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瑾華拿着茶杯走回座位,她先把茶杯放下,然後又小心翼翼地走到程芸芸的座位旁,兩個人交頭接耳幾分鐘,才見程芸芸為難地站起來,往韋珈沂的座位前進,而温瑾華則是跟在她後面。
“呃……”韋珈沂用眼角餘光瞄到程芸芸的身影,疑惑的抬起頭,“怎麼了?”
“副理。”程芸芸尷尬地笑一笑,“瑾華有事想跟你説。”
温瑾華一聽到程芸芸這麼講,立刻張大了嘴。搞什麼……明明説好要由芸芸開口的,怎麼又被她把難題丟回來了?!
“瑾華,什麼事?”
韋珈沂放下了手上的筆,然後示意她們兩個人坐下來。
程芸芸大方地坐下,温瑾華見狀也立即坐了下來。
“是這樣的……”她清了一下喉嚨,“梁副總手上的貨櫃是由我來做後續的文件製作,他也一直不斷交代我要協助你去盯緊各家廠商的到貨狀況,可是剛才我跟廠務部的淑青聯絡,基本上各家的貨都到了,只差一家……”
“該不會是億國吧?”韋珈沂挑高了眉。
“正是那一家。”程芸芸猛點頭,“我們都知道梁副總很在意這件事,還好他今天早上代表董事長到南部的廠商那裏去拜訪,要不然現在他一定會急得直跺腳。”
“就算他人不在,只要找到空檔也肯定會打電話回來詢問的。”温瑾華哪會不瞭解梁副總的個性,“我剛才撥過電話到億國,負責出貨的小姐卻很不耐煩,還説他們已經拚命在趕着出貨了,叫我們不要這麼緊張。”
“真是的,有什麼樣的總經理就有什麼樣的職員。”韋珈沂不屑地嗤之以鼻。
“副理,我們真的還要繼續等嗎?”温瑾華擔憂地看着韋珈沂。
“那就等啊。”她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等億國確定交不出貨時,我們再看看他們怎麼個-法。”
話雖這麼説,但她的耳朵卻仍然不時地在注意每一通電話,就是希望能夠聽到億國已經如期出貨的佳音。
畢竟以鴻廣的立場來説,安全地把貨物裝上貨櫃,然後再順利地把貨櫃送上船才算是第一階段的完成,她當然不希望節外生枝,即使她想給邵-凱一個教訓,也不能拿鴻廣的信用來開玩笑。
下午三點半……仍然沒有億國到貨的消息,韋珈沂已經從一點點的幸災樂禍轉變為極度擔憂了。
聽説梁副總已經打了兩通電話回公司,都被她剛好不在位子上的好運氣給擋掉。
但梁副總告訴温瑾華,邵-凱的行動電話一整天都是關機狀態,而姚經理雖然接了電話,也一直拚命給承諾,但他就是不放心,所以要温瑾華立刻請她去處理這件事。
韋珈沂再度來到億國大樓,卻只是來來回回地走着,思考到底要不要上樓。
邵-凱星期六讓她如此難堪,她這口怒氣都還沒消化完,萬一等會兒遇上,他再補個幾句,不是叫她更難受?
再看着手錶,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半了……
“咦,韋副理,你怎麼來了?”
