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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世事荒唐總下棋

    一個月後,《冷芳第四譜》照常開譜。

    開譜之日,“金錢坊”前排隊的人數驟然比三個月前多了十倍。

    人多的原因,一則因為這《冷芳第四譜》居然是冰清玉潔的江湖第一冷淡美人蕭守紅親筆所寫;二則是因為蕭守紅今日正式下嫁公孫朝夕。

    等一下,公孫朝夕早已死於西門殺的劍下,何來新郎?

    但見“金錢坊”號稱喜事,卻是白紗白綾白綢緞裝飾得像個靈堂——蕭守紅下嫁公孫朝夕靈牌,今日是冥婚。

    馬無皮橫咬一支毛筆坐在“金錢坊”門前打算盤,要進去看蕭大美人冥婚的,務必手持《冷芳第四譜》一本。如今三千冊《冷芳譜》銷售一空,旁邊刻板墨汁成堆正在加印,他左手算盤右手收錢,忙得滿頭大汗。

    外面的武男美女們心思各異,有的大為詫異,有的十分惋惜,渾然不解這等千古難遇的絕代佳人為什麼要下嫁公孫朝夕這種奸商——連死了都要賺錢的奸商?有的幸災樂禍——這位姑婆終於要嫁出去了,一嫁以後奴家終於有出頭之日了吧?

    不管是什麼心思,為何蕭守紅要下嫁公孫朝夕,《冷芳第四譜》裏蕭大美人寫得清清楚楚,因此想知道因由的——去買書;不想知道因由只想進去看戲的——去買書。如此“金錢坊”的生意怎麼會不好?馬無皮收錢收得手都麻了連笑都不會了。

    “金錢坊”裏頭。

    絲竹聲聲好生淒涼,靈堂蕭瑟白燭成雙。蕭大美人一身白衣——還是白衣——粉黛不施,烏髮素素,一步一悽然地看着公孫朝夕的靈牌,走過去一拜,再懷抱靈牌共拜兩人在天之靈的父母,再拜天地……

    那冰雕玉琢的清雅佳人,水佩風裳月神玉骨,滿面傷心眉目淒涼,那無言的氣氛已經讓無數心痛佳人的武男痛定思痛:不管蕭守紅嫁不嫁,依然支持她!如果有一天她想要改嫁,那就嫁給我吧!

    蕭守紅就在這萬眾蠢蠢欲動、都寫着“你改嫁給我吧,我一定不會嫌棄你的”的目光中,與公孫朝夕禮成,默然回靈堂後去了。

    靈堂外的眾人意猶未盡,仍在下面紛紛議論,翻開《冷芳第四譜》查看為何蕭守紅要嫁給公孫朝夕。

    只見第四譜裏娟秀清雅的筆跡細細地寫道:

    第一回妾本多愁多病身。

    捧書的武男美女們精神一振,細細看來,只見蕭守紅斯斯文文秀秀氣氣地在裏面寫道:她和君霜桐青梅竹馬,自小私定終身後花園,原本約定君霜桐闖蕩江湖五年之後就將她花轎抬過門,誰知平地滄海起風雲……

    大家頓時醒悟:原來冰美人和佳公子早有一腿,怎麼從前沒看出來?的確蕭守紅和君霜桐氣質容貌都相當,好一對如花美眷——果然是公孫朝夕這惡徒棒打鴛鴦!

    定睛再看,蕭守紅説平地滄海起風雲,君霜桐和家裏表妹師妹兩朵花日久生情,闖蕩江湖三年之後有個雲朗風清的夜晚,君霜桐對她棄之如屣。

    看到這時,武男們捶胸頓足,對君霜桐無比切齒痛恨:如此美人,你怎生忍心?如何捨得?女人們卻是大喜:果然君大公子就是情深似海,寧要家裏兩個惡婆醜婦都不要沒有感情的絕代佳人,如此説來我這等容貌氣質和君大公子家裏那兩朵花差不多,豈不是也有機會?於是再看。

    蕭守紅又寫道:自被君霜桐遺棄之後,她多少寂寞多少淒涼無人知,幸虧刀二公子對她照顧有加,她十分感激。但是刀二公子家世顯赫,她一介弱女無門無派,只怕耽誤刀二公子人才,因此不得不忍痛謝絕刀二公子的痴情……

