍曉晴註定要糟。
兩人心意相通,默契十足,無聲無息各自悄然撲上;藍曉晴身形一蹦而起,居然快適奔馬,一躍竟有三丈之遙,若在平時,她尚不可能有一躍三丈的能耐,就在此時,激發了她最大的潛能,身形前躍的同時,右手猛揮,兩粒小石帶着破空鋭嘯,朝撲來的人影襲到。
兩女微噫一聲,對藍曉晴一躍竟達三丈餘的輕功感到驚訝,時間已不容多想,小石來勢如電,兩女輕揮轉臂,小石折向,飛入草叢不見蹤影,兩女的速度幾乎未受影響,依然循聲猛撲,勢如雷霆,雙方的距離僅約三丈,再一躍即採手可即。
藍曉晴也知道跑不過人家,身形落地即折向飛躍,兩女煞不住去勢迫過了頭,回頭藍曉晴已在八丈之外,兩女怒極,再度飛趕狂追。
藍曉晴以身誘敵,捨身飼虎,痴心令人感動,藉地形和刁鑽的身法,配合機警的應變能力,加上不時發射樹枝小石阻敵,竟然使得兩位高手對她無可奈何。
這種玩法,短時間或可僥倖,玩久了必定出紕漏;兩女一打手勢,不再浪費體力追逐,採取包夾戰術,綠衣女郎仍向尾而追,紅衣女郎則悄然折回。
藍曉晴無暇回顧,不知身後的變化,剛從一叢灌中躍出,驀爾紅影人目,勁風已然及體,這一驚非同小可。
好個藍曉晴,側身扭體,強行側躍,綠彩如虹,綠衣女郎纖掌揮處罡風如刃。
藍曉晴前僕滾翻,間不容髮,綠衣女郎殺機已動,雙掌同出,下手不留情。
藍曉晴力氣用老,已是避無可避,暗叫:我命休矣!
各位看官哪,這麼一個可愛、聰明、慧黠的姑娘,難道就這樣要香消玉殞了嗎?難道作者的良心被狗啃了嗎?三杯大醉俠憤然擲筆仰天長嘆,正在惋惜時……
驟聞暴叱震耳,勁氣接觸如裂帛,綠衣女郎驚叫未歇,藍曉晴身形已被帶起遠出丈外,冷汗已浸透重衣。
身旁站的正是面色鐵青的老方,屹立如銅澆鐵鑄,老方的形容相當嚇人,雙目如銅鈴,眼珠近半突出眶外,表情獰猛已極,渾身肌肉緊繃,宛如待發的獵豹。
綠衣女郎在驚叫聲中,手舞足蹈退了兩丈餘,腳下依然不穩,踉蹌挫倒,酥胸劇烈起伏,喘息之聲隱約可聞。
“噫!”紅衣女郎大吃一驚。
綠衣女郎的武功修為,她比誰都清楚,在當今武林中,能一招令綠衣女郎失手的不多,就算是武陵野虎也難辦到,眼前這貌不驚人的小子,一點也不像個高手,卻在一招內力挫綠衣女郎,難怪她感到驚訝。
“你是什麼人?”紅衣女郎沉問。
老方不言不動,連眼珠都沒轉一下。
綠衣女郎回過氣厲聲嘶叫:“姐!宰了他!”
紅衣女郎手中暗釦一支螺旋錐,再度冷聲喝道:“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是什麼人?否則本姑娘就不客氣了。”
除了微風吹動他疏落的髮絲外,老方依舊像個翁仲,這種怪異情況有些陰森森的詭異;藍曉晴發覺情況似乎不對,定睛往老方臉上瞧去,不禁一陣寒流從心底升起,只見老方雙目圓睜,根本視而不見,臉色灰中帶青,沒有一絲血色,緊閉的嘴角,可以看到一縷紫黑色的血跡垂掛,呼吸似乎停頓了。
總而言之,除了人是站着以外,好像完全沒有生命跡象。
“老方!”藍曉晴心膽欲裂。
説時遲那時快,藍曉晴語音未落,紅衣女郎已迫不及待,螺旋錐已化虹激射,人亦隨勢猛撲,抖手三掌同出,鋭嘯震耳,勁風狂湧,紅衣女郎奮力一擊。
藍曉晴一咬銀牙,左掌推開老方,右掌聚力強封。
卜!拍!碰!拍!哎!碰!一連五六聲異響,如連珠般響起。
第一聲“卜”,是螺旋錐入體的聲音。
事情該從頭説起,原來老方正在行功之時,發覺了藍曉晴遇敵,不得已散去了功力,正逢藍曉晴在生死關頭,他不顧自己傷後之體,強提最後性命交關的真元,和綠衣女郎硬卯一掌,這一掌使得他賊去樓空,氣散功消。
舊創已甚嚴重,那堪新傷又來侵體?他已失去了所有的感覺,他之所以挺立不倒,只是一股精神毅力支持而已。
紅衣女郎的螺旋錐,他根本不知不覺,更不可能閃避了:藍曉晴奮力推開他已嫌慢了,螺旋錐貫人左胸上方,在第一二根肋骨之間斜向外上方,深入兩寸左右!
而第二聲藍曉晴和紅衣女郎對一—一掌。
第三聲是老方碰然倒地。
第四聲是藍曉晴捱了紅衣女郎一掌。
第五聲是藍曉晴的慘呼聲。
第六聲是藍曉晴被震飛落地聲。
事情説起來嚕哩嚕嗦一大拖,其實從老方中錐到藍曉晴中掌飛拋,也不過是眨眼間的事,發生快,結束也快,紅衣女郎沒想到這麼簡單就擺平了,倒覺得意外!
綠衣女郎一手按胸奔來叫道:“不留活口,殺!”
紅衣女郎殺氣盈庭,一揚掌向老方拍下……。
驀地狂笑震耳,一條身形佝僂的人影凌空罩下,人未到,勁先發,歪風怒卷巨浪排空,來人的功力非同凡響;紅衣女郎已顧不得傷人,先求自保,雙掌翻飛,連消帶打,腳下迂連閃帶退,總算有驚無險的退出了威力圈。
來人年近五旬,一身破衣百補千釘,邋遢已極。
“又是你,秦破衣!”
來人狂笑道:“正是窮酸是也!”
秦破衣手中一把破褶扇,頭上戴着一頂破瓜皮帽,腳登一雙被靴子,一日破鑼嗓,頷下還有幾根被鬍子。
此人正是歌謠中“莫笑窮神穿破衣”中的秦破衣;秦破衣這個人的生平充滿神秘性,他年輕時根本不是這副德行,相反的,他還是一個風流個儻的翩翩佳公子,武功高,文才好,人品佳,堪稱是文武全才的傑出青年,相當年,拜倒在他喇吧褲下的佳人不知N牛車。
後來一位武林俠女抓住了他,一同走向紅毯的另一端,當年不知多少紅粉佳人為之心碎,也不過三五年間,他又重現武林,開始裝瘋佯狂,打扮成這副怪樣子,個性也變得怪異,令人難以捉摸。他一年到頭都在外流浪,説什麼也不止同回家,你説他對老婆不好嗎?那又未必。
他老婆當年也是武林俠女之一,長得嬌滴滴的如花似玉,武功也好得沒話説,外號賽珍珠,十足美人一個。當年兩人並肩行道江湖,豺狼虎豹……我是説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神仙眷侶,不知羨煞了多少的“羅漢腳”
她姓莫,莫小瓊,所謂“莫笑窮神穿破衣”裏的莫笑窮,就是莫小瓊的諧音。
有人説秦破衣是懼內公會理事長,因為怕河東獅吼,所以寧願流落在外,怕被母獅子吃掉,一有傳言説他是不滿莫小瓊排名在他之上,所以互相爭吵憤而離家,也有人説他們個生南轅北轍難以相處,種種傳言莫衷一是。
這種夫妻之間的糾葛,外人頗難置啄,清官難斷家務事,三杯大醉俠亦不可醉後憑一支破筆橫斷他人是非。
而秦破衣和女主角藍曉晴之間有很深的淵源,可惜由於藍曉晴乃在昏迷當中,無法聽到他們的對話,草叢茂密,秦破衣亦未發現受傷者的身份,兩相錯過,否則三杯大醉俠必然大傷腦筋將本書情節重新改寫。閒言表過,且言歸歪傳。
紅衣女郎怒道。“姓泰的,你為何老破壞本姑娘的好事?”
秦破衣大笑道:“此言差矣,窮酸專破你的壞事是也。”
綠衣女郎略作調息,勉強壓住傷勢,上前怒聲道:“秦破衣,你好像是活得不耐煩了,本姑娘就超度你吧!”
秦破衣破嘴一張道。“奇哉!汝何時剃度出家耶?”
綠衣女郎怒道:“胡説,本姑娘那有出家?”
秦破衣笑道:“汝未出家,焉能超度他人?”
綠衣女郎殺機畢露:“本姑娘自有超度你的能耐!”
“慢來也乎!”秦破衣雙掌連搖道:“窮酸此生最懼者,女人是也,吾雞肋難當尊粉拳,務請袖中留情哉!”
綠衣女郎袖中正泄出一股肉眼難見的輕煙。
秦破衣聳鼻亂吃,忽然大叫:“厲得好害也,窮酸頭昏目眩矣!”語畢左手一揚,一個小葫蘆落在藍曉晴身側,右手破袖一揮,勁風狂湧如潮,將綠衣女郎袖底泄出的輕煙颳得無影無蹤,也掩蓋了他擲下藥瓶的動作。
一回身,已化為輕煙,伸手擰了綠衣女郎臉頰一把,綠衣女郎躲閃不及,本能的先按住蒙面巾,粉頰卻被擰了一下,不禁惱羞成怒,一聲嘶叫,向秦破衣狂攻過去,秦破衣哈哈狂笑聲中,身形破空飛射。
綠衣女郎竟也狂追而去,紅衣女郎略為猶疑,但耽心綠衣女郎孤掌難念,非秦破衣之敵,顧不得收拾老方和藍曉晴的命,亦銜尾追去。
現場除了遍地凌亂之外,只有兩個倒地瀕臨死亡界線的人,四野恢復了寂靜,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但是已發生的事卻不能否定。
經過了許久許久,現場依舊沒有變動。遠處山徑上,正奔來了一個悽悽惶惶的人影,到了此處驚咦一聲,停下腳步仔細打量,臉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這是一位相當美麗的姑娘,五官靈秀無比,表情有些驕氣,氣質有些冷傲,舉止卻相當高貴,年約二八的少女。
雖然她有點令人不敢逼視,也讓人感到難以親近,但仍不失為一個令人心動的美麗少女,叫人心跳加速,尤其是她那剛發育成熟凹凸有致的胴體,更令人想入非非;女郎環視四周一眼,自言自語道:“這裏好像有人卯過一場大爛飯,似乎打得挺兇的,這些人到哪去了。”
信步沿着鬥場走,終於發現兩個倒地的人。
“咦?這兩個究竟是什麼人,居然有心在此睡覺?”
説着走近一瞧,心中枰然一跳,叫了聲:“方哥?”
老方此時正魂遊第五殿,當然不可能回答,女郎快步上前抓起老方的手探脈,禁不住臉色大變;老方現在幾乎已沒了呼吸,脈博更是沉得難以查覺。
女郎神色慘然,略作思索,迅速撿起秦破衣留下的藥瓶,左右各挾一人,一頓蓮足,身化長虹飛射而走,老方命硬,就是“不得好死”,有什麼辦法?
在距離爭鬥現場十里之外的一處參天樹林中,老方和藍曉晴並排躺在樹蔭下,他們可不是在一早受森林浴,而是正在為生命而掙扎,兩人的傷勢都極為沉重,能不能掙脱死神的魔掌仍在未定之天。那位美少女卻已香汗淋漓,喘息之聲隱約可聞!在這種枝牽藤絆的山地裏,抱着兩個人趕了十來里路,既辛苦又費力,鐵打的人也吃不消,難怪少女疲憊不堪。
少女連調息的時間都沒有,先為老方檢查傷勢,練武的人對人體的結構多少有點概念,老方所中的螺旋錐是從左胸斜向貫入,在心室的上方,好像不是很“傷心”,中錐傷口附近肌肉賁起寸許,色呈青中帶黑。
少女管不了那麼多,準備為老方取下螺旋錐,扶起老方靠樹幹坐好,撕開肩部衣服,猛然用力一拔,錐一離體,一股青黑色的血箭從兩指大的創口激射。
這股血箭其臭無比,觸鼻欲嘔,少女嚇了一跳,差點被噴得滿頭滿臉,還好閃得快,仍然免不了在手背上濺了幾滴,但覺被濺之處有些麻癢,俄傾竟漸擴及整個手掌,又不由大吃一驚,忙從隨身百寶囊中取出幾粒藥丸,自己先服下兩顆,再撕破老方的外衣,仔細的拭淨創口附近的血漬,將餘下的藥丸捏碎灑在傷口上,再紮上了傷巾。
接着從秦破衣留下的藥瓶當中,傾出一粒藥丸湊近瑤鼻聞了聞,就在此時,有人輕説了一聲:“小雞,謝謝你。”
少女又嚇一跳,差點把藥瓶給丟了,這女孩真膽小,今天就被嚇了好多次,等戲收工之後該替她收收驚才好。
少女回頭發現叫她的竟然是老方,不由得喜心翻倒。
“方哥,你真的是方哥?”少女半擁老方淚如雨下。
“小雞,別這樣,我還沒掛呢,別當孝女啦!”