她連忙定神一看,發現往她這裏匆忙奔來的正是姚經理。
“姚經理,你……”
“我知道你一定很擔心那批貨。”姚經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真是不好意思,我們倉庫的同事們全都去幫忙裝貨了,邵總下令今天一定要出貨,所以我們是絕對不會擔誤的。”
“那你……”
“我今天早上才從倉庫趕回來處理一些重要的事情,現在好不容易忙完,還得再趕到倉庫去幫忙裝貨呢。”
“你去幫忙裝貨?”韋珈沂睜大了雙眼。
“是啊,這筆訂單是由我陪着邵總與貴公司談成的,所以理應由我來負責,我也有責任讓這批貨順利地送到貴公司的倉庫,畢竟驗貨不及是我們的疏失,我們只能盡力彌補。”姚經理着急地看着手錶,“快來不及了,我得趕到倉庫……”他跑了幾步又突然回過頭來,“韋副理,我希望你陪我去一趟,有一些事我一定要跟你説清楚。”
在姚經理的車上,韋珈沂心情忐忑地跟着他一起出發,不知道姚經理準備要跟她説什麼。
“上個星期六你到公司來,雖然那時我先與國外客户進會議室,但後來當我們總經理進來時,我就知道你們一定又鬧得不愉快了,他的臉色很糟,急忙與客户做完簡報後就趕着出門了。”
“不是我想跟他吵……他實在是……”她有些不好意思。
“韋副理,你真的誤會他了。”姚經理停了兩秒,“自從你告訴他這批貨對你們的重要性後,他就一直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後來只要他一有空檔,就會到倉庫去幫忙,公司的同事們多晚走,他就陪着多晚走,只是星期六那兩位國外客户是非見不可,所以你才會在公司遇見他,否則你要找他就只能直接去倉庫找了。”
聽到姚經理這麼説,韋珈沂整個人都愣住了。他現在講的那個人真的是邵-凱嗎?那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怎麼可能會這麼做?
姚經理似乎瞭解她的想法,又接着説:“我們總經理當然是可以不必去做這件事,畢竟他答應了你,而且也下了指示,無論如何我們也會拚命完成,但他親力親為的作法真的讓我們很感動,所以我們相關部門的同事們幾乎全員到齊,合力幫忙,這才能夠順利地在昨天半夜三點把貨全部都驗完。”
“昨天……星期天……你們……”她已經不知道該説些什麼了。
“昨天大家一早就到倉庫,忙到半夜才回家,而我們總經理是最早來,最晚走的。”姚經理誠懇地看着她,“現在大家在忙着裝貨,他人也在那裏幫忙,我帶你去不是想跟你邀什麼功,只是希望你不要再繼續誤會我們總經理了,他是真的有把你的話放在心上,也確實很努力在兑現他所開的支票。”
聽完他的話,韋珈沂變得十分安靜。
此刻她真是五味雜陳,也許她的個性是剛烈了一點,但其實也是個容易感動的女人,回想起這幾天與邵-凱的不愉快,卻不能否認有幾次都是自己的反應過度。
她發誓,待會見到邵-凱,絕對不能再給他臉色看了,就算他再怎麼激怒她,她也要拚命忍住,只要忍過去就算了。
一到億國的倉庫,她不可思議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只見在場幾乎所有的人都在忙着裝貨,不過他們臉上沒有怨言,反而都帶着笑意,有的人還邊搬貨邊説笑話,把裏裏外外在忙着做事的人都逗得哈哈大笑。
這時從裏面走出來一個男人,身上只穿着一件汗衫,脖子上還圍着一條毛巾,頭髮已經因為留了很多汗而變得濕濕的,臉上、身上也都是一粒一粒的汗珠,這個人……正是邵-凱。
他正拿起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臉,突然瞥見姚經理及韋珈沂到來,他頓時呆了一下。
“總經理,我來的路上正好碰到韋副理,我知道韋副理很擔心,所以只好把她載來,讓她知道我們的進度。”姚經理邊説邊脱掉西裝外套,挽起袖子,“總經理,您先休息一下,現在換我來接手。”
他説完話,就匆忙地跑進倉庫裏面,把韋珈沂一個人留下。
邵-凱尷尬地看着她,然後又不知所措地摸摸耳朵,眼光也不敢直視着她。
他有些驚訝姚經理竟然會把韋珈沂帶來,因為他現在的模樣説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喏……你看到了,我們正忙着裝貨,估計再十幾分鍾就會完成,一完成就馬上直送你們鴻廣的倉庫,絕對會在六點之前抵達。”
“我看到了。”她難以相信這個男人可以變得這麼柔和,“邵-凱,謝謝你,也謝謝你們這羣辛苦的同事。”
聽到她這麼説,他不免有些訝異,不過隨即恢復了神情。
“這本來就是我們該做的。對了,上星期六很抱歉,説你緊迫盯人……我知道你也不願意這麼做,所以我為我的出言不遜先跟你道歉。”
“哦,不……不……”韋珈沂連忙搖頭,“過去的事就算了,我們不要再提。”話才説完,她突然看到他的手臂,然後驚呼一聲,“邵-凱,你的手臂怎麼了?在流血耶!”
