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老師講了一首詩歌,主要是講哥倆在山坡上做作業,忽然飛機來播種子(他們好象生活經驗蠻豐富的,知道不是觀光旅遊新馬泰的飛機),由種子聯想到一片樹林,由樹林聯想到枕木,由枕木聯想到鐵路,房屋,梁柁,他們兩兄弟,將來要在風雪中,拿着電鋸高歌。
老師講到這兒,略略有些尷尬。因為昨天才講到環保,今天就講伐樹,不太好吧。於是簡單地説:
“這兩孩子多可愛,長大要為祖國做貢獻。”還問:
“這篇課文寫得好不好啊?”我想:哼!種子剛剛撒下來,就拿電鋸等着呢。還説寫得好。那種手筆,都是大人教的,什麼“大手把荒山撫摩”喲,什麼“金色的細雨”喲。亂抒情,嘔死人了!
老師説:
“方舟你説是不是?”我莫名其妙地“恩”了一聲:“什麼是不是?”
老師顯然是沉住氣,把下巴往裏掖一掖,深呼吸一口:
“你説這兩個孩子是不是可愛的孩子?”老師一定是看到我出現了異樣的表情,眉毛打成一個疙瘩,就提問我了。
我只好勉強笑着説:
“可愛。”可我坐下時,小聲地説了一句:
“可愛個屁!”沒想到這聲音還挺大,足以讓有着順風耳的老師聽到。
可整天説被我們吵聾了的老師並沒有聽到,只是説:
“你説什麼?”我鬆了口氣,以為自己隨便編個答案就混過去了。沒想到旁邊的龍超嘴快,用比當事人的聲音還大幾倍的聲音,對老師説:
“她説可愛個屁。”同學們就竊竊私笑,我只好以居高臨下的眼神望着下面的同學。老師指着那個嘴快的龍超説:
“你説這兩個孩子可不可愛?”他便用極細的嗓音,配上甜美的笑容叫道:
“可愛!”老師很滿意,假裝不經意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我在老師心中百依百順的印象變了。
有了這一次,就沒了下一次。我對課文上有看法,只好暗自在心裏想。
今天老師連着上了兩節介紹偉人衣服的課文。一篇是《一件棉衣》《周總理的睡衣》。
先説〈一件棉衣〉主要是講毛主席的。毛主席的棉衣爛得不成樣子了,別人就暗地把舊棉衣拆了,換了一件新棉衣。毛主席生氣了,讓他們把新的送回去。要一個和舊的一模一樣的。
我看了以後,覺得不能理解。心想:毛主席呀毛主席,你老人家也太奇怪了。俗話説,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人家都已經把新的做好了。舊的都拆了。就很難找到跟舊的一模一樣的棉衣了。難不成把舊得再縫起來?那不太麻煩了。如果別人給我做了新衣服,我肯定要千般萬般感謝的。
不過我最關心的還是那個新棉衣,新棉衣到哪兒去了?只是説那個送棉衣的戰士熱淚盈眶。
再説〈周總理的睡衣〉,主要是描寫一幅畫,前面是鄧奶奶為周總理補睡衣的情景,後面是一位女護士拽着周總理的睡衣哭。原因是她發現上面有好多補丁。
我真奇怪,一件睡衣實在是沒有什麼補頭。睡衣是很便宜的,再説睡覺是可以不用穿睡衣的。
讓我特別奇怪的是:課文不停地描寫那個針線笸籮,而且老是在猜測針線笸籮裏的針線包的來歷。一會兒説是長征兩萬五千裏留下來的,一會兒説是別人送的,一會兒説是鄧奶奶自己做的,最後也沒猜出來是哪兒來的。
話説後面那女護士,她跪在地上,手捧睡衣的尾巴,又熱淚盈眶了。我很驚異,為什麼所有寫偉人的文章都要用上“熱淚盈眶”這個詞,而且這個時候哭,眼淚會把睡衣弄髒的,又得重新洗。
其實我不是書生。但一考試我就變成了徹徹底底的書生了。
一次考試,有一道題是考排列順序的。要從小到大排列。題目是:
布匹,棉花,棉桃,紗錠。
天哪!棉桃是啥?紗錠是啥?沒辦法,我只得數她們的筆畫,哪個筆畫多,哪個就排最後。
第二道題:
課桌,樹苗,小樹,大樹。
我就不會故伎重演了。這回我什麼都認識。於是,我得意洋洋地把順序順了下來。哇,真他媽的爽。
第三道題:
鐵水,鐵礦,鋤頭,鐵。
天下第一聰明的人又傻了眼。媽呀。鐵水是什麼玩意兒呀?莫非是鐵牌礦泉水——總算和“礦”扯上關係了。那麼鐵水就是老大!鐵礦是老二,鋤頭沒有鐵貴。只好屈尊當老末了。
該最後一道題了。
蒸汽,水,雨點,雲。
啊哈。這個我熟,蒸汽比雲大,水比雨點大。這不就結了嗎?
總算搞定了。該作文了,我終於可以在我胡説八道的作文翱翔了。耶——
但是我沒什麼把握,一回家,我就滿心歡喜地問俺爹俺俺哥俺姐:
“棉桃是啥?紗錠是啥?鐵礦是啥?鐵水是啥?”還是我媽反應快。不到兩分鐘,就做出答案:
“小嘛小兒郎,
揹着那書包上學堂。
不是為做官,
不是為面子光。
只為窮人要翻身啊,
沒有學問呀無顏見爹孃。
聽聽阿媽給你講,
鐵礦是鐵水的爹,
棉桃是棉花的娘……”
我只覺得天旋地轉,乾坤倒轉,風水輪流轉……