“你!你真壞!”少女抬起梨花帶雨的面龐,一抹嫣紅猶在,少女帶淚的羞態,比什麼都動人,惹人憐愛極了。
“你手上拿的是什麼?”
“我不知道,好像是治傷的藥。”
老方伸手接過端詳一會道,“這是破衣窮儒秦破衣的歸元丹,功能雖比不上千年參王或天山雪蓮子等曠世罕見靈藥,但仍是武林中難得一見的療傷聖品,小雞,麻煩你替那位女孩喂上兩粒,並幫她行功好嗎?先謝了。”“她是誰?”少女似有些妒意。
“她姓藍。”老方簡單的回答。
“藍?你跟她……”
“朋友,她幫了我很多,我欠他一份人情。”
“我可以幫她,但你……”
“我沒關係,能夠照料自己。”
“可是……”
“人間仙姬什麼時候這麼老,變成婆婆媽媽啦?”
“好吧!偏你會説話,我聽你的就是了。”
“謝啦!”老方微一頷首,自行從藥瓶中取出兩粒歸元丹服下,盤膝閉目垂簾行起功來,漸人忘我之境。
少女有些不太情願的捏開藍曉晴的牙關,塞了兩粒歸元丹,拿出隨身水囊灌了一口水,纖掌一拍,藥丸順喉入腹;少女盤膝坐好,深吸一口氣功行百脈,雙掌一攻命門一攻百會,內力源源發出,催動藍曉晴的氣機繞行周天。
其實藍曉晴的傷勢並不是很嚴重,只是受到反震而閉了氣,氣機一動便已恢復知覺,緩緩推動本身氣機相配合。
人生一飲一啄數有前定,藍曉晴受了這次小傷,反而得到一些好處,病虎在臨終之時,將他性命交修的真元灌輸在藍曉晴體內,這段期間,一直沒機會將這股能量化為己用,如今藉另一高手協助煉化,因而使本身功力增強不少。
※※※※※※※※
人間仙姬姬小燕,人美,武功也高。
在流傳三省的武林歌謠中,她佔有一席之地。所謂“折翼鳳凰不如雞”當中的雞,雞姬同音,指的正是這位美美的姑娘,她可不是野雞,是高手中的高手,至於“折翼鳳凰不如雞”中的“折翼鳳凰”是什麼人,為何有不如雞的説法,此中因緣錯綜複雜,後文自有交待。
人間仙姬和老方在數月前曾經有過短時間的相處,幾個月前的老方可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相反的,那時他是須豐發茂濃眉大眼,虎背猿腰活力充沛,他們相處得十分愉快,人間仙姬不禁芳心暗許。
他們那時是在水路大豪洞庭黃魚祝堯幸家中作客認識的,對老方的身世所知亦無多,江湖兒女對所謂家世不太在意,洞庭黃魚有意促成這段好事,在旁推波助瀾,老方也不置可否,感情之事越自然越好。
相處沒幾天,老方卻半夜留書不告而別,只説是要去赴一個重要的約會,若能留得命在,自然會再相聚云云。
洞庭黃魚和老方可算是生死之一父,心中不由大急,但還有比他更急的人,那就是人間仙姬姬小燕,兩人立刻分頭出發追蹤,幾個月來幾乎跑斷了好幾條腿,老方的消息杳如黃鶴,想不到今天碰巧就救了老方這條衰命。
洞庭黃魚祝堯幸是個口沒遮攔的傢伙,“龍游淺水遭魚戲”的魚就是他,他之所以被稱為“黃”魚,是因為這傢伙經常滿口黃腔,其實會咬人的狗不會叫,黃魚雖愛説黃色笑話,人卻是相當正派。他的個性是人如其名,祝堯幸,請用台灣話發音。
三杯大醉俠倒是挺欣賞他,只因為臭味相投,平常只會窮嚷嚷亂喳呼,真正事到臨頭,除了殺人放火賣國求榮以外的事都不敢做,胸無大志,不過想當總統而已,只要不賣門票當眾表演,開開黃腔無傷大雅。
什麼?不能開黃腔?人家黑槍都能開,開黃腔有什麼大不了的?人生苦短,其實無需太過嚴肅,每天扳着一張麻將臉未免太辛苦,偶爾學學牛一毛滿口噴糞的幫臉部做做運動,亦不失為調劑生活之良方。
洞庭黃魚和三杯大醉俠一樣,也是滿嘴噴糞之人,這種人心直口快,胸中藏不了一丁點秘密,有話直説,有屁橫放,得罪人自己都不知道,至於會做多少壞事則不得而知,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就算武陵山低了三尺,也不是我們A的。
也許有人會説黃色笑話沒水準,我也承認在祭孔時不宜亂開黃腔,話説回來,就算你開了黃腔,孔老夫子也未必就會拿佩劍砍人,食色性也,孔老夫子都不諱言色是人性的一部份,我們又何必劃地自限呢?有時候真理未必是真理,不是有句話説“自做自受”嗎?上次三杯大醉俠他家附近挖馬路埋管線,半個月沒有回填,結果挖馬路的工人沒事,三杯大醉俠在酒醉之下連摔三次,所以説盡信書不如無書;屁話表過,言歸歪傳。
人間仙姬等藍曉晴已能自行運動,收手在旁警戒,等待的時間頗難熬,足足等了一個時辰,才聽老方深吸一口氣,嘿然吐氣開聲,站起來裝模作樣的比劃兩下,左臂已無法使力,傷口既深又大,一用力便痛澈心扉,面上蒼白失色,有些疲憊,但神情開朗多了,看樣子,閻王爺的要命帖子得收回去了。
“方哥!你感覺怎麼?”
人間仙姬雀躍奔進,喜悦之情溢於言表。
“大概食祿未滿,生死簿上是掛不了號啦。”
“太好了!你剛差點嚇死我了。”
“謝謝你,小雞,要不是你,我鐵要種在武陵山了。”
“你的傷好嚴重,不要亂動,來!坐下來休息一會。”人間仙姬體貼的扶着老方在一個大石上坐下,取出水囊讓老方喝上兩口,舉止有如温柔的小情人,先前冷傲的神情消失了,柔順得像只小綿羊。
“你好瘦,怎麼會瘦成這個樣子?我差點就認不出來。”人間仙姬憐惜的道:“才分別兩三個月你就變了個樣子,我想這些日子以來,你一定吃了不少苦,是誰把你傷成這個樣子?亂可惡的。”
老方苦笑道:“此事説來話長,以後再告訴你,你怎麼會來武陵山的?你不是在那條臭魚的窩裏作客嗎?”
“你還説,”人間仙姬白了他一眼,幽怨的道:“那天你不告而別,害我耽心得要死,聽臭魚説你要赴一個生死約會,我哪放心得下,只好和小雅小詩她們分別追蹤,可是都沒你的消息,昨天在附近經過,發現山林中濃煙密佈,地點又接近傳説中五虎山寨的位置,等我找到地頭時,五虎山寨已化為灰燼,莫非有生死之約的人是武陵野虎?”
老方道:“不!你別瞎猜,武陵野虎袁大哥可是我莫逆的好兄弟,和我有生死之約的是另有其人,不是他。”
“那是誰?!”
“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老方無奈的説。
“為什麼?”
老方不敢望向人間仙姬灼熱的眼神,避重就輕道:“小雞,實在很抱歉,我不能告訴你,實在有不得已的苦衷。”
人間仙姬收回目光,低首幽幽道:“你要走也不告訴我一聲,你就那麼忍心放我一個人為你牽腸掛肚嗎?”
“小雞,請原諒,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
人間仙姬展顏道:“方哥!我想,你和那人的生死約會一定兇險萬分,你不想要我一起涉險,所以才不告而別的,對不對?其實你不必耽心我,我的武功很不錯的,起碼比你高得多,放眼江湖,能勝過我的人寥寥無幾呢!”
這妞相當自負,甚至是自傲,老方眉頭一皺,感到有些不悦。她居然説比老方高明得多,未免大傷老方自尊,還好老方早知人間仙姬傲慢成性,加上有相救之恩,也不好意思説什麼。
此時,藍曉晴亦已行功三週天,從物我兩忘中醒來,忙整衣向人間仙姬行禮道“剛才一定是這位姊姊相救……”
人間仙姬冷冷道:“不必謝我,要謝就謝方哥吧。”
“謝方哥?為什麼?”
人間仙姬一披紅唇道:“是我的方哥要我幫你的。”
“你的方哥?”藍曉晴心中一跳。
“救你是方哥吩咐我做的,我是看在方哥的面子上才救你,否則你的死活我才不管,所以你不必謝我。”
老方道:“拜託!我不是什麼人的,我又不是東西。”
人間仙姬道:“原來你不是東西?”
老方癟道:“什麼東西不東西,我説的東西不是東西。”老方到底在説些什麼東西,連三杯大醉俠都搞不清東西。
藍曉晴笑了笑道:“人之所以為人,乃因人是萬物之靈,受人之恩不可忘,有機會我一定會償還你這份情的。”
人間仙姬一甩頭道:“你不必領情。”
藍曉晴對人間仙姬充滿敵意的表現有些驚訝,其實不必驚訝,男女之間只要涉及情字,必然會有反常的情緒,人間仙姬是個驕傲自負的女生,反應特別激烈罷了。
老方苦笑道。“小雞,你還是這麼倔,連我都是你救的,曉晴好意謝你,你又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
“小雞?”藍曉晴心頭一動:“莫非你就是大名鼎鼎,列名三省武林名人中,武功高強又美絕人寰的人間仙姬?”
人間仙姬臉色稍見和緩道:“你也知道我?”
藍曉晴道:“你真的好了不起,我們年齡相近,可是你比我強多了,人比花嬌,在你的面前,我感到慚愧。”
一番奉承話,終使人間仙姬臉上冰雪漸融:“客氣了,我只是出道早些,運氣好些,在三省中,我是排名最後的。”
藍曉晴笑道:“姬姊姊才客氣,俗話説:好酒沉甕底,好戲在壓軸,你才是真正的高手,我和方哥連名都排不上呢。”
人間仙姬傲態復萌:“那是當然,要成名豈是那麼簡單的?方哥或許有機會,至於你,麻繩串豆腐——甭提啦。”
老方暗中搖了搖頭道:“小雞,別瞧扁了別人。”
藍曉晴不以為意道:“姬姐姐説得很坦白,比起一些只會逢迎拍馬的人可愛多了,我有自知之明,不可能成為高手名家的。”
人間仙姬笑了笑道:“有自知之明總比不自量力的好。”
藍曉晴望着人間仙姬道:“你真的好美。”
人間仙姬客套道:“你也不錯。”
“拜託!你們是‘自己阿佬沒人嫌’,關起門來當皇帝,當心育嬰房裏的嬰兒聽了吐奶!”老方在一旁揶揄。
“我捶你!”人間仙姬當真粉拳一搗……。
“哎唷喂呀!”一拳正搗在傷口附近,難怪老方慘叫連天。
藍曉晴一低頭,發現了地上秦破衣留下的藥瓶,彎腰撿起,略為注視,臉色微變:“這……這藥瓶怎會在這兒?。”
人間仙姬道:“是我撿到的。”
“撿到的?”
人間仙姬把救他們的經過説了一遍。
藍曉晴柳眉微鎖道:“這麼説他來過武陵山了?”
“你説誰來過了?”老方奇怪的問。
“就是這藥瓶的主人嘛?”
“你説的是秦破衣?”
“是呀。”
“他是你的什麼人?”
“他是我老……姥姥的朋友。”
“你姥姥的男朋友?”
“……”
“原來秦破衣是泡上你姥姥才翹家的呀?”
藍曉晴急道:“你黑白講,我老……姥姥才不是那種人,他只是因為……因為……哎呀,這事我也説不上來。”
“説不上來?那可以説下去呀?”
“這……我也説不下去。”
“不上不下,‘卡’在那不會消化不良嗎?”
什麼話,這樣也會消化不良,豈非天下奇聞?
“哎呀!你不知道,我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找他。”
“秦破衣?”“是的。”
“你找他是為了?”
“私事而已。”藍曉晴臉上有些陰霾。
老方叉開話題道:“小雞,你怎會找到此地來的?”
