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扮得真漂亮啊。"
天瑜的突然出現讓熙的身體變得僵直。
這傢伙怎麼出現在我的院子裏?這個姑且不論,他為什麼用那樣的眼光看着我?
也許是因為背對月光,原以為冷漠的天瑜露出微妙的神情,不經意間打動了熙的心。
"穿成這樣去哪兒了?敬武不成,難道就想退而求其次嗎?"
天瑜的話讓熙雙肩無力,身體隨之失去了平衡。剎那間——
"嗯?……"
很奇怪,熙卻沒有感覺到疼。
奇怪啊?……我明明……熙被陌生的温暖包圍了,緩緩睜開雙眼,有個低低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你真是太不小心了。"
"!"
這是天瑜的聲音,恰好來自頭頂。熙猛地睜大了眼睛。
我這是在做什麼呀!為什麼正好在他懷裏!
兩個人的身體貼得那麼近,中間幾乎沒有任何距離。熙推了推,不,她想推開天瑜,可真的很奇怪,越推卻越往天瑜的懷裏鑽,原來天瑜抱在她腰間的手更加用力了。
"請放開我。"
熙忍無可忍,艱難地説道,聲音裏帶着一絲慌亂和憤怒。
"你也知道生氣啊,這可比啞巴好多了。"
"你想調戲我嗎?"
"調戲?那一定很有意思哦。"
天瑜懶洋洋的笑容讓熙心神不寧。
此時此刻,他怎麼還笑得出來呢?熙無法理解天瑜的笑容究竟意味着什麼,於是緊緊咬住了嘴唇。
現在,從牆頭跌落的熙被天瑜敏捷地接住,並且抱在懷裏。儘管熙練武也有很長時間,卻仍然不及天瑜的力量。這就是男人和女人在攻擊或防禦方面的力量差異。
是啊,如果不能靠力量取勝,那還不如徹底放任不管。我可不想通過武力解決。熙放下手來,不再試圖推開天瑜的胸膛,突然間渾身無力地倒了下去。天瑜看了看熙,不無嘲弄地説道:"是不是決定放棄了?"
熙不禁暗自擔心起來,雖然天瑜看她就像看一條蟲子,卻從來沒有這樣直接衝她發火,並且試圖和她身體接觸!
熙轉動腦筋,想要弄清天瑜究竟有什麼意圖,天瑜卻又把手放在熙的頭髮上輕輕地撫摩起來。
熙雙肩僵硬,雙眼圓睜,目光自然移了上去,與天瑜那令人費解的眼神相遇。天瑜的眼睛好像要吃人似的,熙想轉頭不看,卻被天瑜制止了。
他用強有力的手抓住熙的下巴。啊——熙不由自主地喊叫起來。
"很好,你總是這樣。"
下頜疼痛欲裂,熙情不自禁地皺起了漂亮的雙眉。
"無論什麼時候,你總是裝做既孤傲而又潔淨的樣子。"
熙痛得幾乎不能呼吸,胸中悶氣直往嗓子裏頂。但是,天瑜冷漠的眼神中仍然看不到一絲慈悲。
"見到我你就要逃,可是在敬武面前你卻撒歡得厲害,就像一隻沒繫繩子的小狗,是吧!"
他到底想説什麼呀?
天瑜的臉色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生硬,有着可怕的冷漠。熙真不知該怎麼回答,不,下巴的疼痛讓她全身都像散了架似的,幾乎不能正常思考了。
"怎麼啦?什麼理由?如果説見面,那也是我比敬武先遇見你啊。"
疼痛已到了極點,熙的嘴裏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我可怕嗎?"
不,是恐怖。
但是,這句話只在熙的內心深處,沒能説出口。儘管如此,天瑜仍然從她扭曲的表情中讀出了沉默的含義,於是更大聲地説道:
"大膽!為什麼不對我笑?"
"真是的,呵……"
"啊!"
直到熙臉色蒼白差點斷氣的時候,天瑜才突然鬆手,好像害怕周圍有人看到一樣。咳咳……天瑜一鬆手,熙就拼命喘氣。
我為什麼要忍受這樣的羞辱……熙雙手捂着臉龐,痛苦地流下了眼淚。然而彎腰喘氣的時候,熙卻感到天瑜用手在拍她的後背。
"沒事吧?很……很痛嗎?"