“噓!”他慌忙地看看左右,然後緊張地拉着她的手往更遠的地方走,“我真是笨手笨腳,竟然會被裏頭的機器劃傷手臂,不過你別這麼大呼小叫,待會讓他們聽見,又要勞師動眾地來關心我的傷口了。這點小傷根本沒什麼,等一下忙完再説。”
“你開什麼玩笑?這麼大的傷口不快點清理乾淨是不行的。”韋珈沂不贊同地拉着他另一隻沒受傷的手臂,直接往倉庫裏走,“起碼得先做點基礎的包紮才可以。”
“好好好!”邵-凱算是先讓步了,“我都聽你的,不過不要弄得人盡皆知,你去找姚經理,請他拿醫藥箱給你,然後我先去洗傷口,你就在裏頭的辦公室等我,好嗎?”
韋珈沂點點頭,邵-凱這才放心地給她一個微笑,往洗手間的方向跑去。
而韋珈沂也沒有絲毫的停留,她找到了姚經理後,小聲地把情況告訴他,請他去找出醫藥箱,然後再拿着醫藥箱到裏頭的辦公室等侯邵-凱。
他一走進辦公室,立刻先把門關上,然後才走到沙發上坐下。“醫藥箱給我吧,我自己來。”
“我來!你這樣子怎麼包紮?”
韋珈沂邊説邊動手把醫藥箱裏的藥水及繃帶找出來。
“我看不要吧,你跟我有仇,我還想留着這條手臂做事呢!”
聽他這麼説,她忍不住笑了出來,然後輕輕地拉住他的手臂,幫他消毒。
“哦,對了,”邵-凱強忍着痛,裝得很鎮定的開口,“還有一件事要非常慎重地跟你道歉。”
“什麼事?”她邊幫他上藥,邊看着他。
“星期六我不應該用話輕薄你……我那時是氣瘋了,才會開玩笑説要你當我的女人,我為了這句話跟你慎重地道歉。”他先是正經地説,然後又突然換上一抹淘氣的笑容,“不過如果你願意,我也是可以考慮的。”
韋珈沂本來已經決定接受他的道歉,但一聽到這句話,忍不住在纏上繃帶時又多加了一點力道。
“哇!哇!你這個女人,你是魔鬼派來的!”他縮回受傷的手臂,面帶痛苦地看着她。
“對,派來教訓你這個小鬼的!”
韋珈沂帶着勝利的笑容看着他。
哈!果然是見鬼了,她竟然跟邵-凱同坐在餐廳裏吃飯,這點恐怕是他們兩個人都始料未及的吧。
“總算是順利地把貨送達,這下也讓我鬆了一口氣,對楊董、梁副總跟你都交代得過去了。”他鬆了一口氣的舉箸進食。
“事實上,你讓我看到一個不一樣的你,我很難想像,億國集團的總經理竟然會穿着汗衫、挽着袖子、滿臉流着汗珠地在搬貨。”
“有這個體驗也是一件好事,我現在終於知道倉庫的同事們有多麼辛苦,而且透過這幾天的運作,我對出貨流程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如果沒有親自接觸,哪能知道大家都在做什麼呢?有一些繁瑣的工作流程不是我們這些發號施令的人能夠了解的。”
“你已經往一個成功的企業家邁進了,如果我是你的口貝工,我會感動得痛哭流涕。”韋珈沂笑着喝了口湯。
“哦,你在暗示我可以挖角嗎?我們公司也很需要一個像你這麼盡職的採購主管。”邵-凱先是微笑回應,然後又不怕死地補了一句,“不過還是不要好了,我們當對手比較有趣,叫你當我的職員,恐怕你會因為看在我是老闆的面子上而少説幾句,那麼就失去我們老愛抬槓的樂趣了。”
“唉!”她忍着笑搖搖頭,“什麼都是你説的,你有問過我願不願意跳槽嗎?我看你真的想太多了。而且你是怎麼了?一天不被我罵就混身不對勁啊?還認為我們當對手是一件有趣的事,你不知道我這幾天為了跟你多説幾句話,弄得全身的細胞都滅絕了一半,我還想多留一口氣來享受這世界的美好呢!”