    看到此處,武男們潸然淚下:果然蕭大姑娘就是淡泊名利體貼入微,果然和我想象的完全相同,連刀二公子這樣的人才都能忍心拒絕只為他好,如此看來我也無門無派無家無勢,不知蕭大姑娘是否會同情理解我,改嫁給我呢?美女們也跟着頻頻點頭,果然識趣,神悟刀家這種江湖名門也是你進得去的?我都進不去,你當然更進不去了。話説回來我也進不去,你也進不去,那豈不是證明我的層次其實和你一樣?哇哈哈哈……

    正當美女們狂笑之際,武男們已經聚精會神地繼續看下去,蕭守紅用淒涼哀婉的筆調寫着錯過刀二公子以後,她遇上了傳説中的“滿樓明月梨花白”……看到這一句,“轟隆”一聲武男們目閃金星五雷轟頂——沒希望了沒希望了,連這種傳説中的人物都看上了蕭大姑娘;美女們瘋狂嫉妒之餘也有竊喜:原來“滿樓明月梨花白”的確存在,那豈不是也許有一天我也可能在哪裏遇上?

    急迫再看,蕭守紅寫道:遇上“滿樓明月梨花白”,那是她十六歲那年的夢,可惜那位傳説中的公子性格怪癖行蹤不定,雖然沒有紅顏相伴,但已膝下有子,她少年夢碎,淒涼與之分手……武男們頓時大喜,美女們看到此處撲通倒下不少:傳説中的公子居然已經膝下有子……還是君大公子和刀二公子好,至今孤身一人。

    蕭守紅悽悽涼涼地從“妾本多愁多病身”寫到第四章“君終寡恩寡義人”,終於寫到她遇到公孫朝夕,公孫朝夕對她驚為天人……正當看到精彩之時,正要揭曉為何蕭守紅會青睞公孫朝夕?《冷芳第四譜》卻完了,蕭守紅娟秀清雅的小字寫到:“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

    ……

    一陣風吹來,滿院蕭瑟,拿着書看到最後一頁卻沒看到結果的眾人目泛異光手指發抖地抬起頭來,馬無皮卻笑得奸詐愉快——簡直有三分像公孫朝夕的笑——“欲知後事如何,三個月後請早。”

    “乒乓”“哐啷”之聲不絕,馬無皮以最快的速度逃入院中大廳之內,及時關起大門,無數《冷芳第四譜》砸在門上,門外眾人紛紛咆哮怒吼:“我們要看第五譜!要下文!下文!下文!”

    “三個月後請早!現在沒有,堅決沒有,死也沒有……”馬無皮對着外面喊。

    “奸商騙錢啊——我們衝進去看洞房——”門外起了軒然大波,馬無皮笑眯眯地扛過兩根碗口粗細的精鋼鐵棍,橫在精鋼所造的門板上,享受地聽門外踢館砸門的聲音。

    後房。

    公孫朝夕托腮看着被套了一個項圈拴在搖籃旁邊的蕭公孫——蕭守紅要去和他的靈牌成親,他卻要在這裏看着這隻祖宗。這隻祖宗還鼓着翅膀飛啊飛地企圖從搖籃裏逃走,幸好給三尺長的繩索拉住,只能徒勞無功地在搖籃三尺範圍內轉來轉去,哀怨地看着公孫朝夕。

    哀怨無效。

    公孫朝夕對這隻從他肚子裏出來的小東西最沒感覺,這是讓他痛了好多次差點兒剖腹自殺的罪魁禍首,到現在他左看右看就是大惑不解這一團肉嘟嘟的東西在他肚子裏,怎麼會那麼痛?他到底是身上哪裏有角了?