咳咳!
熙一邊氣喘吁吁,一邊用力甩開天瑜的手,充滿憤怒的眼睛惡狠狠地怒視着他。
頗讓熙感覺意外的是,天瑜的臉上是充滿自責的表情,她越看越可笑,似乎馬上就要失聲笑出來。
他到底怎麼了,他為什麼是那種表情?為什麼他的眼中有淚光在閃動,難道是因為月光嗎?難道月光太美好,所以人的形象看起來也不同了?
明明是天瑜做了錯事,可是當她看到天瑜那莫名其妙的痛苦表情,反而感覺像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似的。
"真的,你就那麼愛慕敬武嗎?敬武那種人配不上你……"
"是熙嗎?那……那是熙嗎?"
就在此時,天瑜身後傳來了敬武的聲音。確認是熙後,敬武快步走到熙的身邊。
敬武的出現再次讓熙有點喘不過氣來,心裏發冷,然而這是不同的感受。
天瑜用冷冷的目光看着熙,但是熙的注意力已經全部集中到敬武的身上,根本沒有察覺到天瑜的異樣。
"你們在這裏幹什麼……"
看着好像擁抱在一起的天瑜和熙,敬武不由得目瞪口呆。熙趕緊站好,雙肩不住地顫抖。
熙伸手使勁一推,出乎意料,天瑜竟然很順從地被推開了。
"什麼事……也沒有。"
熙怯怯地説道,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聽熙這麼説,敬武放心地吁了口氣。與之相反,天瑜的臉色卻越來越陰沉。敬武把視線移向天瑜。
"這會兒你怎麼在這裏,天瑜?"
"我回自己的家,還需要得到誰的許可嗎?"
天瑜的語氣裏充滿了嘲笑,敬武眉頭為之一皺,隨後用力拉過不知所措的熙。
身體突然感覺到敬武的體温,熙的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動。此時,天瑜嘴角的譏笑也消失得無影無蹤,目光更是陰冷到了極點。
"感覺不是抱着妹妹,而是抱着女人吧?"
"户籍還沒有正式登錄,現在還不能算是妹妹。但是不管怎麼樣,好像用不着你操心吧?"
"好像搞錯了吧,這個家的主人不是你,而是我!"
聽天瑜這麼説,敬武的嘴角流露出隱約的嘲諷。"你是這個家的主人,所以我也得聽你的,是這樣嗎?"
天瑜和敬武之間湧動着無形的力量。熙把臉靠在敬武因興奮而起伏的胸膛上,不知如何是好,而被敬武撫摩的肩膀滾燙無比,猶如火燒一般。
"所有問題的根源都在你,金敬武。"
過了一會兒,天瑜張口説道,心情好像平靜了下來。
"你這樣的舉動,結果只能讓你的婚禮舉行得更早。"
嘭!伴隨着一聲鈍響,天瑜的身體從旁邊飛了出去,不過他馬上就敏捷地起身,揮拳向敬武打去。這次不同於敬武剛才的那一拳,而是更有力度,更加勇猛。熙面如死灰,急忙跑向敬武。
"大人!"
熙一句不經意的稱呼,卻讓敬武和天瑜兩人都僵在了那裏。
"大……人?"
天瑜用困惑的眼神看着熙,隨後全身直冒冷氣,不容熙勸説,就一把抓住了敬武的領口。
"大人?什麼意思,熙為何叫你大人!"
剎那間,本來應該勸説天瑜的熙,身體卻再也動彈不得。不知道天瑜是否覺察到了。
雖然在一個家裏生活了很久,但這好像是天瑜第一次稱呼熙的名字。
"這和你天瑜有什麼關係!還有,不要隨便叫熙的名字。"
"一直以來,熙始終在受你操縱嗎?你竟敢……"
"這事跟你沒關係!"
敬武眉頭緊蹙,很不高興地推開天瑜的手。可是轉瞬之間,天瑜的拳頭又打了過來。
"不要!"
就在天瑜的拳頭打來的瞬間,熙突然來了精神,拾起身邊掉落的樹枝,朝着天瑜的後背使勁抽去。可是熙哪裏知道,天瑜早已敏感地感覺到背後不尋常的動靜。
嗖!