“哈,真有你的,我就欣賞你的個性。”邵-凱又是一陣大笑,“為了補償你身上那些因為我而滅絕的細胞,所以今天這頓就隨你吃,補不回來的部份留在下次,只要你敢開口,絕對不會有次數的限制。”
她眨了眨眼,“這可是你説的哦,只怕哪天你又被我激怒,就變得説話不算話了。”
“你放心,我這人肯定説到做到。”他拍拍胸脯保證。
“對了,你要記住,待會回家前先找個診所,再重新把傷口包紮一次,只怕我沒有處理得很好,你還是讓醫生看看比較保險。”
“我會的。”他看看自己包着繃帶的手臂,“韋珈沂,其實你這個人也是有温柔的一面嘛。”
“廢話,如果不是你的態度惹惱了我,我才不會這麼咄咄逼人呢!”
“嗯,好吧,我儘量修正我的態度。”邵-凱正經的點點頭,“有一句話放在我的心裏讓我納悶好久了,不知道可不可以問?問了你會不會翻臉?”
“你問吧,我不翻臉。”
“我想知道……你到底有沒有男朋友?”
韋珈沂愣了兩秒,然後不禁笑了出來。“你是看準我的脾氣不好,擔心我的男朋友會被我欺負是嗎?”
“我只是擔心他早就因為畏懼你而逃之夭夭了……”
聽到這句話,她臉上的笑容頓時凝結。
“喂,你怎麼了?”邵-凱看着她的反應,不禁嚇了一跳,“是不是我説錯什麼了?”
韋珈沂失神地笑了一笑,然後才又打趣的説:“我真的有這麼可怕啊?”
“沒有、沒有,我開開玩笑嘛!”
他不禁在心裏責怪起自己,真是白痴啊,難得有這麼好的氣氛,他沒事開這種玩笑幹麼?
“我跟他在一起很久了。”韋珈沂平靜地開口,“大概有五年了吧!其實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麼可以在一起這麼久,畢竟彼此常針鋒相對,兩個人的共通點就是固執,誰都不肯讓誰。”
“或許你們註定應該要有這段緣份吧!”
“我管他很嚴,也因為擔心失去他,所以把他當成風箏的線,抓得好緊好緊!”她嘆了一口氣,“他是我的初戀,我不知道什麼樣的相處才是對我們最有幫助的,我想……這段戀愛談得算是非常失敗吧。”
“兩個人相處確實是需要一點空間。”
“我們分分合合好幾次,有時我把我們相處的情況轉述給我的好朋友們聽,都被她們罵得好慘,還説我有愛情躁鬱症,足見我的問題有多麼嚴重。”她難為情地摸了摸鼻子,“分開之後,我就算想修正也來不及了。”
“別這樣,也許他根本不是你命中註定的另一半。”
“允珞也是這麼告訴我的……”她嘆了一口氣,不過隨即又笑了,“汪允珞是我的好朋友,我跟她、況梓姍還有喬蔫都是高中同學,感情好得不得了。對了,況梓姍就在船務公司上班,你們公司跟他們公司也有業務往來。”
“是嗎?”
“汪允珞跟喬蔫則是在不同的電視台任職,允珞在T台的財務部,喬蔫則是在E台擔任記者,我倒是可以帶你去認識一下喬蔫,這對你們公司在曝光率上有很大的幫助哦!”
“億國的名氣雖不大,卻有一定的知名度……你所説的喬蔫是負責財經線的記者嗎?”
“呃,這倒是提醒了我,我記得她應該是跑社會線的。”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她對掃蕩不良場所及兇殺現場比較有興趣。”
“哇,別嚇我了,這世界上還有比你更悍的女人呀!”
“你説什麼?”韋珈沂倏地板起臉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説錯了,我收回。其實韋珈沂小姐不知道有多親切、多可愛!”