人間仙姬道:“還説呢!你不聲不響的走了!臭魚比我還急,立刻吩咐他那羣牛鬼蛇神追查你的行蹤,知道你往南走,他馬上率領手下往南追,我和小雅、小詩也跟着追,追來追去卻完全失去了蹤跡。後來我想到你的故鄉是在重慶府,就和小雅、小詩分道而行,到了界一早驛,碰上了幾個江湖人,他們説有個姓方的人在五虎山寨幹下了居村血案,我抓不準是不是你,想不到真的是你。”
老方大聲道:“這不是我乾的。”
藍曉晴道:“這是1樁絕大的陰謀。”
人間仙姬道:“陰謀?”
“是陰謀。”老方亦感到事態嚴重:“這是真兇所主導的嫁禍之計!當我們撤走的當時,他們已經在外正式散括流一三n,説我是毀滅五虎山寨的兇手,造成武林中眾口鑠金,要我揹負下這一個烏L抹黑的黑鍋!”
藍曉晴道:“這會是什麼人做的?”
老方道:“我也不知道,我很少得罪人,應當不會有人用這種卑劣的手段來陷害我,這件事我也百思莫解。”
人間仙姬道:“管他是什麼人,陷害方哥就等於陷害我,就算他有三頭六臂,我也要把他查出來大卸八塊!”
“不!小雞、曉晴。”老方正色道:“對方的目標是我,照目前的情況看來,對方的實力龐大得令人吃驚,目前台面的人,可能僅是冰山一角,情況非常不利,我要你們立刻脱身,遠離是非之地!”
“不!”藍曉晴首先大聲反對:“袁大哥臨終之時我也在場,算起來我是當事人之一,我絕不會自行離去!”
人間仙姬道:“我千里追蹤,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休想把我趕走,不管情勢如何兇險,我堅決不離開你!”
老方道:“不是我要趕你們走,是因為……”
“我知道。”藍曉晴道:“我受了病虎勞二哥的轉註功力,自當為五虎山寨赴湯蹈火,不懼任何險惡艱難!”
人間仙姬道:“我因為沒承受轉註的功力,所以更應該為五虎山寨稍盡棉薄,就算天皇老子要我走,我也不會走!”
“不!姬姐,你與此事無關,不必冒此萬險。”
“不!你與此事有關,應當暫時避開險境。”
“不!這是我和方哥的事,與你無關。”
“不!方哥的事就是我的事,關係太大了。”
兩女你一言我一語,吵得老方一個頭兩個大。
“你們……”老方全沒輒。
“不管你説什麼,任何理由我都不會離去。你騎馬,我隨蹬;你乘船,我撐櫓!這件事跑不了你,也蹦不了我。”
人間仙姬亦堅持道:“我也不會走!入龍潭,闖虎穴,探刀山,過槍林,有你就有我,姬小燕卯定與你同生死!”
老方頓足道:“你們……你們知道有多危險嗎?”
藍曉晴和姬小燕同聲道:“了不起賣命而已。”
老方苦笑不已:“你們太任性了!有些事情不是賣命就解決得了的,敵人這次的嫁禍之計,的確可稱天衣無縫,可見這批人心思慎密,手段又毒辣無比,依情況判斷,他們的目標是我,我不希望你們受到任何傷害。”
“那你呢?我們不受傷害,你就能?”
“我也不希望受到傷害,如果我們一起,人多目標顯著,容易被發現,受到襲擊的機會也就更多,我一個人也許打不過他們,至少我可以逃、可以躲!武陵山方圓千里,隨便往山林中一藏,縱派千軍萬馬,亦同海底撈針。”
藍曉晴道:“就因為這樣,所以你要趕我們走?方哥,你好白私,只知有己不知有人,你可瞭解我們的感受?
我知道你的藝業火候,對付三兩個二流人物綽有餘裕,應付一個特級高手卻仍不足,再説山林中猛獸甚多,萬一碰上危險誰來幫你?若是有了閃失,我們將一輩子活在噩夢裏,你説我們能放心走嗎?也許我的武功不登大雅之堂,替你搖旗吶喊總可以吧?交朋友所為何來?無非是同甘苦、共患難,對嗎?”
老方被説得啞口無言。
姬小燕亦道:“藍小妹説得對,我也有同感,她的武功是派不了多大用場,我卻是一流高手,有我保護你,你就穩如泰山了!要是我此時腳底抹油逃跑,他們還以為我人間仙姬怕了他們,這面子擺那兒放?
莫説我姬小燕在武林中已掙得如旭日東昇之名聲,就算是一般鄉野村夫,也不會做出臨危棄友的事,所以……”
兩位姑娘的理由都相當充分,老方招架不住了。
“我只是不想連累你們。”
“別説了!説破了嘴也枉然,我們是打死不走。”
看來這兩塊黏人的橡皮糖是甩不掉了。
“拜託!你們以為這是在玩家家酒嗎?”
“管你是嘎嘎八還是嘎嘎九,在你最需要朋友的時候,休想要攆我們走,我們也不會走!”二女異口同聲。
對於這種磨人精,老方被磨得心煩意躁。
“好啦好啦!你們真的很煩,我又不能拿棒子趕你們,此處非安全之地,先找個隱密處,把傷勢養好再説。”
人,對自己要有自信,連老方這種貨色都有漂亮的女生爭着要,天底下沒有新鮮事又一證明。所以各位!貌如三杯大醉俠者,千萬別灰心喪氣,只要止同花點心思,女生是很好騙的……我在胡説什麼呀?醉言醉語可別當真。
也許老方此刻的遭遇令人同情,也許老方真有些魅力,也許是藍曉晴和姬小燕真動了情,也許是三杯大醉俠酒後亂點鴛鴦譜。總而言之,不該發生的事發生了,不該來的人也來了!密林中,數聲陰惻惻的冷笑聲響起。
“哼哼哼……”笑聲似是從鼻腔發出。
三人都大吃一驚,尤其是人間仙姬。
“你們要走了嗎?要不要太爺念往生咒送行?”
隨着語音,密林中陸續出現了十餘條人影,領頭的是一個虯鬚繞頰根根見肉,濃眉環眼,身高近八尺的大漢。
人間仙姬自詡為高手中的高手,十幾個人潛行如此之近,自己居然一無所覺,吃驚之餘,面子更掛不住。
“你們是什麼人?”老方外表鎮靜,心中卻震驚。
鎮靜和震驚音略近,意義卻差很遠!虯鬚大漢驀爾仰首狂笑,聲如洪鐘大呂,遠山音歷久不歇,顯示此人僅是個大聲公,內功也有不差的火候。
“笑什麼笑?你牙齒白啊?”
“太爺是笑你們有夠遜。”虯鬚大漢聲音像打雷:“要做案也不先打聽,太爺姓魯名莽,外號大尾鱸鰻,五年前兩手血腥殺人不眨眼,名聲足以止小兒夜哭,你們連太爺都不認識,豈不太遜了嗎?”
人間仙姬冷然道:“你牛皮吹夠了嗎?”
虯鬚大漢輕薄道:“喲呵!好標緻的小娘子……”
人間仙姬嬌叱:“住口!誰是小娘子?”
“你呀!太爺對天下的馬子都叫小娘子,不行嗎?”
“你……你嘴巴放乾淨點!”
“太爺的嘴巴很乾淨,你想要借用嗎?”
“你……”和這種魯莽人鬥口,女生穩吃癟。
老方叱道:“你們來勢洶洶意欲何為?”
大尾鱸鰻道:“太爺就是要把你們‘合圍’!”
和這種魯莽人講文雅話也講不通:“我是問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哈哈!問我要幹什麼之前—,先問你自己幹了什麼。”
老方強笑道:“你説什麼我聽不太懂。”
大尾鱸鰻老氣橫秋道:“當年叫你讀書你不讀書,連勺大n匚偷偷摸摸哥哥喝雞雞噓都念不好,難怪太爺的話你有聽沒有懂!少壯不努力,就只能和太爺一樣,淪落在江湖賣命,太爺説你是為你好……”
老方聽得差點得了便秘症。
“廢話少説!想幹什麼就挑明瞭説吧!”
“很好!你自己幹了什麼好事自己明白!”
老方笑道:“我只和女朋友在此約會,純聊天,可沒做越軌的事,就算你是我小舅子,也不用這麼盛氣凌人。”
“住口!”大尾鱸鰻變色怒叱:“你這渾蛋也敢消遣太爺,罪該萬死!太爺先問你,你是受誰指使做出來的?”
老方道:“這種事何須受人指使?”
“那是你自己起意的羅?”
“我是有點起意,怕她們不止同答應。”
什麼跟什麼呀?意思南轅北轍,竟也能對得絲絲入扣。
“住口!太爺再問你……”
“既然你不恥下問,我只好為你傳道解惑了。”
“住日!”大尾鱸鰻氣得鬚髮怒張。
“你要我住口,又要問我,我是住口好還是回答好?”
大尾鱸鰻是個魯莽人,被問得語塞。
“魯兄,別跟他磨牙!這小子牙尖嘴利、城俯深沉,只合宰了他替老大報仇就是。”另一個四方臉的中年大漢説。
此人倒是儀表不俗,五繒短鬚,兩邊太陽穴隆起如墳,目朗鬢豐,額頭上有一顆指大的黑痣,令人印象深刻。
“你又是誰?”
“本人三眼天尊宋盼是也。”老方笑道:“你們的名字倒也忒怪,什麼魯莽宋盼,我都第一次聽到,你們説我受什麼人指使,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魯莽大聲道:“你毀了五虎山寨,毒死寨中數百人命,又放火焚屍滅跡,有人目睹你們的惡行,豈容你狡賴?”
宋盼亦道:“姓方的,你是個披了人皮的畜牲,好漢做事好漢當,你有膽做下天人共憤的事,就要有勇氣承擔!”
“牀單?什麼牀單?”
“牀你個死人骨頭!”魯莽魯莽的大吼道:“你這忘恩背義、齷齪卑鄙、下流無恥之徒,你等着償命吧!”
老方喜道:“我等着就會比較‘長命’?!”
宋盼咬牙道:“你只能活到今天,命仍嫌太長了。”
老方正色道:“兩位且慢!你們口口聲聲説我是毀滅五虎山寨的兇手,又説有人目睹,請問目擊者何在?”“在此!”有人大叫,人羣中分,一個腹大如鼓,腰間一個大酒葫蘆,醉目斜乜,赫然竟是醉虎解千愁!
“解四哥?”老方驚喜中微帶訝然。
“少跟我稱兄道弟!”醉虎面色陰沉道:“大哥跟你稱兄道弟只一天,便被你害得屍骨無存,你這畜牲好狠的心腸,連寨中婦孺都不放過,五虎山寨究竟與你有何仇何恨,值得你下這麼毒辣的手段?”
“解四哥,你一定是誤會……”
“誤會?哈哈,那天醉鬼正好和老五外出安排禦敵之事,所以僥倖逃過一劫,在山頂和老五兩人目睹了你們令人髮指的暴行,沒想到愛睏的會受到你的煽惑,與你同流合污,你們以為放火毀屍滅跡,就可以瞞盡天下人的耳目嗎?
天道循環自有定數,你們可沒料到我和老五會在山頂出現吧?姓方的,事實俱在,你還有什麼話可説呢?”
藍曉晴急道:“解兄萬勿誤會,這……”醉虎不待藍曉晴辯白,已自暴叱:“上!”
十餘條如出匣之虎,聲勢洶洶一擁而上。
兵刃出鞘聲、腳步紛杳聲、叱喝聲,準備K爛飯。
魯莽當先撲到,手中霸五鞭先一步狂揮。
人間仙姬一聲嬌叱,手向腰際一探,一條寬僅二寸的綵帶筆直如槍般的朝魯莽面門射到,帶起的鋭嘯盈耳。
宋盼一揚手中梅花奪搶到,藍曉晴奮不顧身攔截。
兩位漂漂的女生,竟然競相當老方的“護草”使者,老方的運氣真好,令人豔羨,這就是天公疼憨人的際遇。
人間仙姬綵帶飛舞,和魯莽打成勢均力敵。
藍曉晴內傷未愈,空手接鬥亦頗吃虧,只能避實擊虛,步步為營,守多攻少險象環生,三五招間已捉襟見肘。
醉虎一聲大吼,葫蘆揚起一片玄影朝老方砸到。
十餘名壯漢一擁而上,老方命在須臾。
正危急間,一聲如雷暴吼,夾雜幾聲怪笑,兩條人影凌空而至,四拳狂揮之間,人影翻翻滾滾有如波開浪裂。
來人之一是位身材高大,兩鬢已灰的老者。
另一位則是身材肥篤篤,臉上常掛白痴似笑容的老人。
來人竟是急先鋒雷厲風和笑面阿斗古洛瑣!