    聽着前院傳來淒涼哀婉的絲竹聲,他嘴角噙着一絲微笑,不知道那隻野烏鴉要怎麼做戲,手裏翻着看了一半的《冷芳第四譜》,他委實覺得那隻野烏鴉坑蒙拐騙殺人放火樣樣精通,罵起人來只比他中氣十足的聲音洪亮,外邊那羣人不知道她的真面目真是太可惜了。再翻翻那本冷芳譜,打個哈欠,如果不是君大公子在天山等死,刀二公子不知所蹤,那朵桃花又天生惟恐天下不亂,小守紅兒怎麼敢這麼製造八卦騙錢?這本《冷芳譜》一出去,最噱頭的不是蕭守紅下嫁公孫朝夕,只怕是蕭君配、蕭刀配、蕭梨花配三配對之間的大戰,他打賭蕭君配的擁護者最多,大家畢竟千百年還是喜歡才子佳人的故事……

    “咿唔……嘰布……”蕭公孫在公孫朝夕頭上好奇地看着他歪着頭打着哈欠想事情,緩緩地拍着翅膀鑽進公孫朝夕的懷裏,找個舒服的姿勢,甜甜地睡去。

    公孫朝夕無奈地捏捏他的小翅膀,嘆了口氣,繼續想這祖宗長大後不知道怎麼辦?首先這種“嬰兒”究竟是會不會説話?要是養到三五歲他都只會“咿唔咿唔”怎麼辦?其次是要怎麼教他用“腳”走路?或者可以試着把他的翅膀綁起來。他用腰帶把蕭公孫的翅膀綁起來,蕭公孫在公孫朝夕面前很温順,被他綁起翅膀,眼淚汪汪地躺在搖籃裏要哭不哭地看着公孫朝夕,柔嫩的四肢在空中踢啊踢的。

    “叫爹,叫爹就放開。”他威脅地用手指戳着蕭公孫身上肉嘟嘟的地方。

    蕭公孫嘴巴一扁就要哭,公孫朝夕戳戳他肥嘟嘟的肚子,“哭我就捏你的臉。”

    蕭公孫忍住不哭,嘴巴嘟嘟的,眼睛轉啊轉的烏黑明亮,無辜地看着他爹。

    “叫爹,否則我休了你娘!”他繼續威脅,“剪掉你的翅膀。”

    蕭公孫委屈得眼淚直在眼眶裏轉,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蕭守紅剛剛在前面扮演完悽然心碎的女人,三步趕作兩步直衝進來,破口就罵:“你在這裏幹什麼?又在欺負孩子?兒子再怎麼樣也是你自己生的,每次我一不在你就要把他弄哭,萬一哭壞了嗓子怎麼辦?”她邊罵邊抱起蕭公孫閃得遠遠的,摸摸他的頭,安慰道:“你爹欺負你,你娘疼你,乖,不要緊……”

    “你到底是嫁給我還是隻想給我兒子當娘?”公孫朝夕苦笑着,“自從他生出來以後我好像在你心裏一點兒也不重要了。”

    蕭守紅白了他一眼,“你不重要?”她跺了跺腳,“你就是不重要,我只要兒子好了,兒子不像你,兒子沒了我就不能活!”説着她抱着蕭公孫就走,剛才抱着靈牌心碎片片的女人不知道是誰。

    “喂……”公孫朝夕瞠目結舌地站起身來,她真走了,徑直走回她和他的“洞房”,看也不看他。

    自從兒子出生以後,似乎兩個人總在吵架。他望着她離開的方向,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她總怪他對兒子不夠好,對她不夠好,他怪她只重視兒子不重視他,三天一吵,五天一吵,開始還只是開玩笑,漸漸地便成了認真,像這一次,她就真的在生氣。

    是感情太久了淡了,還是模糊了變了?

    沒了當初相戀的激情了?

    他揉了揉鼻子,有時候他不知道她在生氣什麼,覺得沒有什麼的小事她也能當做天大的事來生氣,像他剛才不過是想聽兒子叫聲爹嘛,何必這麼生氣?何況今天是……他和她成婚啊……他嘆了口氣,雖然是靈牌代位,可是從剛才開始,她也是公孫朝夕明媒正娶的妻了,今日成婚,難道只有吵鬧而已?