“嗯,這還算句人話。”韋珈沂這才噗哧一笑。“老實説,你下午的模樣順眼多了,雖然頭髮跟身體都濕了,但那種為了工作而認真的感覺讓人刮目相看。”
“原來你喜歡的類型是這種的,怪不得每次你見到穿西裝的我就沒好臉色。好吧,為了跟你和平共處,以後你要到億國找我之前先打個電話,我可以為了你變裝。”
“你還真無聊耶,一點都不正經。”
韋珈沂又笑了,今天的她笑了好幾次。
“開個玩笑嘛!”邵-凱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我這個人本來就不喜歡太過嚴肅,只是現在接了總經理的位子,讓我的笑容明顯減少很多,有時會懷疑自己當初答應接下億國到底是對是錯。”
“沒辦法,億國就你一個繼承人,不是嗎?”
“不對,我還有一個堂妹,我叔叔的親生女兒,她才是理所當然的繼承人,只是她個性刁鑽,又不喜歡受人擺佈,所以老早就遠走他鄉,好幾個月都不見人影。”
“既然她不喜歡,那也沒辦法勉強。億國集團也算是你的家族企業,沒有人比你更適合了。”韋珈沂由衷地説:“我對你已經算是完全的改觀了,我也相信你絕對可以帶領億國闖出另一個高峯。”
“你説的話真是太中聽了,看來我這頓晚餐是沒白請了。”
“別忘了,你還欠我好幾頓。”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搖了搖,韋珈沂笑得很開心。
盯着梳妝枱上的邀請函,韋珈沂就是想破頭也搞不清楚邵家的用意。
今天下午,邵克威託人送了這張邀請函到公司來給她,説是晚上要請她到邵家吃個便飯,這倒奇怪了,他的用意到底是什麼?
芸芸跟瑾華也提出好多個可能,不過都一一被她否決了。
她明明與邵克威沒有交集,就算要請也該請楊董跟梁副理,怎麼可能是她這個小小的採購部副理?而跟邵夫人章秋瑛也只有一面之緣,她總不會因為這個一面之緣就請吃飯吧,這也沒有道理。
至於邵-凱……奇怪,他們不是講和了嗎?況且他也請她吃過飯了,哪有可能又大費周章再請一次,地點還安排在邵家,甚至用了邵克威的名義?這更不可能!
望着牀上的衣服,她實在是傷透腦筋,光是質疑邵家的用意就夠累了,現在還要挑衣服,眼看着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只好趕緊挑選一件大方得體的套裝赴約。
到了邵家後,管家帶着她來到大廳,更是讓她見識到有錢人的闊氣,只見裏頭全是用最頂極的材質裝潢,這樣的大手筆恐怕只有像他們這種資產上億的人才花得起。
邵-凱坐在沙發上,一見到進來的人是韋珈沂,立刻站起身來,明顯看得出他的納悶與質疑,看來他並不知道今晚來的人是她。
“珈沂?怎麼會是你?”他放下了手上的書,“我們家今天晚上邀請的貴賓就是你?”
“看你這種表情,想必你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低聲地説。
“我當然不知道……”
這時,章秋瑛從樓上走下來,她一見到韋珈沂,立刻眉開眼笑。
“邵夫人,您好。”韋珈沂禮貌性地先跟她問好。
“你這孩子真是客氣,我都要司機去接你了,你偏要自己來,這麼大老遠的,是不是花了不少計程車費?”章秋瑛慈祥地笑着。
“其實計程車費並沒有多少,邵夫人請放心。”
“嬸嬸,為什麼你跟叔叔要邀請珈沂到家裏來吃飯?”邵-凱提出了他的疑問。
“這是為了要感謝珈沂,不過邀請人並不是我跟你叔叔。”
“難道是小妹?”他懷疑地皺起眉。
“小妹?”
韋珈沂也咬着唇思忖着。這小妹是誰啊?
這時,邵克威才從樓上走了下來,身後還跟着一個女孩。
女孩一見到韋珈沂,立刻蹦蹦跳跳地來到她的身邊。
“哈-,珈沂。”
“你……你……”她不可思議地看着眼前這女孩,“洛琳?”