急先鋒再次暴吼,右掌獨臂擎天託向醉虎的葫蘆,左拳隔山打牛遙擊宋盼,一招兩式大包大攬,聲勢雄渾已極。
醉虎葫蘆砸下,驟覺如砸鋼鐵,嗡然聲中葫蘆反彈,手臂為之一麻,幾乎掌握不住,腳下也蹬蹬蹬連退十數步。
三眼天尊正把藍曉晴逼入絕境,驀覺一股雄渾無比的勁風襲到,顧不得再對藍曉晴下手,梅花奪狂揮企圖化解,嘶然之響有如擊革,三眼天尊連旋三匝始拏樁站穩,同一時間,笑面阿斗怪笑聲中,雙手箕張撲向大尾鱸鰻。
剎那之間,殺氣騰騰,沙飛石走,泥塵蔽空,急先鋒雷厲風以一敵二,依然悍勇絕倫,笑面阿斗強行突入替下了人間仙姬,還能抽空對人羣連發數掌,阻止他們對付衰星老方,也有氣吞河獄的氣勢。
急先鋒一掌逼退三眼天尊,大喝道:“方哥兒快走!”
笑面阿斗跟屁蟲:“快走!我就不親臨執紼了。”
綜觀全局,急先鋒和笑面阿斗固是身手絕高,但對方人數卻佔絕大的優勢,時間拖久了對兩老怪顯然不利。
老方心知肚明,自己此刻自保無力,留此不但無益,搞不好拖累了兩位忠心耿耿的老怪,情況反為不妙。
兩老怪內力渾厚,連醉虎亦略遜半籌,如要突圍而走,恐怕在場的人沒一個留得住!看清情勢,老方頓萌退意,和兩女互換眼色,三人立即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急先鋒和笑面阿斗見老方已安全撤走,兩人再玩上片刻,磨了一陣子豆腐,估量老方已逃得夠遠,這才奮力突圍,雖然費了一番力氣,總算有驚無險的脱出包圍圈,沒成為武林中的“中途島(倒)”烈士,亦屬萬幸。
論實力,兩老怪的功力因是頂尖,但醉虎、大尾鱸鰻、三眼天尊等亦自不弱,其他十餘名大漢亦有些絕活,兩老怪之所以能安然突圍,乃肇因於一開始便卯足全力,收了先聲奪人之氣勢,所以無人敢輕櫻其鋒。
最主要的是,以後的情節還要他們串連,所以死不得。
勞師動眾,一隻蚊子都沒撈着,醉虎暴跳如雷。
“這兩個死老凱,這個時候竟來攪局,真是混蛋!”
大尾鱸鰻恨聲道:“下次連他們一起種掉!”
三眼天尊道:“這兩個傢伙會出現的確是意外,現在埋怨亦無三小路用,得查明他們的意圖,現在追最要緊。”
醉虎一揮手:“諒他們逃不了多遠,追!”
十餘名壯漢紛紛隱沒在密林之中,現場恢復寧靜,一片狼藉和數滴血跡,在歲月的浪潮下,很快就會被淹沒了!幾個月後,草木重新長出,一切都不復存在。老方創口既深又大,完全用不上勁,藍曉晴亦接近力竭,姬小燕拖着兩個“拖油瓶”,其辛苦可以想見。
正是“二隻長短腳,三個逃命人”,好有一比——疲“馬”拖破車。
武陵山,橫跨三省,腹地不只千里,山中盡是未開發的原始森林,有些古木粗逾十圍,高聳參天,有些地方草比人高,地形更是複雜無比,在這種情況下,逃的人固然辛苦備至,追的人也絕不輕鬆,雙方機會均等。
誰都無所憑恃,江湖經驗就成了決勝的重要因素。
藍曉晴和老方此刻跑都來不及,那能顧及其他?人間仙姬亦是江湖菜鳥,沒有逃命的經驗,也不過跑了十幾里路,老方首先撐不住了,藍曉晴亦是疲態畢露,腳底下像黏上橡皮糖,姬小燕也好不到哪,步履沉重,嬌喘細細隱約可聞。
練武之人,縱使疲憊不已,只要氣機運行得法,多跑個幾十里路小事一樁,何以他們只跑了十幾裏便已力氣將竭?主要的是,他們心中各自有一種沉甸甸的負擔,無法專心去濁揚清,氣機既滯,新力當然無法再生。老方無端捲入五虎山寨血案中,心情之鬱卒自不待言,主要的是他真的是龍困淺灘,對現實完全無能為力。
藍、姬二女一般出色,同樣有生死真情,世上最難辜負美人恩,魚與熊掌,老方還真難以抉擇,想起來就頭大。
對於愛情,老方的野心並不大,任他溺水三千,他只取一“鍋”飲,至於一鍋裏有幾瓢,那就不得而知了。
老方是第一個闖入藍曉晴心扉的男生,小妮子非常可愛:可憐沒人愛,這可是她的初戀。有人説愛情是男人生命的一部份,卻是女人生命的全部,藍曉晴的“全部”,如今卻出現了外表更出色的姬小燕,小妮子難免揣揣難安。
姬小燕認識老方在先,在當時可説是一見鍾情,還為了老方千里追蹤,如今又不計安危和老方共患難,用情亦感人至深,莫名其妙又冒出一個藍曉晴,想像得到姬小燕的心情一定不會很爽,自古以來,情之一字,永遠是打不開的死結。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為情痴,為情迷,為情狂,為情醉,為情可拋江石。
各位!Q一八0的睿智讀者們,必然已從本書的字裏行問發現,咱們這位衰星老方,過去極可能是位武藝不凡的傢伙,三杯大醉俠的IQ多諸位一倍,正好IQ三六O轉一圈回到原點,等於—Q零蛋,對老方的過去尚在猜測中。
各位英明前輩若有老方的八卦消息,務請通知三杯大醉俠一聲,以便拉開茅廁……不不!是拉開胸中茅塞。
您説啥?您是説這本小説都是三杯大醉俠一個人閉門造車無中生有瞎掰的?這是什麼話!嘎?中國話?我又不是白痴,q是有些愚昧而已!當然知道這是中國話,難不成您要跟我説印度話?還是抽象畫?A計劃?
聽您這麼説,這本不成文的小説真是三杯大醉俠寫的?我就知道,唯有三杯大醉俠的創作,內容才會如此荒誕,立意如此新奇,笑話如此豐富,文句如此羅嗦……什麼?您説我這是老王賣花?噢,聽錯了!是老王賣瓜,不對呀,我記得老王在巷口補皮鞋,沒賣過瓜呀?
啊?是我搞錯了?您説這是一句歇後語,老王其實沒賣瓜?我就知道,老王要是改了行,一定會先告訴我,因為我有一雙穿了八年半,比泰破衣那雙還破的皮鞋在他那兒修補,要是拿不回來,損失就太大了。
什麼?您不想跟我説了?就算您不想跟我説,我還是要跟您説,本書的情節尚未達到高潮,怎可就此打住?
對了!還是您英明,您睿智,您偉大,您是明人,您是明星,您是明燈,您是明日……是明日的阿拉丁神燈……我在説什麼呀?反正您就先知就對了,至於老方的真正身份,天知他知,咱們心照不宣。
什麼?該宣的還是要宣?再龜毛您就要用整瓶酒砸我腦袋?拜託!就算三杯大醉俠麻木得有如植物人,只要灑水加肥料就會長大,似乎用不著“祭酒”吧?再説三杯大醉俠只要三杯就醉,整瓶酒砸下來要醉到什麼時候?
萬一這麼一砸,三杯大醉俠就此一醉解千愁————和本書中的醉虎解千愁完全無關——我是説萬一就此兩腿一伸一翻兩瞪眼,不解人間千萬愁時,本書也只好就此打住,結果如何,請聽下輩子分解。
合該三杯大醉俠人間孽緣未終,尚須為人間製造些笑話,不該橫死於“黃泉”之下,只大醉兩分多鐘便已醒轉。
我文筆很羅嗦?那是因為酒逢知己三杯少,寫來有趣話特多,我是耽憂沒錢買酒喝,不得已才藉酒澆愁……這是什麼狗屁理論?其實爬格子真的很辛苦,其中也有不少樂趣,天生苦中作樂的命,予豈好寫哉,予不得己也。
好啦,您就別再“訐譙”了!也許聖明如您,早就懷疑老方是不是那位至今行蹤成謎的醉海狂龍!但以他的表現,似乎不可能是一條龍,一條龍的牌可遇不可求,三杯大醉俠自學會打牌以來,從未胡過一條龍……
什麼話!江湖一條龍和麻將一條龍未免差太遠了吧?
什麼?您説老方如果是龍,您就一定是真命天子?哈哈,您挺愛説笑的,不過並不離譜,三杯大醉俠也曾夢見自己是條小龍,在淺灘中掙扎難起,龍心大驚之餘一震而醒,發覺原來是室友尿牀,真的好嘔!不管老方是不是醉海狂龍,信者信之,疑者疑之,要用酒瓶敲我腦袋者敲之,趁三杯大醉俠不太清醒之際,正好謀財害命毀屍滅跡,機會難得請早訂座以免向隅……什麼話!三杯大醉俠連皮帶骨熬不出三兩油,值得下手嗎?
方便的二方加喝酒的地方等於逃命的老方,台灣海峽乘以長江三峽等於三杯大醉俠……這是什麼狗屁公式?
對不起!醉酒之人頭昏昏腦沌沌,胡説八道在所難免,若有不是之處,趕明兒拿整瓶酒砸三杯大醉俠腦袋可也。
※※※※※※※※
老方和二女邊逃命邊想心事,氣氛沉悶。
老方過去和姬小燕之間,確有過那麼一段若有若無的感情,雖然沒有露骨的表示,難保老方沒動過心。
這並不能怪老方濫用感情,老方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少年男女互相吸引亦是人之常情,老方一向自命是個多情種子,見到美麗的少女,難免手下留情……這句成語好像形容得不太恰當!不管他,意思到了就好。
男女之間,只要涉入感情,總是牽扯不清,在遇上藍曉晴之前,他認為姬小燕是最令人心動的女人。遇上藍曉晴之後,他發現藍曉晴更可愛!藍曉晴的懂事、聰明、機敏、自然,而又善體人意,和姬小燕是完全不同的典型,若以花來比喻,藍曉晴是含苞的蘭花:姬小燕則是盛開的牡丹,春蘭秋菊各擅勝場。
在姬小燕的感受又自不同,她年紀輕輕便已榮登武林名人榜,年輕得志未免眼高於頂,對一般她認為庸俗的追求者,從來不假辭色。自從遇上老方後,竟然一見鍾情,二人同眼三更半夜四腳朝天五指亂摸六神無主……
什麼話!她和老方僅到達一見鍾情而已;至於她為何不愛文采風流的三杯大醉俠,竟然會去看上衰星老方,此點是屬八卦新聞,在此不便細表。
所以説這並不能怪老方,既然不能怪老方,那三杯大醉俠只好扛起道義責任,自罰三杯老酒再收拾殘局就是。
姬小燕一顆芳心掛在老方身上,當然這只是一句形容詞,否則老方身上掛顆血淋淋的人心,豈不嚇死五百完人?
自從老方從洞庭黃魚的水寨裏不告而別後,不僅姬小燕芳心大亂,連洞庭黃魚祝堯幸亦自着急不已,洞庭黃魚是八百里洞庭湖的唯一豪霸,手下有上百好漢,個個胳臂上可以跑馬,拳頭上可以站人,實力相當雄厚。
這條黃魚立刻派遣得力手下四處查採,自己也摒擋一切出發追蹤,中途和姬小燕分道,現在則不知追到哪去了。
姬小燕也和她的兩名侍女——小雅和小詩——芳名挺有學問,連名帶姓叫起來就不怎麼好聽了!小雅姓巫,叫巫雅;小詩姓史,叫史詩,聽偏了就是鳥雅和死屍,小女孩叫這種名字,的確是有點怪怪的。
姬小燕嫌兩位侍女走得慢,自個行動快速俐落,正好趕得及救了老方一條賤命,造成以後的恩怨情仇糾纏不清。
救了老方固是萬幸,連帶也救了情敵藍曉晴,心情懊惱,此時甩又甩不了,明知不是伴,事急也只好且相隨了。
藍曉晴則是翹家女郎,她翹家是為了尋找一個人,經過湘境,正好看到蝗災災區的悲慘景況,她是個好心腸姑娘,立刻投入救災的行列,把自己的事忘得一乾二淨,可惜人微言輕成效有限,杯水車薪事倍功半。
最後弄得盤纏用盡,自己反成了災民受困界亭驛;自從界一早驛邂逅,兩人的感情隨時間而增進,在被伍炳栽贓,老方憤而離開山莊時,老方曾情不自禁的對藍曉晴有一番剖白,藍曉睛不是笨女孩,一顆芳心更加堅定要和老方共度難關,少女的心,真的很難捉摸,在兩蒙面女郎襲擊時,她就曾為老方舍過一次命。
老方也曾為藍曉晴有過搏命的瘋狂大演出。
生死見真情,這種情操叫人感動得流鼻涕,平地生波,殺出了個美絕塵寰的人間仙姬姬小燕,而姬小燕又是藍曉晴的救命恩人,這種錯綜複雜的關係,讓藍曉晴進退失據,不知該如何自處。
這些事説來羅嗦,寫來無聊,看得也討厭。天都快亮了,建議暫時“統獨休兵”,因為三杯大醉俠想打烊了。
您説啥?您沒把書看到結局會失眠?您不準三杯大醉俠停筆?除非死而後已?否則您要拿整瓶酒砸我腦袋?