天瑜非常輕鬆地躲開了抽來的樹枝。熙並沒有停止,看到敬武紅腫的臉龐,她又衝了上去。
你罵我也好,蔑視我也好,但是你沒有權利蔑視我所珍惜的人。熙再次揮動樹枝打了下去,但是天瑜又躲開了。雖然熙拼命抽打,天瑜卻都能以簡單的動作躲閃。
熙能感覺到敬武在吃驚地看着她,但是她不能停下來,開始是因為憤怒,現在卻演變成了必勝的鬥志。
"呵!"
正想打個正着,天瑜卻一下子抓住熙的手腕向後一扭。
"啊!"
"熙啊!"
啪的一聲,樹枝掉落在地。熙累得氣喘吁吁,天瑜使勁抓着熙的手腕。
"真有意思!"
滿以為天瑜的鋭氣會因此受挫,誰知天瑜卻興奮得眼睛發光,充滿自信,甚至露出了勝利者的微笑。熙心有不甘地説道:"也許你會覺得女人力量微弱,十分可笑。如果我加入感情,肯定不會失手。"
天瑜眯起眼睛,似乎覺得很有意思。
"你認為我卑賤沒有關係,但是不能污辱敬武君!而且,天瑜你也不應該隨便亂講話。"
不知熙是否知道,即便是發火,但這也是自遇見天瑜以來説話最長的一次。天瑜看着怒火激盪的熙,突然間感到莫名的喜悦衝擊全身。這是熙第一次對他做出反應,所以他無法移開視線。但是,天瑜冷靜的理性卻控制住了自己。
"那麼,對你來説,敬武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沒想到天瑜會這樣問,熙張了張嘴,卻不知如何回答。天瑜繼續説道:"到底是多麼非凡的人物,讓你對我如此冷漠,卻唯獨對敬武那樣……"
沒等熙弄清他的意思,天瑜已經轉身離開了。
為什麼會這樣?
天瑜的表現迥異於前,這讓熙心煩意亂。天瑜發了火卻又很鬱悶,真是莫名其妙。
"熙呀。"
敬武看到熙這樣,眼中充滿了不安。直到這時,熙才發現敬武還在身邊,連忙收回思緒,走到他身旁。
"沒事吧?"
"天瑜對你説了什麼?"
"什麼?"
"到你的處所吧,我有話對你説。"
敬武的冷淡讓熙不能適應,有點不知所措,她感覺頭昏腦漲。萬般無奈,敬武只得將她拖走了。
"大……大人,好痛……痛啊。"
"我不是你的大人!你也不是我的侍女!你……你是……"
忍無可忍的敬武大聲説道。看着蜷縮成團的熙,敬武走上前去,把她扶了起來。
"進去説話吧。"
看到敬武如此陌生的表情,熙只好跟着他走。女兒心恍惚搖曳,彷彿風中的樹枝,搖擺不定。
吧嗒。
放在敬武和熙之間的茶杯冒出白茫茫的熱氣。熱氣阻亙在兩人之間,彷彿一堵牆。熙心裏隱隱作痛。
驀然間發現敬武的臉龐消瘦不堪,熙的心裏不由得陰雨連綿了。
"你的穿着很奇怪,去哪兒了?"
"啊,是……"
熙這才發現自己還穿着男裝。不過到此為止,敬武沒有繼續追問。
敬武和熙之間瀰漫着沉默,深不可測的沉默……
敬武平時雖然話不多,但是在熙面前卻很開朗。在這種對面無語的尷尬氣氛中,熙感到口中幹得要命。
"熙呀……"
直到茶杯裏的熱氣冒完,敬武才開口説話。雖然僅僅叫了一聲名字,卻仍然讓熙為之振奮。
"熙呀……"
進屋之後,敬武一次也沒正眼看熙,現在終於把目光投向了她。
"熙呀……"
好像並不想要她回答,只是有種誓死不棄的感覺,呼喚她名字的聲音能讓熙感到真切的心痛。
"嗯,哥哥,我在這兒,就在哥哥身邊,我想……守在哥哥身邊。"
熙起身走到敬武身邊,兩手抱住敬武的肩膀。這是熙第一次主動擁抱敬武,彷彿擁抱一個孩子,再也不忍心放開。
"哥哥……"
即使敬武不説,熙也知道他為什麼難受,因為他的神情和平時有太多的不同……
熙把敬武的肩擁抱得更緊了。
是啊,不要痴心了,敬武哥根本不可能和我結婚,正如天瑜所説,我心裏的某個角落還在期待,期待有那麼一天,不再叫敬武大人,也不是哥哥,而是可以叫他的名字……
"你先走過來真好!"