“是啊,是我!”邵洛琳開心地看着她。
“你怎麼會在這裏?我昨天還到飯店去找你,可是你卻退房了,我還覺得你真是不夠意思,要走都不通知我一聲。”
“那是因為我受不了我媽咪的温情攻勢跟我老爸的最後通牒,再加上我認為我‘應該’回來了,所以才來不及跟你説嘛。”邵洛琳親熱地上前去拉住她的手,“我可沒把你給忘記,你看,我這不是找你了嗎?”
“原來你是邵先生的女兒,你怎麼沒告訴我?我還以為你真的姓‘洛’呢!”
“我也不知道我後來會跟你成為好朋友啊!況且姓什麼又不重要,友情比較重要。”邵洛琳開心的説:“我住飯店的那段時間受了你太多的照顧,所以請我老爸出面邀請你來吃飯,算是答謝你。”
“幫我忙的是你,如果不是你講義氣地幫我趕走扒手、搶回皮包,我才真的不知所措呢!”
“老天啊,洛琳……你愛管閒事的個性還是改不掉嗎?你想嚇死媽咪啊!”章秋瑛又氣又心疼地看着女兒。
“真是不該互相表揚對方的……我看我這幾天的耳根又不得清靜了。”邵洛琳無奈地吐了吐舌。
“秋瑛,你自己女兒的個性還摸不清嗎?”邵克威總算開口了,“晚餐準備好了嗎?我想韋小姐也應該餓了吧!”
“晚餐已經準備好了,真不好意思,忙着教訓女兒,都忘記要請韋小姐吃飯這件事了。”
章秋瑛微笑地説完,連忙往餐廳的方向走去。
邵克威也跟在後頭,而邵洛琳則是勾着韋珈沂的手。
邵-凱走在最後頭,他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此刻的他只想弄清楚堂妹真正的用意。
在餐桌上,章秋瑛很親切地幫韋珈沂及邵洛琳夾菜,而邵克威也因為女兒的歸來而開心不已。
“我這趟回來是有目的的。”
飯吃到一半,邵洛琳突地放下筷子,抬起頭來,一臉認真地説。
在場的人紛紛停下筷子,等着她的下文。
“我在國外本來就已經完成企管碩士的學位,現在該是我一展抱負的時候了。”
“什麼意思?”邵克威一臉不解。
“我想進億國集團上班。”她認真的説。
“你到億國上班本來就是應該的。”邵克威的臉明顯有些埋怨,“之前你拿到學位時,我就希望你立刻回公司上班,是你任我三催四請,怎麼樣都不肯回台灣的,怎麼,現在吃錯了什麼藥?變得這麼堅決了?”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你竟然真的讓他來擔任總經理的職位啊!”她不滿的把手一伸,往邵-凱的方向指去。
“什麼意思?”邵克威放下了碗,“為什麼不能讓-凱來擔任總經理的職位?”
“老爸,你也太偏心了吧!你當初幫堂哥辦酒會,等於昭告天下説他就是你的接班人,這對我來説根本就不公平。”她嘟着嘴指責。
“你真是太胡鬧了,瞧你説這是什麼話!”
“洛琳,你別這樣,珈沂在這裏耶,有什麼事我們私底下再説。”章秋瑛也尷尬地制止她的發言。
“就是因為珈沂,才讓我覺得自己不得不跳出來與堂哥公平競爭。”
韋珈沂整個人呈現茫然的狀態,知道邵洛琳是邵克威的女兒已經夠讓她震撼了,現在又聽到她所説的話,真叫她這個外人難以自處,現在大家同時看向她,她更是驚訝得不知所措。
她的眼光不由自主地望向邵-凱,只見他雖然沒有説話,卻給了她一個微笑。
“媽咪,你還記得那天我打電話給你,要你及時到堂哥的辦公室去幫珈沂的事吧!”邵洛琳看着母親,“那是因為我覺得堂哥真的太沒風度了,為了私人恩怨而輕易推掉與廠商之間的協定,他怎麼能夠因為跟珈沂有芥蒂而拒絕鴻廣早就決定好的訂單呢,我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這……”章秋瑛咬着唇,一時也不知道該説些什麼。
“到底是怎麼回事?-凱,真的有這種事嗎?”邵克威略帶威嚴的聲音質問着。
邵-凱無奈地笑了一笑,“是的,叔叔,真的有這回事。”
“可是據我所知,你們最近忙的不正是鴻廣那一批車燈嗎?”