天呀!這是什麼世界?只為了想翹寫半天,忙裏偷閒去秦樓楚館吟風弄月攀枝折柳一番,居然還得冒被人砸破腦袋的萬千之險,拜託,腦袋砸破變成“紅不讓”,那死相挺恐怖的,您就饒了我吧!
您又説啥?當今客人要上“尿袋”?對不起,又聽錯了!您是説當今是顧客至上的時代,這一點本人完全同意。
算了!不準休息,那我喝口水總成吧?嘎?喝“口水”太不衞生了?説得也是,那改喝三杯老酒總沒話説了吧?
先陪我劃個酒拳,好辛苦呀爬一格,兩隻手呀十一個……咦?這酒拳好像有問題,也許酒醉數錯亦未可知。
也罷!此事不宜再提,且看三杯大醉俠醉後施展空空妙手,如能博得同聲一噓,亦不負本人平生之爛名也乎。話説老方一行,所謂三人行必有我“思”焉!各有各的心事,心有旁騖,氣機自然無法平靜,力竭是意料中事,説是跑,其實更像在跳慢四步。
前面有條寬四丈的山澗,老方估量傷後之軀,實在無力跨越,腳步不由一頓,中間的藍曉晴正低頭想心事,一時沒注意忘了踩煞車,一頭把老方撞了個大跟路,差點就摔下山澗裏,老方剛勉強拏樁站穩……
走在最後面的姬小燕,一樣的心不在焉,腳下似被枯草絆了一下,身形直往前撲,老方連扶都來不及,哎呀兩三聲,三杯大醉俠筆下打了個大滿貫——三個全倒,全都摔下山澗底涼怏去了!這應該也算是運動大烏龍吧?
幸好山澗不深,且久未下雨,水亦甚緩和,他們摔下之處恰是淤積之地,雜草茂密如同厚氈,掉在上面就像掉在洞房,這個比喻好像不倫不類。不管他,馬馬虎虎,您乾杯,我隨意,大家看得懂就好。
差幸他們都有一些武功底子,反應自是不差,摔下之時,倒沒發生跳樓壓死賣肉粽的憾事,算是不幸中之大幸。
淤積之地本甚鬆軟,老方摔下卻滿地亂爬;兩女幾乎同時驚惶發問:
“方哥,你怎麼啦?”
“方哥,你受傷了嗎?”
“快,幫我找……”
“找什麼?”二女異口同聲。
“找麻煩!”
兩女恍然受到愚弄,氣得猛翻白眼,這傢伙真是掉了瘡疤忘了痛,剛從鬼門關撿回一條賤命,立刻又開始耍寶,碰上這種怪胎,算是敗給他了。
藍曉晴滿面憂色道:“方哥,我們好像逃得不夠遠。”
老方一怔道:“什麼桃子不夠圓?”
“誰跟你講桃子?我是説這裏不夠安全。”
“我認為我們夠安全了。”
“方哥憑什麼説我們夠安全?”“長相。”
兩女又差點沒瞪死他。
藍曉晴憂心仲仲道:“照理來説,他們要追上我們易如反掌,我們不應在此休息,還是速離險地為要。”
“還要逃?”老方的表情可以擠出一碗公的苦油。
“敵我實力懸殊!”連高傲的姬小燕也慎重起來。“保持距離是逃命的金科玉律,所以我也贊成作速遠揚。”
老方一聽腳都軟了,乾脆癱在草地上。
“方哥,別裝孬了!快起來趕路吧!”
老方懶洋洋道:“要走你們走,我累欲眠君且去。”
“方哥……”
老方曲肱作枕嘆了口氣道:“我何嘗不知道我們身在險地?問題是我們再逃又能逃多遠?練武之人,應該瞭解自己的體況,我們的力氣已是賊去樓空,再浪費僅有的元氣。,就算敵人不來,我們倒自己先累死了。”
“可是我們總不能坐以待斃呀!”姬小燕説。
“你是説坐着就可以等到新台幣?”
“拜託!你想錢想瘋了是不是?”
“人是英雄財是膽!一毛錢急死英雄漢,金錢雖非萬能,沒有錢卻萬萬不能,想錢想瘋的又豈止我老方而已?”
“世上比你更愛錢的人大概養不活。”
“不但養得活,而且活蹦亂跳挺生猛的呢!”
“有這種怪胎嗎?”
“有!就是三杯大醉俠,他呀,簡直是個財奴,就算拔一毛能利天下,他也不拔,比牛一毛還牛一毛,凸口OX……”
為顧及形象,老方後半段的話不便轉載。
藍曉晴仍蹙緊蛾眉道:“也許方哥説得對,這樣漫無目標的亂跑的確不是辦法,只是沒辦法也要想辦法啊!”
老方篤定道:“放心,山人自有妙計。”
“你能有什麼妙計?”
老方低聲道:“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務必保守秘密,千萬別讓明察秋毫的讀者們知道,否則……”
二女吃驚大聲道:“你要賄賂三杯大醉俠?”
唉!你們這麼一嚷嚷,三杯大醉俠這一票又賺不成了。
二女嗤笑道:“這哪算是什麼妙計?”
老方道:“我只是逗逗那老小子,讓他窮開心罷了。”
臭小子,原來只是消遣我,這混蛋凸XO口女……
在這危機迫在眉睫的節骨眼上,居然還來捉弄我老人家,未免太不識愁滋味,簡直是七月半的鴨子——不知死活!
還是藍曉晴把話導入正題:“我們跑又沒力氣跑,打又打不過,若不先計劃未雨綢繆,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老方道:“你們別緊張好不好?放鬆心情好好休息吧!在這複雜的地形裏,我們固然逃得辛苦,他們要找也不輕鬆,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若不把體力恢復,又要如何去應付突發的狀況?”
“話是這麼説沒錯,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像現在我就又餓又累軟軟的硬不起來,再壯的好漢只有一條,硬不起來就不能玩了。”
這傢伙的話叫人不想歪都難。
“你……”兩女為之氣結。
“好啦!開開玩笑,先找東西填肚子是正經。”
“偏你餓得快。”
“沒辦法,屁眼大,漏得快嘛!”
這是什麼話!簡直太不像話。“荒山野地,哪來吃的東西呀?”
“有。”
“在哪?”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你想吃草?”
“什麼話!我又不是牛。”
“那……”
“有兩道好的菜,甘藍小芹菜,人間鮮雞湯。”
藍曉晴和姬小燕恍然又被消遣一頓,猛翻白眼。
藍曉晴似笑非笑道:“的確是兩道好菜,有菜也有湯,挺營養的,不過有些人腸胃欠佳,恐怕消化不了。”
姬小燕也道:“聽説這兩道菜挺辣哩!”
老方笑道:“小。ASE,我天生有一個鐵胃,酸甜苦辣包山包海,越辣越帶勁,如果再有一瓶KO更妙。”
“你就知道愛吃。”
“民以食為天嘛!”
“你還想吃什麼?”
老方貪婪道:“中餐西餐南北小吃來者不拒。”
藍曉晴一聲嬌叱:“萬巒豬腳來也!”粉腿動處,把老方踢得連滾帶爬嚷爸叫母,讀者們看得心頭大爽。
姬小燕嬌笑聲中,纖纖柔荑如鈎:“名菜金鈎鳳爪上菜啦!”人隨聲至,纖掌一揚,老方已翻了個大馬趴!
年少不識愁滋味,愛玩愛鬧是年輕人的天性,只要別玩過火就行,其實過火也沒什麼,民間神廟慶典當中,經常有“過火”的儀式……奇怪!用這種比喻好像很過火,不管啦!只要大家都懂,老話一句,你隨意,我乾杯。
玩着玩着,老方突然神色一變,一個鯉魚打挺一蹦而起,沉喝一聲,拳腳同施,接連八腿十二掌分襲兩女,這傢伙居然玩上了癮,出招有模有樣煞有介事。
二女見老方玩得起勁,也只好奉陪,可是情況越來越不對!老方越現越認真,拳腳越來越重,形同瘋虎。
“老方,你是怎麼啦?”藍曉晴訝然驚呼。
“方哥,住手!”姬小燕驚惶低喝。
老方卻咬牙不語,卯足力氣有如拼命。
兩女暗叫苦也,不知道老方因何失去了神智,對自己人竟然全力出擊,自己又不能失手傷他,弄得束手縛腳。
還好老方出拳雖然甚為狂野,內力卻有限,加上一臂如廢,招式又分攻兩人,兩女此進彼退,應付綽有餘裕,任憑兩女又呼又叫,老方完全充耳不聞。
兩女互相一打眼色,晃身欺近,企圖制服老方。
老方當然沒穿制服……不不,我是説老方卻突然加力施為,同時奮不顧身,完全採取不要命的打法,而且拳風虎虎,竟帶起呼嘯之聲,剎時又把二女逼得後退不迭,制服老方的想法中途而折,兩女根本無計可施,只能窮耗下去。
混亂中已有氣爆聲傳出,這是雙方已使出了內力,斷草沙石四方激射,亂得不能再亂,比生死大敵還要驚險。
三人力鬥近百招,兩女已是香汗淋漓粉臉變色,惡鬥中出招還得拿捏分寸,仍奮力支撐,希望老方力竭罷手。
最可憐的是藍曉晴,功力本不如姬小燕,加以傷勢仍在,已是身形遲滯搖搖欲倒,卻得強打精神陪着玩。
九十招後,老方也汗透重衣面色青中帶紫,呼吸像拉破風箱,腳下跟跟踉蹌顛躓不已,像喝了幾十斤烈酒。
“你們……聯手全力……攻我一招,快!”
老方終於開了金口,語音甚為急促。
“方哥……?”兩女各自一怔。
“快!求你,快!”老方一迭連聲催快。
“這……”兩女仍在猶疑。
老方眼神中一片焦急,已由不得他自主,嘿然開聲,手腳分張,賈其餘力分攻兩女,兩女微一怔神已避之不及。
兩女互望一眼,銀牙一咬,雙雙提掌推出。
現場有氣爆之聲,但聲音不大,力道亦不驚人,顯示二方都已力氣將竭,只聽得一聲問哼兩聲驚叫,人影驟分。
藍曉晴斜挫丈五之外1跤坐倒,花容慘白,姬。燕則飛退撞上澗壁,疼得她屈一膝跪倒;老方一聲問吼,帶着一蓬腥臭的血雨,身形直線後退,譁然一聲水花四濺,衰星基因突變,成了一隻落水狗。
“方哥!”藍曉晴拖着身體往水邊爬。
“方哥!”姬小燕嘶聲如巫峽猿啼。
此時是枯水期,澗中水最深處不過及腰,剛好淹不死人,老方的血是由創口溢出的,幸而不是“血口噴人”。
俄頃,老方已浮出水面,澗中的魚蝦開始翻白。
老方衰得連與世無爭的野溪魚蝦,都連帶受到“池魚之殃”
“方哥,你怎麼……?”兩女見狀為之駭然。
水聲再度譁然,老方已自水中長身躍起落向岸上,精神和體力比剛才顯然要好了很多,這個怪胎變得忒怪。
“方哥……?”兩女一肚子疑問。
“別問什麼!”老方難得正經道:“小雞,你應該帶有培元固本的藥物,快服下行功恢復體力,我來護法。”
“方哥……”
“有疑問以後再説,快行功調息爭取時間。”
武林人刀頭舔血,刀光劍影血染五步是很正常的事,有時深入瘴癘亦難避免,隨身的刀創、內傷、闢毒之類的應急藥物事屬必要,固本培元則是復健之藥,也多多少少會備有以應不時之需,此時果然派上用場。二女乖乖服藥,跌坐運功調息以恢復透支的體力。
頓飯時光,二女氣行三週天便迫不及待的停功起身。
“方哥……”二女滿腹疑團待解。
“有話以後再説,此刻最要緊的是遠離險地。”
“你不是説……”
“此一時彼一時,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你們此時想走也來不及了。”
澗頂有人冷聲發話,語音廝熟,澗深三丈有多,仰首一望,澗右是發話的混世魔王伍炳,澗左赫然是水虎阮小三,雙目仇火如熾。
兩邊各有十餘名大漢虎視眈眈。
“我操!”混世魔王陰笑道:“我還以為你們已逃出五十里外,沒想到你們還在這裏,這下正好甕中捉鱉!”