悲傷之中,敬武也感到了幸福。他抓住熙的胳膊,通過手又把這種感覺傳進了熙的內心。
"哥哥……"
"這時候還叫哥哥呀,不過總比大人好過千百倍。"
敬武滿懷憂傷地説道。越是這樣,抱住他肩膀的手就越發有力。猶豫片刻,熙開口説道:
"我怎麼會把哥哥叫成大人呢?"
熙閉上了眼睛。"我寧願做妹妹,但願……因為我從來都是這麼想。"
熙感覺眼睛裏總有止不住的淚水,也許是為了兩個人的悲哀與無奈。
"我想作為女人來侍候你。"
哪怕只有一次,我想在你耳邊……呼喚你的名字,就算做夢,我也不願醒來。雖然知道要送你走,但是我對你的愛,仍然揮之不去。
總是向後躲藏的熙,終於向敬武吐露了心聲。敬武聞言,感覺眼前蒼茫如海。
"如果真是那樣,為什麼不抓住我?"敬武緊緊抱住熙的腰,無聲地哭了起來。
"你這樣想我,就抓住我,我只要你一個人就夠了,其他什麼都不需要。"
"……"
"跟我一起走吧!我們去宋朝,那裏有我的朋友。熙,好嗎?"
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敬武仍想努力爭取,就像希望抓住救命稻草。看到敬武這樣,熙的心裏萬分痛苦。她柔情似水地撫摸着敬武的頭,算是回答。
"你如果那樣想我,就和我一起走吧。"
"哥哥!"
"我不想聽這樣的稱呼,你不是我的妹妹,也不是我的侍從。"
敬武抬起頭,撫摸着熙粉紅的臉頰。
"除了你,我從來沒有想過擁抱別的女人,從來沒有!"
"哥哥。"
"不想聽,別這樣叫,我和你不同血脈,為什麼要這樣叫?……如果你真想這樣,那就叫吧。你想怎麼叫,就怎麼叫吧!"
啊……天哪,請勸勸這可憐的人吧。我的心太疼了,儘管知道不能這樣,但我還是不想放棄。
敬武伸出手來,輕輕擦乾熙眼角晶瑩的淚珠。
"熙呀,跟我走吧。"
"不餓嗎?天已經亮了。"
熙用力把敬武推開,雖然看到敬武的神情非常失落,然而背叛海蓮的事,她絕不能做。
"熙呀,看着我,一定……"
"我想休息了。"
熙的態度突然發生了改變,敬武抱在熙腰間的手驀地停在了空中,停頓只是短暫之間,敬武最終依然用力拉住了想要離開的熙。
眨眼的工夫,熙就被抱到了牀上。
"哥哥!"
"我不是你的哥哥!"
敬武氣憤不已地説道。這讓熙不知如何是好。敬武渾身發熱,熙本能地感覺到,此時此刻的敬武非常危險。
"哥……哥哥!"
沒等熙多想,敬武就迅速脱掉了上衣。熙看着敬武裸露的胸膛,正當敬武想要解開她的衣服的時候,急忙抓住了他的手。
"不要這樣!"
"你不喜歡嗎?"
"哥哥,哥!"
敬武好像什麼也顧不上了,用力吻了熙的嘴唇。隨着身體温度逐漸升高,熙突然流下了眼淚,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流淚。
"嗚……"
敬武把手放上她的胸脯的瞬間,熙的心忍不住抽泣起來。與此同時,敬武也停止了動作。
"熙呀……"
敬武把臉貼在熙的胸脯上。熙急忙轉過身體,敬武熾熱的嘴唇吻到了她裸露的脊背。熙強忍哭泣説道:
"想要我嗎?"
"如果想知道,就不要躲避。"
敬武聲音渾濁地回答。
"如果你想要我這卑賤的身體,多少次都可以給你,沒有一夜不能夠。"
熙更冷靜地説道。果然不出她的預料,敬武從她身上起來,大聲叫道:"我不是沉迷獸慾的怪物!我想要你,不僅僅是因為慾望!"