“爸爸,那是因為我鼓勵珈沂去跟他討個公道,而且還拜託媽咪去幫忙,不然我們億國還有什麼信用可言?”邵洛琳氣憤的看着邵克威,“珈沂當初為了這件事,還差點要引咎辭職耶。”
韋珈沂不可思議地看着滔滔不絕的女孩,在她的印象中那個可愛天真的邵洛琳到哪裏去了?為什麼現在坐在她身邊的這個小妹妹變得如此伶牙俐齒?邵-凱是她的堂哥,不是嗎?
“小妹沒有説錯!”邵-凱平靜地開了口,“我承認當初太過意氣用事,差點賠上億國的信譽,也差點害珈沂辭職,如果不是嬸嬸在場,也許我就鑄成大錯了。”
“-凱,你確實處理得很不成熟。”邵克威帶着責備的口吻説話。
“既然如此,那堂哥對於我要回億國上班的事情有什麼意見嗎?”邵洛琳帶着一抹勝利的微笑看着邵-凱。
“我從頭到尾就不曾反對過,億國企業是我們邵家的家族企業,只要是邵家的人都有責任把關。”面對這個鬼靈精怪的小妹,他完全沒有招架能力。
“那就太棒嘍!”邵洛琳高興地看着父親,“老爸,既然你已經讓堂哥當了總經理,我也不好再説什麼,不過從現在開始,我要求要有個執行副總的職位,每一場重要的會議我都要參與,包括股東大會及幹部會議,而我表現的時間以一年為限,只要我做的比堂哥稱頭,就要換我當總經理。”
“你……”
“堂哥,你也不反對跟我來個君子之爭吧!”她挑釁道。
邵克威雖然不滿女兒的過度自信,卻又不知道怎麼否決她的提議,畢竟她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而且邵家未來主事的重擔也不能完全都丟在侄子一個人的身上。
“叔叔,小妹有這個提議是最好不過了,我也希望她能儘快加入億國的行列,未來的總經理只有一個,我也希望跟她公平競爭,唯有競爭才能讓我們共同帶領億國走向更好的發展,我希望您答應。”邵-凱也提出他的看法。
“洛琳,你實在是……”章秋瑛看着女兒的堅持,只能搖頭嘆氣,其實她是相當為難的。
當初億國是由丈夫及大伯,也就是-凱的父親合力經營,-凱的母親去世得早,在丈夫與大伯草創事業的時候,她也照顧過-凱一段時間,之後因為她生了洛琳,才改由保母照顧侄子,但她早已將他視為己出,即使之後-凱到國外留學,她還是常打電話給他,關心他的飲食起居。
之後-凱的父親過世,他也回到了國內,那時的他已經是個二十五歲的成年人了,剛好當時洛琳遠赴國外留學,所以她便要-凱住回邵家,而丈夫也有意栽培他,所以他就留在邵家,一待就是五年。
只是這五年來,-凱並沒有直接深入億國的管理核心。
她丈夫為他安排了許多課程,讓他更加了解如何經營一家上市公司,同時也讓他學習了財税和法律,這些都是做為一個接班人之前的暖身。
由於丈夫深知女兒的個性,像她這種三分鐘熱度的人絕對撐不了什麼大場面,不過她聰明、敏感度也夠,如果可以栽培她成為-凱的幕僚,絕對是最好的組合,
然而洛琳卻像一匹脱了纏的野馬,怎麼管都管不住,讓他傷透了腦筋。
“你想進億國可以,不過你的基礎根本不夠,我不可能會任由你胡搞。既然你有自知之明,知道-凱是總經理就好,我希望你事事尊重他,如果你為了想跟他一較高下而做出傷害億國的決策,我會立刻把你撤職,到時可怨不了我。”邵克威跟女兒下了重話。
“放心啦,我沒這麼幼稚!”
韋珈沂神色複雜地看着邵洛琳,看來邵家這幾天很難有平靜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