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真秀實在大像我寫的主角了,他和清水雅然可能有八分像。這樣類型的人物,是我的夢,只是其實這個夢在寫完秦倦的時候就應該蛄束,只可惜我捨不得,所以一拖再拖,有了通微又有了雅然,最後還是有了真秀。
是該和他説再見的時候了,把他編入我一直在計劃的十五司狐祭系列,其實這個系列本來應當相當魔法相當妖異,但是我終是捨不得讓真秀“流離失所”,所以給他找了個碼頭。
這一篇算是個例外,十五司狐祭,希望寫每個月圓之夜,妖異而可愛的故事。
楔子司狐
千足市。
伊賀顏大學。
白蕭偉昂咖啡館。
“什麼右眼的光芒左眼的石像?奶茶鋪就是奶茶鋪,寫些神神秘秘的東西在牆上,生意就會好一些嗎?”
白蕭偉昂的確是一家咖啡館,坐落在伊賀顏大學的旁邊,經常有學生去那裏喝咖啡,咖啡館背靠着千足這個地方惟一的一座山丘,也正是伊賀顏大學圍牆的一部分,咖啡館深入山丘深處,在裏面喝咖啡別有化身原始人的風味,因而很吸引學生。
在最後一桌,最靠近山洞深處的牆壁上,也就是山壁上,有些歪歪斜斜的字,字的顏色很深,不知道是用什麼東西刻上去的,寫着一段怪話。
夜。
月十五。
半開的門。
月光、指尖、空中轉動的塔羅牌。
漆黑。
石像右眼亮起的光芒。
腳步聲,扎扎推開的古老的木門。
歡迎進入白蕭偉昂的世界……
“寫字的人很誇張嘛,”坐在最後一桌喝咖啡的人感興趣地説,“這騙騙好奇心爆重的小女生還差不多,我就不明白這麼多人喜歡定這一桌看這些字,這家店的老闆也太會賺錢了。”説話的人身材高大,標準咖啡座容不下他修長的腿,所以翹到了對座的扶手上。
對座的人一身球衣,還帶個帽子,聞言聳聳肩,“聽老闆説,這些字在開店挖山的時候就有了,所以他才挖到這裏不挖了,而且,還給咖啡店取了個名字叫做‘白蕭偉昂’,聽説再挖下去,就會……”他眨眨眼睛,很舒服地喝了一口康佳戀舞咖啡,“發生一些不詳的事情。”
“胡扯!”腿長的人東張西望,“藏血這傢伙怎麼還沒來?真是的,自從朱鳥回了日本,藏血這傢伙是越來越喜歡遲到了。”
帽子衣的學生把手往口袋裏一插,悠然,“我們又不是朱鳥,藏血他當然不會積極熱情地和我們來這裏約會……”他聳聳肩,“除了朱鳥,誰也沒本事拖着藏血的辮子把他準時拉到約會地點。”
“約會?”長腿的仲海翻白眼,“誰和你約會……你不要説得這麼曖昧好不好?我會誤會你是一種有顏色的動物。”
戴帽子的真秀側了側頭,打了個響指,“藏血來了。”
仲海抬起頭,正看到一個人,滿身風衣飄拂,髮絲帶風地走了過來。
正在他走的半路上,突然“砰”的一聲——
“怎麼停電了?”咖啡館裏議論紛紛,這裏可是山洞,一沒電,那可是什麼也看不到了。
“咦?”藏血的聲音優雅地響起,“那是什麼?”
所有的人回頭,只見內壁的牆上,那一排字閃閃發光。
一時間似乎時間停止了運轉,其他客人的聲息舉動停止了,只有咖啡館內牆的字跡在閃光,隨即扎扎連響,內牆如大門一般向裏打開,裏面居然有光線射了出來。
光線下,真秀微歪着頭,雙手插在口袋裏,他長得很乾淨舒服,並不怎麼意氣飛揚,也並不怎麼出奇俊美,但是看着他,就會讓人想起——些令人愉快的東西,如秋天落下的葉子、流水上的茶室、木屐或者日本字畫。
仲海卻是皮膚顏色健康、身材好、達一米九五的籃球狂,平生以櫻木花道為偶像,可見他的水準和為人,他的五官鮮明深刻,和真秀站在一起,人們必定會被他的眼睛搶去注意力。仲海有雙極有神的眼睛,大眼一瞪,對手聞風喪膽。而真秀舒遠,不瞪着他注意很久,就看不出他的韻味來。
遲來的藏血方才是個標準的、無可挑剔的美人。他沒仲海高,莫約一米八五,穿着長長的風衣外套,一頭長髮紮成鬆鬆的辮子,微略幾縷沒扎住的頭髮在臉頰邊飄拂,映着他漂亮得有點像女子的臉,一雙貴族的眼睛,像城堡裏下午茶會的主人。
“那是什麼東西?”仲海跳起來,瞪着打開的門。
門裏的光線閃爍變幻,像是光線透過了有稜角的玻璃,不停地旋轉着。
“人偶、金剛、結髮、迷淚、伶女……開啓我命運之匙的亡靈們……請跨過白蕭偉昂的幻界,進入塔羅和星辰共轉的命運……”門裏傳出非男非女低沉的聲音,妖異而悦耳。
“這是什麼玩意兒?誰在那裏惡作劇?出來!”仲海大步走向前,真秀一把拉住他,“小心!別莽撞。”
藏血走到真秀和仲海背後,真秀把身高馬大的仲海擋在後面,預防他惹事,與藏血互看了一眼,慢慢地往門裏看。
一間佈滿灰塵的房間——居然在山的最深處,裏面是一間似乎是木結構的房間,所有的材料都很古老,粘滿了灰塵,光線不知來自何處,滿屋地轉動,卻不見光源。
屋子裏有許多法器,散落一地的塔羅牌,大大小小的水晶球,高高掛起的三稜骨,許多酒桶一樣的東西,瓶子、羽毛和一頁一頁發黃的紙頁。
“好像兇殺案的現場,只差個死人就可以報案了。”仲海嘿嘿笑了一下。
“似乎是很多年前的東西,這裏果然很古怪。”藏血優雅地推了推他的眼鏡,迅速四下打量起來。他是醫學院的學生,在面對可能有死人的情況下,比常人膽子要大多了。
“人偶、金剛、結髮、迷淚、伶女,開啓我命運之匙的亡靈……”真秀蹲下來,拾起一張發黃的紙,若有所思地低念。
“真秀小心不要動這裏的東西。”藏血喝了一聲,就在同時,一道白光射了過來,擊在真秀身上,騰起一股白煙,剛才那非男非女的聲音響了起來:“沒有想到,這個年代,還有人能看塔羅的文字。”
只聽到聲音,卻沒看見人在哪裏,藏血過去扶起真秀,仲梅大叫一聲:“出來!你是誰?”