敬武的胸膛劇烈地起伏,扳過了熙的身體。熙一再告誡自己要冷靜,終於忍不住流下了眼淚。"那麼……"
"我不想再説更多的話。"敬武的嘴唇再次貼上了熙的嘴唇,熙使勁推開敬武。
"你到底讓我怎麼做!我不能做背叛母親的事!我也不想成為你的絆腳石!"
熙握起小小的拳頭,捶打着敬武裸露的胸膛。
"對不起,你是個柔弱的女孩,對不起……"
熙的抽泣最終讓敬武從牀上起身,迅速整理好凌亂的衣服,臉上露出非常痛苦的神情。熙躺在那兒,一動不動。
"對不起。"
敬武穿好衣服,扶起了熙,幫她把衣服整理停當。
"我明明知道你束手無策,卻還是對你糾纏不休。"
敬武給熙穿衣服的手在微微發抖。
"一次就足夠了。我想看你抱我的樣子,想聽聽你的心跳,可是最後,你一句話……也沒有説。"
説完這句話,敬武轉身離開了房間。寒氣襲來,侵入熙的整個身體。不知是否因為太痛苦,熙渾身疼痛,猶如針刺。
對不起……請原諒熙,熙也是不得已才這樣。熙再也控制不住,熱淚不停地往下流。
從那之後,許多天過去了。
距離敬武的婚禮沒剩幾天了,時間越是逼近,熙就越感覺自己渾身無力。雖然生活在同一個家庭,但是兩個人連面也見不到。
是啊,一切都很順利。趁着我對敬武沒有更多愛慕,我們就離別了……
可是,與熙的心情不同,已經決定不再找熙的敬武,心裏卻又矛盾叢生,頭腦中感覺可以接受的事情,內心深處卻又不願接受。
"小姐,都這個時候了,去哪兒呀!再説,您還穿那樣的衣服……"
"……小聲點兒。"
熙心煩意亂,想再去看看信烋。就在她要翻牆的時候,聽見了阿春慌慌張張的叫喊。
"小姐!"
"我馬上回來,你什麼都不要説。"
"小姐!"
熙不顧阿春的呼喊,顧自跑了出去。
如果不能見到信烋哥,好像自己的一切就要破碎了,身體,還有心靈……
"好久不見了!快請進。"
熙一進酒館,信烋就瘸着腿迎了上來。看到信烋開心的笑容,長期積聚在熙心底的鬱悶徹底釋放了。
"今天不醉不歸,還有房間嗎?"
"如果不介意,請到這邊來。"
信烋前面帶路,剛要進屋的時候,熙的衣角不知被誰扯住了。
"終於找到你了!"
回頭一看,原來是清娥。清娥兩眼放光,興奮地注視着熙。
這是誰?熙早就忘記了清娥,可是就在她想問的時候,清娥開口説道:"我也剛想進去,太好了!一起進去吧!"
"什麼……"
"哎呀,好冷啊,快進去吧,快點兒!"
情急之下,清娥抓住熙的胳膊。哐當,門被關上的同時,清娥也一下子抱住了熙的腰。
這是幹嗎呀?
熙頗感不快,想要掰開清娥抱在她腰上的手。
"我想你。"
清娥卻率先開口説話了。
"你不知道,從那天之後,我一直都在找你,整個開京的公子我都找遍了,就是沒找到你。"
這個女人到底在説什麼啊。
熙心慌意亂。掰開了抱在自己腰間的纖纖素手,熙極其平靜地説道:
"你好像認錯人了。"
熙滿臉疲憊地擦拭着衣服。這句話卻讓清娥極為震驚,拉着熙衣角的手也在顫抖。
"你認錯人了,請出去……"
"你不記得我了嗎?"
清娥尖聲叫喊,順手抓過旁邊的盤子就摔了過去。但是女人的力氣太柔弱了,竟然沒能扔到熙的面前,不,應該説是熙避開了。
"你幹什麼!"
熙並不是特別生氣,只是掩飾不住心中的不快。清娥呆呆地看了看熙,最後竟然癱坐在地。刷的一聲,女人身上的長裙散落到地面。
"真的……記不住我?素有開京第一美女之稱的清娥,竟然想不起來?"