    望着“金錢坊”裏頭其實喜氣洋洋紅綢高懸的洞房,他慢慢地走進去,倚門看着蕭守紅。

    她解開了蕭公孫翅膀上的腰帶,整理整齊放在牀上,想了想又拿起來輕輕吻了吻,這讓他心頭一顫。呆呆地看了蕭公孫半晌,她把他抱上牀,猛地回頭看見公孫朝夕倚門站着,怔了怔,突然之間,他看見她眼裏掠過一絲依稀朦朧的光亮。

    “娘子。”他笑着喚她。

    蕭守紅微微一顫,沒回頭。她烏黑的長髮方才在外面拜堂顯得有點兒亂,幾縷烏髮掠過雪白的頸項落在身前,他慢慢走進房來,從後面攬住她,捋着她微亂的長髮,輕輕地蹭她的面頰,輕聲説:“今天辛苦你了。”

    她默然,低下頭來,額頭抵着他的手背,過了一會兒她低聲説:“我又亂髮脾氣。”

    “沒事。”他摟着她不動,輕輕吻了吻她的臉頰,“最近在生氣什麼?不太開心?”

    她搖了搖頭,“我只是覺得,你有點兒涼薄。”説完她把頭轉到一邊。

    涼薄?他微笑了,輕聲説:“你不知道公孫朝夕天生涼薄嗎?”

    她怔了一怔,説:“兒子是你生的,我覺得你卻……不太重視他。”她看了眼蕭公孫,“那是你的血,我最近常常覺得很心淡,如果你連你自己的血都不能愛,這樣的男人……我不知道我該不該喜歡,可是我又已經很喜歡了……”她慢慢地説、輕輕地説,“我在想我該不該嫁……可是我又已經嫁了……我很矛盾……”

    “紅。”公孫朝夕輕輕廝磨着她的面頰,低聲説,“你不知道有時候男人對愛與不愛,不太願意説嗎?”他從背後慢慢握住蕭守紅的手,“那不是説説就能做到的事,愛不愛兒子,愛不愛你……你説呢?”

    她默然了,愛不愛兒子,愛不愛她?過了會兒她深深地嘆了口氣,突然咬了公孫朝夕的耳朵一口,“有時候女人太在乎,難免胡思亂想,你既然娶了她,就要忍受她不安。”

    公孫朝夕微微一笑,“可是他覺得她對兒子比對他好,正在吃醋。”

    蕭守紅眨了眨眼,嫣然一笑,“人家為你寫了幾萬字的《冷芳譜》,如果對你不好,誰耐煩拿自己的清白給你賺錢?”

    公孫朝夕喃喃地説:“這個女人寫的《冷芳譜》分明是自吹自擂,把自己吹得天上少有地下無雙,所有的好男人一看見你就被你迷上……而你孤苦淒涼到最後誰也不要。你寫這東西是為我?”他嘆了口氣,“我怎麼覺得你像在召喚有哪裏的英雄俠士路見不平覺得你嫁得委屈,來這裏英雄救美?”

    蕭守紅咬着嘴唇竊笑,“如果有這種人,我也不介意改嫁。”

    公孫朝夕奸猾地一笑,“如果三個月後還有人要你,我也不介意你嫁。”

    蕭守紅沒看見他在背後狡猾地奸笑,輕輕動了一下,“現在還是白天,你進來洞房幹什麼?兒子要睡覺了,別吵。”“我進來看娘子。”公孫朝夕笑吟吟地説,“順便想什麼時候輪到她做娘。”

    蕭守紅驟然臉紅,“兒子!燒他!”

    蕭公孫只躺在牀上咿唔咿唔,四肢踢動,突然那張小小嫣紅潤澤的嘴裏含含糊糊地喊出一個字:“錢……錢……”

    公孫朝夕和蕭守紅目瞪口呆地看着蕭公孫——他們剛才只説了一句話裏面有錢的,蕭守紅説了句“誰耐煩拿自己的清白給你賺錢?”這小祖宗什麼都不會,不會喊爹不會喊娘,平生喊出來的第一個字卻是“錢”。

    呆了半晌,蕭守紅戳了公孫朝夕一下,“不愧是你生的兒子。”

    公孫朝夕被她一戳一下驚醒,“我正在想如果是你生的,説不定開口第一句話喊‘翩翩濁世佳公子’……”説着“啪”的一聲,蕭守紅用桌上的一本書敲了他的頭,“我有那麼庸俗嗎?”

    “你不是庸俗,”公孫朝夕硬接一下,喃喃地説,“你是爛俗……”

    “公孫朝夕!”蕭守紅大怒,“兒子!上去咬他!”