老方左右各望一眼,暗道這下真不好玩。
※※※※※※※※
老實話講,江湖路上是不好玩,如果好玩,三杯大醉俠早就親自下場去玩了!還用得着在此漫無邊際的胡説八道嗎?
什麼?您也想玩?拜託!看他們玩就好,跑江湖可是拎着頭顱在玩命,能不玩最好別玩,命只有一條,一輩子只能玩一次!嘎?你是屬貓的?可以玩九次?我也是屬貓的,您是九命怪貓,我是三腳貓,怎麼會差那麼多?
我有位朋友是屬魚的,去年冬天被瘋狗浪捲進海中,到現在都沒回來,聽説已經游到水晶宮開水族大會去了。
老方人沒走成,又被人給踩着了。
“姓方的!”水虎咬牙切齒道:“大哥把你當成親兄弟看待,沒想到你是狼心狗肺,你簡直不是人!”
“阮五哥,這是個誤會……”
“住日!阮某人親眼目睹,你還説是誤會?”“五哥……”
“呸!誰是你五哥,阮某人今天與你誓不兩立!”
“我操!”混世魔王大聲吼道:“你還真是個頭上生瘡腳底流膿,全身都壞透的壞胚子!袁老大對你那麼好,你還狠得下心做出這種天人共憤的事!如果你活着,那是上天無眼,唯有斃了你才能替天行道!”
“姓伍的,方某和你無冤無仇,為何一再陷害方某?”
“你值得我陷害嗎?你別屎殼郎戴花:臭美了!男子漢大丈夫,何以做了又不敢承認?”混世魔王相當得意。
“這仙案子確實非方某所為……”
“哈哈!你見過壞蛋自己承認自己是壞蛋嗎?”
“你……”
水虎厲聲道:“姓方的,你的同謀呢?逃到哪去了?”
老方一怔道:“同謀?”“不錯!就是和你一同放火焚燬山寨之人!”
老方隨口道:“你是説餘三哥?”
“我操!你終於親口承認困老三是你的同謀了。”混世魔王落井下石,等於坐實了老方的罪名,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水虎阮小三氣沖斗牛,雙目淚如泉湧,仰天一聲悲嘯道:“大哥啊大哥,你英雄一世卻糊塗一時,先和那無義匹夫結成了兄弟,後又引進了這個禍首元兇,以致五虎山寨毀於一旦,你也因而含恨九泉,好叫兄弟膽裂肝摧!
大哥啊大哥,沒料到這姓方的小子貌呈忠厚,卻是個豬狗不如的畜牲,小弟原先還心存懷疑,如今他已親口承認和那無義匹夫合謀,這下終於圖窮匕現水露石出了!是兄弟為您報仇雪恨的時候了!
大哥啊!你我兄弟一場,原是希望不能同日生亦願同日死,小弟仍苟且偷生,只為了誅殺這些喪心病狂的畜牲!大哥,你稍候吧!等我把兇手一個個誅絕後,我們兄弟自會在枉死城中相見!”
“慢着!”老方舌綻春蕾暴吼。
水虎頰肉抽搐恨聲道:“畜牲!你還有何話説?”
老方一字一頓正氣凜然道:“阮五哥,方某敬重你,你一再口出惡言,方某並無一句回敬,請勿再橫加污辱。
阮五哥指稱方某是五虎山寨慘案之元兇禍首,方某斷斷然否認,這些全是你們無中生有或憑空臆測,方某人在此地,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只是方某亦不會束手就死,要方某背這黑鍋,告訴你,辦不到!
睡虎餘三哥是義薄雲天之人,絕非所謂與方某同謀,阮五哥與之相處七八年,當知三哥之性情,方某無須多言。
諸位人多勢眾,方某卻是傷後之軀,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但方某仍不甘束手就戮,願放手一拼,唯死而後已,方某死不足惜,但希望五哥在方某死後,能重新偵查,以免袁大哥死不瞑目。
另外尚有一不情之請,方某之二位女伴,與方某僅是中途結伴,與此案全無關關,是無辜的第三者,請五哥保證讓她們安全離去,五哥恩怨分明,自無連累無辜之理,請五哥一諾,方某等着!”
水虎尚未回答,伍炳已冷哼道:“你很會煽動,可惜事實卻不容你狡辯!姓方的,你也沒有提出條件的本錢!”
藍曉晴和姬小燕同聲道:“方哥,不必跟他們談條件,我們也不會離開你,要生要死,我們都會伴隨在你身邊。”
混世魔王看在眼中,不禁妒火中燒。
水虎咬牙道:“只要你授首,其他我一概不管。”
老方黯然一嘆道:“罷了!那你們就下手吧!”
藍曉晴夷然道:“方哥,別泄氣,我們仍可一拼!”
姬小燕亦道:“來吧!看看人間仙姬是否浪得虛名!”
老方口中不發言,他知道以目剪二人的力量去對抗十倍的敵人,無疑是以卵擊石,求生的機率微乎其微,水虎的理智已被仇恨所矇蔽,再辯白也是枉然。
老方歉然的望了二女一眼,心中不由一病,兩女都是人間絕色,老方何德何能,實在難以消受,這些想法不過轉念間,情勢已不由他多想。
水虎一聲悲嘯,拔出背上三稜刺湧身躍下!混世魔王狂笑聲中從對岸飛撲,目標是美豔的姬小燕!三十餘名大漢倒有七八名同時往下跳。
水虎人未到,三稜刺挾着鋭嘯已摟頭蓋腦罩下,老方一偏身形避過,一刀一劍又白身後襲到;藍曉晴已被三四名大漢隔開,無力救援。
姬小燕嬌叱聲中,手往腰間一探,一條粉紅色的怪鞭入手,鞭梢有倒鈎,直對準火撲而下混世魔王的眉心。
論功力,在平時混世魔王或者顧忌姬小燕三分,但此時姬小燕已是疲兵,混世魔王卻蓄勢已久,因此優劣立判。
一揚掌,索鈎已偏,混世魔王欺身舍入,戟指便點。
三人同時遇險,緊張緊張緊張,刺激刺激刺激!正在千鈞一髮一髮千鈞之際,咻咻咻咻,現場已落下四道人影。兩條纖影直撲混世魔王,兩道劍影如虹,冷鋒森然。
混世魔王撲向姬小燕志在活擒,因為他發現姬小燕比藍曉晴更美、更噴火、更誘人、更有妞妞甜八寶的味道,他色心已起,眼見手到擒來,正得意時,驀覺腦後風生,顧不得快到手的姬小燕,匆忙中身斜掠五尺外。
兩道寒光從面門掠過,差點削掉鼻子,嚇出一身冷汗!兩道人影並未追襲,雙雙站在姬小燕身前,三尺青鋒閃着寒芒,擺出副暴虎憑河的架勢,護衞着姬小燕。
混世魔王穩下身形定睛一瞧,原來是兩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外表説醜又不會太醜,説美又不會太美:她們頭上梳着三丫髻,一看就知道是侍女的身份。
“小雅!小詩!”姬小燕欣然喜叫。
“小姐放心,我們來保護你了!”
同一時間,另一個相貌不怎麼起眼的老者,如電光石火般撲向水虎,雙方兵刀互擊,嗆然聲中,有火星冒出。
來人賊眉賊眼,手握一支二尺來長,狀似人手的怪兵刃,拳頭部份三指如握,唯食中二指可伸可屈。
“老偷兒,是你?”水虎訝然低叫。
來人正是三手神剪舜守謙,哈哈一笑道:“正是我老偷兒,來得正是時候,來得及用第三隻手替方哥兒擋一擋。”
藍曉晴在此時間受到數名壯漢圍攻,正危急之際,一條人影瀉落當場,一支破筆迎風亂灑,壯漢們東倒西歪。
來人正是歪戴判官帽的瘋判官蕭孝喜。
瘋判官三招兩式逼退壯漢,大喝一聲:“住手!”
三手神剪忙通過手中的怪兵刃道:“給你‘助手’。”
一支手形的兵刃也算是“助手”嗎?
水虎怒道:“蕭判官也要架樑子嗎?”
瘋判官道:“嫁娘子屬民事官司,著令庭外和解。”
水虎憤然道:“蕭瘋子,五虎山寨待你不薄,大哥死得不明不白,你不幫忙緝兇也就罷了,為何還維護兇手?”
瘋判官喝道:“阮小三,你別被仇恨衝昏了頭,本判官英明睿智明察秋毫,對此案已查出一些眉目,你以為的兇手並非兇手,你何不靜下心來仔細想想,其中可疑之點實在太多,本判官可以歸納幾點!
其一,犯案須要動機,方哥兒與五虎山寨無冤無仇,亦無盜取山寨財物,故非為仇亦非為財,此當無疑義。”
混世魔王冷哼道:“虎狼殺人就不需要動機。”
瘋判官沒理他,繼續道:“既非為財,亦非為仇,亦無情字牽纏,若真為覬覦寨主之位,更屬無稽!試想,一寨之人死亡殆盡,還當什麼鬼寨主?再説以方哥兒的武功,亦不可能有此能耐,阮老五以為然否?”
水虎怔了怔尚未答言,澗頂突然有人接口道:“蕭判官,你何苦坦護這小子?姓方的放火焚屍滅跡,我和老五親目所見,事實不容抹殺,況且適才他也親口承認和困老三那無義匹夫合謀,豈容蕭判官信口雌黃?”隨着語聲,澗頂出現了腹大如鼓的醉虎解千愁。
身後有大尾鱸鰻、三眼天尊等一票人。
老方沉聲辯道:“我什麼都沒承認……”
混世魔王怒道:“這麼多人可為見證,你還敢抵賴?”
瘋判官亦怒道:“你伍炳亦是嫌疑犯!”
混世魔王大聲道:“我發誓我沒做!”
三手神剪嘆道:“剪不斷,理還亂,再加十手也枉然。”
水虎卻面無表情,不知在想什麼。
醉虎已自動怒,沉聲喝道!“大哥對我等情深義重,各位弟兄,為大哥報仇,寧錯殺一百,勿放過一人!殺!”
話一説完,全身蓄滿功力,葫蘆以泰山壓頂之勢飛砸老方,他和武陵野虎兄弟情深,為了仇恨顯然已失理智,大尾鱸鰻和三眼天尊亦各自向澗底猛撲。
澗底其實並不寬,這麼多人擠在一塊“R爛飯”,實在也展不開手腳,蟻多咬死羊,老方一票人岌岌可危。
正危急之時,又落下兩道人影投入戰場,一個身材高大濃眉皓髮,一個白痴白痴的胖漢,正是急先鋒和笑面阿斗。
現場敵我懸殊,明知投入亦無濟於事,甚至有殺身之禍,兩老怪乃毫無懼色,其視死如歸的精神令人感動。
醉虎一發動,大夥就張飛大戰岳飛,戰得滿天飛,三手神剪和水虎玩得熱鬧滾滾,瘋判官接着大尾鱸鰻和四五名大漢,玩得不太輕鬆。
急先鋒和笑面阿斗被圍得像鐵桶似的一陣好K,醉虎酒葫蘆當先猛砸老方,老方不敢輕櫻其鋒,忙挫步閃身,冷不防旁邊刀鋒又到,再閃時卻捱了一記悶棍。
醉虎一擊不中,大旋身,葫蘆卻砸向藍曉晴。
藍曉晴大吃一驚,以醉虎的輩份和名望,竟不聲不響對一個後輩女流下此毒手,顯示醉虎為了報仇已不擇手段。
這完全是出乎意料之事,藍曉晴應付眼前幾名大漢已手忙腳亂,要不是大漢們手下留情,她早已向枉死城掛了號。醉虎的葫蘆力道沉猛,藍曉晴只得往側疾避,側方一名大漢正好出掌,把她打得口吐桃花。
那名大漢原無意傷人,沒料到藍曉晴突然折向自己送上門來,待要收勢已來不及,把人家打成重傷,自己卻愣住了。
同一時間,姬小燕一聲嚶嚀,混世魔王一聲得意狂笑,一人肩上扛着一人飛上澗頂,往山中密林如飛而去。
也在同一時間,老方避過醉虎的渾鐵酒葫蘆,眼前刀光打閃寒氣森森,再旋身,被人一棒打在背心之上。
説時遲,那時快,從藍曉晴受重傷到姬小燕被搶,乃至老方挨棍,雖有先後之別,但差也只差那麼一忽光景。(注:忽為一分的萬分之一。)
老方挨一棒子往前僕,兩刀一劍正等着他,又是一髮千鈞千鈞一髮……
老方專搞這種飛機,三杯大醉俠被搞得心臟病差點發作,恨不得自個現身去救他。三杯大醉俠正蓄滿全身力氣,準備親自下海演一場英雄教狗熊,誰知救星又從天而降,三杯大醉俠只好散去功力,遠離江湖是非。
三條人影捷如鷹隼撲落,一刀一棍一刺,三般兵刀勢如瘋虎,尤其是使分水刺的傢伙,功力比野虎猶高一籌。
“洞庭黃魚!”有人驚呼。
洞庭黃魚祝堯幸,這位八百里洞庭之王終於現身了。
“滾!”洞庭黃魚分水刺揚處,無人敢輕櫻其鋒。
使刀和使棍的青年亦自不弱,三隻瘋虎所經之處波開浪裂,水虎一沾即走,醉虎三招而挫,竟無人敢與匹敵。
使刀的和使棍的覷個空,一人扛起藍曉晴,一人搭着老方,洞庭黃魚開路兼斷後,五人六腳奮力奪路而走。
幾個老怪能幫忙的幫忙,不能幫忙的幫倒忙,反正亂得很,竟讓三人輕易救走老方和藍曉晴,結局出人意外。
其實這也算不得是意外,醉虎這幫人除了醉虎,水虎等少數人算得上是高手之外,其餘的僅介乎一二流之間,和洞庭黃魚這等特級高手自有一段差距,加上四個老怪也是一流中的一流,以精英對烏合之眾,只要不被困住,要突圍並非不可能。加以澗底地狹,人多反而束手縛腳,四位老怪人老成精,見洞庭黃魚突圍衝得人羣大亂,立即渾水摸魚,邊搶有利的地方,邊掩護洞庭黃魚,等洞庭黃魚一走,他們也分別衝出重圍落荒而走。
以四老怪的身手、能攔得下來的人可不多。
醉虎追蹤了半天,結果又啥都沒撈到,氣得牙歪。
“哼!想不到那條黃魚也會來插一腳!”醉虎氣呼呼説。
水虎眉頭微蹙道:“四哥,你不覺得整個事件有些怪嗎?”