清娥説完,熙仔細打量起她來。真的很漂亮,就連我同為女人都覺得她那麼漂亮,男人就更不用説了。
實際上,任何語言都不足以表達清娥的美麗,就連與她毫無關係的熙都大加讚賞,更何況男人呢。
我在哪裏見過這個女人嗎?我不可能認識她啊。
熙思來想去,試圖記起點什麼,於是仔細打量着清娥的紅色衣裙。
"開京第一美人,崔清娥,想不起來了嗎!"
説完這句話,清娥再度撲進熙的懷抱,那是對熙想不起自己所做的無聲的抗議。熙尷尬之極,俯視着把臉貼在自己胸口的清娥。
可是無論怎麼,熙還是不可能知道,就連這屋裏的其他人也不太清楚。
"請稍微離開點兒好嗎?"
熙渾身直起雞皮疙瘩,強烈要求那個女人向後退開。
"我找你找得好苦啊,你怎麼能這樣?"
"看來你也是出身名門望族的小姐,為什麼要找我?"
聽了熙的問話,清娥抬起了緊貼在熙胸口的頭,黑珍珠般的雙眸直直地盯住熙。
"為什麼?……"
清娥用手撫摩着熙的眼睛。
"你説,我為什麼這樣啊?"
從清娥哀怨的眼神之中,熙感覺到危險的感情。熙終於回過神來,自己原來身着男裝。
"該不是小姐想説愛我吧……"
"正是,我……我好像愛上你了。"
原本渾身無力的熙猛地驚醒過來,就像正在睡覺突然被人潑了盆冷水。再沒有比這更荒唐的事了,真讓她不知如何是好。
"這次絕對不能再忘了,我叫清娥,清娥。"
清娥還想再把臉湊上來,熙卻敏捷地把頭扭開了。清娥的嘴唇吻到了熙的臉頰。熙感覺到難以容忍的憤怒。
"呼!"
熙幾乎把清娥扔開了,倏地站了起來。正想離開房間,清娥卻擋住了她的去路。
"怎麼了?我……我不漂亮嗎?"
熙不屑地推開清娥,徑直走出了房間,剛出來就看見前來上酒的信烋。看着信烋不知所措的表情,熙突然感到莫名的羞恥,急忙轉過頭去。
"今天就這樣吧,我還有急事。"
熙推開眼神之中飽含疑惑的信烋,離開了酒館。
呵,人生在世淨是些稀奇古怪的事,這段時間看來要少到酒館了。
就在這時——
"等等!"
清娥不依不饒,匆匆追了出來。熙不想理會,準備轉身離去。
"這麼漂亮的小姐,深更半夜追誰呀?"
"你放開!"
"怎麼啦?不是説着玩的吧?別這樣,跟我一起……"
"你把髒手往哪兒放!趕快讓開!"
"什麼?這女人膽子倒不小!"
啪。
響亮的巴掌聲讓準備離開的熙停下了腳步。回頭一看,真是太巧了,清娥眼睛不眨地瞪着一個無聊的酒鬼,臉卻紅腫起來。
"這就是你這個女人的不對啦,你在我的臉上留下記號,無論如何我也要報復!"
啊!想起來了,不久前我在酒館見過這個女人!……
這次的情景酷似上次,使得熙想起她就是不久前曾在這裏見過的女人。
"哎喲,臭婊子?!你想笑誰……啊!"
嗖!酒鬼還要再次舉手,卻被熙抓住反扭到背後。
"為什麼對一個弱女子動手動腳啊?清醒點兒,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是……是!大人,小人記住了!"
酒鬼搖搖晃晃地逃走了。清娥好像早就預料到熙會有這樣的反應,看着熙,忍不住偷偷微笑。
"謝謝。"
"現在才想起來,不久前曾經在這裏見過你……"
"對,卻不是不久前,而是很久以前了。"
"明明手無縛雞之力,還要隨便出門,未免太魯莽了。像你這樣的小姐,為什麼不帶隨從就在夜間到處亂跑呢?"
熙好像早已忘記了清娥對自己所做的事,滿懷擔憂地説道。
"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啊……"
但是,臉頰畢竟受到了強烈的衝擊,清娥踉踉蹌蹌地倒在熙的身上。
"喂?你怎麼啦?!"
可是無論熙怎樣搖晃,清娥仍然緊閉雙眼。熙的臉上好像暫時消失了矛盾的神色,背起清娥返回了酒館。
月光映照之下,清娥的臉龐顯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