“塔羅的文字並不難懂,生命之樹卻已失傳。”真秀並不覺得剛才的白煙打在身上有什麼後果,“你是塔羅的魔法師?”生命之樹,是古老的樹葉形魔法陣,與現在流行的五角星形不同。
非男非女的聲音低笑,“不——魔法師都是奴隸……”
只聽“咯”的一聲,三個人眼前的書桌桌面被緩緩掀起,書桌上的水晶球、瓶子、各種各樣的法器、紙卷,紛紛滑落,水晶的碎屑映着屋裏詭異的流光,一閃一閃,閃爍着種種流動的顏色。
屋裏的光暈登時盛了好幾倍,圍繞着那書桌。
什麼東西在書桌裏?
桌面翻起,一個人的背緩緩抬起來,他的背脊光滑細緻,骨骼均勻,充滿骨感卻不幹瘦,隨即頸項抬起,緩緩伸出一隻手,掠開了披散在前的頭髮,最後抬起頭,手指停留在唇前,他的牙齒咬破了指尖,一縷鮮血順着纖長的手指而下,“我是停靈士——司狐——”
仲海和藏血倒抽一口涼氣,“你……”
此人分外妖異可怖,司狐掛着幾縷不知多少年前的布條,那衣服早腐朽了,但是司狐看起來依舊如二十歲的年輕人。他有一雙血色的眼睛,骨骼纖細,一隻手撐在地上,一隻手指在唇邊咬破,這樣跪坐抬頭的姿勢分外詭異魅惑,他美貌如染血的殺人花。
“傳説中的停靈士——貯藏亡靈的人……”只有真秀看起來不怕這妖異司狐,語氣依舊安穩而令人愉快,“只是傳説,在很久很久以前,也已經湮滅了。”
司狐轉過頭來,盯了真秀好一會兒,“你知道很多事。”
真秀笑了,“我喜歡看書。”
“記住一件事——”司狐支起流血的指尖,“你們是停靈的亡靈,塔羅和星辰將會指引你們命運……超過了界限的智慧,是不被允許的……”他流血的手指點向真秀,“人偶。”轉向仲海,“金剛。”最後轉向藏血,“結髮……”
真秀迅速接了一句,“人偶與金剛結髮,伶女迷淚。這就是開啓你命運之匙的咒語?”
司狐一笑,露出他尖鋭的牙齒,他的牙尖是透明的,閃爍水晶一般的光,“超過了界限的智慧,是不被允許的,要付出——代價——”他的手指點向真秀,“人偶在很短的時間內腐朽,金剛是森林的野獸,結髮走進困惑的城堡,伶女在酒紅的煙花裏哭泣。希臘神流下眼淚……當預言應驗的時候,我的命運之匙,就會開啓……”
陡然“砰”的一聲,眼前一亮,哪裏有什麼粘滿灰塵的洞窟?哪裏有一地的塔羅牌、破碎的水晶球和流血的司狐?真秀和仲海對坐在咖啡座上,藏血還走在通道的半途,身邊的人紛紛歡呼:“電來了——”
藏血走過來坐到真秀旁邊,真秀微笑着看着藏血的手指——上面粘滿灰塵。抬起自己的手指,上面還有枯黃的碎紙屑,仲海的球鞋刺入了破碎水晶的渣子,三個人面面相覷,仲海“哈”的一聲,“這下子,真是見鬼了!”
“人偶、金剛、結髮、迷淚和伶女。”藏血喃喃自語,“迷淚和伶女,又是誰呢?”
真秀一笑,“別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人偶將在很短的時間內腐朽,這是對我對魔法太好奇的懲罰。”他站起來,拍拍仲海的肩,“記得給我準備後事,説不定我出門就給車撞死。”
仲海被他拍了一身的灰,心裏有點發毛,“喂,你去哪裏?”
真秀雙手插口袋裏,回頭,“上課!難道——見了鬼就可以不上課?你想得美!”
藏血優雅地推了推眼鏡,若無其事地看着咖啡店的飲料單,“他走了,有我陪你喝咖啡,你是要藍山還是夏威夷可娜?”
仲海摸了摸頭並向後甩了甩,詛咒了一聲,“我要喝鍾馗抓鬼咖啡,你有嗎?”
藏血向後把飲料單子遞迴給服務生,微微一笑,“給他一杯愛爾蘭香味,記得愛爾蘭威士忌加多一點,用來——給他壯膽——”
“該死的藏血!”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