“怪?我不覺得。”
“我總覺得他沒有下手的動機……”
大尾鱸鰻道:“有‘凍雞’還輪到我們下手嗎?”
“老五,你別再多心了!他們做案是你我兄弟所目睹,難道你連自己的眼睛都不相信嗎?我餘不醒雖説愛喝兩杯,但絕不致醉眼看錯人,他們若非兇手,何以要放火毀屍滅跡?若論動機,我起碼可以舉出十條。”
“可是……”
“如果睡老三嗾使……”
水虎斷然道:“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老方是羊家……”
“這……”
“老方在羊家大舉來襲的前夕來到,這絕非是巧合!”
“可是……有些事並不合邏輯。”
“你指的是睡老三那匹夫?”
“他沒有和羊家合作的理合。”
醉虎嘆了口氣道:“我也希望他不是兇手,畢竟兄弟一場,誰又希望手足相殘呢?可是……唉!眼見為憑哪!”“我總覺得怪怪的。”
“不可否認,他們是最大的嫌疑人。”
大尾鱸鰻道:“他們是鹹魚人,我當白內腳!”
“四哥,你看伍炳這個人……”
“伍炳?他也不是個好人,好色如命。”
“他沒有可能涉嫌?”
“好色之人胸無大志,再説他也沒那個膽。”
“他和媚娘子之間……”
“他和焦姑娘有一腿的事我早已知道,年輕人,一個姦夫,一個淫婦,搞在一起是理所當,應無可疑之處。”
“但他們也絕非無疑。”
大尾鱸鰻又插嘴:“無‘魚’蝦也好。”
醉虎道:“在真相未明之前,我也不敢斷言伍炳他們是否涉嫌,不管是誰幹下了此案,解千愁絕不會放過他們。”
水虎眉心打了個結道:“如今好像三省枱面上的人物都牽連其中,案情錯綜複雜,四哥可有什麼計劃嗎?”
醉虎嘿然哼道:“老五你放心,我已經派人通知我昔日一些道上的朋友來助拳,兇手絕對逃不過我的手掌心!”
水虎眉頭一皺道:“報仇之事,怎可假手外人?”
醉虎道:“老五你放心!上陣打虎還須親兄弟,報仇之事我當然不會假手外人,我那些朋友只會來幫忙踩線、追蹤、圍堵之類的任務,手刃仇人的事必須由你我去做,事實上我們人手不足,我才會邀請朋友幫忙。”
水虎道:“此事我認為不甚妥當……”
“老五,事已至此,多言已是無益,混世魔王伍炳野心不大不足為慮,姓方的有可能扮豬吃老虎,此才是心腹大患!愛睏的包藏禍心,亦是附骨之疽,目下只有先查出他們的落腳處,等我朋友到時,再一網打盡!”水虎雖頗不以為然,但亦別無選擇。
※※※※※※※※
老方不費吹灰之力,在密林中飛竄,被人扛在肩上,他當然不費吹灰之力。
此刻他輕飄飄的,只剩薄薄的一片,忘了自己的存在。
或許,他現在正夢見自己是騎在龍背上的快婿呢!
乾坤刀左邊,生死棍錢方,兩人是洞庭黃魚駕前的哼哈二將,功力極為紮實,各負一人仍捷如奔馬,身手矯健,洞庭黃魚在後面邊走邊留意追兵,江湖經驗老到。五人六腳直奔出二十里外,才在一處山崖底部找到一處巖穴,寬廣二丈有餘,高也近丈,勉強可以窩一窩。
洞庭黃魚抹了一把汗水略作打量道:“這個洞房不錯,可以搞他一下,先把他們放下來,檢查看看有救嗎?”
乾坤刀沒聽清忙道:“屬下有舅媽。”
洞庭黃魚脱下外衣道:“我是問他會不會掛。”生死棍忙放下藍曉晴,接過衣服道:“屬下會掛。”
這是什麼跟什麼呀?看來乾坤刀和生死棍都是寶人一個。
洞庭黃魚氣結道,“少掰那些五四三的,快把他們放好,我來檢查一下,他們的傷勢不對,不能再拖了。”
左、錢二人恭諾一聲,輕手輕腳,果然不敢用“拖”。
洞庭黃魚先替老方檢視一會,皺了皺濃眉道:“這傢伙也忒怪,全身除了左胸有個透氣孔外,倒沒什麼內傷,為什麼心跳若有若無,呼吸又虛弱無力呢?這王八蛋每次都叫人傷腦筋,連死都不好好死,還要拖一口氣。”
口中喃喃叼念,又去檢查藍曉晴,測了測脈,翻了翻眼皮道:“這個比較好辦後事,內傷雖然嚴重,佳再死不了,體內氣力用光,可惜仍然掛不上去,左兄弟,交給你玩弄她,先給她兩顆要命丸子,再貫入一條雄厚的玩藝……”
洞庭黃魚的話,教人很難不引發聯想,其實他的意思是要乾坤刀強灌兩顆救傷藥丸,再用內功助藍曉晴恢復元氣。
這傢伙也真怪,連救傷的藥名都怪,乾坤刀應諾一聲,動手脱衣。
洞庭黃魚銅鈴眼一瞪:“你在創啥曉?”
乾坤刀囁嚅道:“天氣太熱,渾身是汗,做那事不方便,所以要先‘調戲’一下,不然怕那條沒力氣弄出來……”
這又是什麼屁話?乾坤刀原來是説跑了那麼遠的路,需要“調息”一下恢復疲勞,否則恐怕沒力氣使用內功,沒想到居然説成如此。他跟隨洞庭黃魚多年,竟也染上了這種古怪的作風,大概就是所謂:近“豬”者“吃”吧!
洞庭黃魚又對生死棍道:“錢兄弟,你握緊你那一條,到外頭把風去,洞口只有一個,別讓別的鳥進來。”
生死棍一躬身,提着那一“條”齊眉棍到外頭戒備去了。
洞庭黃魚和乾坤刀各自盤膝坐下,先閉目開始“調戲”起來,直到呼吸深長不絕,始伸掌貼向兩人背心命門穴。
這種救人方法是相當耗費內力的,比卯上一架還累。不久,兩人已額上見汗,又不久,兩人已汗透重衣。
外頭警戒的生死棍可不敢大意,裏面的人正在緊要關頭,稍一大意或受到外來干擾,便可能造成氣機走叉而走火入魔,那時四敗俱傷,後果極為嚴重。生死棍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四外是有鳥飛來飛去,倒沒有一隻飛進洞內。
足足過了近一個時辰,乾坤刀首先收手,感到耳嗚心跳,口乾舌燥,差點一口氣回不來,那“條”內力早沒了,稍後洞庭黃魚也收功,逕自調息恢復疲勞。
又過了半個時辰,四人差不多同時從物我兩忘中醒來。
老方首先吐出濁氣道:“臭魚,我又欠了你一次人情。”
洞庭黃魚大笑道:“什麼人情不心情!小傢伙,你這是大難不死流毒千年,我只是正好趕到,順手救了你,可別把我黃魚當成從小替你把屎把尿的再生父母,你不欠我人情,我不欠你愛情,兩相扯平了吧!”
藍曉晴整衣撿衽道:“謝謝祝兄救命之恩。”
洞庭黃魚灑脱的擺手道:“免了免了!當時是你昏迷了,緊緊的乾乾的進不去,是我叫左兄弟強力掰開才進去兩粒,那兩粒真的很要命,後來還用一條全力衝過去,所以你有了也不必謝我,該謝左兄弟才是。”
藍曉晴一聽,嚇了一大跳,檢視全身卻無異樣。
老方素知洞庭黃魚口沒遮攔,忙解釋道:“臭魚的意思是説,你受傷當時牙關緊閉不能吞嚥,是左兄強灌了你兩粒救傷的要命丸,後來左兄用一股內力真氣衝開你的血脈,所以你還留下小命就不必謝他,該謝出力最大的左兄。”
原來如此,藍曉晴鬆了口氣,忙又向左方道謝。
左方道:“你也不必謝我,那是大哥教唆的,我精氣較差,持久力不足,只弄了半個多時辰就已經軟下來了。”
藍曉晴紅了粉頰,掩耳不敢再聽。
此時生死棍探頭探腦道:“你們幹完了沒有?”
洞庭黃魚笑罵道:“你講話怎麼那麼粗魯?應該問你們搞好了沒有,或者説你們弄爽了沒有,或者……”
老方打斷道:“拜託!你這臭魚還不是説不出好話?”
洞庭黃魚道:“好話是有,比如説‘高潮迭起’啦!‘人上有人’啦!‘深入淺出’啦!‘深入不毛’啦………”
説什麼好話,全是些黃話,這臭魚真的很“撿角”。
老方苦笑道:“你別捱罵了!説真的,你怎麼也趕來了?”
洞庭黃魚道:“你還敢説,都是你這傢伙,打了一把手槍在我家就不辭而別,害我差點急破了卵葩,雞丫頭把我搞得一個頭比兩個大,我被夾得受不了就出來啦!後來循着雞丫頭的線索找來,總算硬着把你拔出來了!”
老方搖頭道:“我看你該改個綽號了。”
“改綽號?為什麼?”
“你該改成滿口機車才對。”
洞庭黃魚癟道:“怎麼那麼難聽?”
乾坤刀和生死根同聲道:“機車好騎。”洞庭黃魚叱道:“騎你兩個頭!,”
乾坤刀和生死棍做了個鬼臉沒敢吭聲。
“小傢伙,你留書説赴什麼生死約會,怎麼約到這全身長毛的武陵山來啦?又怎麼會弄得軟趴趴的硬不起來?”
老方尚未回答,洞庭黃魚又道:“還有這水噹噹香噴噴看起來很好卡嚓的馬子是誰?你們又是如何勾搭上的?”
藍曉晴俏臉像大紅花,差點卯起來生氣;説實在,像洞庭黃魚這種措辭,連三杯大醉俠半眯着醉眼都快看不下去了!藍曉晴是個大閨女,當然難以入耳。
老方大搖其半禿的腦袋道:“我説臭魚,你跟我説什麼都不要緊,反正我已聽得耳朵長蘭,早就‘慣系慣洗’,別人聽起來相當‘礙腰’,我知道老哥是口沒遮攔,但也該看場合,別讓人窘得難以下台才好。”
洞庭黃魚猛然醒悟,忙鞠躬道:“搜蕊(sorry)!我那些兒郎全是一條槓的貨色,平是説雞説爛説慣了!沒想到出外還是這麼淫蕩……不不!我是説我還是這麼殘花敗柳……也不對!這該怎麼説,我……”
藍曉晴被逗得噗嗤一聲,笑了開來,像盛開的喇叭花。
洞庭黃魚怔怔道。“你笑起來好美,像水性楊花一般。”
這傢伙連讚美人家都不是好話。
老方道。“好啦!我算是敗給你了!你就別逗啦!”
洞庭黃魚搔落滿地頭皮道:“我沒逗呀!説真格的,你是娼妓不怕爛大,別人也許不知我的長短,我也不明白別人的深淺,所以説起來緊密不夠,這不能怪我,這些都不提,説説你的經過吧!”