    蕭公孫從牀上睡眼惺忪地飛起來,公孫朝夕嚇了一跳,急忙指着蕭守紅,“你娘欺負我,燒掉她的頭髮!”

    蕭公孫茫然地在空中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要聽誰的,嘴巴一扁,“哇”的又大哭起來。“呼”的一聲洞房裏火焰四起,蕭守紅和公孫朝夕逃上牀去,一迭聲解釋加保證:“爹和娘絕對不是在吵架!以後永遠不吵架!兒子乖,不要放火啊——”

    數年之後。金錢坊。

    公孫朝夕的賬房裏。

    一個四歲大的小男童穿着真絲綢緞的衣服,搖搖晃晃地走近公孫朝夕的桌邊,爬上椅子充滿興趣地看着他打算盤。

    公孫朝夕把他撥走,頭也不抬地指指門外,“和你娘‘琴棋書畫’去,不要吵。”

    小男童嘴巴一扁,眼淚汪汪地就要哭出來。

    公孫朝夕沾了墨的毛筆正在寫賬,順手用筆桿敲敲小男孩的頭,“用腳走去,不許把翅膀弄出來,弄出來一次打一次屁股,放一次火罰和娘‘琴棋書畫’七天。你不要忘了現在不能和爹一起算錢就是因為你上個月放火。”

    小男孩長得眉目嬌憨,有一股無比純真的味道,無限哀怨地看着他爹。

    他爹目中無他,只有錢。

    “兒子!兒子你在哪裏?”門外傳來蕭守紅的呼喚,小男孩越發哀怨地看了他爹一眼,搖搖擺擺地從椅子上爬下去,搖搖晃晃地走出門,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後花園。

    後花園中蕭守紅白衣勁裝佩劍,終於找到失蹤多時的兒子,大眼睛怒瞪,“又跑到你爹那裏去了?先給我把唐詩三百首背出來,背完唐詩練完一套劍法,練完劍法畫圖,畫完圖和我下完棋,我就讓你去你爹那裏算錢。”她捉住兒子的後頸,把小男孩提到自己面前,“牀前明月光,快背!”

    小男孩以哀怨的目光看了她一眼,終於奶聲奶氣地開口:“咬咬不會背。”

    蕭守紅大怒,打了他屁股一下,“不許跟着你爹胡説!不許管自己叫咬咬!”

    “爹爹説咬咬愛咬人,所以叫咬咬。”小男孩堅持,爹説的就是聖諭。

    “娘説咬咬……不,娘説你叫‘蕭公孫’,就是以後要當公孫王侯的意思,千萬不能學你爹,你爹滿身銅臭,眼裏除了錢還是錢,那種男人早就完蛋了,兒子你要爭氣……”她心疼地看着蕭公孫可愛的眉目,“這張漂亮臉蛋,讓娘調教二十年不愁變不成翩翩濁世佳公子……”

    “爹説,翩翩濁世佳公子是傻瓜。”蕭公孫堅持,底氣十足,毫不讓步。

    “你爹除了錢什麼都不會,不要理他!”

    “咬咬愛爹爹。”

    “你爹只愛錢。”蕭守紅都要給這父子弄瘋了。

    “咬咬也愛錢。”蕭公孫既堅持又認真地説。

    蕭守紅無力地看着這個兒子,突然嘆了口氣,“雖然你娘也愛你和你爹,但是該死的你娘想了一輩子的翩翩濁世佳公子,就這麼給一個錢字毀了。”

    “娘,爹説罵粗話是不對的。”蕭公孫説。

    “你爹説什麼都是聖旨,你娘説什麼都是狗屁。”蕭守紅翻了個白眼,拉着蕭公孫的手,“算了,娘和你都去你爹那裏算賬去,翩翩濁世佳公子,等你娘下輩子投胎再去想吧。”

    蕭公孫立刻笑了,笑眯眯地拉着他孃的手,“娘,爹説刀叔叔家新生的弟弟很乖,我什麼時候可以去看?”

    蕭守紅的眼睛立刻發亮,“你刀叔叔生了?馬上去看、馬上去看!”説着她以比馬還快的速度拉着孩子衝進公孫朝夕的賬房,媚眼如絲,“老公,出門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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