老方嘆息道:“我這次出來,可以説是九死一生……”
“死的是誰?”
“你説什麼?”
“你不是説九個死了,只有一個活着嗎?”
老方癟道:“九死一生是這樣解釋的嗎?”
洞庭黃魚亦癟道:“我怎麼知道?”
老方道:“我是説我死過好幾次了……”
“那你現在還活着嗎?”
“廢話!你以為這裏是陰曹地府嗎?”
洞庭黃魚道:“我忘了!原來你死了幾次,現在復活了。”
“我之所以會不告而別,是因為約鬥了一個大魔頭……”
“魔頭有多大?有沒有地球那麼大?”
“這魔頭不但武功高強,全身是毒更教人防不勝防……”
“他比我還黃嗎?”
“是防不是黃,我估量可能不是敵手……”
“他不是笛手一定是鼓手!”
“我知道我要是明説,你們一定會幫我,但是這件事必須我親自解決,不能假他人之手,所以只好不告而別。”
“於是我那邊就亂成一堆毛。”
“我們約鬥在九疑山毒龍潭……”
“九疑山?不遠嘛!”
“是不很遠,但我拖了三個多月才拖到這裏……”
“你拖什麼?不會叫計程車嗎?”
“拜託!你別老打岔好不好?”
“不是要打岔,不懂的就要問嘛!”
“我是中毒了。”
“中毒?淋病?菜花?梅毒?AIDS?”
“拜託!不是那種毒,而是被人下了毒!”
“下毒?什麼毒?是台獨嗎?”
“什麼話!台獨又不是毒,我是中了綜合性的毒。”
“綜合性的毒?你是説淋病、梅毒、AIDS一齊來嗎?”
“哇拷!你別老想到那方面去,OK?”
“這麼説你是被對方下了劇毒?”
“也不全是!臭魚,有關毒龍潭的傳説你聽過嗎?”
“很清楚!不過不是很明白。”
廢話!
“相傳那毒龍潭是上古時期毒龍所居之處,龍我沒見過,也許物競天擇,它們已經絕種了!但卻在毒龍潭見過成千上百的怪物。”老方心有餘悸道。“有噴氣傷人的三足毒蟾,有二尺來長的飛蜈,有其薄如紙的毒錦帶,有大如桌面的豬堅龍,有能分泌毒液的鬼面毒魚……”
“哇塞!那豈不是成為販毒者的樂園?”
“拜託!此毒非彼毒,你別搞錯了!除了這些,還有數不盡的毒蜂、毒蟻、毒蟲、毒草,反正潭中無一不毒!”
“這倒怪了!為什麼毒物都在毒龍潭不會亂跑呢?”
“我想它們是以毒養毒,也就是説活在毒龍潭裏的所有生物,都已習慣了有毒的環境,也唯有靠主毋,它們才能生存。大毒吃小毒,小毒吃毒蟲、毒蟻,毒蟲吃毒草,毒草吸收有毒的水份,環環相扣,它們才能繁衍到今天。”
“你是説它們不能離開毒龍潭?”
“這是我的推測,它們如果沒有毒物,可能就活不下去,所以生生世世只能存活在毒龍潭裏,不至外出傷人。”
“你是怎麼發現的?”
“剛才我不是説過約鬥一個大魔頭嗎?我……”
“魔頭只有一個頭嗎?有沒有生殖器?”
“拜託!魔頭是一個人。”
“原來是一個人,我還以為魔頭也是毒龍潭的怪物之一呢!”
“這次我跟他約鬥,是為了了斷師門恩怨的。論論武功修為,他不見得能勝過我,但沒料到對方居心叵測……”“雞心頗臭?難怪你吃了中毒。”
“不是!我是説對方沒安好心,早安排了陷阱……”
“餡餅大概比較不會中毒。”
老方几乎懷疑自己是不是口齒不清:“我沒提餡餅……對了!説到餡餅,我肚子就餓了,你們有沒有帶吃的東西?”
“有有!”洞庭黃魚忙取出乾糧、水袋分給大家。
老方巴嗒着眼道:“還有那個。”
“哪個呀?”洞庭黃魚一怔。
“就是這個嘛!”老方仰頭作喝酒狀。
洞庭黃魚恍然道:“是這個呀!有有,跟你同居了一段時日,早已知道你的私處,愛哈兩杯嗎?早給你準備好了。”
説着又遞過一個水囊。
老方眼睛放光,一把拔開木塞,咕嘟就灌了一大口。
“哇,這是什麼酒哇?怎麼這麼難喝?”
“這可是上好的二鍋頭耶!”
“這怎麼可以是二鍋頭?”
“是二鍋頭沒錯,只不過摻了一點水。”
“摻多少?”
“一半一半。”
“不對!到底摻了多少?”
“一桶水,一杯酒,一半一半。”
老方慘叫道:“這哪是酒,根本就是水嘛!”
洞庭黃魚笑道:“沒辦法!誰叫你平常愛和我拼酒,害我喝上了癮,不知不覺就快喝光了!半路來不及買,只好加些山泉水充數,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小傢伙,你難得當一次君子,將就些兒吧!”
老方皺眉苦臉,也只好勉強進些“水酒”了。“對了!你剛才説什麼憲兵什麼的,後來呢?”
陷阱成了餡餅,這回又成了憲兵,越扯越離譜。
“沒想到對方居然不守江湖規矩,早在半月前就在決鬥現場佈下機關利器及百毒大陣。”老方喝了口水酒又道:“不僅如此,對方還請了高手助拳,準備把我種在那兒,到明年春天都不會發芽!。”
“你不發牙豈不成了無齒之徒嗎?”
“我是在約期前一天才趕到,雖然發覺有可疑的徵兆,卻來不及詳查,也沒有時間應變,所以一時措手不及……”
“那你拉了沒有?”
“拉什麼?”
“‘廁所不及’,豈不拉得滿褲襠?”
“哇拷!你衞生些好不好?大夥仍在吃東西呢!決鬥當天,我雖然見機得快,也擺幾分運氣,闖過了機關利器,卻闖入百毒大陣之中,這些毒雖然厲害,我心中有了防備,要傷我也不容易,卻在此時,出現七名高手向我圍攻。”
“向你為公?不是天下為公嗎?”
“少胡説了!天下都為公,那婆到哪去了?別説題外話了!七名高手聯手向我圍攻,其中就有我那死對頭………”
“你跟他對頭幹嘛?打波嗎?”
“少噁心了!他是個男的。”
“原來你是玻璃圈裏的人?有斷袖之癖?”
“拜託!碰上你這個龜毛人,我怏演不下去了。”
“好好,我不再打岔,你快説下去吧!”
“當時七名高手……”
“對了!你説有七名高手,那另外六位是誰?”
“你聽過居延海六怪嗎?”
“居延海六怪?我是聽我師父説是他師父告訴他的,好像蠻久的事了!你是説他們還捧着老鳥在江湖現世啊?”
“不錯!他們都還沒掛,他們才七十郎當歲,練武的人活上百歲數亦大有人在,他們活七十幾又算得了什麼?”
藍曉晴插嘴道:“居延海六怪到底是什麼人啊?”
洞庭黃魚道。“我是聽我師父説他師父説的,這居延海位在塞外數千裏之地,這六怪是屬額濟納后土爾扈特旗的蒙人,聽説帶有漢人血統,在約五十年前,這六個怪物曾經來到中原,那時我師父他師父在武林中尚未成名呢!
據説當時這六個人,最大的才三十來歲,最小的不過二十許,他們在中原晃盪了五六年,幾乎未逢敵手,由於他們心狠手辣,出手就不留餘地,而且心胸狹窄眶皆必報又貪財好貨,把當時的武林弄得腥風血雨。
當時的武林白道龍頭青面獅子白天虹,聯合了八大門派,向他們約鬥黃山始信峯,聽説這一戰打得十分慘烈,據傳當時八大門派死傷累累,八大門派倒有四派失去掌門,連武林泰山北斗的少林掌門和武當掌門都受了重傷。
青面獅子亦帶傷而回,絕口不提決鬥之事,半年後就掛了!這六個怪物亦不知所蹤,誰也不知道他們是生是死。沒想到事隔近五十年,這六個怪物又來興風作浪,小傢伙,我看你惹的禍不小哪!”
老方道:“你也甭抬高他們,六怪要是一比一,要傷我也不是易事,那天他們是七比一我才會吃癟的。”
“那些高手名宿居然七個打你一個後生小輩?”
“沒錯!你還懷疑?”
“我平常五個打一個就打得痛哭流涕了。”
※※※※※※※※
洞庭黃魚;這條沒遮攔的好漢真的名不虛傳,其實黃也沒什麼不好,三杯大醉俠有時候也很黃,尤其是患黃疸病的時候……拜託!黃疸是很黃,可是……
中文的博大精深,的確是匪夷所思,色情會被稱為黃,也不知從何時、何地、何事而起,色情既是黃,娼館又偏叫綠燈户,綠色又是准予通行的代表色,所以説黃就是綠,綠就代表通行無阻,難怪色情業婦都掃不完。
黃魚並不黃,魚類是體外授精生殖的,再怎麼資也很有限,縱使它們經常裸泳,也不會讓人聯想到色情方面:廢話!看到魚就想到色情,那人保證是變態!
洞庭黃魚只是嘴巴黃,骨子裏並不黃,只是愛現愛説罷了!這點和三杯大醉俠是一個模子造的一般,三杯大醉俠曾經懷疑過是否有兄弟流落在外,此點經求證先父先母,俱言保證絕無此事,如有雷同,亦純屬巧合。
三杯大醉俠亦是經常愛説些黃色笑話,以致被人誤解為登徒子流,其實天知道,我從昨天至今猶清清白白,未敢穿牆越户作偷香之舉……嘎?你是問昨天以前?哦!今天天氣真好,您沒長痔瘡什麼的吧?哈哈!
老方歉然望向藍曉晴道:“曉晴,對不起!以前我跟你所説的全是屁話,誠如你所説,我只是在編故事而已!只因為不想讓仇家知道我還沒死,不得已才隱藏身份,至於我是不是你所懷疑的醉海狂龍,此點無關宏旨。”
藍曉晴慧黠的笑了笑道:“我能理解你的困難。”
洞庭黃魚迫不及待問道:“後來呢。—”
“當然啦!七個人動手,彼此礙手礙腳,我又不會呆得站着穩穩給他們打,所以他們聚力一擊的機會幾乎沒有,但是我要逃出他們所形成的無形罡氣圈也很困難,説更實在的是完全沒機會。”
“那你豈不死定啦?”
“可以這麼説。”
“那你死了沒有?對了!你在這裏好像沒死。”
“什麼好像沒死,我本來就沒死。”
“對!你沒死,後來呢?”
“後來我卻差點死了。”
“廢話!差點死還不是沒死?”
“是沒死!後來我冒險受了點傷往外衝,卻陷在百毒陣裏。”
“那你死定了。”“差點就死了。”
“差點死還不是沒死?”
“是沒死,不過中了毒。”
“那你死定了。”
“那些毒倒還不致於要我的命,要命的在後頭。”
“又怎麼啦?”
“他們把我打下毒龍潭!”
“那你又死定了。”
“差點就死了。”
“差點死還不是沒有死?”
“臭魚,你好像很希望我死似的。”
“也沒有啦!不過人生偶爾死一次也沒關係。”
什麼話!這種事也可以偶爾一次嗎?
“臭魚,你太毒啦!”
“我是很清白的,保證新鮮無毒,後來呢?”
“後來的事二一曰難盡,反正就是九死一生,大概是我命大八字重,閻王老爺不止同收留,放我回來喝老酒吧!”
“那你怎麼會來到武陵山的?”
“説來話長,那毒龍潭崖高百丈,我並不是被對方打下去,而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不得已硬是自己跳下去的。”
“你是活得不耐煩啦?”
“在那種情況下,我不跳就會被他們七人聯手把我打成肉餅,反正我不跳是必死,只好死中救活往下跳了。”
“那下面有沒有賣肉粽的當墊背?”
“沒見賣肉粽的,倒有吃肉粽的。”
“吃肉粽的?你是説屈原也在那?”“少胡説八道了!當我跳下時,意識仍是清醒的,還能保持身體的平衡,估量落到五六十丈的時候,我就昏過去了!我不是嚇暈的,而是空中有一大羣毒蜂、毒蛾向我攻擊,同時潭中的毒氣也相當致命。”
“毒氣?東京地鐵的毒氣事件也搬到那去啦?”
“你的聯想力也太豐富了吧?哇拷!時空距離那麼遠,虧你還能掰在一塊,我算敗給你了!我當時已受了傷,又中了毒,落到五六十丈就受不了暈了過去,直到一聲譁然水響,我才有點意識,就已咕嚕咕嚕的喝了好幾口毒水。”
“哇!那你死定了。”
“差點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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